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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国崛起1857-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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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随后又商议了一番计划细节,足足谈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把所有的细节都推敲的差不多了,这才分别。

    刚走出月香楼,朱敬伦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一个熟人,张家的管家张勇。

    本不想多事,装作没看见,偏偏那管家看到了自己,只能随便拱了拱手。

    但那管家却走了过来。

    “可巧了,竟碰到先生!”

    张勇走到跟前拜见道。

    朱敬伦叹道“是巧了。”

    俩人都说巧,但说的意思却不同。

    张勇道“还说明日去给下生下帖子呢,不想今日竟碰到先生。”

    “下帖子?”

    所谓下帖子,一般都是请人。

    果然张勇道“我家老爷回来了,想做一局请先生一会。今日在下是来请少爷回去的。”

    张家的少爷张磐常年躲在青楼中,朱敬伦也曾听说过,不想竟然就是这月香楼。至于张家的老爷张千山,那是在南雄驻军,防备太平军从江西过梅岭的,竟然这个时候回广州了。而且竟然要下帖请自己赴会,朱敬伦心中不由算计起来,这又是一个意外,那张千山此时回来就很奇怪,请自己更奇怪。

    朱敬伦有心试探,却也不直接问,先从张家少爷问起“你家少爷就在这楼中?”

    张勇叹道“可不是吗。我家少爷在这里借铺,老爷好容易回家,所以专门来唤。”

    所谓借铺是文雅的话,其实就是长眠青楼,借铺还有干湿之分,借干铺是只光过夜,不睡姑娘,湿铺则是让姑娘陪过夜。在姑娘房间中连续数月常住的,还称为“专迂台”,这张家少爷显然就属于后者。

    朱敬伦顺着话锋叹道“是啊,你家老爷回来了,少爷自然该回家的。不过在下所知,张老爷不是在南雄领兵吗,怎的现在回来了?”

    张千山是清军千总,由于广州城被占,柏贵曾以代理两广总督的名义下令,没有调动两广军队,此时广东的军队跟英法联军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既不打也不和。同时英法联军已经北上,法理上三国还在交战状态,虽然清军不太懂得国际法,可是也该知道此时是一个微妙的时刻,作为武官此时回广州绝对不合适。

    张勇是一个老实人,疑惑的表情说道“是啊,这也是怪了,老爷可从没回过家。自从置了广州这宅子,老爷就没回来过。不想昨天竟然回来了。”

    朱敬伦心中暗自思忖,这个千总几年都没回来,显然并没有把广州这里当成家,此时回来还要宴请自己,绝对有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

    “对了先生,既然巧遇,小人也就不烦劳了。不知先生明日可有空,移步鄙府,让我家老爷尽一尽地主之谊。”

    朱敬伦真的不想此时把张千山扯进来,这个武官此时回广州,还要宴请自己,要么是察觉到了什么,要么就是想要自己牵线,跟洋人或者广州府牵上关系,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此时此刻朱敬伦都不想搀和。

    所以他婉拒道“张老爷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公事颇多,等过了这阵,再上门叨扰。”

    张千山是一个武官,据说手里还有一些亲信人马,不是一个普通的武官,这样的人迟早是能借上力的,朱敬伦给对方面子,但不是这几天,得让他办完这些事后在说不迟。

    张勇倒也没纠缠,只说了些闲话,俩人各自离开。

    朱敬伦没想到,麻烦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第二日一早,门子就来传话,说衙门口有一男一女求见朱敬伦,送来的帖子是张家的,以张千山的名义邀请朱敬伦今夜赴会。

    张千山的口气十分和气,但是朱敬伦此时真的不想惹麻烦,就让门子回门外的男女,告诉他们自己最近都很忙碌,过些日子必然登门赔罪。

    可是门子回来说,门外的男女不见到朱敬伦死活也不肯走。

    门子肯来回这么奔走,按照惯例也是吃了门包的。口气中不仅流露出希望朱敬伦见一见的情绪,看来张家的门包相当大方。

    也罢,只能出门说一说了,反正他死活是不想这时候见张千山的。

    出了门,不由惊疑,男人自然是张勇,可是那女人一开口朱敬伦立刻就听出来,他记得清楚,正是那张家少奶奶翠云的声音,当日在张家大小姐闺房外曾经说过话,朱敬伦的的记忆力今非昔比,入耳不忘,一下子就分辨了出来。

    顿时心中暗道麻烦。

第二十九节 想分一杯羹() 
这一次见朱敬伦,张勇极为前辈,老远就打躬作揖的。那妇人也一脸歉笑,道了万福。

    “朱先生好。”

    到了跟前,张勇道好,脸上神情极为尴尬,明摆着一副我是来求人的样子。

    但朱敬伦真的不想去。

    解释道“老管家十分抱歉,在下近日着实忙碌,分不开身。还请老管家代为转达,请张大人勿怪。待日后定当登门赔罪。”

    张勇表情难看,都快哭了的感觉“哎呀,先生万勿如此。小人知错了,昨日小人偶遇先生,偷了个懒,失了礼数。今日小人特来赔罪,恳请先生千万到府一聚!”

    朱敬伦稍微错愕,顿时明白张勇的意思,正常的礼数,他该下帖子来请朱敬伦的,但是他昨日见了朱敬伦,加上本来就没把朱敬伦太当回事,嘴上说了说就算,现在看来,张千山那个千总是给他下了死命令,甚至骂过他了。

    朱敬伦叹道“老管家说笑了,在下不是小气之人,怎会见怪。当真是公务缠身!”

    这时候那妇人竟突然哭了起来,老管家是快哭,她是真哭,眼泪哗哗往下掉。

    边哭边道“先生不怪管家,那就是怪奴家了!奴家万死,当日不该请公子出府,只是奴家惧怕,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奴家只是一介妇孺,见识短浅,怠慢了先生。恳请先生万万赏脸来府上一聚奴家定当亲自赔罪,若先生着实生气,那就打奴家一顿!”

    张家少奶奶翠云姿态放的极低,她是青楼出身,拉的下脸面。他说朱敬伦怪罪,那又是另一桩故事了,那夜朱敬伦带林庄到张家,结果让翠云觉得不安,当天就通知朱敬伦,带走洋人后,让他尽快离开张家。

    这一主一仆,一个哭丧着脸,一个真的哀哭,在巡抚衙门口很快就惹来了旁人的注意,朱敬伦不由头大,他绝对不相信翠云这女子真的以为得罪了自己,但是她偏生如此说,只能说明张千山给她下了死命令,很可能发了很严重的威胁,逼的她不得不如此,用这妇人的不讲理手段。这算是不顾脸面了,就算拉的下脸,就算是青楼出身,也绝对不舒服。

    朱敬伦思忖,那千总看来非得今日见自己一面,到底是为什么?

    朱敬伦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些疑惑,按说张家人不可能猜到自己在图谋广州城,可如果他们猜不到,为何会非得见自己,张千山作为清朝武官,不惜在这个微妙的时候回广州城,然后要见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自己也疑惑,加上不能任由张家主仆一直闹下去,朱敬伦只能答应下来。

    “好吧,你们且先回去,在下完了公差立刻就去。”

    俩人这才欢颜离开,朱敬伦却挺不痛快的,本就不想在这个时候多事,却反而被人强行邀请赴宴,心里能痛快才怪,就看那个千总想要做什么。

    一天无事,下了差立刻赶往张府。

    管家老早就在大门口迎接,态度比以前不知道恭敬了多少倍,也不知道张千总是如何教育他的。

    到了张家客厅,那个千总也早就在门口迎接,穿着一身便装,但依然能看出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脸上还有数道伤疤,怎么看都是一个凶悍的好勇斗狠之人。

    张家的情况,朱敬伦是不怎么了解的,大都是上回赫德查访之前,张勇跟他介绍的。

    知道这个千总过去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练得一身武艺,但是家道中落,张家少爷和小姐甚至流落江湖长达八年之久,后来张千总靠军功翻了身,一番查访才在广州找到两兄妹,置了宅子给他们安身。

    最为奇怪的是,张千总嫁女儿之后,张家少爷就常住青楼,放荡不羁,其中的原因,老管家却讳莫如深,而他们是新搬来广州的住户,左邻右舍也不太清楚,朱敬伦也没有用心探听,所以对张家真的还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一番客套俩人进入客厅。

    落座之后,张千总就感叹起来“在下请先生来,乃是为感激先生为张家解忧。当日得知府中闯入四个洋兵,在下寝食难安,日夜都想回府料理。怎耐军务繁忙,无法抽身。多亏先生仗义出手,特备下薄酒,向公子道谢!”

    朱敬伦稍囧,明明是因为张家小姐救了自己,才招惹来了洋人,张千山不提原委,只说感谢。

    朱敬伦却不能装糊涂“小人汗颜,实乃小姐为救小人,才招惹的灾祸。小人怎能置身事外,料理那几个洋人,乃小人分内之事,要说感谢该是小人感谢贵府才对。”

    张千山道“在先生面前不敢称大人,你我就以平辈论交如何?”

    朱敬伦道“岂敢岂敢。”

    张千山也不执拗,反而转身向一旁伺候的管家发话“小姐怎么还没来?”

    张勇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小姐说身子不适!”

    张千山冷哼一声“朱先生对张家有救命之恩,这灾祸都是她闯下的,先生上门,她不来敬一杯酒这成何体统。你去叫她,绑也给我绑过来!”

    在这个千总面前,张勇显得极其怯懦,连忙应是,跑了出去。

    张千山立马和颜悦色请朱敬伦吃菜喝酒,又说了一些军伍之事,有意无意透露出他手里有精兵强将,同时对洋人霸占广州显得极为痛恨。

    朱敬伦不知他的用意,但听得出他是在试探自己,所以一直附和,绝不表露任何态度。

    张大小姐这次过来了,尽管脸上带着不高兴,还是乖乖的行礼,然后在张千山的威逼下,乖乖的敬了朱敬伦一杯酒。张千山这才让她回去。走的时候,张小姐还狠狠的瞪了朱敬伦一眼,显然迁怒于人了。

    “朱先生,小女自幼失散,没有礼数,先生勿怪。在下日后定当好好管教一番。”

    张千山为女儿的无理道歉。

    朱敬伦道“张大人言重了,小姐实乃小人的救命恩人,再说小姐并无失礼之处,何谈怪罪!”

    俩人又开始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张千山依然是在试探,朱敬伦说话则滴水不漏,绝不透露任何信息。

    见实在探听不出什么,张千山突然开门见山起来。

    “听说先生以前是林福祥大人的勇兵?”

    原来是因为林福祥,听到这里,朱敬伦反而舒了一口气,如果对方直接从自己身上联想到什么,那就严重了,意味着朱敬伦早就暴露了,至少被人掌握了蛛丝马迹。

    朱敬伦道“不敢相瞒,在下确实曾在林大人勇营中效力。”

    张千山道“在下是个粗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了。敢问先生,如今是否还在为林大人效力?”

    这话就问的太无理了,朱敬伦现在明明是为洋人做事,张千山却直接问他是不是还在为林福祥做事,等于直接点出朱敬伦是不是林福祥安插的间谍了。

    但朱敬伦也不着急。心里稍微分析,渐渐有了一些头绪,自己的表现确实有些离奇。他是勇兵这件事,张千山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张小姐当时救自己的时候,朱敬伦就穿着勇服,而且他也从来没有隐晦过。后来又去了衙门做事,给洋人做翻译,可是偏偏帮忙料理了四个洋兵,加上本身跟那四个洋兵就有瓜葛,怎么看也不太可能真心给洋人办事。至于张千山猜到朱敬伦依然在为林福祥做事,是因为林庄暴露,还是仅仅是猜测,这就不知道了。

    这个张千山突然点名自己跟林福祥的关系,不知道有什么用意,也许是好的。因为在朱敬伦看来,张千山怎么都不可能跟洋人合作,他是南雄的武官,跟广州八竿子打不着。

    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林大人对小人有知遇之恩。奈何当日洋兵攻城,在下与大人走散,至今没有大人下落。”

    张千山叹道“可惜。在下听说前些日子林大人抓了一个洋兵,真乃大快人心。在下岁是一介武夫,得知林大人此举,心向往之,奈何无缘一见。在下还得知林大人驻兵城外,日夜练兵,大有收复广州之意,在下更是佩服,若林大人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当仁不让。”

    张千山这等于是表明心迹了,原来他是想参与夺回广州,好立下一个大功。此人的千总职位听说都是靠一刀一枪拼杀来的,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只是朱敬伦是受过谍报训练的,口风丝毫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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