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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人人都爱马文才-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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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让最挑剔的祖助教夸奖,祝兄的算学果真厉害。”梁山伯诚心实意地夸奖着,“听闻祝家经营有道,想不到连家中子弟都精于计算。”

    “呵呵,还好吧。”

    祝英台有些心虚地客套。

    “我刚刚就想问你们,怎么今天都来西馆了?”

    “今日甲科正好无课,我已经好几年没回过西馆了,昨日听你提起西馆,有些怀念,便回来看看。”

    梁山伯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那马兄呢?”

    什么?昨天祝英台也跟梁山伯提起了西馆?

    什么时候?

    “哼。”

    马文才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眼神从两人脸上扫过,表情极臭。

    不知为何,祝英台面对这个一言不合就掉好感度的马文才,倒比他刚刚入舍时一天到晚笑眯眯的时候自在的多,立刻顺毛去摸。

    傲娇嘛!

    大家都懂的。

    “我知道,肯定是你昨天听我抱怨,心里放心不下我是不是?”

    祝英台满脸感动地合起掌高举过头顶,对着马文才摆了摆。

    “真正的君子之交就是你这样的!马文才,你真是个好人!”

    “嗤。”

    马文才偏过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嗤笑出声。

    “你别不理我啊!我在馆里又没什么朋友,你要不理我,我真是凄凉到都熬不下去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想的太天真,这不,我都已经受到教训了……”

    祝英台声音低低地求饶。

    “和好吧?啊,我们和好?”

    虽然顺毛摸,但她还是要点脸的。

    声音大了,没脸做人啊!

    梁山伯大概也没见过哪个士族这样,略有笑意地看着两人。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愿意和好嘛!要我背着荆条绕着学馆走一圈,大呼‘马文才请原谅我’吗?”

    祝英台睁大了眼。

    “你敢!”

    马文才终于忍不住低吼。

    她是想要将好不容易淡下去的议论再挑起来吗?

    抢了他丙科第一的位置所以负荆请罪什么的……

    他丢不起这个脸!

    “那你就原谅我,赶紧搬回来呗!”

    祝英台笑语殷殷,又指了指梁山伯。

    “他那地方没小厮又挤,你不可怜可怜我,也要可怜可怜梁山伯和傅歧啊!是不是,梁山伯?”

    “咳咳。”

    梁山伯又摸了摸下巴,笑着道:“挤倒不挤,只是马兄夜夜在外间碾转反侧……”

    “略吵。”

    他在瞎说什么?!

    马文才耳朵一红,怒瞪面前的梁山伯和祝英台。

    他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第29章 良师益友() 
有马文才这样在甲科生里都算显眼的家伙在,祝英台的压力陡然一轻,但无形之中,课室里却泾渭分明的出现了无数个小圈子。

    属于祝英台的这个圈子,明显是由马文才和祝英台构成的,梁山伯也算是可以“接触”到这个圈子的人,但其余的所有人都远远地避开他们的这个“圈子”,几乎连看上一眼都是冒犯。

    祝英台的眉头蹙了起来。

    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识好歹,但她向马文才诉苦,更多的是为了倾泻胸中的苦闷和压抑,并不是哀求他替他做些什么。

    她并不是刚上幼儿园的孩子,这种如同“家境优秀的转学生转学到偏僻乡下的小学”的事情,一开始双方肯定都会不适应,但总会有个磨合期。

    当双方互相了解之后,双方也渐渐弄懂了该如何相处,这种“间隔”也就会慢慢被打破。

    这才是她期望的。

    可马文才明显是替她“撑腰”的到来,却让她离她的期望更远了一步,昨日她好歹还和刘有助他们有些交流,甚至还会有人因为她写字而围上前来,今天却连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了。

    再加上早上“琉璃子”事件,祝英台越发觉得自己在西馆之中的学习生活可能没她想的那么顺利。

    士庶天别是已经存在几百年的社会现象,要打破它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尤其是双方阶层都对对方抱有不信任之心,如今才刚刚伸出去的脑袋,被各种原因又打的缩了回去,想要再伸出来,没有那么容易。

    她是该谢谢马文才的“别扭”,还是该怨他太过关心自己呢?

    哎啊啊啊啊好烦!

    他这样自持身份的人跑来西馆,说不定比她做出决定考虑的还要多,这让她怎么可能开口说得出“我很好你干脆不要来了你妨碍我了”这样的话啊!

    说完真绝交了!

    这可是她在这时代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就在祝英台挣扎间,她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咕咕”叫了起来。

    咦?为什么她会无缘无故肚子饿……

    好香……

    祝英台遵循着身体的意志扭过头去,却发现是风雨雷电提着食盒站在了西馆的门口。

    正如半夏所言,马文才寻常吃饭的排场比他们家还大,所以两个四五层的食匣被提在粗使下人的手里,而风雨雷电手中还拿着两卷什么布料一样的东西……

    “郎君,该用饭了。”

    等等?

    吃饭?

    现在已经中午了?

    咕咕咕咕咕。

    祝英台的肚子又响了几声。

    马文才也没想到祝英台的肚子能够响如擂鼓。

    他家注重规矩,他从小到大也没饿过肚子,无论是吃饭还是进点心都是定时,还真没见过人腹鸣的声音。

    “你饿了?”马文才皱起眉头,看了看门口:“这个时辰,你那小厮半夏怎么还没来送饭?”

    祝英台捂着肚子,苦着脸摇了摇头:“不管她的事,是我让她今日中午不要送饭来。”

    没理由他们从早到晚不吃不饿,她饿一顿就饿的要死……

    她得试试“入乡随俗”。

    “荒谬!你既平日里习惯了一日三餐,中午又怎会不饿?”马文才像是看疯子一般看向祝英台,又看了看屋子里大半只是取出竹筒喝水的学子,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想学他们吧?”

    他的态度犹如看见一个好生生的人跳进了泥沼里,这样的态度让原本理直气壮的祝英台反倒不好意思开口承认了。

    “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就算你像他们一样中午不吃饭,他们也不会觉得你和他们是一路人!士族就是士族,你这样放低身段去迎合他们是什么毛病?”马文才压低着声音用手指戳着她的脑袋。

    “你是想把我气死吗?”

    “我没啊,我只是想试试看一顿不吃会有多饿……”

    ……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委屈自己的身体。

    “你,你简直……”

    马文才气的说不出话来,站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一甩大袖就出了屋子。

    和祝英台直接在屋子里用饭不同,马文才是独自在西馆中一处廊下用餐的。风雨雷电为他铺好了预先准备的毡子,又从食盒里一一取出食案,马文才这才就席入坐。

    他入了席后,因为左右都无人共餐,风雨雷电四人展开手中的幔帐,分列左右将它们伸手撑开,形成两道屏障,隔开了其他人窥探的目光。

    廊下食是很多士人喜欢的一种聚餐方式,大多用于处理公务或同辈之间议论事务之时。在有屋檐又能晒到太阳的地方铺上毛毡,各自分席又不疏远,在用餐之际可以聊聊风土人情,奇闻逸事,也可以有助于增长见闻、促进感情。

    大家肚子里有东西,心情比较好,很多往日小的龃龉或平日里难以启齿的事情在一顿饭里就解决了。

    “食”的文化也是士族子弟的礼仪教养之一,聊天内容丰富、气氛轻松不代表礼仪就不严格,一旦出了一点点错误就可能贻笑大方。

    甲科所在的东馆里士族不少,即便是最低等的士族,也都会按照自己的阶级圈子去寻找“廊下共食”的同伴。

    马文才在东馆里人缘极佳,每每用餐之时,身边总是欢声笑语,众人边谈谈自家的趣事边吃吃喝喝,哪里有用过步幔之时?

    他板着脸,按照用餐的规矩按顺序一一取用面前的菜肴,即便菜肴还是那般精致,味道也没有变化,可马文才却如同嚼蜡一般,吃的难受至极。

    祝英台说的没错,这些人简直把他们当怪物!

    感觉到又有人看他,马文才抬起头冷眼望过去,等别人收回眼神这才专心用饭,仪态依旧闲雅,但服侍他已久的风雨雷电却能看得出,这位主子的情绪……

    已经开始烦躁起来了。

    屋子里,再一次被马文才“拂袖而去”的祝英台,有些沮丧地趴倒在书案上,将那些或幸灾乐祸,或同情鄙视的目光抛之脑后,低低地哀嚎了一声。

    咕咕咕咕。

    “嗷!”

    祝英台低嚎。

    妈的好饿!

    古人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做了一早上数学题,不饿的都是神人啊!

    神人!

    就在她腹中如烧时,面前却被递上了一块饼。

    黄橙橙又带着莹润光泽的饼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杂粮做的,上面洒了一层胡麻(芝麻),虽是蒸熟而不是烤熟的,但胡麻被炒过,闻起来就香喷喷的。

    吃的!

    祝英台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

    “看你腹中似乎饥饿,不如先用这个垫垫。”梁山伯的声音低低地环绕在祝英台的耳边,奇迹地安抚了她因腹鸣不止而产生的烦躁。

    “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用傅兄院里剩下的五谷米面蒸的,虽然简陋,但傅兄也用了,应当不算难吃。”

    “你做的?”

    祝英台直接用接过饼啃一口的举动表明了自己的不介意。

    南方不怎么吃面食,但北方人的习俗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被传过来,所以如今胡饼很是常见,基于胡饼而做的改良也有不少。

    梁山伯递来的饼子应该是多种杂粮所制,和胡饼一样有嚼劲,却不似烤出来的胡饼那样干的能噎死人,软糯而不粘牙,有嚼劲而不干硬,吃的祝英台眼泪都快下来了。

    “好吃!你居然还会做饭?”

    祝英台用敬佩地眼神看向梁山伯。

    她居然真吃了?

    而且看样子还觉得好吃?

    她和傅歧不同,傅歧是没钱了没办法,只能嫌恶地啃着这些东西,间或蹭一蹭马文才的饭菜,可祝英台明明是锦衣玉食长大,却觉得栗米饼好吃?

    这祝英台带给他的惊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是祝兄饿了罢。”梁山伯的笑容渐渐开朗,“家母体弱,虽说君子远庖厨,但有时候,体面并不如亲人重要。”

    这时代注重饮食之道,可即便是高门仕女,也许能说出一块肉的一百种做法,自己也许是连菜刀都没有拿过的。

    有些家族怕丧乱之后子孙后代不能继承传统,写出《食经》传家,可这些人能吃出一块肉在羊身上的哪个部位,什么规格的饮宴要用什么样的羊肉,却不见得就会烹羊。

    便是寒门人家,男人会做饭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尤其是读书的士子。要不是为了让祝英台打消顾虑,他也不会随便跟别人说是自己做了这饼。

    傅歧那样性格的人,也不会到处去传扬。

    “你说的没错,有什么会比家人更重要呢?不过是做饭罢了。”

    祝英台极为赞同他的说法。

    她想到傅歧曾说过他年幼丧父,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一副凄惨的画面:

    年幼的梁山伯在火塘里使劲吹火,想要点燃炉灶烧水做饭,生病的母亲躺在屋内又饥又饿,只能眼睁睁看着不会烧饭的儿子在炉灶间忙乱……

    哎,不能细想,再想眼泪要下来了。

    祝英台微微甩了甩脑袋,把自己过度的脑补甩出去,三两口一块米饼就下了肚,火烧般的感觉总算好了不少。

    她从书袋的侧边取出水囊,小小饮了一口,腹中有粮,心里不慌,仰起脸对梁山伯笑得灿烂。

    “真是多谢谢你啦!”

    这一笑,竟刺的梁山伯有些炫目。

    在梁山伯看来,祝英台的长相并不出众,和马文才、褚向这样的美男子比起来,他的英俊不够“爽快”,有些阴柔而沉郁的感觉。

    尤其在祝英台不笑的时候,淡淡的眉毛、紧抿的唇线和过于高挺的鼻梁都让他有种疏淡的气质。

    简单点来说,就是“你们都离我远点”。

    这才是他让人观望却无人敢上前客套的原因。

    可当他真的笑了起来,却有着冰雪消融、阳光乍现的惊艳,更别说这笑容里,还带着一种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的天真。

    无论是寒门还是士族,很多人眼里有的,只是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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