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山神之后-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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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魔,竟然敢把手伸到他的玉衡道中来,终有一日,沧澜千年之灾,玉衡宗门之劫,他都会一一讨回。
玉衡老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天河。
“天洋大神就算死了,神躯怎可能轻易让人驱使,那天魔要成功,必须要时间来磨合。”
这真是再好不过,因为沧澜界,如今最缺的也是时间。
将一切都放在心里满满计算的玉衡老祖漫步走出城主府。
白衣仙人一步千里,向着南海而去。
而苍穹之上,那惹得今夜百姓议论纷纷的天河虚影,出现不过几柱香的时间,就如晨露一般,消失在早上升起的日光中。
一个时辰后。
天水宫彻底坠毁在南海,恐怕自此之后百年,都会有修士尝试在这片海滨打捞法器法宝,人群聚集,说不得又是一个繁华的坊市。
不过此刻没人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火荒神和御峨趁着别人不注意齐齐溜走,如今季莳,晏北归,玉鹤峰弟子们,药翁,杜如风,荆戎,徐繁云,洋吴,以及后来来援的三仙宗门人,都聚集在海边的石崖上,针对此刻的情况,相互争论。
季莳和晏北归并没有对此和其他人争论什么,而是和天剑道大剑主站在一起,一边看着杜如风尝试各种办法,试图唤醒之前内息走火被他一盘酱毛豆拍晕的荆戎,一边听大剑主解释灭世剑意。
灭世剑法和灭世剑意,因为其能呼应毁灭法则的力量,本身过去在沧澜界也是并不允许被人修习的。
然而荆戎获得灭世剑诀或许是气运使然,但他这么些年在沧澜界活动,从未被人以“修习魔功”为名剿杀,就能看出他修习灭世剑意,是被三仙宗默许的事情。
甚至是被三魔宗默许的。
“因为天魔很早就在对我沧澜界进行魔染的缘故,”大剑主对季莳道,“天地便会以气运之子来对抗魔染,比如说浩然灵人你,又或者如今几大宗门的弟子首席,我那徒儿,同样也是气运之子。”
大剑主顿了顿,才继续道:“一旦我界修士抵抗不了魔染,天地之间一片浑浊,人间道德沦丧,天地就会以杀劫抹杀我界生灵……抵消魔染之变。”
季莳和晏北归默默看着躺在白云所成的座驾上,顶着一脑门毛豆酱汁的荆戎。
这个形象真的想不到他身负如此重责呢。
身形格外健壮的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视线瞥那个站在他徒弟身边的神灵,做最后总结:“我徒儿……实在太可怜了啊。”
正施展法术给荆戎去掉身上污渍的杜如风闻言,手一抖,指诀错误,把小剑主的头发变成了莴苣的形状。
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错误,瞪着一双哭得红彤彤的兔子眼,杜如风颤抖地用手去触碰荆戎总是带着几分不耐烦神色的脸。
……所以这个人,一直都背负着这样的命运吗?
他拒绝他,也是因为……嗯?
杜如风如奔腾野马一般狂奔而去的思绪被一只用力握住他的手的大手给拉了回来。
这只手手心处有因为练剑而磨砺出的厚厚剑茧,不用思考也知道是谁的手,杜如风和不知何时苏醒的荆戎对视,张开口想说什么,嗯嗯啊啊许久也是呐呐无言。
荆戎松开他的手,去摸头顶被金刚一般硬的酱毛豆砸起的大包,看向杜如风的眼神极为谴责。
在众人的围观下,杜如风被这眼神吓得后退一步,从芥子袋摸出一包瓜子,弯腰鞠躬,战战栗栗将瓜子举过头顶。
他悄悄把头抬起一点,观察荆戎的脸色,一边道:“……新、新炒的……哦。”
荆戎:“……”
大剑主:“……”
围观众人:“……”
季莳:“噗。”
太尴尬了,季莳为杜如风默哀片刻。
他移开视线,瞥到手拿树枝,站在角落里的洋吴。
季莳摸了摸下巴,抬脚向那个角落走去。
这个靠近崖边,甚至能感受到下方拍打海崖的浪花扬起的水汽的角落,盘腿——有一臂长两指粗的树枝就放在他大腿上——坐着洋吴,和盘腿在他对面,气氛仿佛在对峙的药翁。
玉鹤峰的小崽子们如同刚出壳的鹌鹑一般,与其说是站在药翁身后,不如说是躲在药翁身后。
当然,这三方人,视线的焦点都在那一段树枝上。
季莳回头对晏北归低声道:“果然抢起来了。”
晏北归没说话,只是再一次握住他的手,以熨帖的温度温暖季莳在阴雨中有些冰冷的手。
第150章()
季莳莫名看了晏北归一眼。
握住他的手的确温暖,却太过用力了一些,力道大得他手掌有些疼。
“干啥?”季莳皱眉问,“之前开玩笑说担心我跑就算了这个不计较,现在打算身体力行不让我跑?”
晏北归摇摇头,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他刚才在想什么,而是道:“你不是要解决洋吴的事情吗?走吧。”
说完晏北归拉着季莳当先向洋吴药翁所在的那个角落里走去,没走两步却被季莳拉住。
季莳的脚仿佛和大地连在一起,任凭晏北归怎么拉也拉不动,白发道人一愣,停下脚步,回头看春山的山神大人。
俊美的神灵看着他,双眼眯起,问:“你刚才想了什么?”
晏北归扣在季莳手心的指尖颤了颤。
他和季莳对视,格外迟钝地感受到这一点。
如果说,过去他总是凭借自己对季莳心思的猜测和对季莳性格的把握,悄无声息入侵这个人的领域的话,那么现在,季莳也凭借着他天生敏锐的五感,对晏北归情绪变化的感觉敏感到一种可谓心有灵犀的地步。
这样不好么?晏北归问自己。
不,这样很好。
这说明季莳的视线的确是放在他身上,无论何时都留有一丝注意力,这说明,虽然季莳嘴上没有说什么,但他对这份双方其实都没有实际说出什么承诺的感情,十分认真。
那样的话……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晏北归微微垂下眼帘,重新化作和煦春泉的眼眸注视神色有几分不满的季莳。
“我刚才想,虽然这样说那几位前辈不怎么好,但我和你都好好在这里,可以继续肩并肩一同前进,从未经历过真正无望的分离,真是人生幸事啊。”
季莳被他这句话甜地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本来以为这家伙又为那些本来不该他管也不该他承担的事情而忧心,不想看他那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仁侠模样,所以才出口逼问,却得到这个回答的季莳下意识把和晏北归无畏对视的视线移开,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他甩开晏北归的手,绕过站在自己前面的晏北归,向那石崖角落走去。
但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看落后他几步的晏北归。
“喂,”季莳装作脸红的不是自己,没好气道,“不是要肩并肩走吗?”
“当然。”晏北归眼神一亮,上前一步,走在他右边。
两人从那些拿出法器法宝,各种代步器具,莲花座五彩云的元神和金丹们之间穿行而过,不知道别人看一眼他们,立刻移开视线非礼勿视,直到快走到洋吴和药翁面前,晏北归才用极轻的声音开口问。
“希望能一直这样啊。”
“……不然呢。”季莳道。
两人一起停在这个角落前,看了看目前的形势,先和药翁点头示意,又对视一眼。
晏北归神识传音问:“你想如何?”
季莳打量洋吴像是打量一块好肉该从哪里下口,回答:“东北西三海海神俱力,就差这一个了,还能怎么样?”
神识说完,季莳以其他人也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洋吴,这事你就不管一管了?”
洋吴本是闭目养神打坐,听到他的话,在药翁阴沉的瞪视下睁开眼睛,看也不看对面的老人,莫名其妙回道:“什么事要我管?”
季莳往石崖下,不断拍打海崖的白浪一指。
“南海不归我管,”立刻明白季莳何意的洋吴脱口而出,“之前不是有一个什么小虫子在边上探头探脑吗?叫什么来着,冥河龙君?龙江水君?仙道不是一心想把他推到南海海神之位上?让他去好了。”
“别人叫闽江龙君。”季莳面无表情道,“而且仙道就算想推,也得他本人有那个资质……和为神之心才是。”
晏北归:“……我记得,是叫闽江水君吧。”
此地气氛为之一滞,片刻后,季莳和洋吴一个回头一个抬头看晏北归,异口同声道:“那样的小虫子记他作甚?”
众人默默扶额,而晏北归像是根本没听到反驳一般,继续道:“洋吴刚才之言错矣。”
洋吴闻言挑起眉,晏北归在他探究的视线下娓娓道来。
“神君推脱南海海神之位,是为亲身好好培养这株树苗吧,”虽然只是一根树枝,但晏北归把它形容成树苗一点也不羞愧,“但神君可想过,沧澜界虽然天大地大,但以你的身份,何处可与你容身?”
洋吴一愣,想说随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会他很快回想起沧澜界除开中原仙城,以及近年来由于山神水神以神力蕴养的东陵或其他几个小角落,基本没有山清水秀的地方。
就看春山君的表情,东陵肯定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洋吴沉默下来。
晏北归继续道:“且不提天魔那一方会如何对神君,光说仙道……虽然贫道并不以出身论人,却挡不住其他人怎样想,或许为绝后患,或许会有你过去的仇家找上门,神君如今阴神不到的境界,真的能好好养护这一株树苗么?”
一直听没有说话的药翁冷哼一声,插嘴道:“天水宫宫人皆死,余下邪神不知道到底是听他的命令还是听那天魔的命令,无法宝无道场洞府,别把这好容易活下来的树苗给养死了。”
“绝对不会!”
洋吴的嗓音瞬间尖利刺耳起来。
季莳却在此刻摇摇头,语气轻蔑道:“大话。”
“你!”
洋吴的表情,如同被小沧澜狠狠拍在脸上一样。
他喘了几口气,发现这些人所说的,比他设想的更有可能,他并非沉湎虚幻之辈,正是因为过于清醒,才会被渡入正道,此刻也是这份清醒让他自己无法说服自己,连他自己都知道,刚才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晏北归恰到好处开口:“以南海海神之位,净化海眼,可以说是戴罪立功,在此期间,那些想动你的人,会被以大局为重的三仙宗拦下。”
“那、那小草……”
“药翁前辈与草老人前辈情深义厚,贫道想,药翁前辈能将草老人前辈照顾很好。”
药翁又哼了一声,这回所有人都能听出他哼声中的得意劲。
然而洋吴依然在迟疑,他看着手中树枝,手指颤抖。
不耐烦的季莳终于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
他上前一步,动作极为迅速将那根树枝从洋吴手中夺走,往药翁手里一塞。
药翁手忙脚乱接住,生怕伤到那娇嫩的新叶树枝,而洋吴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想抢回来。
“等等!”
“等什么等,”季莳露出一个一般是反派人物才经常露出的狞笑,“再等就来不及了知不知道。”
说完,山神大人一脚把洋吴踹下石崖。
噗通一声,洋吴落入海水中,海水见机掀起大浪,簇拥洋吴向海眼涌去。
片刻之后,只看到天空中七彩神光闪烁,仙乐齐奏,阵阵琼花紫气飘然散落,身处南海之地的众位元神金丹都感觉到天地间沉重的压力为之一泻,连天空的阴霾都散去少许。
同时一个声音在南海众神灵脑中响起。
“我为南海神,于此立誓,净化海眼……东陵春山君,你有本事以后别踏入南海一步!”
“切,”在众位元神金丹惊疑的注视下,季莳撇嘴道,“有本事去东陵啊,放狠话谁不会?”
“那春山君可要听听我的狠话?”
一道女声突然道。
这个嗓音季莳还算熟悉,不过他觉得绝不可能在此刻响起,不由愣了一愣,才和其他人一样,转头望去。
众人只见,不久前悄悄逃走的火荒神和御峨,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侍女的宫裙,梳着一模一样的发髻,两人一个手持长柄玉如意,一个手捧美人宫灯,完全以大人出行前开道的侍从的姿态,出现在石崖前。
火荒神向着季莳笑,御峨则瞥了一眼人群之中神游不知何处的徐繁云。
然后这位美神才掩嘴笑道:“我家老爷,有话想和沧澜界的众位说。”
人群中一个认得御峨的女元神真人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