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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人人都爱马文才-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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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出声反对的这些人里,除了徐勉和曹皎对军事有所了解,其他人反对的原因都颇为扯淡,根本说不到点子上,明显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萧衍也就越发不耐烦。

    在场的都是老臣,萧衍不悦自然被发现了,于是附和声越来越小,到最后,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进献徐州之事,在这一片争执之后,从国家大事,变成了二皇子和东宫太子的博弈,大部分中立的臣子都不愿趟这浑水,原本有意见的也不愿提了,束手旁观不予发言,这倒更显得满朝都是太子一家之言,在一旁候着的新任南兖州刺史兼五州兵马督领的萧综也越发孤立无援。

    待到声音终于静下来了,萧衍这才冷哼出声。

    “诸位臣公都觉得不该接受元法僧的献书?”他的目光扫过朱异和谢举,“如此说来,元法僧献徐州,倒是我梁国的大祸了?”

    朱异伺候萧衍多年,立刻明白萧衍是想要徐州的,连忙出列奏言:“陛下,元法僧进献徐州,乃是幸事。如今魏国胡太后荒/淫/无/道,天下英杰皆起南投之心,之前杨大眼将军之子便是证明。”

    他笑着说:“所谓千金买马骨,如果我们拒绝了元法僧南投之求,以后便再难收归北方的名臣良将了。更何况,依臣看来,收下徐州也不是那么危机重重。一来,元法僧麾下的将士皆是元叉一脉,既被视为叛贼,便不容于元魏皇室,绝不会起反复之心;二来,徐州易守难攻,若元法僧是真心献城,我国取了徐州,未必需要用大军守城。”

    “更何况,反正是白来的徐州,就算丢了,对我大梁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他笑呵呵地说着,那神态不似臣子,倒像是个商人。

    “可要是真得了,那可是一片要地。”

    朱异玩笑的一句话,倒让朝中不少人附和起来。

    谢举身上还任着太子舍人,说起来也算是太子一脉的官员,但他确实更支持收下徐州,所以一直一言不发,现在皇帝看他,他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只能还算客观地说:

    “元法僧献城,在大义上确实没有名分。但如果此事操作得当,也未必不能拿下徐州。”

    元法僧还是魏国的臣子,魏国又没内乱,他一个将军领着魏国的领土投了敌,要梁国接受了投诚,确实等于打了魏国的脸,和宣战也没有两样了。

    这话说的不置可否,萧衍有些失望,待看到一旁站着的马文才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问道:“佛念,你是白袍军的参军,此事你怎么看?”

    从头到尾,马文才都置身事外,并没有下场参与争执,但皇帝有意抬举他,要他在这种御前朝议上露脸,他当然毫无轻忽之意,而是丢下一个众人未知的消息:

    “陛下,元法僧是不是已经在彭城称帝了?”

    他是散骑御史,又是秘书郎出身,平日里帮着皇帝处理文书,今早似乎在案头见到了这个消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旁人惊讶,萧衍却是毫无惊色,明显早已知晓,只是压下来没有告知诸臣。但是连太子都没有知道的消息,马文才却已经知道了,这让不少人不得不重新掂量起皇帝对马文才的信任。

    萧衍自然知道元法僧在五天前登基了,只是这消息也是清晨才传到建康,他也是知道这个消息,才认为时机已到,开启了朝议。

    只不过他帝王心术,按下了这个消息,想要看看众人对时局的态度罢了。

    马文才见皇帝没有猜疑之态,这才看了太子一眼,尽量保持客观态度地开口:

    “如果元法僧还是魏将,我们接受了献书,在大义上确实站不住跟脚。可现在元法僧自立为帝,无论旁人认不认,在名分上,他地位与魏主相等,我们接受的是一国之主的献书,不是魏将的。”

    “况且,正如诸位臣公所言,这元法僧不是个有才干的人,如果我国拒绝了他的献书,哪怕徐州城高兵强,怕是他撑不到几天,就直接投降了。可要是元法僧拒不投降,徐州身处要冲,两虎相斗,必可大大削弱魏国的国力。”

    马文才又不似太子和皇子们那般有那么多的幕僚和属官,凡事已经习惯了自己思考,此时应对起来,毫无犹豫之态。

    “唯有接受了元法僧的献书,让他得知我国会驰援,才会放下顾虑死守徐州。到时候派出一位使者先安抚徐州、告知我国必保徐州和元法僧一家富贵的决意,再派出一路大军援应”

    “则徐州可得。”        

第385章 慈不掌兵() 
对于很多大臣来说; 这马文才不过是皇帝新信任的一个宠臣; 说是“天子门生”,其实不过是一次等士族; 只不过因为一些不能言说的原因; 侥幸得了天子的看重而已。

    不过在同龄人之中,马文才确实有着士人少见的才干和庶人没有的眼界,加上他能敛财、会骑射; 朝中许多大臣都听闻过他的名声; 又知道他深受皇帝信任,对他还算尊重。

    然而在此之前,马文才一直都是内臣; 才能并不外显; 即便他能协助陈庆之管理好白袍军,也入不得这些心高气傲的重臣之眼。

    这是马文才第一次正式参与御前朝议,也是首次展露出自己在军事上的才能; 有理有据、心思缜密,可谓是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当下便有许多老臣用“后生可畏”的眼神看向马文才; 就连一直不便出声争取的萧综都诧异地打量了他好几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替自己说话。

    明明祝英台是太子的人,怎么看; 他和太子也要比自己亲近。更别说这几年他都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

    若说情谊; 也只有在斋室里一起制服他长姐那点交情。

    太子一脉的官员也恼怒不已; 看向马文才的眼神有些难看。

    “怎么会!”

    左仆射徐勉也是如此; 面对马文才强硬道:“魏国的军队又不是吃素的,难道眼睁睁看着徐州被元法僧交给我们不成?”

    听到徐勉说出这话的时候,谢举便暗自叹息了一声,知道马文才此番要因为舌战群臣而扬名了。

    徐勉是太子最信任的先生,也是东宫话语权最重的权臣,仆射已经等同于副相了,却看不出皇帝心中的心思,只能说徐勉对东宫那位的重视,已经超过了皇帝,甚至不愿再废心思猜度皇帝的所思所想。

    正如谢举所料,马文才心里根本看不起这个看不清形势的仆射大人,冷淡地解释着:

    “魏国这么快就举兵进攻徐州,准备必不充分,粮草辎重也不会充裕。徐州城坚墙高,几座主城城中的粮食足够吃几年,魏国想要打下徐州,若不付出惨重的代价和漫长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魏国这么快时间便举兵前来本来就是虚张声势,想要元法僧见大军而投降,一旦元法僧不投降反而据守城市,魏军便没有了任何优势。”

    马文才上辈子是没领过兵,但这辈子既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当然不可能不学习军事。

    裴家本就多出将领,傅歧祖上也多有善战的将军,陈庆之虽然不通骑射可确实是位天才,对兵法和战略有超人的天赋,马文才有心向学,这几年来跟着陈庆之一起,学了不少东西。

    更别说自从他和花夭、杨白华交好之后,也从他们那里得知了不少魏国的局势,甚至更因为想要打通走私的通路而一直关注着魏国的情报。

    “所以,我们派去彭城安抚元法僧的使者速度一定要快,但我们援应徐州的大军则务必要慢。”

    他对元法僧本人的道德问题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徐州一取,元法僧肯定是要来建康被养着的,不能再在徐州呆了。

    “魏军进攻徐州的越急切、越猛烈,元法僧对我国的投效之心就越急切。我们在徐州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便犹如雪中送炭,如此一来,徐州之危一解,百姓必定感激,不会再起叛逆之心。”

    朝议中的众臣虽然有不少是清要官员,可武将也有不少,一听马文才的话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顿时觉得这马文才怎么看怎么顺眼。

    人是蔫坏了点,可坏得好!

    “至于左仆射担心之事”

    马文才顿了顿,叹道:“正因为魏国将领善战,一旦见到我军出现,必不会让自己的军队陷入内外夹击之危中,势必要退军、以免我国坐收渔人之利。”

    到时候徐州已得,又有了梁国在物资和兵力上的支援,将城门一关,再守上几年都不成问题,可魏国现在自己还在内乱,宝贵的兵力肯定不会一直浪费在徐州这块地方的。

    待魏国的内乱平定下来,能抽出手再战徐州,徐州早已经是梁国的囊中之物了,再想吐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马文才,你这不过是纸上谈兵!”

    王筠怒道:“你才多大年纪,就敢拿两国战事当儿戏般夸夸其谈!你这是拿出征将士的性命开玩笑!你”

    “王爱卿,朕掌兵时,和他一般年纪。”

    萧衍的声音在大殿中乍然响起。

    “况且”

    “慈、不、掌、兵。”

    他看了眼神情有些恍惚的太子,一字一句地开口。

    太子萧统从父皇开口后就觉得有些不妙,等到皇帝说出“慈不掌兵”时,脸色已经苍白起来。

    他在文治上无人指摘,从小便引纳才学之士,这么多年来赈灾救济也从不落于人后,世人称他恭俭自居,仁柔爱人,他也一直朝成为“仁君”的方向而努力。

    但他心里明白,想要继承父皇的江山,光有文治还不够,还须得有武功。

    然而这么多年来,哪怕临川王萧宏那样的废物都能领扬州军事,其余宗室也多有武职在身,唯有他,从未领过任何军事,他的东宫之中也没有多少武将,即使有,也都是虚职。

    哪怕是他的弟弟萧纲,在被封为晋安王的时也都督着雍州军事。

    过去,他总觉得因为自己是太子,不便参与军事,为了不让父皇忌惮,他也对军事毫不关心,以至于萧正德那次夜攻台城时,他除了会调集人手护住自己几个弟弟以外,连应对都不得法,差点出了大祸。

    可现在,他是真的悔了。

    萧统看着站立在殿中,犹如浑身都在发着光一般的马文才,再看看虽然不发一言,却明显胸有成竹的弟弟萧综,隐隐觉得自己已经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们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然而却自有一股英武之气。

    看到马文才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样子,萧统心烦意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会结交才学之士,这么多年来却没有招揽过马文才。

    他虽没有武功,但是这种这种成长起来之后“出能为将、入能治国”之人,一旦收归东宫,没有武功又算什么?

    是了,他也曾想过招揽马文才的,可那颗痣太碍眼了,总提醒着自己其实并不是嫡长子,所以自己总是隐隐忽略掉他

    他也想招揽马文才,然而他出身不够高贵、文章不够华丽,和东宫诸学士格格不入,自己其实有些嫌弃他。

    他打探过,这个马文才开酒楼、制白糖,私底下还做着许多买卖,后来更弄出什么赛马会,如此追求阿堵之物,不是他想要的人。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早知如此”的事情,皇帝不咸不淡地敲打完了东宫一脉的官员,便以不容犹疑的态度确定了要接受元法僧献书的事情。

    马文才今日在朝中提出的观点,不但很多和这位君主不谋而合,而且比他想的还要细致,更重要的是马文才的态度。

    朝中这么多大臣,偏向东宫的臣子明知取了徐州对国家有益、却为了巩固东宫的地位而不愿推行;

    其他臣子,也大多因为不愿和东宫交恶而不愿发表意见,哪怕萧综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有利,怕是也忌惮太多,根本不敢为自己争取什么。

    萧衍自己并不是从储君之位登上龙椅的,然而没接受过太子的教育,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太子。

    在他看来,如今的萧统和萧综,都没有为储君的“器量”,也没有统御江山的能力。

    他想要的国之储君,需要化家为国,明白梁国需要什么,什么样的选择有利于国家,而不是有利于自己的地位。

    看着发表过意见之后便谦恭地立于朝下的马文才,萧衍的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失望。

    如果他的佛念不死,接受着郗徽和他的教导长大,应当会像是马文才这样吧

    有郗徽的坚持和决断,也有自己的手段和胸襟。

    不会过于优柔宽厚,要有底线和原则。

    为什么,马文才不是他的儿子

    看到被东宫官员们拥簇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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