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96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怎么个意思,请驻华公使馆自行百度,啊,不对,自行查阅……
你妹的!
还没完——还有沱灢那边的事儿。
九条大小船只进泊沱灢港,其中有五条军舰……船上下来了三千名士兵、五十门大炮,两千进驻山茶半岛,一千北上顺化……
不止太阳穴,博罗内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也开始针扎样的作痛了。
最后,交趾支那总督大人表示,俺们不晓得您们之前关于中国皇帝特使“乘坐商船”、“一行十余人”的消息是咋来的,反正,俺们这儿看出去,中国皇帝特使乘坐的,显然不是商船,他那“一行”,也不止“十余人”,请驻华公使馆给俺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呗,在线等,挺急的……
魂淡!
博罗内搁下电报,胸膛剧烈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
“给广州打电报!”博罗内咬牙切齿的,“船公司不把事情搞清楚,老子宰了他们的经理——”
呃,不能真宰啊。
抽了抽鼻子,署理公使改了口,“老子赶他回国!”
这个倒是做的到的,这个时代,驻外公使的权力极大,在驻在国讨生活的本国公民,不论是做什么的,都在公使馆管辖之下。
经过密集的电报往还,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大致搞清楚了。
事情的重点,倒不是唐景崧的行踪。
事实上,总督衙门定了船票之后,船公司就理所当然的放松了对钦差大人的关注——还有什么好关注的?到了时候,上船、开船就是了。
另外,船公司毕竟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也没有不错眼盯人的能力,钦差大人无需易容改装,只要在夜色掩映之下,打开公馆后门,悄悄溜了出去,船公司都未必发现的了。
事情的重点,是那只庞大的船队。
事实上,这支船队,第一,就呆在船公司的眼皮子底下——广州;第二,就是从广州出发,前往越南的。
这支船队是过了年初五南下广州的,彼时,派唐景崧出使越南的上谕,还没有发布,因此,没有一个人将这支船队和“越南”二字联系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支船队不是一块儿过来的,是分批的:
伏波号带着“海晏”、“河清”两只“浅水重炮艇”以及两条较大的军舰一批;另两条较大的军舰和两条运兵船一批;“镇东”、“镇南”、“镇西”、“镇北”四条“浅水炮艇”一批;运煤船和工程船,则去年年底就到了广州。
没有什么人想过,这些“批次”,相互之间,有什么关联。
她们甚至不是从同一个母港出来的:“伏波号”那一批,是从威海卫军港出来的;运兵船那一批,是从天津港出来的;四条“浅水炮艇”那一批,是从福建马尾港出来的。
还有,中国海军的两大母港——旅顺、威海卫,都偏北,因此,到了冬天,舰队南下训练,是非常普遍的事情,莫说广州,就香港也是常去的,广州既是海军军舰常来常往之地,这些个单独来说规模都不算大的“批次”,便引不起任何特别的关注。
运兵船也是类似的情况——现在,通过“海、河联运”,调动、部署军队,已经是十分寻常的事情了。
这种做法,是从前年的川藏之乱开始的。
西藏内乱,波及四川藏边的瞻对、理塘,朝廷宣布,一等子爵、安徽提督、敕命轩军松江军团第三师师长伊克桑,为“督办川藏军务钦差大臣”,率松江军团第三师入川,清剿叛逆;瞻对、理塘靖定之后,该部随即进藏,“梳理政务”。
轩军的进军路线如下:
走海路,由津至沪,然后溯江西上,直至四川叙州府宜宾;再北入岷江,至嘉定府乐山,弃舟登陆,西进理塘。
全程海、江水路,由轮船招商局负责运送。
近年来,轩军不断有南调的布署,不晓得内情的人,以为这只是轩军对原来的北重南轻的格局的调整,很少人将轩军不断南下同“越南”联系在一起,这一次也是如此。
况且,两只运兵船,不过一个团多一点的规模,也实在不算什么大动作。
以上所有“批次”的到港,广州的法国船公司,其实都是晓得的——毕竟是船公司嘛,不过,第一,没有一个“批次”,真正引起过他们的注意;第二,再也没有想到,这些不同的“批次”,其实都是一个“批次”;第三,更加没有想到,这些个“批次”,其实都是使越的钦差大人的“护卫”。
最绝的是,这些“批次”,进港,是分批的;出港,也是分批的——到了外海之后,再汇合起来,向越南驶去。
因此,由头至尾,法国人都被瞒的死死的。
至于钦差大人嘛,不错,就是前文说的,夜半之时,换了一身打扮,从公馆的后门溜了出来,悄悄的到了码头,上了“伏波号”。
之后,法国船公司便以为钦差大人“深居简出”了。
对照交趾支那总督府提供的“钦使船队”的详情,仔细回想这段时间港口船只的进进出出,船公司终于恍然了。
实在前后衔接不上的,就加一点推理和想象,反复推演下来,事实基本浮出水面,至少,八九不离十了。
看过了报告的博罗内,整个人都被怒火烧灼着——我居然被中国人像耍猴一样的欺骗、戏弄、侮辱!
我——
我要报仇!
*
第四十二章 这是对法兰西帝国红果果的藐视!()
法国驻华公使馆一等秘书克莱芒,亲至外务部呈文,要求安排博罗内署理公使会见辅政王。
外务部回复,俺们辅政王太忙了,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是抽不出空儿来,您看看,博公使能不能等些日子呢?
等,些,日,子?
不能!
哦,那——
哎,那我去看看钱尚书有没有空儿吧!
还好,还好,钱尚书有空儿——
这样,如果博公使真的有急事儿的话,就请他明天上午九点钟到外务部来吧!——钱尚书说了,他恭候大驾。
克莱芒无可奈何,只好如实回报博罗内。
“托词不见?”博罗内咆哮,“岂有此理!这……这是对法兰西帝国赤裸裸的藐视!”
“呃,也许,”克莱芒试图替署理公使的怒火降点儿温,“关亲王真的忙呢,他的工作……”
“他的工作什么?”博罗内的声音更大了,“他不是什么外务部的‘总理王大臣’吗?接见驻华公使,难道不是他的工作?”
克莱芒不说话了,心想,可是,接见驻华公使,也是外务部尚书的工作啊。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其实还是博公使说的对了——关卓凡此举,就是故意“晾”法国人来着,上纲上线成“对法兰西帝国赤裸裸的藐视”,亦无不可。
博罗内的牙,咬的“格格”直响,姓关的王八蛋!你真当我猴耍?你等着——有你哭的一天!
你和你的国家,都会为你的自作聪明、为你的无礼——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不过,不管怎么发狠,第二天上午,博罗内还是如约来到了东堂子胡同的外务部。
一见面,钱鼎铭便满面堆笑的伸出手来,博罗内面如寒霜,只略略一拉,便放开了手,那个动作,几乎是将钱鼎铭的手甩了出去。
钱鼎铭眼中,波光一闪。
分宾主坐下,茶水还没有端上来,也没有做任何寒暄,博罗内便峻声说道:“尚书阁下,我非常遗憾——我原本的要求,是面见贵国的辅政王,我想知道,到底出于何种考虑,中国辅政王拒绝和法兰西驻华公使会面?”
钱鼎铭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不过,声音还是平静的,“公使阁下,辅政王不能拨冗的原因,我的司官已经向您的一秘说的很清楚了。”
“我不能接受这个解释!”博罗内傲然说道,“你们说辅政王‘忙’,他在‘忙’些什么?难道,他不是外务部的‘总理王大臣’吗?和法兰西帝国驻华公使会面,不正是他应该‘忙’的事情吗?”
一丝寒霜挂上了钱鼎铭的脸,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冷了,“公使阁下,我想你应该清楚,除了外务部总理王大臣,辅政王还是军机处领班,即内阁总理——”
微微一顿,话里带出了一丝讥嘲,“还有,在中国设置公使馆的,并不止法兰西一国——难道,别的国家的公使,辅政王都不用见了?”
博罗内的怒火升了上来,“你的意思是,和法兰西帝国驻华公使的会面,在辅政王的日程表上,排在最后?”
“我的意思是,”钱鼎铭冷冷的说道,“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法兰西帝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咦,“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那个……不是英吉利吗?啥时候变成法兰西了?
“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钱鼎铭说道,“国家不分大小,一律平等!”
博罗内几乎就要拍案而起,忍了又忍,一口气怎么也忍不下去,这个时候,刚好茶水端了上来,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原要藉此平复心情,孰知呼吸不对,水岔进了气管,顿时猛烈的咳嗽起来。
钱鼎铭不说话,悠悠闲闲的看着博罗内咳得满脸通红。
待法国人咳的差不多了,钱鼎铭才向上茶的苏拉使了个颜色,苏拉会意,绞了一条热毛巾来,递给了博罗内。
博罗内咳得涕泗交流,这份好意,不能不受,待他胡撸过了脸,气息大致恢复正常了,钱鼎铭才淡淡的说道:
“公使阁下看不起我这个外务部尚书,我并不介意……”
“不,不,”博罗内打断了钱鼎铭的话,“我……咳咳,并不是看不起尚书阁下,可是,你我都要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咳咳,中国外交的最终决定权,并不在尚书阁下的手里……咳咳咳!”
“公使阁下说的不错,”钱鼎铭淡淡一笑,“不过,法国外交的最终决定权,也未必都在莱昂内尔外交部长手里吧?怎么,难道中国欲对法国有所交涉,我们的曾纪泽公使,都得绕过莱昂内尔部长,直接和鲁埃副皇会面?甚至……直接觐见拿破仑三世陛下?”
所谓“副皇”,就是内阁总理,因为拿破仑三世称帝,法国的内阁总理,就有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彼时,法国的“副皇”,叫做欧仁。鲁埃。
至于曾纪泽,他的本衔是驻英公使,不过,因为中国暂时未在欧洲其他国家设置公使馆,因此,曾纪泽这个驻英公使,实际上就是中国的“驻欧公使”,对法交涉,也是他的工作。
博罗内语塞,滞了一滞,“我要交涉的事项,咳咳,非常重大……”
“晓得,晓得,”钱鼎铭点了点头,“不过,到底有多么重大,何妨说一说看呢?我这个外务部尚书,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得主的嘛!如果……我果然做不了主,也会第一时间,如实向辅政王汇报,请求指示的——这个传话的权力,我总是有的吧?”
博罗内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既如此——请问,中国为什么向越南派驻了军队?”
“啊?”钱鼎铭的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情,“这个事情,你们知道啦?哎,你们的消息,挺灵通的嘛!”
“灵通”二字,近乎反讽,博罗内的血,又涌上了脸,刚要开口,钱鼎铭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也不算什么‘派驻军队’啦——那些士兵,都是使越的钦差的护卫。”
“护卫?”博罗内一声冷笑,“三千三百人的护卫?五条,不,加起来,大小十一条兵舰的护卫?”
“越南的治安不好,”钱鼎铭缓缓说道,“想来公使阁下也是晓得的——三圻都不平静,北圻有吴鲲骚扰地方;中圻,‘丁导之乱’过去没过久,人心惶惶;南圻嘛……嘿嘿。”
博罗内目光一跳——不是因为“北圻有吴鲲骚扰地方”,也不是因为“丁导之乱”,而是——“南圻嘛……嘿嘿”。
“吴鲲乃洪杨余孽,”钱鼎铭继续说道,“钦使入越,十有八九,将对钦使有所不利,怎么可以不严加防备?”
微微一顿,“还有,越南沿海,海匪猖獗,非止一日——他们甚至敢围攻中国南部沿海的官军哨所!带几条兵舰,也是不得已啊!”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尚书阁下,”博罗内冷冷说道,“据我所知,吴鲲只在高平、谅山等接近中国边境的地区活动,他的手,伸不到顺化吧?还有,海匪——我认为,海匪可能敢攻击普通的官军哨所,可是,恐怕没有哪支海匪,敢直接攻击钦差的——这必然会引起中、越两国的大规模的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