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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2章

乱清-第9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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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的旗杆,高达十丈。

    庆典之时,旗台用作升挂旗帜,平时则作为瞭望台使用。

    大旗台巍峨壮观,挂上了旗帜,在数十里之外都能看的见。

    好了,开始划第一个重点了——“国王在大旗台前迎候,恭请圣安”。

    唐景崧的这句话,意味着,嗣德王要在这里,正式迎接钦差——

    嗣德王要对着香案,行三跪九叩大礼,称“臣越南国王阮福时恭请圣安”;唐景崧呢,答一句,“圣躬安!”

    如果足够客气,第三人称的“圣躬安”,会改成第一人称的“朕安”,然后加一句,“卿安?”

    *

第三十一章 一到殿廷齐膝地,天威能使万心降() 
跪还是不跪,这是一个问题——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问题。

    从文诰记载之上,并看不出来,世祖高皇帝在接受北朝册封的时候,下跪还是没有下跪?

    北朝——是的,阮朝立国之初,内部非但不称中国为“天朝”,连“大清”都是不大叫的,一哪怕在正式的诏书中,都把中国称之为“北朝”。

    中国既是“北朝”,“南朝”呢,自然就是他越南了——平起平坐啊。

    阮朝第二代国王明命王在位之时,越南对待中国,大致还是这样的一种心态,且在某一个时段,还变本加厉了——变易国号,以“大南”取“越南”而代之,就是明命王手上的事情。

    当然,直接面对中国的时候,“大南”还是称“越南”的。

    直到第三代绍治王在位,这个心态,才慢慢儿的变了过来,“北朝”的说法,才从政府的文件中消失了。

    大多数人都认为,世祖高皇帝在接受“北朝”册封的时候,是没有下跪的——证据是在认中国这个“宗主”的过程中,世祖高皇帝其实是非常“择善固执”的,譬如,世祖高皇帝一度声称,若中国的仁宗皇帝不批准“南越”的国号,就宁肯不接受册封。

    虽然,最后还是把“南越”颠倒过来为“越南”,彼此达成了妥协,可是,对于“越南”这个国号,世祖高皇帝到底是不满意的,不然,也不能有圣祖仁皇帝“秉承遗命”,改“越南”为“大南”的事情啊!

    呃,这个同名同姓的“圣祖仁皇帝”,是指前边儿提到的那个明命王。

    本朝肇建之初,既对“北朝”不如何恭顺,又对“越南”的国号颇有所憾,以世祖高皇帝之谟烈——那是何其高远宏大!——怎么肯对“北使”下跪呢?

    可是,“恭请圣安”,又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

    现在的情形,同世祖高皇帝接受册封之时颇不相同:世祖高皇帝接受册封之前,本朝和中国,既没有确定“宗藩关系”,就谈不上“恭请圣安”;而册封礼结束,钦差的差使就算办结了,也用不着“恭请圣安”了。

    现在,中、越两国,可是正经的“宗藩关系”,钦差到了,俺们这边儿,一定要有个“恭请圣安”的程序的。

    咋办涅?

    嗣德王、阮知方、张庭桂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曾经设想过一个折中的方案——由瑞国公“代表”嗣德王,“四柱大学士”陪着,行三跪九叩礼,“恭请圣安”。

    目下,瑞国公是嗣德王唯一的养子,虽然没有明旨立为太子,不过,也大致可以算是“嗣君”了——至少,在宗室里头,瑞国公是不折不扣的第一人,由他来代乃父行礼,也说得过去吧?

    现在看来,这个方案,只怕行不通了——人家已经指名道姓的把“国王”拎出来了!

    如果钦使只是孤身一人,自然可以讨价还价,慢慢儿的磨,可是,人家是带了十五条船、好几千兵和一大堆大炮来的呀!

    这——

    好吧,这个先放一下,咱们来划第二个重点。

    请看这一段——

    “百官扈从,国王、钦差同入午门,至太和殿,诏书,就在太和殿宣读,香案呢,就摆在丹陛之前,国王率百官跪聆——如何?”

    午门——又一个同名同姓的——皇城的南门和正门,其地位同被它“高仿”的北京的那一位,是一模一样的。

    太和殿——再一个同名同姓的——皇城的正殿,其地位——好啦,俺就不说,各位看官也是晓得的啦。

    这段话的重点,不在“同入午门”,这没有什么,钦差代表皇帝,国王陪着,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在“国王率百官跪聆”——“跪”,本来是个大问题,可是,既跪了第一回,就不怕跪第二回——前头大旗台“恭请圣安”,已经跪了一回啦。

    重点在于“太和殿”。

    此太和殿同彼太和殿,功能、性质完全一样,都是举行最重大的典礼之时,皇帝——或国王——接受百官朝贺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拿来“跪聆”——本来坐在宝座上头的那一位,跪到了宝座下头,这个,真的合适吗?

    若是表彰揄扬还好些,若真的像富浪沙人说的那样,“颟顸糊涂”、“查问一切”、“力惩前衍”……在国家最高殿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儿,被骂的狗血淋头,这叫俺家的“国主”,情何以堪?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不在太和殿,又能在哪儿呢?

    越南国王接见使节,一般是在“紫禁城”里的勤政殿,可是,面前的这位使节,不是普通的使节,是“天使”,你提“勤政殿”,他十有八九不肯——这位“天使”,可是在越南呆过好几年,勤政殿是做什么的,他十有八九是晓得的。

    最关键的是,阮知方明白,唐景崧宣读诏书,为的是“剀切宣谕”,除了太和殿,皇城的其他宫殿,都不够大,摆不下多少人,起不到足够的“剀切宣谕”的作用。

    就是不晓得,他要“剀切宣谕”的,到底是些什么东东?

    片刻之间,阮知方已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唐景崧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品着茶,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回答。

    终于,阮知方艰涩的开口了,“维公但有所命,无不乐从,只是——”

    打住了。

    “含翁若觉得有什么为难之处,”唐景崧说道,“可一定要说了出来,咱们一块儿商量、斟酌。”

    不,你根本不是来同我“商量、斟酌”的。

    阮知方微微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一切都照维公谕示的办理——如果,呃,如果下国朝中,有什么……阻滞,呃,都归我去疏通。”

    唐景崧眼中,波光一闪,随即“呵呵”一笑,“好,那就拜托含翁了!”

    “只是——”

    “若有见教,尽请明言。”

    “我是说,”阮知方试探着说道,“呃,维公大约也是晓得的,顺安河口,既十分逼仄,水位又很浅,大船……是无法溯香河而上的,这个——”

    好,这才算到了“戏肉”呢。

    跪不跪的,自然是个大问题,可是,更大的问题,是您带来的大船、大炮、大军。

    *

第三十二章 有人杀人,有人诛心() 
阮知方说的不错,大吨位的船只,确实是无法自顺安河口溯香河而上的。

    顺安河口的地形和水文,十分奇特。

    香河东流至此,入海之前,莫名其妙的顿了一顿,然后向南北两个方向泛漫开去,形成了一个狭长的、南北向的“堰塞湖”,“湖”、海之间,有一片窄窄的陆地,犹如一条长堤——既可以说是“海堤”,也可以说是“湖堤”,长堤的中间,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香河即在此入海,此即“顺安河口”也。

    顺安河口不但逼仄——夸张一点说,在“大堤”上丢一块石头,都能砸到出入的船只;河口的水文,也因为这种古怪的地形,变得十分复杂。

    事实上,就算没有以上的情形,单是水太浅这一条,就足够把“伏波”号这种一千几百吨的大船拦在外头了——弄不好,您还没进河口,就搁浅了。

    前文说过,法国署理驻华公使博罗内,跟公使馆一等秘书克莱芒吹水,说如果他是交趾支那总督,就会直接插手一八六六年的政变——派一支海军陆战队守在顺安河口,城里一乱,立即登陆——以保护在顺化城里的西方传教士的名义,然后,顺势攻入皇宫。

    这基本属于纸上谈兵。

    且不说如果法国舰队——不论规模大小——出现在顺安河口,必然引起越南方面的高度警惕,顺化必全城戒备,如此一来,叛军就没有法子像一八六六年的“丁导之乱”那样,突然发难,攻入皇城了;单说以顺安河口的地形、水文,法军若要强行登陆,只能派一支很小的部队出战,十九世纪,并没有什么“特种作战”的概念和能力,拿这样小的一支部队上阵,是怕越南人饿着了,送去替人饱肚吗?

    某种意义上,顺安河口,算是顺化的一道“天险”——敌人既无法遂行大规模的登陆,就无法从东向——即海上威胁顺化,因此,无论是十九世纪的法国人,还是二十世纪的美国人,侵略越南,想打顺化,都得先从顺化南边儿的土伦——即岘港登陆,然后,走陆路,自南而北,进攻顺化。

    可是,陆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顺化和土伦之间,有一座山,曰海云岭,是顺化和土伦的天然地理分隔,越南国土狭长,顺化居南北之中,刚刚好在“蜂腰”的位置,一座海云岭,完完全全,挡住了北上的路,绕都绕不过去。

    当初,法国人虽然攻陷了岘港,却在海云岭被阮知方据险挡住,一战不利,权衡利弊,才转而南下,去攻打嘉定的。

    东有顺安河口,南有海云岭,顺化有这两道“天险”可以为恃,也是当初被嘉隆王选定为新都的重要原因之一。

    “含翁说的不错,”唐景崧点了点头,“大船确实无法自顺安河口溯香河而上,所以,这一次,我进顺化,带六条较小的船只就好了。”

    微微一顿,“这六条船,吨位不算太大,船底也都是平的,浅水行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吨位”的说法,虽然违和,但阮知方还是听得懂的——六条较小的船只?

    他想起了那个大铁罩子里的黑洞洞的炮口,心头不由大大一跳。

    可是,那真的是一门大炮吗?感觉上,好像比“伏波”舰艏的主炮还要大些似的?

    靠近伏波号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巍然伫立的“旗舰”上头,脑子中转来转去的,都是一会儿见到了钦使,该如何婉转进言、折冲樽俎?再没有留意其他的舰船,包括那六条较小的船了,因此,直到现在,他还搞不清楚,那个大铁罩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一门大炮?

    如是,船如此之小,炮如此之大,可就太过不合常理了!

    不过,无论如何,九条大船,不入顺化,船上的大炮和大军,自然也就不入顺化,阮知方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那……请维公的示,其余船只,是否就泊在此处?如是,日用……”

    “日用”二字,刚一出口,便打住了,后边儿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本来想说,“日用补给,都归我办差”,可是转念一想,谁晓得他九条大船上有多少人?如果真的有几千大军,这个“差”,自己如何办的起?“泊”多几日,大约就要把顺化城吃穷了!

    还有,是否一定“就泊在此处”,尚在未定之数,自己慌慌张张的表态,会给唐景崧一个越南君臣不欢迎天朝大军进入顺化的“误会”,大大不妥。

    果然,唐景崧笑道,“含翁说笑话了!哪儿能就泊在此处呢?此处的水,虽然不算深,可到底是外海,无风无浪还好,风浪一大,船再大也吃不消啊!再者说了,此处距离岸边还是太远了些,补给什么的,也实在是不方便,总得寻一个港口,才算正经的锚地啊!”

    阮知方心中又是一跳,“呃,是我失言了,那,维公的意思是——”

    “小船跟着我,”唐景崧说道,“大船嘛,南下土伦——就以土伦为锚地好了。”

    微微一顿,“船上的护卫,一半留在土伦,另一半,由陆路北上,至顺化和我汇合——含翁,你看,这么着,行不行得通啊?”

    这个安排,并不算太过意外,可是,阮知方的心,还是怦怦的跳了起来:虽然只有“一半”,这支军队,到底还是要进顺化!

    但,他又怎么能说“行不通”呢?

    唐景崧已经说了,那是“护卫”,钦差的“护卫”,自然要“护卫”在钦差身边——天经地义啊!

    过了一小会儿,阮知方咽了一口唾沫,涩然说道,“这个,土伦那头儿,呃,已经辟为商港了……”

    下头的话,甚难措辞。

    话没说全,不过,唐景崧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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