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挥鞭-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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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颁下,自是皆大欢喜。
袁姝得了高爵和汤沐邑,赵荑封的乡君虽不比县君,但泾阳县地处京畿,千户属民收上来的租赋比杼秋县也少不到哪里去,算是白白捞着的,哪还有甚么不知足?
世家权贵们虽艳羡不已,但也没甚么可说的,且不提袁盎劳苦功高,光凭两位亲王此番西征立下的赫赫军功,得以荫妻封君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倒是各家贵女们懊恼得紧,两个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就这般让狐狸精抢跑了,真是不甘心啊!
非但如此,她们现下还得随长辈登门贺喜,提前与两位未来的亲王妃打好关系。尤是年岁尚浅的贵女们,指不定日后自家的婚事还得看这袁姝和赵荑的意思。
倒不是说两女成为亲王妃后就能指摘别家贵女的婚事,只是她们成婚后就是最顶尖的刘氏宗妇。若有贵女想嫁刘氏王侯,她们或许帮不上甚么忙,但若真想坏事,只需在刘氏长辈前故作不经意的流露出对该贵女的几分不喜,便足以搅黄那桩婚事。
旁的刘氏王侯不提,尚未纳妃的清河王刘乘和常山王刘舜与她们的夫君可是一母同胞,日后若要迎娶弟媳,可不得两位嫂嫂掌眼把关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可得罪女子,说的都是这道理。
袁姝和赵荑两女此时却没甚么心情与旁的贵女交际,只因她们皆已知晓,胶东王刘寄已被任命为宣曲校尉,广川王刘越则出任监军,待到开春,便将挥师南下,赶赴南越征讨不臣。
未来的夫婿即将领军远征,两女在骄傲敬仰之余,亦不免有些担忧,倒不是怕耽误婚期,只是忧心两位亲王的安危。
若是有个甚么闪失,日后上何处再找这般合意的夫婿?
然此等军国大事,岂是她们两个闺中待嫁的小女子能出言置喙的,只得怀着愁绪抓紧时日做些女工,好歹赶在大军出征前亲手制些袍服秀帕甚么的,托人给两位亲王送去。
这可不是甚么私相授受,而是汉人习俗,她们为待嫁之身,虽不宜露面替两位亲王送行,但必得送去些物件留作念想,以示妾居深闺盼君归之意。
大汉向来铁血尚武,尤是近年汉军对外夷连战连捷,尽诛四海之不臣几已成为全民共识。
大军南征在即,长安周报更是以全版刊载出师檄文,斗大的标题醒目不已。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夷狄血!
檄文刊出,大汉百姓得知南越大乱,属地内的华夏后裔正被西瓯和骆越等蛮夷部族欺压奴役,自是群情激愤。
夷灭西瓯,屠绝骆越!
民意即公理,想要师出有名,自然得先引导民意,刘彻在这方面无疑做得极为成功。
入京朝贡的西域诸多使臣皆是吓懵了,只觉汉人近年愈发凶戾好战,刚诛绝乌孙全族没多久,现下又要群起高呼要朝廷出兵夷灭西瓯和骆越。
大汉果真得罪不起啊!
东瓯王和闽越王惊悸不安之余,更是坚定了让两国臣民早些认祖归宗,重入华夏的决心。
若得大汉皇帝正名,使汉人将东瓯和闽越亦视为华夏之国,即便日后被大汉吞并,至少不会如外邦蛮夷般落得全族诛绝的下场。
即便是在群雄并起的春秋战国,肆意屠戮他国百姓的暴行也会引发天下共愤,秦将白起虽是军功卓着,但因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卒,还是遭了秦王的重斥和惩戒,生生替秦王背了暴虐不仁的罪名。
当然,前提是屠戮的是炎黄后裔,华夏子民,而非化外蛮夷。
两位藩王皆是深知这道理,也瞧出这是大汉皇帝对他们的警醒,若是他们再多作拖延,待得大汉平定南越后,怕是就没耐心再等下去。
正朔大朝,两大藩王登殿朝贺时,跪请皇帝陛下为两国正名,两国愿以越国遗民的身份重入华夏,归为大汉诸侯国,而非外邦藩属。
群臣闻言,自是满殿哗然。
两大藩王莫不是吓疯了吧?
东瓯和闽越两国好歹是他们祖辈留下的基业,就这般拱手送人,百年之后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不过仔细想想,两位藩王此般作为也确是出于无奈,依皇帝陛下的脾性,自是不容他人安睡于卧榻之侧。
东瓯和闽越皆与汉境接壤,又无天堑阻隔,若两国做大,对大汉的威胁比南越大得多,更遑论被关隘隔绝在外的朝鲜和匈奴。
莫说皇帝陛下对两国怀有戒心,便连朝臣们也早觉着该寻个由头出兵收拾两国。
只是他们万万没料到,陛下能逼得两位藩王主动献国归附,而非出兵将之攻占乃至诛灭。
越国遗民么?
群臣多是熟读经史,自然晓得越国和于越部族间的关联,如今见得东瓯和闽越想将祖辈追溯至于越部族,倒也觉着不无不可。
“此乃大事,不可轻言而决,待你等此番返国,与治下臣民细细商讨,若真是万民归心,下次入京朝贡时,再议不迟。”
刘彻的态度却是大出群臣意料之外,并未欣然准允,只是淡然出言道。
两大藩王忙是应诺,亦未再提及此事。
朝臣们若还瞧不出陛下和两位藩王早已私下议定此事,那就真是傻到家了。
甚么万民归心?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刘舍辞官()
(预先声明:本章内容绝对出乎大多数读者意料,坑会继续埋,边填边埋,嘎嘎。 ̄︶︺�sんц阁浼镄嗹载尛裞閲渎棢つ。%)
正月间,御史中丞张骞迁调丞相府,出任丞相司直。
丞相司直是丞相的首席辅官,除辅理国政外,还负有检举不法官吏之责。其职守之所以与御史府的诸御史略有重合,盖因依惯例,御史大夫去职后,会从众位丞相司直中择取一人补位。
御史大夫是为副相,丞相去职后,亦往往由御史大夫接任。
丞相府和御史府所属的朝官之所以来回迁调,是为让御史府属官多少了解些政务,不至做只会清谈的言官,若连官僚体系如何运作都不熟悉,又如何劾检官吏,察举不法?
丞相司直和御史中丞虽皆秩俸千石,官秩同列,然因张骞先前乃是从丞相长史升迁的御史中丞,此番再平调回丞相府,着实是意义重大。
皇帝陛下明摆着是想让张骞历练完整,准备接任御史大夫,朝臣们晓得张骞日后必将位列三公,现下只在揣测是陛下何时会将之拔擢。
丞相为百官之首,大汉近年又是百业兴旺,发展势头迅猛异常,政务愈发繁重,袁盎年事渐高,已隐隐有些精力不济,数年内必将主动辞去丞相的职务。
然而就在群臣皆以为御史大夫刘舍未来将接掌相印时,刘舍却作出震动朝堂的举动。
告老致仕!
刘舍未入花甲之年,比袁盎可年轻得多,告的甚么老?
皇帝陛下的态度更是出乎群臣意料,欣然准允刘舍辞去御史大夫之职,却未允其致仕,而是任为光禄大夫,作为皇帝内朝首席谋臣继续留用。
御史大夫的继任人选非从丞相司直中拔擢,而是由大农令曹栾升任。
朝臣们皆是哗然,光禄大夫虽是为皇帝掌顾问应对的亲信近臣,但本身是没甚么权势的,刘舍怎会舍得放下位高权重的御史大夫不做,去做甚么光禄大夫?
一时间,长安城内传言四起,皆言刘舍必是犯了皇帝的忌讳,方才被逼着辞官去职,桃候府怕是要失势。
皇帝刘彻虽得了呈报,却对此类谣传不屑一顾,颓自连续发布数道诏令。
着大农丞东郭咸阳接任大农令,执掌大农府;着大农部丞孔仅升任大农丞,分掌天下平准;着大农部丞卓王孙升任大农丞,分掌大汉盐铁。
命孔仅领平准府司,调控各郡县常平仓每岁粜籴谷米的数量,以调高各地粮价,使其平抑于百钱每石。
刘彻之所以要略微调高粮价,盖因大汉近年劳动力的缺口愈来愈大,各处作坊为了招募工匠,屡屡提高月例,工匠和农人的收入亦愈来愈大。
尤是京畿三辅的工匠们,现下大多都吃得起砂糖,穿得起棉衣,虽因关中推广棉麦复种,使得农人的收入有所提高,但仅止吃饱穿暖,生活水准远比工匠们差太多。
民不患寡,患不均。
农事为立国之本,若农人的收入过低,长此以往必会闹出乱子的。
百钱每石的粮价不高不低,可较好的平衡现下大汉的工农业发展进度。
工匠近年月例暴涨,所追求的已非简单的吃饭糊口,购买粮食的花销不再是其家庭开销的大头,略微提高粮价尚不至使得他们无法承受。
农人的大部分收入却仍来自卖粮,粮价从八十钱每石提高到百钱每石,就意味着他们的收入得以大幅提高,使得手头宽裕不少。
大部分朝臣皆未领会皇帝陛下的用意,但因刘舍辞官在前,他们唯恐自个在不经意间也触了陛下的眉头,故而也就没有对皇帝近来颁布的数道诏令多作反对。
不少刘氏王侯却知悉个中隐情,他们皆曾因项氏余孽的毒计而被迫大义灭亲,将自家府上有项氏血脉的儿孙尽皆杀死。
此事虽已过去五年有余,然而他们对项氏的恨意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化解,虽刘舍未曾牵涉此案,但难免会遭到迁怒。
尤是梁王刘武,他杀得可是自个的嫡长孙,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啊。
若非嗣子刘买续弦时娶的楋跋子是个好媳妇,且她现下亦已有孕,刘武非得将失势后的刘舍全族活埋,去给自家嫡长孙陪葬。
管他们有没有涉案,是否无辜。
众多因此事被灭杀的刘氏宗亲子嗣就不无辜么?
多是些年岁不大的孩童啊!
说实话,若没太上皇和皇帝庇护,刘舍早就被抄家夷族了。
刘彻自然也晓得刘氏王侯们的心思,现下见得朝局稳定,自个培养扶持的人手已渐渐成长起来,元老重臣们又颇是思想僵化,缺乏革新观念,跟不上大汉迅猛的发展脚步,该到替朝堂逐步换血的时候了。
因而他在前些时候召了刘舍入宫,将昔年平皋候府意图谋反的部分内情告知刘舍,只是没提及那毒计,这事绝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包括刘舍在内。
刘舍闻得内情,也知自个身为项氏后人,即便未曾涉事,也不宜再做御史大夫,便是识趣的提出要告老致仕。
刘彻是个厚道人,晓得若刘舍没了他的庇护,怕是要遭到刘氏王侯报复,必是死无葬身之地,故而还是让他出任光禄大夫,无非是向刘氏王侯表示出他对此事的看法和态度。
刘氏王侯们自是会意,虽多心有不甘,但也没闹腾,权当给皇帝面子。
刘舍不晓得自家算是逃过大劫,其府上亲眷更是听信谣传,皆以为刘舍是因皇帝逼迫才不得不辞官,尤是见得刘舍对此事三缄其口,近日又面色沉郁,他们就愈发信以为真。
刘婧近来的日子过得着实不好,仿佛一夕之间便换了人间。
她身为刘舍的嫡长孙女,过往无论在何处皆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她向来清高自持,对那些来自贵妇和贵女们的谄媚讨好颇是厌恶,真正交好的闺中密友就唯有内史王轩的嫡女王嫣。
然而自从祖父卸任后,非但再不见有贵妇和贵女上前巴结,反倒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仿佛躲避瘟神般。
王嫣对她虽仍如过往般亲近,但因皇帝已下旨为王嫣和少府丞陈诚赐婚,正在忙着备嫁,也没太多闲暇与刘婧走动,只是不时过府宽慰几句,便又得匆匆离去。
毕竟王嫣自幼娇生惯养,性情又是顽劣,女工刺绣差得紧,眼见入秋便要正婚,这嫁衣虽不用绣,可锦帕甚么的总得亲自动手。
尤是结发解缨时那条束发的五彩丝绳,婚后是要由夫婿解下珍藏,做为一世信物的,这若假手他人或是编得不成样子,可不是往死里糟践自个么?
王嫣即便再糊涂,也不至轻忽此等大事。
人在境遇突变时,往往会胡思乱想,且容易钻牛角尖,尤是刘婧正值伤春悲秋的花样年华,又是喜好凄美辞赋的才女,即是后世的文学少女,端是顾影自怜,伤情不已。
她只觉看透世间薄凉,人情冷暖,便连对王嫣也生出几分怨念和迁怒。
“权势,真的这般重要么?”
刘婧过往本以为自身无欲无求,惯是鄙夷那些汲汲营营的势力之人,此时方是醒悟,原来自个颇为享受那受人追捧的感觉,不过也是区区俗人罢了。
无怪文君先生要入宫为大长秋,服侍皇后,甚么品性高洁,甚么不喜拘束,皆抵不过权势富贵。
风华绝代的文君先生都已折腰侍人,我若再故作清高,岂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