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仙录-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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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曜的授意下,黑暗前的黎明尚未到来之时,“翠流波”内开始人影憧憧,在经过一番紧张的忙碌后,他们又悄悄地退了出去,等到天色真正放亮,再看那翠流波,哪里还能再发现一丝一毫玄曜和元臻交手过的痕迹?
那一道道沟壑全部消失,那一株株损毁的翠竹又重新昂扬在竹林之中,依旧挺拔、不屈。只有那地面松软的泥土,若是稍加注意,就会发现,都是些经过翻整的新土。或许,在这翠流波,能够诉说昨夜究竟发生什么的,也就唯有它们了吧。
一夜大雨,第二天日是却艳阳当头,晴空万里,彩虹横空。
倘若有谁能够漫步翠流波,在其间深呼吸,顿时满肺腑都会被一股清新弥漫,只是,这里已被划作禁地,虽说当初圈划的只是十里之地。但是,如若不经寨首恩准,又有谁会真的踏入其中呢?
不,有一个人是个例外。这是一个年轻人,这一刻,他面容严峻,脚步腾挪,足尖儿仅仅是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却就是飘到了数丈开外,端的是潇洒飘逸。只是他面沉似水,这一点倒是和他身法展现出来的意境格格不入。
“泠……泠……”
年轻人在一座竹楼前停住了脚步,刚想有所动作,一阵阵轻灵清越,犹如天籁之音的琴音传入他的耳内,琴音余韵袅袅的味道,似有魔力,吸引着他想要就这么听下去。
年轻人确实有些着迷了,他似乎看见一个绝色佳人,袅娜着身姿,在空中轻歌曼舞,似真亦幻,一会似在身边触手可及,一会似在天涯,不可触摸。
突然,琴音一变,变得猱吟呜咽,凄凄婉婉,黯然殇情,年轻人似看到一对爱极的男女,他们海誓山盟,同生共死。
然而,当爱情遭受不可抗力,他们开始挣扎,但无数阻力暗流涌动,他们想要紧握对方的手共度难关都不可能,只能伸出双臂狠狠地挣扎,乃至艰难地一点一点向对方探去,但最终看见的却是对方犹自挣扎,却被人拉扯的愈离愈远的双手。
两只各自分属的手,想要连在一起,但其实已不可能。琴音在这里又开始变化,时而缓急相间,时而断而复续,时而幽怨而致远,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凄美而又令人潸然泪下的爱情故事。
琴弦在呻吟着、在颤抖着,令人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怅惘起来,当这种惆怅积累到了极点,画面又是一变,出现了一个中年人,中年人的面貌虽然模糊,但年轻人知道,他就是那对爱人中的男子。
中年男子跪于一张床榻之前,床榻上躺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老妪面如枯槁,鹤发鸡皮,骨瘦如材,唯有那一双眼睛,浑浊之中却还带有几分神韵和光彩。
看着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睛,看着眼睛里流露出的浓浓爱意,年轻人心灵一震,这就是那名霓裳起舞的绝色女子,那名中年男子的挚爱。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竟是变成了这番模样。
中年男子紧紧挨着床沿,紧紧握住老妪的双手,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只是,他的心为什么那么痛?
看着老妪越来越涣散的眼睛,看着她眼光中越来越黯淡的神采,中年男子再次紧握她的双手,他深深的明白,是没有人可以再将他们分开了,但生死却可以将他们阴阳永隔,这一别将是永别。
终于,老妪的眼睛开始闭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然而,在这滴泪珠即将滴落、消散之际,中年男子看了过去,顿时,泪珠诡异的停滞半空,然后又滴溜溜的向他飞去,直至他的眼前。中年男子再次定睛,眼泪瞬间又突兀地消失了。
老妪的双手突然一颤,然后猛然下垂,中年男子心头一震,泪水夺目而出。
他紧紧的握住她的双手,可是她的双手为什么那么重,重到强大如他,却也无力托负?终于,他再也克制不住,像孩子一般痛哭起来……
“蹦……”是琴弦崩断的声音。
年轻的心神人瞬间从琴音意境的画面中跌落出来。他稍一触摸脸颊处的湿润,原来,早已是泪流满面。
“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元臻情不自禁的呢喃:“原来是被触动了内心最柔软之处。”
这个年轻人就是元臻,他在自问自答间突然发现,尽管与中年男子的遭遇不同,但他们终究有着同病相怜之处。
“你来了?”
竹楼天台之上,一个一袭白色长袍的男子蓦然出现,嘶哑着嗓音、望着下方道。这名男子自然是玄曜。
“嗯。”
元臻平静的点头,或许还沉浸在琴音的伤感中,他难得没有对炫耀怒目相视。
抬头望去,元臻发现,虽然玄曜站在高处,离他颇有段距离,但凭借气凝期修为的目力,他还是清晰的看见对方有些红肿的双眼。他甚至还发现对方披散的头发有些散乱。
这就让元臻有些惊奇,一直以来,他所了解的那个玄曜,十分注重仪表,这样的情况可谓是稀罕之极。就算有,也绝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来。但今天却又不知何故了。
“也难怪。”元臻忽然又有些了然,能够弹奏出如此意境琴音的男人,心中又怎会没有伤心之处?人到伤心处,又怎会继续拘泥小节?
元臻暗暗道:“看来,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今日,他召我前来也不知所为何事?”稍稍收拾了下心情,元臻开始对玄曜召见他的用意开始好奇起来。
“嗯,想来定是与那件事有关。”元臻这时再也没有被利用的愤怒,他已经意识到,愤怒只会影响他的修为进境,既然他和玄曜的因果逃避不掉,那不如坦然面对。
于是,他反而开始好奇,玄曜到底需要利用他做什么事?
玄曜问过那么一句后,也不再多说,转过身,离开了元臻视线。
元臻也不急,走到一株翠竹前,将身子倚了上去,嘴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果然,没等多久,就见玄曜手托一套衣物从竹楼中走了出来。
这时,再见玄曜,他的精神状态截然不同先前,只见他一身沐式装扮,但却窄袖紧身,头戴云舒毡帽,上身着对襟短袖服和交领长袍,脚踏狼皮制靴,腰系绛紫色腰带,佩带璎珞挂饰和长剑,乍一看,英姿飒爽,神采奕奕;细一看,贵气逼人,身居高位。但却是一副骑马远行的装束。
“这是要去哪?”见玄曜这幅装扮,元臻心中不由疑窦陡生。
玄曜素爱汉唐古风,衣着装束向来如此,骨子里流露出的总是一股大儒和大雅。对衣着更是追求精致、细腻、脱俗和大气。而沐式服饰虽也不乏精致之物,但在他眼中,却是多了一分民族气息,少了一分雍容气韵,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故而,除非族内的一些盛大节日或是某些重大场合,否则,他断不会穿戴本族服饰,但他今日又一反常态,究竟所欲何为?
现在的玄曜心境又重新恢复了古井不波,淡雅素然,他并不理睬元臻,更不会管他心中所想,只是将手中衣服丢向了元臻,便又自顾向前走去。
玄曜如此态度,元臻自然不以为忤,他随手接下衣物,然后一眼扫过,发现制式和玄曜大同小异,只是衣料相对粗糙,但也是精品。当然,璎珞挂饰等物却是没有的,这是专属于贵族的装饰,他却是万万不能佩戴。他虽有修为在身,但地位却是低下,这样倒也符合身份。
元臻迅速将衣物穿戴,然后朝着玄曜行去的方向迅速跟了上去。行走间,两人一前一后,由于都施展了修为,所以速度极快,直到寨府出现在目力可及之处,速度才渐渐放了下来。
寨府门前,这一次不再是空落落的只有两名守卫,但也仅是多些匹马,多了些人。这数人当中,有一个就是黔旻。
黔旻那日在席慕云的帮助下,终究还是寻到了马,这才没有犯下大过。但有过乐极生悲的经历后,他的心思倒是渐渐沉淀下来,不再想着攀附关系,了解那些知道后或许对他是祸不是福的内幕。
在恭恭谨谨送走席慕云的第二日,他就揣着几分小心到寨府报道了。
第五十四章 欲往何处(上)()
ps:不少书友表示对后续情节兴趣非常,可惜谛真这里却是不方便剧透,有想法的书友不妨将猜测留在书评区,要是猜对,那给予奖励也是无妨滴。
自从得知黔旻被提擢贺怀的消息后,黔旻的妻子果然似变了个人一般,对他百依百顺不说,就连说话的腔调都似乎变得千娇百媚起来。
不仅如此,还取出家中值钱的物什,到寨中的裁缝处换取了一套新衣,只为自家男人去了寨府后,能够不堕了面皮。
摩挲着新衣面料的顺滑,看着过去顶多只能在外庭转悠的寨府,黔旻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了起来,心中惴惴不安,心中绕来绕去都是“进去后会被安排什么职务、什么差事?”、“是否会被人刁难排挤?”、“自己是否又能圆满完成被交办的差事?”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就这样,他竟然在寨府门口徘徊了就半柱香的功夫,才咬牙越过寨府那道过去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门槛。
然而,或许是早就得到寨首吩咐,这一次,他没有经历什么周折,待他拜见过府中分管人事的管务后,就顺顺利利地成为了寨府中的一名执事。
尽管执事之上还有执管,执管之上还有管务,管务之上还有……,这个他就不知道了,毕竟他还是初来乍到。但总的来说,这执事地位不低,也是主管一项事务,手下也有十数人听候使唤。
千万不要小看这十数号人,这些人虽说比不得贺怀能在总寨入册,但他们中的每一个也都是在总寨挂了号的,并不隶属任何寨落。所以,他们尽管做不到福泽族人,但在族内也是小有地位,出门高人一等,一辈子衣食无忧。这样一个男子或女子,若是尚未娶妻或是婚嫁,那上门提亲的人绝对要踏破门槛,可谓是炙手可热。
而黔旻,今后就这类人的顶头上司,手下掌握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数个。
至于分配到的差事,说来倒也是有趣的紧,居然是掌马固,也就是个马官,掌管寨府所有的马匹。这黔旻差不多也算是干回了老本行。
不过寨府的马厩比起过去他所分管,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寨府的马厩,规模颇具,布局合理,同时建造的又大气又敞亮,黔旻咋一来到此处,还以为误入了寨府的哪一座别院。幸亏那及时传来的马啼声,这才没让他丢人现丑。
在命人查点了马匹数量后,黔旻惊愕的发现马匹居然有五十匹之多,当然,比起能容纳数百匹俊马的马厩,这点数字不算那么。但他以为天剑寨式微,想来这寨府有个一二十匹马厩已经了不得,结果竟出乎他的意料。
但更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新官上任还不足一日,他甚至还没考虑这新上任的三把火该如何烧时,寨首新的命令就来了。
传达寨首命令的是一名执管,黔旻立即恭恭敬敬的听命,在这沐族,除了法度森严外,这等级制度也尤为森严,虽说执事和执管都同属于贺怀,但执管职级上要大上他一级,是以黔旻也不敢稍露怠色。
“寨首有命,着你挑选健马十五匹,喂足马料,备鞍上缰,再挑选手下伶俐者两名,一块寨府门前候着。”
话毕,这名执管脸色稍霁,甚至还露出一丝笑容,叮嘱道:“虽说我寨府中人隶属总寨,不受地方寨首辖制,但若是我等敷衍了事,办事不力,只要证据确凿,向总寨书信一封,寨首一样有权罢免我等,册上除名。你切不可懈怠。”
黔旻闻言,心中一凛,连道:“不敢不敢、万万不敢。”
“不过……”执管顿了一顿,又道:“你受寨首提携,我自是信得过你,想必也是备受寨首器重才能由此福缘,他日寨首重用,地位必在我之上,到时我还少不得托你照拂,提携一二呢。”
“大人此言严重了,严重了。”黔旻连连作缉,心中却在苦笑,他哪知那寨首抽的什么疯,居然赏赐了他一个贺怀,但这样的事可一而不可二。他日,待这执管回过神来,不知是否会恼羞成怒,迁怒于他,黔旻不由担忧起来。
寨首的命令他不敢耽搁的,也就顾不得那些许顾虑,立即吩咐手下着手准备,等到妥当后,便早早带人前往寨府门前侯着了。
但他早,有人更早,一名贺怀早就带着六名府卫,在那候着了。
双方见面,那名贺怀当即走向黔旻,双方行了一个击拳礼。这是沐族地位、等阶相同的人在见面时惯用的礼节。
“您是黔大人吧?”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