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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大华恩仇引-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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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梅家的人不畏死!”

    “他怕死,我们素心宫的人可不畏死!”

    梅远尘、云晓漾的话,一遍一遍在郭子沐的脑海中闪过,似乎要冲将出来。。。 。。。

    仿佛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心底,对他说:“你是堂堂大华朝廷的驻地将军,是领兵数万的一方武将,行事当果敢勇武,怎能畏首畏尾,被朝局羁绊?”

    “云姑娘,请留步!”郭子沐从恍惚中猛然惊醒,几个箭步追上去,在后朝云晓漾、余掌柜喊道。

    。。。 。。。

    盐政司府的后厅上,梅思源在做最后的安排。

    “湛通道长、云叔、傅二弟、一清,烦请你们一定设法把府上女眷带出去!”

    众人皆知,眼下绝非争论之时,主家既下了决心,大家必须齐心协力。

    云鸢、傅惩皆是梅府旧人,跟随梅思源奔波十余年,还从不曾把他落下过,今夜是头一回。

    若只为自己,他们是绝不可能弃主而去的,然,此间还有主母,还有两个婴孩,还有挺着孕肚的筱雪和水灵,还有。。。 。。。

    危从左右来,势必难两全。若二择其一,那只能是由梅思源来做这个决断。

    “梅大人,请放心,但教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必保府中女眷平安周全。”湛通身为此间年岁最长、武功最高者,代众人回了话。

    梅思源感激地点了点头,轻笑着谓众人道:“众位叔伯、兄弟,大恩不敢轻言谢,思源铭记于心!如此,便拜托了!”

    言毕,朝众人揖手躬腰,执了一个重礼。

    。。。 。。。

    外院早已成了修罗场。

    “贺荆,你派人出去了么?救兵怎么还没来?”林觉明一边挥着大刀,一边朝西北角的盐政司府衙兵们吼道。

    苦战了半个多时辰,虽斩杀敌众两百多人,自己一方伤亡也过半,他也多处负伤,体力渐感不支。

    此间黑衣人还有两百余,若再无援军赶至,只怕他的神哨营和府上衙兵便是拼光死绝了也顶不住。

    他不怕死,但怕梅思源死!

    “我先后派了四人出去求援,这会儿未见音讯,多半是被贼人截住了。”贺荆退出战圈,大声回道。

    盐政司府屡次受袭,杀手武功有高有低,可谓良莠不齐,却从没有哪次来人像今夜这些贼人这般强悍。他们不仅悍不畏死,还各个身手不弱,无论是单打还是群杀,皆不落于下风。

    “兄弟们,我等奉皇命来此护梅大人周全,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使梅大人有分毫闪失。随我冲上前,杀。。。 。。。。贼!”林觉明一刀劈死一个黑衣死士,大声朝身后的二十几人吼道。

    而后,身先士卒冲入了敌阵,奋力厮杀开来。他身后的二十几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杀向前去,如恶狗扑食一般。

    “滋~~~”

    “滋~~~”

    “噗~~~”

    “噗~~~”

    “嘭!”

    锐物切肉之声、利器贯体之声、重物倒地之声不绝传来,渲染着修罗场的血腥。

    云聚不散,遮住了月,遮住了星。

    星月皆美玉,朱润如雕砌,或不愿见这人间惨事,始呼来了云,遮了眼眸。

    。。。 。。。

    对面的夏承炫惊得怔住了,良久乃笑道:“承灿,我几时想要你死了?你怎么有此想法?”

    他虽有些忌惮白衣军的武和夏承灿的谋,却从未想过除之而后快。

    三王身死之后,大华国力已经大减。时下强敌环伺,若朝中再增内耗,无异于自取灭亡。

    端王虽并未开过口,但夏承炫看得出来,他希望自己能与夏承焕、夏承灿二人冰释前嫌,携手共济。

    “你不想杀我?那我解夏靖禹的兵权、扣押我贽王府眷属意欲何为?”夏承灿额脸一皱,一脸不解道,“难道不是依此制住我,在伺机杀我?”

    储位之争,向来是你死我活,何曾脉脉温存过?

    自己可是他唯一劲敌,不擒而除之,他能释怀?他能心安?

    夏承灿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当时马笃善虽然战败溃逃,但身边还跟了两三千人。倘使他知道贽王府的眷属在白鹤观,带人过去拿住了他们,你教城内的白衣军如何自处?”夏承炫正色回道,“诛灭赟王府后,很多人顺势依附在了颌王府。你领着一队白衣军进城,便是我不多想,他们也会坐不住的,说不得会做出一些自以为事主之事。我虽无心害你,下面的人可未必这么想我。”

    历史上,这等错着之事并不在少,许多都是臣下献殷勤,私揣上意,反而做恶事,误了大局。

    夏承灿低头沉吟着,缓缓点了点头。

    “不错,他这说法倒也入情入理,算不得牵强。”

    这时,他心里渐渐有了一丝羞喜之意。

    “承灿,三大亲王府在朝廷内外争斗十几年,何曾下过死手?”夏承炫把手搭在他肩上,意味深长道,“我们的父王皆是有担当的夏氏男儿,虽为私利而斗,却也顾及手足之亲。我们本无仇怨,何必你死我活?大家都是夏氏子孙,体内流得可都是相同的血脉!”

    夏承灿抬起头,看着夏承炫的眼神颇复杂,脸上意动却再也遮掩不住。

    “大华遭此百年不遇之危,家国困顿非常,仅凭我、仅凭你、或仅凭承焕个人之力,如何能挽大厦之崩、止国势之颓、救百姓之苦?”夏承炫又道,“皇位只有一个,我既最靠近他,你何不如承焕一般,与我戮力同心,创一段兄弟君臣的历史美谈!”

    听到这里,夏承灿终于笑了。

    他的笑,很坦然,毫无半点屈于形势的怨尤。一直以来,他都算是个坦荡之人,拿得起也放得下。

    “承炫,你能做皇帝,乃是势必使然。”夏承灿抬起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正色道,“你的谋略、胆识、胸襟、言谈皆胜我良多。你当皇帝,我服气的很!大华有你,必将崛起!”

    终于得到他的认可,夏承炫会心一笑,回道:“大华有我还远远不够。还需要你,需要承焕、需要薛宁、需要欧潇潇、需要。。。 。。。”

    他说了很多名字,却漏了一个人,那个他曾经最亲近的人。

    “远尘,你。。。 。。。你会记恨我么?”

    。。。 。。。

    “呼~~~”

    梅远尘依靠床栏坐着,擦干了悬凝在额发上的汗珠,乃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好不容易入了睡,却被噩梦惊醒,吓出了一声冷汗。

    “怎么做如此可怖之梦?”

第二八五章 何惜以死报国恩(五)() 
梅思源济世之才天下广闻,世人多以其为大华第一能臣。

    然,知其好武者,世间不过一二人尔。

    云鸢初授武时曾言:“少爷,你资质极佳,乃我生平仅见,若潜心习武,未必不能成当世一等一的高手。”

    以至于,后来梅远尘随他习武时,差点没把他气背过去,几番摇头轻叹:“唉,想来梅家的天资都聚到你父亲身上了,累得你这般难以开窍。”

    可惜,他虽有向武之心,根骨亦佳,却终究未能踏入武道一途。

    梅晚亭死后,梅家失了顶梁柱,很快便没落了下来。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梅思源不得不肩负起这好大一家子的生计。

    一来,梅家并未在都城置办产业,家里除了现银便再无他物;二来,他性子有些腆,也不想去街市做买卖。

    最后只得请梅晚亭的几个友人帮忙推荐,做了个末品小吏,也算进了仕途。

    在都城待了几年后,梅思源被调去了清溪郡,在那里一待就是十年,总算坐到了郡察司的位子。

    做官这十六年来,无论在甚么位上,他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唯恐事不能尽。心思和时间花在了政事之上,武功进益自然就不那么快了。此时,他的武功比之傅惩略胜,与云鸢相较却颇有不及,实算不得甚么高手。

    湛通一行人带着百里思等女眷向侧门行去后,梅思源也拿出了久未出鞘的佩刀,大吼一声“众府兵,随我杀贼!”便带头快步冲向了前院。

    。。。 。。。

    湛通等人还未到侧门,便看到了守在那里的六十几个黑衣人。

    二十对六十几。

    人数虽不占优,但武功上他们却要远强于对方,是以,几个老头对视了一眼,便拔出了兵刃。

    “止字辈弟子和亲兵留下保护女眷,余者,随我等杀敌开路!”湛通朝后冷喝一声,便执剑杀入了敌阵。

    胡郗微料定梅思源定会趁隙把眷属送出府去,是以,提前带人守在了这里。他得到的死令是:将盐政司府上下一干人等灭尽,不可留一个活口。

    “我有心放你们生路,可惜。。。 。。。”

    湛通的武功在真武观湛字辈的道士里面算是中上的,至少可排前十之列。胡郗微看出了他是此间首领,见他执剑冲杀上来,二话不说便迎了上去。

    两队人见状,自然纷纷拔刃厮杀了起来,一时间,刀剑相激之声四起。

    交手三十几招后,湛通、胡郗微皆不由得暗暗心惊,均想:“此人武功竟如此厉害,倒是托大了。”

    胡郗微年轻的时候便是执金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也是夏牧朝请他替自己做事的重要缘由。

    筹建百微堂后,夏牧朝送了一本罕有的刀谱给他,苦练近十年,胡郗微的武功自又精进不少。

    然,与湛通交上手,却发现自己竟占不到半点便宜,神情不由凝重起来。

    湛通的真武剑法已练了三十几年,可谓熟稔至极,一招一式攻守并重,两百余招后,胡郗微便知自己未必能胜。

    “今夜可不是江湖人比拼武艺,和这老道这般斡旋非坏了大事不可!”胡郗微越打越心惊,逐渐转攻为守,心里思忖着制敌之法。

    盐政司府一方,除湛通之外,还是有湛成、湛觉、云鸢三个高手,且云家兄弟、傅家兄弟和顾一清也明显胜出一把黑衣死士甚多,两方厮打开后,竟呈僵持之局。

    百里思死死盯着与湛通对打的胡郗微,眼角渐渐眯了起来。

    。。。 。。。

    “杀~~~!”

    梅思源很少动兵刃,今日出手却毫不留情,一把柳叶刀在他手里已成了杀人之利器。

    这近半个时辰,他砍杀的黑衣人少说也有十几个,身上沾满了他们的鲜血。

    不,还有他自己的血。

    梅思源虽杀了十几人,自己也已多处受伤,背上、胳膊、大腿上各有一道狭长的伤口。

    它们都是黑衣人的离别钩留下的。

    “大人,你快些走罢!”贺荆冲到他身边,哭着吼道,“我们三百多个兄弟豁出去命便是为了保住你,你若有个好歹,他们便白死了!”

    梅思源骤然觉得心脏一紧,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府上护卫竟已死伤三百多,所为者,只是挡住贼人,保自己一命。”

    “为我梅思源一人,竟要搭进去这么多人命。。。 。。。大家可都是大华人啊!”

    他本良善,从无害人之心,不想今日却连累两方数百人为自己死战。念及此,悲从中来,忽然心灰意冷,隐有求死之志。

    “大人,你快走啊!我们顶不了多久了!”贺荆含泪吼道,“快走!再晚便来不及了!”

    黑衣人还有一百多,府兵和神哨营加起来却不及三十,且这不到三十人各个负伤,无论怎样看,都已看不到胜机了。

    “这边留下五十人收尾,其余的随我去侧门。”一黑衣汉子跳到战圈外,大声对一众黑衣人道。

    此间兵刃相激之声不绝,若不这般吼叫,隔得远一些的,根本甚么也听不到。但他这般叫法,不仅黑衣人听到了,梅思源等人自也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他适才有些魔怔了,这时一句话,神思才又清明了起来,瞬间便紧张了。

    “不好,思妹他们也被截住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七八十人陆陆续续朝内院侧门方向行去。

    “大人,现在这里只有五十人,我们兄弟说甚么也要为你杀出一条生路来!”见敌人走了一大半,贺荆满是血水、肉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笑着嚷道。

    梅思源却无暇回他,早已双手握刀,朝侧门方向冲了过去。

    。。。 。。。

    虽只有四道小菜,夏承灿却吃地很得味。

    心疑得解,豁然开朗,仿似永夜后迎来了天明。且,这一路上,他的确不曾吃过一顿好菜。不是馒头就是面饼,要么就是熟肉干,能填饱肚子已算不错了,哪里指望能有多好吃。

    “吃好了?”

    “吃好了。”

    “我已命人送你母亲、弟弟妹妹回府了,你早些回去罢!”

    。。。 。。。

    古人云:“驭人之难,在于恩威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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