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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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清激动地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次,停到林海丰的眼前,“谢谢老弟在愚兄面前泄露天机!”说着,他一跺脚,“若说我存心要夺天王之位,实在是无稽之谈。要说对天王有不满之处,那我毫不隐瞒。自入天京,他一头钻进那逍遥窟,不理朝政,王妃娶了一个又一个。贤弟啊,打广西出来的老兄弟一刀一枪拼到这里,你天王不愿再走,老兄弟们自然也想享乐几时。人心啊!当初不是我不想倾力北伐,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试想一下,现在天朝号称百万之众,其实能战之兵不过二十万,一旦举国北上,就算取了清妖的京师,也许下场会更坏。”
林海丰完全赞同杨秀清的这个说法。就算取了北京,从上到下的**也许更坏,那无疑就是第二个李自成。他让杨秀清坐下,感慨地说:“是啊,天朝的问题不是在是否夺取多少城池,而是要解决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如何争取民心。如何把我们的教义和我们的行动结合起来,让天下人看在眼里,并从中得到实际收获。得民心者,才能够得天下。”
杨秀清点着头。他已经认定林海丰他们是真心来扶助天朝的,毫无任何私心杂念。于是,他也完全坦露胸襟,诚恳地说:“海丰老弟啊,我其实是个粗人,没有多少文墨,做起事来也就粗糙的很。可我真心是想叫天朝昌盛的。我知道,这些年来其实我得罪了不少的人,有很多人甚至背地里骂我专权、霸道。这能都怪我吗?天王把我放到了正军师这个位置上,按照朝制,所有天朝大小事情自然就都是由我来发号施令。我就不累吗?”
林海丰默默地听着他往下说,“今天在金龙殿里我说请你们来主持天朝的军事,不瞒老弟说,当时我的确是有两重的意思。一是想试探下你们是不是喜欢争权夺势之人,二呢,也是愚兄真的想这样做。”
看到林海丰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他笑着止住林海丰,“老弟不用多加解释,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为人。暂时就想按老弟的想法去做,合适的时候替愚兄多分担点儿压力。愚兄就是再笨,至少还明白一个道理,我和我的一切,都是和天朝共存亡的!”
直到这时,林海丰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才算全落了地。他把天国史讲给杨秀清听,其实根本就是在进行一次赌博。结果好了,杨秀清会和他结成联盟,如果不好,就要导致整个太平天国上层的混乱。不过,对于最坏的结果他也有了相应的准备,那就是兵变。他可以扶助石达开,铲除一切敢于阻止他的计划之人,绝不手软!
当目的已经达到的时候,他却开始暗暗嘲笑起自己的卑鄙了。从石达开到杨秀清,自己就象是在串老婆舌,把个天国史掐头去尾为我所用。天京的洪杨之乱,在这里已经被他改头换面,既不是洪秀全祛除异己,也不是杨秀清逼宫夺权,而是君臣不睦被小人钻了空子,假传旨意导致他们反目。不过,历史是从来不责备胜利者的,好象还曾经有个国外的名人这么说过,政治家其实就是最大的阴谋家。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林海丰和杨秀清越谈越投机。从当前的土地政策、军队编制、政权管理、吏治等方面,一直说到婚姻及婚姻道德。不知不觉早已过了午饭的时分,虽然有些问题上还有待商榷,可在大多方面都已经取得了共识。
由于事先有东王命令,傅善祥几次想进书房提醒两位殿下该用午膳了,却都没敢打搅。她转磨磨似的在书房外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提醒里面知道该吃午膳了呢?忽然,她眼前一亮,招手叫门口侍立的女官来到自己身边,俯耳嘱咐了几句什么。
女官先是犹豫,可看着傅尚书那不容商议的眼神儿,只好一咬牙跑了出去。很快,又端着个瓷盆回来了。见傅尚书鼓励地瞅着自己,她举起瓷盆,狠狠地摔到地上。
伴随着瓷盆破碎的脆响,傅善祥冲着书房的门大声呵斥着,“东王和安王正在谈事情,一再说不要打搅,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吃个饭吗,怎么还这么不小心?都给我下去,谁也不许吃饭了,饿死你们!”说完,回头朝女官努努嘴儿,嫣然一笑。
这一招果然灵验,杨秀清和林海丰都被门外的声音给打断了思路。
杨秀清霍地把头转向书房门,脸上的刀疤一抽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临发火前的征兆。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又浮出了笑意,因为听着外面傅善祥的训斥,他的确感到是有些饿了。
他一瞅角落里立着的大座钟,回头望着林海丰,两手揉揉肚子,呵呵地笑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早过了吃饭的时间,还叫老弟饿着。要不是善祥这个鬼丫头,老弟一出府门就得骂愚兄。”
“当然得骂,诺大的东王府居然不管饭,我得骂王兄一辈子。”林海丰哈哈地笑了起来。
“是啊,一辈子,但愿咱们能合作好这一辈子!”杨秀清脸上又出现了习惯性的那种表情,半眯着左眼,看着林海丰,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不过,这次他既没有不屑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得意,更多的却是一种期盼。
第十九章 我林凤祥还要回来的()
当林凤祥见到翼王派来的信使,紧跟着又收到东王的旨意,叫他立即撤怀庆之围,循原路返回扬州的时候,他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心态。
看着旨意上的详细撤军计划,林凤祥歪头瞅瞅亲自前来送信的夏官又正丞相曾立昌,“这个旨意可是写的真够细致了,甚至连我们该走哪个渡口都给选定了。”
曾立昌笑了笑,“林侯爷,事情的确有些特殊,否则也就不会叫我大老远的跑这里来找你们了。从扬州到这儿,按着给你们规定的撤军线路,我都一一亲自勘察过了,果然是一条绝佳的线路。我带着二百牌刀手,中间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多谢老弟细致,替我们做了回哨探。”林凤祥脸上露出了笑容,把手里的诏旨抖了抖,放到桌案上,“兵无常势,军情同样会随时在变,一个诏旨发的如此的详细,未必”他呵呵笑了两声,不再说下去。
“得了,你林侯爷也是未卜先知啊,”曾立昌抬手一指,“我途经的黄河渡口,怎么都是吉文元的兵马啊,莫非你也事先就料到了我会来传撤军的诏旨?”
“我可没有诸葛亮那两下子,我不过是遵从翼王的号令,提前做了些准备而已。”林凤祥哈哈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忽然摇了摇头,盯着曾立昌问到,“是不是天京出了什么变故啊,怎么突然能把北伐取消了呢?”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听东王府传令给我的人讲,天父的八、九两个儿子下凡了。现在他们受封安王和宁王。”曾立昌笑笑说。
“呵呵,不会又是什么人被附体了吧?”林凤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是,”曾立昌一本正经地说,“在京的大小官员,包括天王,都是亲眼目睹他们从天上飞下来的。”
“会有这种事?”林凤祥似乎不太相信。
“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的。”曾立昌听到大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知道是李开芳来了,就站起身,看着林凤祥笑着说,“我走的时候,还收到由扬州和镇江守军中指定抽调一些人的诏旨,听说是要去天京组建新军的。你们这里可是集中了咱天朝的精锐,运气要好,兴许马上就能回天京见到安王和宁王了。”
午后,怀庆城下又展开了一场鏖战。
隆隆的战鼓声,炮声,风一般飘过又飘去的马蹄声,与声嘶力竭的人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震撼的大地都在抖动。无数青冷兵刃泛起的寒芒,连成海洋,令太阳也为之羞涩,偷偷躲到云层的后面,再也不肯出来。
余炳涛望着潮水一样无休止地涌上来,退下去,再次又涌上来,面对死神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畏惧的长毛们,在切齿的痛恨同时,也不能有点儿不钦佩和惋惜。咱大清的兵勇如果各个也是这样,何至于跟洋人签那些辱国之约?
“余大人,看来长毛有些精疲力竭了。”一个负责指挥由各家院家丁组织起来的武装,协助绿营兵守城的千总指着城下,有些得意地说。
余炳涛也发现,今天长毛的攻击和声势尽管比往日显得还要凶猛,可临到城墙根的时候,似乎就丧失了那股子韧劲儿。“不可大意。长毛在城外耗了二十多日了,还要顾及胜保大人后面的牵制,总有疲惫的时候。再坚持数日,估计咱们就可以解围了。”说着,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天天提着的那把颇显沉重的大片刀,心里不由得一阵的好笑,真要是和长毛短兵相接,自己能砍到人吗?管他呢,反正是很快就会丢掉它了。想到这里,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长毛们,忽然嘴角浮出一丝微笑,也许自己还要感谢这些长毛呢,是他们帮助自己成就了一个奇迹。
持续的鏖战直到临近黄昏,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人世间血与火的搏杀,叫老天爷也感到了忧伤,它的脸开始变的阴郁,随着它几声巨大而沉闷的叹息,豆大的泪水流了下来。先是斑斑点点,后来连珠成线,及至最后犹如瓢泼。
在老天爷的干预下,双方终于都偃旗息鼓了。
余炳涛回到衙门,胡捋干净身上的雨水,和以往相同,就开始给朝廷写起了奏报,“今天一天,长毛们对怀庆之攻击不断,且无比之猖狂。臣亲冒炮火,督率绿营兵和乡勇与之死力相博,最终叫长毛再次望城而兴叹。怀庆城下,长毛血积成河,尸叠如山”
写完后,他轻轻放下手里的笔,又反复欣赏了几遍。他身子向后一靠,闭起双眼,两腿舒适地伸展开,区区怀庆,在自己的手中居然变成了固若金汤,万岁爷圣明,断断不会忘记自己的
借着暴雨和夜幕的掩护,林凤祥随着最后一批将士撤出了营地。
他不时地回头观望,望着身后一如既往的营盘,望着远处怀庆那黑黝黝的城垣,作为北伐的主将,他现在更多的是惋惜。
“你们这里可是集中了咱天朝的精锐,运气要好,兴许马上就能回天京见到安王和宁王了。”不过,当他脑海里又想起曾立昌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里似乎又萌生了期望。
他毅然回过头来,不再朝后看,“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林凤祥要回来的,不单单是区区怀庆小城,我还要去北京,去紫禁城”他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嘴角儿挂着轻蔑的笑意。
第二十章 事情的发展叫咸丰有些糊涂了()
北京紫禁城里的咸丰皇上原本过的不错。在花丛般的新选秀女中,他独具慧眼看中了乖巧、伶俐,又会唱得一手好歌子的兰儿。这个兰儿不但漂亮非凡,尤其是那带有南方音调的京腔儿,听上去更叫他如醉如痴。
说也奇怪,自打兰儿被封为懿贵人那天开始,广西就闹起了长毛子。随着她日益得到皇上的宠爱,长毛子的祸患居然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在官员和后宫中,不少流言传了开来,都说这个兰儿只怕就是个妲己似的狐媚子临凡了。
一些只言片语自然也能传进咸丰的耳朵里,他不信这个。从即位那天起,他就想做个中兴之主。宠幸后宫,并不影响他勤于朝政,尽管自己的脾气比先皇暴躁,可他坚信自己不是纣王。这些言语,无非都是因为后宫争宠而散布出来的。
不过,事情的发展也开始叫他有些糊涂了。三月份,本来想加封他的兰儿为懿嫔,哪知刚刚把这个念头告诉兰儿,长毛子竟攻克了金陵。看起来有些事情不信还真是不行呢,于是,他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尽管如此,他却依然没有放弃对兰儿的宠爱。
“皇上,还是这个园子好啊,比紫禁城要凉爽许多。”兰儿拿着把折扇,替咸丰轻轻扇着,娇媚地笑着。
咸丰笑了。的确,一来到圆明园,暂时抛开那些纷乱的朝政,他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看到咸丰的目光扫向桌案上的水果盘,兰儿轻盈地走过去,拿来一串葡萄,拣最大个儿的摘下一个,剥掉皮儿,放进咸丰的嘴里,“皇上,这种葡萄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恩,是不错。”咸丰就是喜欢兰儿这种伶俐劲儿,她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心里。
兰儿用手接着咸丰吐出来的葡萄核,“皇上,您最近瘦了。”
咸丰摸了下自己的脸,轻叹一口气。
“皇上,这朝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还是要注意您的龙体才是啊。”兰儿细细地剥着葡萄皮儿,有点儿忧虑地劝慰着。
“唉,朝政多朕倒不怕,”咸丰站了起来,踱了几步,“最叫朕心烦的还是长毛这些乱匪。”
“皇上,听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