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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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青玄子这样的世外高人,只怕于名利已是早已看透,不欲为其所绊罢。”云晓濛轻声叹道,“家师祖曾与我言,她成名之后,四十年间仅败于一人之手,那便是青玄子。”
“哦?令师祖妄无月前辈四十几岁方始成名,然,不几年便成其时公允的天下第一高手,没想到竟也不敌这位青玄子。”易麒麟奇道。他虽不曾见过妄无月,但他年轻尚未成名时,妄无月已是名满江湖的绝顶高手,几乎无敌于天下。
云晓濛苦笑道:“听师祖说,这位青玄子打败了她之后,又先后挑战了当时江湖上其他四位声名最响的高手,且无一不是大胜。”
易麒麟深深皱着额眉,沉声道:“江湖上竟曾有这等大事,我倒是孤陋寡闻了。”御风镖局镖行天下,消息向来灵通,然这桩秘辛,他之前却是毫不知情。
云晓濛摇了摇头,言道:“非是前辈孤陋寡闻,此事实在隐晦的很,整个江湖上也没几人知晓。师祖她老人家亦是在七十大寿时与几位老友闲聊才得知的。当时,此事已过去十几年了。梅公子的这位师父,行事过于低敛,想来不会对外人说起。几位当事人多少有些顾虑,自不会轻易告于人知。是以,此事虽算江湖上数十年难遇的大事,知晓的人却屈指可数。”
“当真是世外高人,真想会他一会。”易麒麟喃喃叹道。从梅远尘的武功及云晓濛的话语中,他已自知绝非青玄对手,然,知了天下竟有这等高人,仍是忍不住想与其过上几招。他忽然一笑,转而望向梅远尘,问道:“你师父可在都城?是不是要为我们引见一下?我倒真想拜会他。”他不知青玄年岁,然,言语间显已自认了晚辈。
云晓濛听了易麒麟的话,亦转头看过来,眼中颇有问询之意。梅远尘见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讷讷回道:“师父他老人家确在都城,然,他是向来不喜见人的,这个倒真有些难办。待晚辈请示过师父,才好回两位的话。”想着易麒麟对自己一直亲善,没想到他的第一个请求自己便无法应承,梅远尘心中难免又升起一丝愧意。
易麒麟仰头叹了口气,微微有些遗憾,无意中瞧见梅远尘脸色,乃行过去轻拍他臂膀,朗声笑道:“你又何须自责?尊师这等高人,不喜见人本就是常理,我等缘悭一面不过是福泽浅薄罢了,与你又有甚么相干的。”
云晓濛对梅远尘亦极是欣赏,这时也从旁安慰道:“是了。你师父这样的高人又岂是说见便能见的,是我们鲁莽了。”梅远尘刚要拱手致谢,她便笑着开口道:“既见不得,与我们讲讲你这位师父,总不算违逆罢?”
梅远尘挠了挠脑勺,苦笑道:“这。。。这想来师父当并不甚介意罢。”
“走走走!去一旁的凉亭坐下说。”易麒麟一脸笑意道。
第一五五章 农忙时节风雨来(下)()
当下都城的局势很诡谲,颇有些人人自危的样子。新上位的赟亲王不知因何缘由竟突然被幽禁在府上,所担责的一应事务交由久不涉政的端老王爷打理。先前与赟王交往过密的朝臣不免都惴惴不安起来,深恐为其所累。
此事朝廷虽无明文颁出,但市井间却都已传了开来。
“唉,吴家老哥,我记得你有个远房表兄是在赟王府做伙夫的,你知道些消息么?坊间的传闻可是真的?”雨花街路边的一间茶肆内,一位大腹便便的锦衣中年问旁座的花白胡须老汉道。
那老汉自茶案上取过烟袋,从中捻了一小撮烟叶加到烟斗中,用力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烟乃沉声回道:“哪里还有假?再真也没有了!他那婆娘和娃仔到处找人托关系,也没能传出一句话来。唉,不妙哇。”他一边叼着烟斗,一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嘴里啧啧感叹着。
都城乃最是富庶之地,百姓家里多少有些盈余,像这样的街边茶肆,喝一碗茶也就三四文钱,生意向来是很好的。此时才巳时二刻,各茶案已无几需位。这烟斗老汉所言,显然是时下最为瞩目之事,茶客们听了都来了兴致,纷纷围了上来。
“那大爷,前些天我还听说这位赟王殿下得宠得很呢!长生大帝寿辰那日,我娘还在真武观亲眼见过他。那派头,喝!后边儿跟着一溜烟儿的大臣,这才多久?怎就败落下来呢!”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好奇问道。他脸上尽是狐疑之色,显然有些不相信。
烟斗老汉转头看了他一眼,哂笑道:“呵呵,皇家的事,谁也说不得准。然,赟王府被封了却是明摆着的事。”他丝毫无亲友落难的焦虑,脸上神情陶醉,不知是享受着被人簇拥还是享受着嘴喉的烟味。见众人翘首以待,他漫不经心的敲了敲烟斗,抖出了里面的烟灰,再微笑着言道:“昨日,我表姨来央我想法子救人,我便随她去了赟王府。”
“你竟进了王府?”那大腹便便的锦衣中年瞪眼问道。
“我哪里进得去!”烟斗老汉自嘲道,“离着府门,远远便瞧见一排执刀的衙差守在那里,我可不敢上前搭话。便和我表姨在门口百步外候着,自早候到晚,竟不见一人进去,也不见一人出来!啧啧。。。 想起前些天,那络绎不绝的场面,唉,谁能想得到呢!”
适才问话的青年汉子往前凑了凑,又问道:“可知道甚么缘由么?总不能平白拿下一位亲王罢?”
“呔,有甚么缘由?能有甚么缘由!”烟斗老汉一脸的不屑,嗤笑道:“这般机要之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如何能知?然俗语说的话,谁从河里捡了鱼谁便最可能是往河里下药毒鱼的人。呵呵,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此时,端王接手江湖征召事宜及接掌司空府的事已有明旨颁下,都城知晓此事的人颇不在少。无论朝堂还是市井,无不甚感讶异。
“哦,是这么。我听说,皇帝让他的胞兄接了儿子的事。”另一个酒糟鼻中年摸着下巴,瘪着嘴说道:“你说这皇帝怎亲疏不分呢?到底是儿子亲还是兄弟亲?这帐也算不明白?莫不是真糊涂了。”
“是啊,怎么关了儿子扶起兄弟来?”。。。
。。。 。。。
“皇帝都七十二三了罢?那个老王爷得多老了,便是得了皇位没几天也就去了,还出来折腾甚么?”
“话可不是真么说,他老了,没有儿子么?。。。呵呵,说不得!说不得!”
“是是是!过了!过了!来。。。喝茶,今年的春茶不错咧!”。。。 。。。
“唉,张老头,听说你得了个大胖孙子哩!”
。。。 。。。
茶肆角落中,一青一少两个男子凝神听着此间对答,那少年直握得拳头咯吱咯吱响。青年男子伸手在他左拳轻轻拍了拍,对他摇了摇头,清声道:“远尘,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被公羊颂我这么一说,梅远尘也觉得自己过于较真,勉强笑了笑,言道:“兄长说的是。”
自南国食肆一别,二人已有两月未见,今一早,梅远尘便邀了公羊颂我出来,随意在路边的茶肆坐下,不想竟听到这些令二人兴中不快之事。他们在华子监随端王受学匪短,自不信赟王败落与端王有关,更不信他会为子嗣来谋求这至尊之位。此时二人皆已无兴致,便留下几枚铜圆,离了茶肆。
“兄长,你今日时间可充裕?”出了茶肆,二人在街道信步而行,梅远尘侧首问一旁的公羊颂我道。
“远尘,你若是要聊聊天,散散步,我自有的是时间陪你。然,你若是想去端王府见端夫子,我实在难以相陪。当下政局敏感,为兄身为异姓王世子,实在不敢随性而为。”公羊颂我正色回道,“你父亲在宿州立下大功,也刚擢升了正一品,你乃梅家独子,身份自不一般。你我虽是赤子之心,却难免为人所利用,如此,反而不利于夫子。我劝你还是莫要去找他了。”他与梅远尘结识并不算久,却对他了解甚深,已料到他想去找端夫子当面问询。
听完公羊颂我的话,梅远尘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愚不可及,一时心中有些低落,缓缓点了点头。
外边传言漫天飞,此事的正主赟王夏牧炎却坐在偏厅淡定下着棋。
“复开,你又输了。你我棋力在伯仲之间,我可不信你会连输我六局。”夏牧炎端起茶杯,一边笑谓对座的何复开道。
“王爷,现在府上被盯得死死的,我们可活动不开啊,可莫要出了甚么闪失。”眼见府内外被围了个密不透风,何复开是真着急了,整一上午与夏牧炎对弈,他总也有些心不在焉。
夏牧炎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攥着棋子,轻声笑道:“闪失?能出甚么闪失?”
第一五六章 内外通力计三王()
“能出甚么闪失?”他这话说起来,脸上轻松自然,浑不像被幽禁在府的样子。
何复开有些愣住了,几番哆嘴,总算忍住没问,他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问的,只能等夏牧炎说起。
“呵呵,复开,你是我最信任之人,与你说也无妨,日后指不定还要你去和他们对接。”夏牧炎清声笑道。他面容儒雅,笑起来实在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这些事,都绝查不到赟王府的。我既决心做这等大事,怎会没有准备?怎可能没有盟友?”他一脸自信说道。
“张遂光么?”何复开想了想,只能想到这个名字了。
夏牧炎挑了挑眉,笑着摇头道:“他?他还不够分量!勉强算一个罢。”张遂光虽有盐帮和九殿,但在他看来,还不足以算作盟友,真要算,只能算半个。
“端木家?”何复开想起夏牧炎跟他讲过,厥国会出力除掉贽王,要说分量,端木家显然是足够了。然,他猜出这三个字时,心中竟生出了一种难言之感:“厥国是敌国,王爷借他们的力铲除贽王他们,这。。。可是叛国啊!”
何复开是文人出身,虽算不上多有骨气,内心深处却也是不愿通敌卖国的。他先前原以为夏牧炎只是借机透漏一些颐王、颌王及贽王的,这自然算不得甚么。是以,他先前才忐忑难安,深怕这中间出了甚么岔子。然夏牧炎的淡定使他意识到,他与端木氏之间,只怕早已搭上了线,暗里达成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买卖。
见他脸色不对,夏牧炎正色言道:“复开,你知我要登上这皇位有多难么?母后这边的人尽皆支持贽王,朝廷上的大臣,不是庸附贽王就是颐王、颌王,谁愿意来助我这么一个不得宠的皇子?”
何复开吞了一口口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在王府多年,自然知晓夏牧炎虽然同样有着亲王的尊位,然,先前在朝野上却向来没有甚么附臣,与三王相比,实可说势单力薄。以这样的资本去夺皇位,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只有依赖外邦的力量!”夏牧炎紧紧攥着手,冷冷言道,“论治世才学,我夏牧炎自问绝不输于他们三人,所差的不过是年岁和机遇罢!”皇储之位,向来遵从立嫡立长之制。夏牧仁虽是皇三子,然前面两位皇子早已夭折,他乃为长。夏牧朝生母布贵妃及颌王王妃都是大户出身,颌王府的背后是布、冉两大官宦世家。夏牧炎虽是皇后胡氏所生,然,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兄长,胡家的人摆明了是支持夏牧阳的。
他一个寡王,不占天时,没有人和,如何争得过颐、颌、贽三位权贵亲王?
“也便是因为这,端木氏才看中了我罢。”夏牧炎有些恍惚地说着。。。 。。。
厥国鄞阳城皇宫中,端木澜、端木玉这对父子撇开了一应侍从,在御花园中漫步走着。
近来,端木澜的心情一直甚是不错。诸事进展顺利,竟有些出乎预料,眼看离着功成已是不远。想着端木氏三百年的夙愿就要在自己手上达成,他如何能不心喜?
“玉儿,穆丹青是几时离的鄞阳城?”端木澜行在前面,转头问身后的端木玉道。他虽在位上,然朝中要事却是端木玉在办。端木澜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惊才绝艳,实在百年难遇,他做比自己做,把握自然要大得多。是以,越是重要的事,他越喜欢交给端木玉去办。
端木玉跟着他身后,微微躬身回道:“穆先生是四日前出发的,今一早便传讯来,已分兵守在几处夏牧阳北上的经由之路上。此事多亏夏牧炎从中安排,否则只怕他们也难以不知不觉设下这许多埋伏。”
“不错。玉儿,你真是高瞻远瞩啊,父皇自愧不如!你八年前便找上了夏牧炎,这些年,厥国给他钱给他人,让他暗暗蓄力。父皇先前倒觉得有些费事,如今看来,他实在是我们百年大计重最为紧要的一颗棋子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