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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魔妄-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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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为孟先生而来,则请进,别时可得一腹经纶;若为毒蟾蜍而来,则请回。倘若强闯阎罗殿,端是来得去不得。”

第三百十五章天涯酒客共消愁() 
从秋丰城离开,已是前日之事。当时虽确信鬼头陀所用之毒正是出自孟新宇之手,二人却无法有所作为。在孟新宇手上,能够活着回来已属不易。

    有人者,是为江湖,讲道义,存道心。不论世人对其毒术如何畏惧,他能够在此小城私塾之中担当教书先生,已可看出此人心性。修行先修身,此话不假。

    冷萧正端着杯盏沉思,此番他身处之地并非茶馆,而是酒馆。酒浆粗糙,滚滚入喉,如刀子淌过,端的是浑身皮肉连着骨头,无一处不为之震颤。

    他心中思忖,孟新宇或是为了修心,或是有其他缘由,这才隐居于秋丰城中。既然隐居,便不再理会江湖事,否则也不会单凭一时想法,轻易放过了他与仇雁笙。

    可,若他当真不再理会江湖事,又为何会相助于鬼头陀?鬼头陀定是开出了令孟新宇无法拒绝的价码。

    号称毒蟾蜍,既是毒修,此生最为在意之事,除却修为之外,恐怕莫过于毒术。而鬼头陀所独有的鬼面蛛毒,正是天下奇毒之一,莫非,二者正是以毒易毒,做了交换?

    鬼面蛛毒虽然毒性极强,可不论凝练成毒液还是炼制解药,对鬼头陀本身都会造成一定损耗。而当下毒人数众多之时,他便选择了其他毒药。

    此刻冷萧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悲,至少身上所中之毒比其他人要高一个层次,可想要解开,也更为艰难。

    见冷萧沉思,仇雁笙本是一个人喝闷酒,又点一桌硬菜,飞禽走兽、清蒸红烧,应有尽有。若说这一桌子酒菜钱,不过是些俗世口腹之物,所值还不及二人片刻修炼所耗。

    杯中酒饮尽,冷萧正端起酒壶之时,忽然神色一动,望向隔桌。左手侧第二张酒桌之上,正端坐着一翩翩佳公子。旁人饮酒呼号,眼迷离、腮通红之时,他却只端着一个空杯,怔怔望着眼前酒菜。

    眼神落处,有一碟素菜,一碗醒酒茶。素菜一箸为动,反是醒酒茶去了半碗。滴酒未沾,不知因何而醉。

    冷萧起身,仇雁笙恍若惘闻,只自顾往口中塞着牛肉,酱料沾得满嘴都是。人生长且短,倘若不尽兴,那所过一生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白来一遭。

    几步绕过邻桌,行至那公子之前。冷萧自作主张替那公子斟满手中杯,唇角淡笑只叫那公子苦笑中满饮杯中酒。

    “苏公子,看来当日的烦心事,今日还不得解。”此翩翩公子,正是上回来寻无常鬼澹台阴阳所遇见的那位公子,名为苏容。

    苏容轻敛衣袖,端起酒壶斟还一杯,将冷萧手中空杯亦斟满,面上泛起一丝柔和笑容,说道:“同是天涯酒客,共饮一腹愁肠。冷公子何必取笑在下。”

    “饮酒自为消愁来,何故是“饮一腹愁肠”而非“消一腹愁肠”?”冷萧说道。

    苏容面上的笑意又浓郁几分,只是笑容之中,总有一种如秋叶飘落板的静美,只可轻赏,却不能同笑。一杯快刀滚入腹,他两腮之上也肉眼可见的泛起一片晕红,缓缓说道:“饮酒之人当知,借酒消愁愁更愁。若非冷公子劝酒,在下端是不敢轻沾。”

    冷萧起身告罪一声:“如此说来,倒是冷某不是,冷某罪过。”

    苏容连忙扶住冷萧,语速快了几分,说道:“冷兄切莫如此,折煞了在下。反是我要多谢冷兄赐下勇气,才能满饮此杯。”

    他收回手时,冷萧才见他一双白手纤若无骨,柔若貂绒,叫冷萧这一介武夫为之叹服。舞刀弄剑之人,不过是江湖上飘荡的一缕孤魂,常感悲哀耳。

    待苏容坐正,冷萧才是询问道:“苏公子当日远赴洗心潭,可是未曾见到想见之人?”

    苏容仿佛醉了,一双浅瞳却始终清醒而平静。他望着冷萧,说道:“冷公子看来对在下颇为关心。”

    正是二人闲谈之时,边上忽然走来一人,突兀说道:“公子如此倾世容颜,怕是所过之处直要惹得男子侧目、女子倾慕。便是仇某初见,也不禁升起一分与公子引为断袖的心思来。”

    出声之人,正是醉醺而来的仇雁笙。此时他唇角不净,衣襟也沾染了酒渍,还腆颜凑上前去细瞧苏容。

    苏容被他一闹,顿时乱了方寸,身子向后倒去,若非冷萧将仇雁笙拉回,他恐怕便要倒在了地上。姣柔面容如净空红霞起,不施粉黛反胜之。

    他回了神,正了身,轻声咳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仇雁笙随手拉过一张椅子,直坐在侧面,拭了拭嘴角说道:“在下免尊姓仇,名为雁笙。方才仇某轻薄,一时醉酒,若有惹得公子不快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苏容浅笑道:“哪里,善言快语耳,仇公子不必介怀。在下苏容,见过仇公子。”

    仇雁笙忽然看了冷萧一眼,说道:“方才听苏公子与仇某师兄相谈甚欢,不知在说些什么,可否算上仇某?一人饮酒,真可谓无聊透顶。”

    有清风,卷黄沙。有枯叶,伴清风。有行人,直古道。有瘦马,渡行人。白日苍凉笑,夜来冷黄昏。世事不过眼,埋头酒三杯。

    窗格糊纸为风而破,有狡黠细沙从残破之处悄声而入,直叫人双眼微敛。冷萧忽然说道:“苏公子可想见一见那人。”

    “见何人?”苏容放下酒杯,望向冷萧。

    “愁肠所结何人,冷某便带你去见何人。”

    他忽然笑了一下,起身将衣裳轻轻抚平,拱手作揖道:“多谢冷公子好意。愁肠解时终将解,此时何必做强求?”

    苏容转身离去,整个酒馆仿佛都是暗色,而他便笼罩在这样的暗色中。开门,不过是黄沙古道,冷风瑟瑟。醒酒茶依旧静静躺在那里,酒前半碗走,酒后反不沾。

    仇雁笙忽然俯身于酒桌之上,端起那醒酒茶,在碗口轻轻嗅着。冷萧皱眉问询一句,他只嬉笑道:“师兄何不嗅上一嗅,这碗口,可有股清香,”他补上一句,“与那苏公子身上,一般无二的清香。”

    苏容直离去之后,桌上小菜还未举箸,仇雁笙直喊免费吃食不吃白不吃。待一碟小菜几口将尽之时,才恍然惊醒,怒道:“那人根本未曾结账!”

    转头而望,正见掌柜堆着一脸褶子显出十分笑意对视而来。

    古道品西风,黄沙直入颈。仇雁笙一边抖着身上黄沙,一边悄声问道:“方才酒桌师兄与那苏容神神秘秘所指何人?”只是他这举动终究徒劳,纵花十分力气,也不过越抖越盈沙。

    冷萧说道:“东域毒修,无常鬼澹台阴阳。”

    仇雁笙霍然止住动作,回头望向冷萧,说道:“师兄的意思是苏容与澹台阴阳相识?”

    冷萧轻轻点头。仇雁笙啧然道:“方才所见,那苏容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会与澹台阴阳有所牵扯?”

    冷萧又摇头。世间万事有因果,若事事都要探寻,岂非太累?

    他之所以询问苏容,不过是想要借苏容来寻求澹台阴阳相助。三大毒修同负盛名,各有千秋,若说修为,单论一手算显露,孟新宇恐怕还要比澹台阴阳差上一筹。正因此,兴许孟新宇多炼之毒,澹台阴阳可有解毒之法。

    澹台阴阳所求,无非是千寿本源,倘若取之,千寿必定有损。冷萧叹息,世间无有双全法,空叫庸人徒心忧。

    “也罢,你我二人,便先回去罢。”

    仇雁笙眯眼而笑,倒也不甚在意,说道:“无妨,三年短且长,时日尚早!”旋即,他揽向冷萧肩头,说道,“反是师兄,鬼面蛛如何办?”

    “三年短且长,顺其自然罢。”

    松散沙地时有坚毅植被生长,或低矮,或高耸,或成簇,或独株。也算为这荒凉景象,添了几分色彩。

    冷萧忽然驻足,抬剑在地上轻轻撩拨着,掀起几缕黄沙。黄沙丛中,有一丝殷红,如混在烈火之中的梅花一般灿烂。

    抬眼细望,有纤细血珠一路滴沥而去,不知有多远。然而,再远之路,不过对凡人而言,以冷萧、仇雁笙二人脚力,不过几息可至。

    有白衣公子无声而奔走,脚步踉跄而无力。身后,有粗犷大汉如猫戏老鼠一般时而挥出一刀,不伤根本,只在那奔逃之人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细小豁口。

    “苏公子可是有难?”

    苏容咬唇奔逃,目中不知是何意味,无恐惧,无悲哀,只有几分对尘世的淡淡留恋。他一身气力,便如身形所显般纤弱。才几步遥,便后力难支。

    听闻耳边传来熟悉声音,抬头望,正见冷萧与仇雁笙二人在他身前一丈处静静望着他。

    他分明记得,几息之前眼前尚且无人,不过眨眼工夫,便多出两人来。

    苏容面容冷淡,如天边流霞,看似美好,又显得不近人情。他口中只轻轻吐出二字:“无难。”

    他身后,那粗犷大汉亦止步。正面而望,才见这大汉不似背影那般狂放,五官生得反是有几分清秀,双眸之中显露出几分睿智之意。

    只抬眼望着冷萧二人,抬指斥道:“二位公子何人,若可,还望莫要扰了蒋某行事!”

第三百十六章再访洗心潭中客() 
许是黄沙迷人眼,这粗犷大汉一生也可谓阅人无数,旁的不说,眼力当是有些。只要见人,心中便能掂量出对方几斤几两。

    这时,身前那二位青年,分明气势不显,身形还不及他之半,可只静静站在那里,便叫他如同瘦兔面对雄狮一般,瑟瑟发颤。

    有枯叶携草卷起,黄沙带石而扬,正似他心境一般纷乱,不知何所以。他唯有怒目而视,强撑气场,稳住下盘,才不至被吓退。

    仇雁笙瞧了苏容一眼,笑道:“既然无难,师兄,你我也早些赶路吧。”

    冷萧转身,侧目而视,正瞥见苏容垂下的头颅,洁白的颈项,以及修长的且微微颤抖的睫毛。他缓缓说道:“冷某最后问一次,苏公子可是有难?”

    “无难。”

    苏容几无迟滞,从口中吐出这淡漠话语,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愿欠冷萧人情。冷萧遂吐出一个“好”字,直道离去。

    粗犷大汉见冷萧二人离开,心中稍松,不自禁吐出一口气,也不知憋了多久,足呼了十息有余。他嘴角忽而勾起一丝冷笑,暴露出一枚如狼似犬的尖利牙齿,淡淡道:“年轻人,你可知道,正几息之前,你做出了一个错误决定。”

    “对或错,兄台说了不算。”苏容站直了身子,一身血衣,看来颇为凄惨,容颜苍白,目光却只有平静。

    有孤雁起,哀鸣而过。入尘烟中,何时能渡。

    方才在冷萧二人面前,且不说面上如何,心中露怯,这粗犷大汉已是羞耻。此刻连这凡人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属实叫他心中恼恨。他手中大刀一横,直落在苏容颈间,嗓音低沉如闷鼓,震耳道:“小子,蒋某不愿取你性命,只要你交出解药,蒋某转头便走!”

    苏容淡淡看了此人一眼,苍白的嘴唇轻轻翕动了一下:“你只是怕了。”

    大汉一双浓眉顿时拧起,怒目圆睁,被细沙染成灰黄的头发之上似要燃烧起火来。他低喝道:“怕?蒋某行走江湖数十载,从生来起,便不知‘怕’之一字如何书写!”

    这白衣成了血衣的年轻人在他摧枯拉朽的气势之下,更显摇摇欲坠,却只垂首望足,闭口不言。眼神之中所显露的平淡,正是对他最大的蔑视。

    他大刀一伸,在苏容颈上留下一道血线,顿了一顿,依然收回。只抬手一摄,捏住苏容脖颈,大刀朝下一抖,直磨入地下三寸。

    任其手在袖中摸索,苏容只能发出闷哼,而无力拦阻。粗犷大汉神色愈躁,从苏容两袖之中摸出几本薄书,几个丹瓶,几个纸包。只看一眼,面上一喜:“法大人所言非虚,你身上果真有蒋某所求之物!”

    然,他取了此些物什,却只是粗看之后,便丢弃在地。直将苏容两袖摸了个空,也也不见有用之物。旋即,又将粗糙手掌落向苏容胸口。

    苏容始终平静的面容之上,终究显露出几分淡淡恐惧,极力挣扎着。那怀中,不知有何物让他如此在意。

    大汉愈发肯定心中猜测,只道是解药定在苏容怀中贴身而放。手掌猛然落下之时,苏容原本剧烈挣扎的身子忽然僵直,紧紧闭上了双眼。

    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眉宇稍蹙,彰显心中难平之绪。可那手掌,分明近在咫尺,却迟迟不曾落下。他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平静而清澈,如溪水潺潺,朦胧如乐声,令人心中安宁。

    那声音道:“苏公子只要点一点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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