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有点愁-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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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瞪大眼睛，发觉自己的意识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直至此时她才觉得害怕，又有些庆幸。好在这只是她的一抹意识，消失就消失，仅是本体不晓得自己看到的这些记忆罢了，左右不会死，只是可惜自己看见的这些记忆了。
消散之际，她听到沈时冷淡道的声音：“彼岸花，窥探凡人魂魄的前世无妨，前世之事不会带到来世。可活人的记忆不是你该随意触碰的，终有一日，有人会因此记恨你，更有甚者会追杀你……”
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窥探活人的记忆，彼岸花已记不清，可她却记得那个记恨她而追杀她的男子。
因不满足窥探魂魄的记忆，压不住好奇心，她终是离开幽冥司来到凡间。这里都是活生生的人，带着生气和鲜活的记忆，各有各的秘密隐藏在心底，鲜为人知。可她晓得，他们的记忆和秘密如同画卷般展开在她面前。
第158章 他心如磐石（）
彼岸花妖初到凡间时光想着要看凡人的记忆，不承想很快撞到枪口。那是个很厉害的青年道士，挣脱了她的媚术没给她再施术的机会，即便在梦中，他的意识也是清醒的。
头一回在凡人身上吃亏，彼岸花自是不服气的，道士修炼的年数约莫就抵得上她年龄的零头。她不信邪，试了一回又一回，可道士心如磐石，外头渡上铜铁坚硬不催。
她恨恨地放话：“你简直比和尚还像和尚！我不看了，和尚的记忆有什么好看的。”
青年道士皱着眉，却还是客气地解释道：“道士跟和尚是不一样的，宗源和信仰不同，更不用说修习的内容。你不是彼岸花妖么，怎的连这些都不晓得。”
彼岸花最不喜欢的就是道士摆出严肃脸对她说教，若是道士生气倒还好，她还能骂回去。可他不动气更不会骂她，只会说教，偏生他说的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不欢而散之后，彼岸花又看了好几个人的记忆，可这些记忆都乏味得很。她忍不住又偷偷溜到道士的住处，不想道士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脸颊绯红额头烫人，应该是发烧了。瞧这样子，大约烧得厉害，意识不清醒。
这是一个窥探他记忆的好时机，彼岸花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可是放着他不管他会死的。凡人都是非常脆弱的，生病不治很容易会魂归地府。虽说彼岸花觉得这没什么，死了就投胎转世，不过道士也算给她带来点乐趣，相处这么久，友人兴许算不上，但也是个熟人。
也罢，救他一命，权当给自己积点德。
道士很穷没什么钱，彼岸花也不晓得道士把钱藏在哪，她只好对医馆的掌柜施媚术，让掌柜给她抓药。她煎好药给道士灌下碗药，因着动作粗鲁，将道士弄醒。道士挣扎着要推开她，可是力气小反倒被她按在床上。
彼岸花替他盖好被子就在他屋里四处翻找起来，在墙头上敲敲打打。她运气好，真找到道士藏钱的罐头，她拍拍罐头感慨道士真会藏东西。里头的钱不怎么多，应该够他看病了。
本来她不打算给钱的，但道士一直对她说教，什么不能随便蛊惑人心，不能用媚术拿别人的东西，什么买东西一定要给钱。她怕道士病好就又开始说教，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给钱，顺便把药买了。
连着灌了三日的药，道士稍稍恢复过来，但有时候仍旧意识不清。他偶尔望着彼岸花发呆，张着嘴无声说着话。他突然伸手抓住彼岸花的手，力道大得她怎么也挣不开。
彼岸花妖急声道：“喂，你是不是烧傻了！我是彼岸花妖，你再拉着我别怪我偷看你的记忆啊。”道士猛地用力一拽，将她抱住，霎时间彼岸花妖懵了，随即伸手推他，“松开，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别抱着我……喂，小道士，人妖殊途懂不懂！别凑在我脖子上，很痒的……”
闹腾会，道士安静下来，彼岸花妖却心生波澜。道士昏过去前念了一个名字，听起来像是姑娘家的名字。
哦豁，比和尚还清心寡欲的道士竟然会喊一个姑娘的名字。她觉得很新奇，道士原来不是真的心如磐石，他也会有情绪，或许还有喜欢的姑娘。道士么，又不是和尚，没说不能有喜欢的姑娘。
等道士痊愈，她好奇地凑上去问他，那个叫白华的是什么人。道士冷着眉眼，沉声道：“你看了我的记忆。”
彼岸花妖一拍桌子，气道：“没有，是你自己抱着我喊白华，我好奇才问你的。对了，若不是我替你找大夫抓药治病，你早就被鬼差压着去投胎了，快来感谢我，我勉强同意赏脸看看你的记忆。”
闻言，道士的脸色恢复如常，道：“你又用媚术骗人拿东西？”
“没有，我用你的钱给你买的药。”见道士皱起眉头，她冷哼道，“你不是说买东西要付钱么，难道你自己说过的话不算话？虽然是用你的钱，但若是没我帮忙，那你的钱就要烂掉了。哦，当然不介意继承你的遗产，但你既然没死还是要感谢我的。”
一连串的话，听得道士脑袋里阵阵犯晕，他揉着额角道：“多谢你帮忙，但记忆是我的东西。等我死后，你若想看就看，在我还活着时就是我的东西。你不动手，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彼岸花妖撇撇嘴没放在心上，总有一天她会偷看到道士的记忆，等到那会她偷跑回地府便是。一个凡人除非死了变成魂魄才能到地府，在她的地盘上，凡人的魂魄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道士干咳两声：“咳，这么久来都没问过你的名字，你要不告诉我，以后也能喊你的名字。”
彼岸花妖沉思片刻，扯扯嘴角：“我很久没用自己的名字了，你突然问我也记不大起来，他们都喊我彼岸花，或是曼珠沙华。我记得我的名字里也有个华，唔……想起来了，我叫赤华。不过忘了是谁给我取的名字，我嫌这名字不好听就没怎么用。”
她陷入沉思，没发觉道士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住了，脸色有点发白。她想起自己的名字挺高兴，问道士叫什么，道士却没说。她不介意，等有机会看到他的记忆就晓得了。
可是她再没有机会看见道士的记忆了，道士和她闹翻，因为她看了那个叫白华的姑娘的记忆。她是来道士住处意外见到白华的，那是个像白玉般无暇的姑娘，她一见就心生欢喜，还想看看她的记忆。
道士看出她的念头，再三警告她不能动白华。她自然不会动白华，等白华死了她就能看她身前的记忆了，凡人寿命一转即逝，于她而言是很快的。
可白华死了，中了彼岸花的毒。在凉风习习的九月里，赤华迎来了盛怒的道士。他说是她害死了白华，为了看白华的记忆竟然不择手段。
他说：“我本以为你虽为妖，本性不坏，若是好生教导定能修炼成仙。到头来，是我错得离谱。”
此后，道士四处追杀彼岸花，打算以此给白华报仇。
——
镜中晃动画面消失不见，沈时叹了口气，她脱离梦境就到了这个地方，不出所料瞧见彼岸花的过往。
第159章 彼岸花往事（）
沈时有点好奇后头发生的事，镜中的彼岸花妖赤华，与她在先前梦中见到不大一样。想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凡人寿命有限，道士可修炼成仙但路途艰险，能成仙者寥寥无几，终是要重归地府投胎的。这个道士也不例外，以彼岸花妖的性子来看，她不会就这么放过道士的。
琢磨片刻还是没得出个所以然，沈时又叹了口气，她发觉自己近来时常叹气，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她抬起头，见镜面中映出自己的模样。她稍稍直起身伸出手身子往前探去，手掌贴上镜面，冰凉的触感一点点顺着掌心传来。
她方想缩回手，忽然见镜中的自己勾起唇角。她一愣，晓得自己没在笑，那应该是自己身体里的另一抹意识。她想了想，把上回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个，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原形是什么？我猜不出来啊。”
镜中的少女弯着眉眼，这回倒是直接答道：“是花，至于是什么花，我也说不大清楚。他们没给我取过名字，尊敬些便唤一声小殿下，年长的都不愿理会我。后来有人说我原形是花，就阿花阿花的喊我。”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沈时忽然想起初见时君九就像是认识她，还有什么阿时和殿下，曾经的自己是明镜的，那君九会不会也是从明镜到虚无境的？或许曾经的自己还记得君九，也晓得那个叫阿时的是谁。
她道：“那你认识君九么，还有他提起过一个叫阿时的神仙，你认识他们吗？”
少女愣怔许久，带着几分茫然，好一会才道：“君九倒是记得，我曾经去虚无境见过他，但阿时……似乎在哪听过，但不记得了。”她停顿下，笑着安抚道，“别急，终有一日你会想起来的，对于你而言那些都是过去，如今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四周地面突然晃动起来，少女急忙道：“往后你小心些，千万不能让人随意侵入自己的意识，我剩下的时日不多，没法再帮你。切记静心凝神不要被外物迷惑，只要守住心神，就不会被幻象所迷惑。”
声音随着四周的景象一同消失，沈时回过神，发觉自己置身黑暗之中，远处一团白色的光，她朝着光源前进。不多时便离它越来越近，强光刺来她闭上眼睛，眼前能感知到光影挪动，风吹过耳畔，鼻尖闻到惑人的香味。
沈时睁开眼睛，她伸手捏住自己手臂上的肉微微一拧，能感觉到痛意，应该已经醒来。她长舒口气，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茶水入口微凉，她用灵力温着，脑袋里还有点晕。
念及彼岸花妖的事，她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往外走。除了在地府，她没在其他的地方见过彼岸花，换句话说，是她在地府时被她所扰，且极有可能是她在花海里瞧见幻境的那时着的道。
她不晓得彼岸花妖还在不在花丛里，孟孟说彼岸花妖跑去别的地方。沈时琢磨着或许她至今未归，运气好能遇上，若是没遇上就当自己出去转转。
地府的阴风带着点浊气，沈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似乎比她上回来时浊气重了许多。她蓦地想起孟孟说轮回道的事，杜衡的魂魄曾经沾染过黑气，虽是被驱散但说不准有残余，投入轮回道，那些黑气会不会就留在轮回道。她心尖一颤，散步找人的心思顿时歇下来，若真是如此，那她也得为此负责。
彼岸花丛摇曳，醉人的香味飘散出来，沈时没注意到只想着快些去找幽冥司主。腰间忽然被什么东西缠住，用力一拽，她上身稍稍前倾，被迫顿住身形。
“姑娘这么急作甚？留下来陪我叙叙旧啊。”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时还没想起来是谁，耳边拂过一阵温热的气息，她浑身一哆嗦，却听到那人轻声道，“你这姑娘真好玩。”
……彼岸花妖赤华。
沈时稳住身形，问道：“能行个方便放开我么，我有点急事要办，等我回来再找你，可好？”
赤华摸摸她的脑袋，又伸手捏捏她的脸，笑道：“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陪你一起去，唔，就当给你壮胆。有我在，你就是在幽冥司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你。”
说着，赤华解开沈时腰间的红绸，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对了，你要去找谁？”
沈时挣扎着却没挣开，扯扯嘴角由她拉着，诚实道：“幽冥司主。”
四周安静下来，沈时感觉到赤华握着她的手微微一颤，她琢磨着可能是这四个字把赤华吓到了，毕竟方才她还夸口说给她壮胆的。沈时本想婉拒她，可赤华却不松手，面色从容地往前走。
赤华周身的气息平稳纯净，和她在梦境中见到的不一样，倒是和初到凡间的她有点像。她没感觉到赤华的恶意，甚至有种直觉，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她。
“你可有什么想问我的？”赤华停顿下，解释道，“我曾经出过点事，像变了个人一般，得你帮忙才恢复正常。若是我没记错，我看过你的记忆，你也可以问问我的事，想问什么都行。”
寻思片刻，沈时犹豫道：“我也看过你的往事，看见你被道士追杀，想从你这里求个后续。当然，我们晓得相互的过往，其实算是扯平了，你若是不想说就讲讲幽冥司的趣事。”
赤华笑道：“在幽冥司天天看见的都是魂魄鬼差哪有什么趣事，幽冥司主的八卦我也不敢讲。你既然想听我的故事，告诉你也无妨。”
故事的开头和发展与沈时见到的略有偏差，不是发生的事，而是感情。沈时从未谈过情说过爱，看不出来赤华的心思，更不用说那个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道士。
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