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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大华恩仇引-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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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位之争非一夕可成。贽王善武,世人定防患其武;颐王行仁,世人便以为假仁;我以智称,世人皆惕我以谋。既知你之长则尽可设法制你所长,你所谋者,又如何能成?谋之所成,在敌不备。”夏牧朝意味深长地看着夏承炫,似乎在总结,有似在警醒,“示人以弱,使人以为惑,就似那日你在瑞云楼那般,就很好。”

    “孩儿自知难逃父王法眼”,那日在瑞云楼,贽王当面去邀梅思源,夏承炫大声叱问,的确是有意而为之。

    “炫儿,你与为父之像,便如我之再生,我如何能不知你。”夏牧仁轻笑,转即正声说着,“你当知,思源为安咸盐运政司,乃我力保,但你却不知父皇因何允我。”

    生在帝王之家,久沐政事,夏承炫自远比寻常人明了其中利害。是以父亲力荐的梅思源赴任安咸盐运,夏承炫总想是父王使了化朽为奇之计,以致难为之事既成。“孩儿的确不知。”夏承炫答道。

    “我向父皇立了严誓,此生绝不再作登位之想,无论未来新君为谁,必倾所能以助,立誓书为证。以此为代价。”

    “父王!”夏承炫音色急促,语调直升。

    “三王相争父皇看在眼里亦是万分为难,我既言退,父皇如何不喜,这个二品政司自然允给了我。世人皆以为我欲争皇位,我要功成,何其艰险,倒不如以退为退。”夏承炫仍陷于诸般思绪之中,只模糊夏牧朝言道,“我可不争帝位,并不意我儿不争!我今日要告知你的便是,为父未竟之事,当由你完成!”

    “轰~~~”此话犹如五雷轰耳,令夏承炫瞬间惊醒,抬头呆呆望着父王。

    “你乃皇嫡孙,机会来时,旁人自无话说,此乃机先。你我生在帝王之家,多有不由己之事。所幸者,我儿聪慧,天资禀异,自小懂得养晦示拙,韬光避芒之理。谋事在我不在天,成事看命不由我,你我父子共勉而已!”夏牧朝右手扶于爱子肩上,注视着他,仿似看到自己。

    夏承炫思绪久久未能平复,父王言语萦绕在耳,字字如针,想起过往种种,日后种种,一时血脉激荡,情难自持,倏尔跪地,斩钉截铁道,“孩儿先时未能替父解忧,实在不孝。既不知父王爱我之切,每每怨尤,又着实愚钝。儿既这般顽劣,父王犹为谋如此大事,儿实不知何以报。有父王居中帷幄,只今日起,自当尽心与谋所谋,学而后用!父王既为我父,今又作我师,请受儿三拜!”一番言语激昂劲畅,三个响头个个铿锵。

第〇二五章 际会风云华子监() 
“走啦!走啦!远尘,你倒是行快些!”

    今是梅远尘和夏承炫既定入学之日,夏承炫早膳才毕,急急辞了父母亲,领着小厮就要出去。回廊一侧,梅远尘正与海棠话别,但见海棠百般叮咛嘱咐,意犹未绝。不远的回廊一端,夏承漪叉腰气冲冲走来,似正找寻甚么人,夏承炫见了,如何不急?

    见夏承漪渐近,当下道了句,“你一会儿便与漪漪也说这么许久罢,我先走啦!”话未说完,人已走远,夏承炫显是极力在躲着妹妹。

    “我哥哥不在么?”夏承漪满脸怒容,双手叉着小蛮腰问梅远尘、海棠二人,眼中怒火中烧,正四下环顾。

    海棠自小和梅远尘长大,记事起几乎每日在一起,未有分离过,况百里思已有明言,盼二人执手琴瑟,今送别间,竟有几分小妻子的模样,听夏承漪问起,急忙抹去眼中泪花,答道,“世子才刚走三五息罢”。海棠知自家公子嘴拙,若答不得意,自少不了几句斥骂,故抢先梅远尘一步答话。这十余日来,夏承漪与海棠相处甚欢,倒不曾让海棠受了委屈。

    夏承漪既不见人,有气无处撒,恨恨对着大门方向骂道,“有本事了,下月朔日莫要回来!”夏承炫正行到大门处,听的声音传来,脸上坏坏笑着,急忙催着小厮快行。

    鸱尾玄风乃一种极难得的鸟禽,略经调教则可吐人言,仅栖于极北植林郡东北角的一个僻远峡谷。颌王府上养有四只,乃是植林将军布舍一送给颌王的年礼。夏承炫竟不知何讨得过去,一只赠了梅远尘,一只作为赔礼给了夏承漪。夏承漪素喜珍禽异鸟,得这玄风,每每与其逗趣耍乐,倒多日不与哥哥纠缠。昨夜,夏承漪以哥哥入学在即,玄风无人照料,欲强行要去。夏承炫哪里抵挡得住,只得应允今日一早遣人送去。夏承漪苦等了一夜,总算见小厮送来,好不开心!然,揭开笼罩所见,令其气极:两只玄风羽毛竟被剪去大半,似乎还是有意剪得参差不齐。夏承漪如何受得住?自一路向府门堵截来,却终究晚了一步。

    “哈哈哈~远尘,漪漪真的那么气么?”夏承炫骑在马背,问并骑的梅远尘。

    梅远尘不善骑,正小心抓紧缰绳,听夏承炫一路讲起今早所为,实在觉得不妥,劝道,“你这样做也不好罢?适才漪漪真真气的很哩!”

    “那有甚么?你不见我平日受她多少欺负!”夏承炫不以为意。难得捉弄妹妹一回,此刻正觉解气,却听一句斥声响起:“谁家的畜生?竟撞了我!”原是梅远尘未及拉住马缰,马不得掌控,竟撞到一华服公子哥。

    梅远尘正要下马致歉,哪知夏承炫先已跳下,对着华服公子哥臀上就是一脚踹去。一边骂道,“口无遮拦的东西!”

    华服公子从后被撞一个踉跄,正要转身去看,竟又被踹了一脚,前后失衡趴倒在地。华服公子身旁的小厮看到主人被打,哪里肯罢休?两个去拉倒地的华服公子,一个竟要向夏承炫打去。

    这华服公子一身的衣着派头,自非一般富户公子,哪里受的这气,被拉起后就要来打,“你!。。。。。。”待得看见夏承炫面容,狠话到了嘴边乍停,就要踢过来的脚也蓦然止住,看了看这二人,恨恨说道,“。。。。。。我们走”,带着小厮几个消失在街头人行中。

    “你认得他?”梅远尘适时实在不知当如何,幸夏承炫下来解围,见对方前后行止,似乎认得夏承炫,当即好奇问道。

    夏承炫率先上马,坐定乃回道,“工部右丞费羡渊家的宝贝儿子。”言语间自带着一丝蔑意。。。

    “啊?那如何好?”梅远尘乃知自己惹了事,一脸着急。

    夏承炫笑骂道,“那有甚么,他爹也就一个从二品!仗着他爹庇护,欺负旁人也就算了。他既骂了你我,踹他一脚又当如何!你费什么心?”

    自撞了人,梅远尘怕再生事端,抓缰绳更紧,驱马行得愈慢。二人骑马一路缓行,去华子监不过三十里路,竟耗费个半多时辰。

    “总算到了!”夏承炫重呼一口气,让小厮先去交了籍引。不久,一个着了官袍的白净高胖中年行来,笑脸迎着二人道,“鄙人院监执笔武南山,来接世子、梅公子!”华子监执笔只是七品小官,在都城实在不足道,然这三人虽有爵位却不任朝职,是以武南山以“鄙人”而非以“下官”自称。夏承炫乃皇上嫡孙,身份尊贵自不消说,梅思源亦是领从一品职的正二品大员,一个七品小官面对皇亲重臣公子,哪里敢有丝毫怠慢。

    “承炫世子!”一个欣喜声音从不远处叫起,“你竟也来了这?”只见那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形容俊朗,撇开随从正快步向二人行来。

    “诸葛星辰?”夏承炫看到来是何人,乃叫起,“我又如何不能来?”夏承炫指着那人对梅远尘介绍,“这是诸葛星辰,黎民郡诸葛王爷家的世子。”再拍拍梅远尘,谓诸葛星辰道,“梅思源大人公子,梅远尘,我父王义子!”三人正说话间,竟看到武南山向行来的另一拨人迎去。

    三人同朝那处望去,已知来人是谁,只听诸葛星辰叹道,“今日华子监可真算得际会风云了!”

第〇二六章 冤家易结不易解() 
这一拨二三十人,正浩浩荡荡走来。武南山虽然一个不认得,但就在都城,阵仗早已见惯,当即快速辞了夏承炫三人,急忙迎上去,一脸陪笑。

    只见对方中一个领头的小厮,走上前来,态度倨傲说道,“这是我贽王府承灿世子和赟王府承炀二公子,那位是大司空薛大人的公子薛宁,那位是都城执金令胡大人的公子胡晦明,那位是工部右丞费大人的公子费格栋,你快去把一应流程办了,再给安排十间最上等的学舍!”

    这寒冬尚未过,武南山屈腰在一旁听这小厮说着,白净脸上竟沁出一颗颗汗珠。又听小厮竟要十间上等学舍,哪里敢说半个不,重重点着头,唯诺应了,退下去,就要照办。待经过夏承炫三人旁边,只听夏承炫叫了一句,“且站住!”。。

    武南山心下叫苦,连忙转过身来,强颜欢笑道,“承炫世子有甚么吩咐,鄙人必定照办!”

    “我们三人先来,学舍自当由我们先选,武大人,你待怎的?当我们这般好说话?”夏承炫平日跟梅远尘相处,十足一副顽劣公子哥模样,这会儿一副冷冷的语调讲来,倒教武南山汗流浃背。

    “这个,呵呵,您看……”武南山只得再行到夏承灿一拨人前,恳求地讨好着道。

    “滚蛋!”费格栋今早受了窝囊气,直憋到这刻,见夏承炫就在一边却又实在奈何不得,心下正火大,武南山又施施然走来,自没好气,抬腿就是一脚踢去,就要踢到武南山身上。

    武南山见状,哪里还敢逗留,又往夏承炫三人走去,见夏承炫脸色更冷,眼有厉气,走到一半便停了,左右踟蹰,实觉万分为难。

    梅远尘见这位执笔大人不小一番年纪,正左右支绌,似乎心力交瘁,一时大为不忍,正欲开口向夏承炫求情。只觉衣袖被人轻轻拉住,侧身去看,竟是诸葛星辰,正对着自己轻轻摇头。

    “远远见到这番场面,我还道是谁在这里僵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瘦高青年自院监里面笑笑走来,“武大人,此间之事无需你劳神,便去找人收拾八间干净学舍罢!”

    武南山一听,如遇大赦,只觉身体一时轻了几十斤,急忙谢道,“谢承焕世子”,言毕,拔腿快行,几乎跑着离开此是非之地。

    适才调停的“承焕世子”便是颐王夏牧仁长子,永华帝长孙夏承焕。

    夏承灿似乎颇不开心,丢了一句“没趣!”便径直走了。夏承炀和薛宁、胡晦明、费格栋四人身份可不如夏承灿尊贵,当下一一向夏承焕作揖,始朝夏承灿跟去。

    “承焕世子!”见夏承炫还在气上,诸葛星辰便率先向夏承焕打招呼。梅远尘见状,也跟着唤了一句,“承焕世子”。

    夏承焕对二人点点头,向诸葛星辰问道,“星辰,你兄长可好了些?”

    “劳你关心了。兄长他受伤不轻,几番调理后已无大碍,大夫说静卧数月当可痊愈”,诸葛星辰低声说着,脸色沉郁,似有所想。

    夏承焕轻拍他肩膀几下,说道,“那便最好了。当下不大太平,出门在外,你们也都小心着些。”诸葛星辰的兄长诸葛云逐是黎民王诸葛穆长子,两月前在黎民郡与上河郡交界处被人追杀,几乎就死。幸部下赶来,力战退敌,诸葛云逐却身负重伤。几经查探,所得证据皆指向辖制下河郡的贽王势力。黎民王府向来不偏向三王中任何一派,但经此一事,事虽未能查明,却终究开始近颐、颌二王,而远武王。

    “你当是远尘公子了。”夏承焕笑着对梅远尘说,“父王曾与我言,令父梅大人惊世治世之才,实在当世少有,承焕缘浅,恨不得一见。”梅远尘自幼受教,常以父亲为榜样,今日既听夏承焕对父亲竟是这般赞誉,好感陡增,回道,“远尘愚钝,未学得父亲万一,实在惭愧。”夏承焕笑笑,望向夏承炫道,“承炫,进去罢!置甚么气。”说完,硬拉着夏承炫袖口,往里走去。

    四人寻到武南山要得学舍,安顿了下来。或许武南山有意为之,四人房间竟是一路相连。

    “远尘,你可带了吃食,我可饿的紧!”夏承炫并未回自己房间休憩,而是一屁股躺下,倒在梅远尘床上。

    梅远尘本以为夏承炫要好一番生气,哪知他竟丝毫不意之前诸般事故,头句话便是讨要吃食。“我哪里有带?适才武大人有言,院监有膳厅,你若饿了,我们便早些去罢。”海棠本为梅远尘备了好些果饯,梅远尘以为颇不雅,便留在了王府,未曾带来,此刻亦是饥肠辘辘。

    “那还等甚么?”夏承炫说完,腰间一挺,竟直直从床上弹起。梅远尘一旁看着,又是讶异又是钦服。

    夏承炫、梅远尘皆宦家子弟,生活向不自理,颌王妃恐二人在院监内衣食无着,便遣了四个小厮随着二人,乃住在院监内,专供学子随从长住的外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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