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9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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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卓凡本来想顺口说一句“她们应该也是体谅的”,可是,嘴唇微微动了一动,话没有说出来。
她们,真的是“体谅”的吗?
皇帝,应该是“体谅”的,敦柔呢?
够呛。
“皇上入宫之前的事儿,且不去说他了;”明氏平静的说道,“皇上入宫之后,嗯,一直到今天,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王爷,你还没有去过小苏州胡同。”
关卓凡呆了一呆,说道:“是吗?”
是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种事儿,还有“是吗”、“不是吗”?
“是的!”明氏看着关卓凡的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
关卓凡心虚,不由就移开了视线,勉强笑了一笑,说道:“呃,我都有些糊涂了……不过,你们姐儿俩,也不必太过担心,皇上御极之初,宫里头的事情比较多,我不能不在宫里多呆些辰光,这个情形,我叫人给小苏州胡同那头打过招呼的……”
明氏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王爷,还是方才说的,王爷的难处,我们姐儿俩,没有个不体谅的——说句打嘴的话,皇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初初的……做了皇上,许多事情,大约还不大摸的着头绪,不得王爷在一旁看着、帮着?说白点儿,王爷是在教皇上怎么做皇上呢!——既如此,这些日子,王爷不得从早到晚的呆在宫里头?”
关卓凡眼中,灼然生光,“王爷是在教皇上怎么做皇上”一句,可是说的透彻了!
没有想到,明氏还有这份儿见识!——这个道理,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白氏电报上说的?
不过,关卓凡虽然确实是“在教皇上怎么做皇上”,可是,他教皇帝做的这个“皇上”,和明氏、白氏想象中的“皇上”,不是一码事儿——这一层,明氏也好,白氏也好,大约是想不到的。
“这些个情形,这些个道理,”明氏继续说道,“我们姐儿俩,自然是明白的;就是不晓得,小苏州胡同那头,明不明白呢?”
顿了一顿,歉然说道,“啊,我这么说不妥,公主冰雪聪明,有什么是她不明白的?只是——”
又顿一顿,用异常诚恳的语气说道,“王爷,有些事情,明白不明白是一回事儿,想不想的通、气儿能不能捋的顺,是另外一回事儿!公主,那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她——”
说到这儿,打住了,微微的摇了摇头。
关卓凡哑然。
明氏说的不错,皇帝进宫之后,一直到今天,他还没有去过小苏州胡同。
他摆出来的“皇上御极之初,宫里头的事情比较多,我不能不在宫里多呆些辰光”,既是实在的原因,也是心虚的藉口。
如果说,成婚之初,小苏州胡同的敦柔公主府,令他隐隐生出“抗拒之心”;那么,现在,对于那处所在,他生出来的,简直就是“畏惧之心”了。
咦,怎么回事儿?咱们雄兵在握、大权独揽、无所不能的轩亲王……怕起老婆来了?
是滴。
上一回,关卓凡遵照“白老师”的教导,连打带拉,总算破了敦柔公主的“金钟罩”,暂时“收服”了这位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女;可是,敦柔公主之“雌伏”,是有一个前提的——两位公主福晋的身份的对等。
荣安公主继统承嗣,这个脆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敦柔公主就“变身”了——打那次“公主失踪事件”开始,关卓凡就觉得,自己拿敦柔无可奈何了。
穿越以来,不论面对什么对手,不论过程多么曲折,关卓凡总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当然,有的斗争,还在继续,现在就说什么“最后”,似乎嫌早了一点儿——反正,或者打压,或者拉拢,或者一面打压,一面拉拢,总之,对手总有就范的一天。
对手是男人,关卓凡是这么做的;对手是女人,说句实在话,究其竟,关卓凡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对于敦柔,他既不能打压,也无法拉拢。
他不能把她作为敌人看待——她是他的老婆;兼之她是那样的一种脾性,打压,只会叫事情愈来愈糟糕。
拉拢呢?
不好意思,无可拉拢。
因为,对于敦柔,关卓凡拿不出任何真正像样的筹码。
*
第二零五章 难,难,难!()
关卓凡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提升敦柔的身份了,固伦公主、亲王福晋,这个身份,高的已是无以蔑加——他又不可能再折腾出一个女皇帝来!
物质上的补偿,对于敦柔的出身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何况,再怎么补偿,比得了她堂姊的“富有四海”么?
总不能比照慈禧的例,也替她修一个颐和园什么的吧!
是,恭王“世袭罔替”了,可是——
唉,之所以锡加恭王“世袭罔替”的恩典,最重要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安抚敦柔,至于安抚恭王和“恭系”,反在其次。不过,这一招,安抚恭王和“恭系”,自然是有效的,可是,说到安抚敦柔——
也不能就说没效,只是,这个效力能去到几分,关卓凡是一点儿底儿也没有的。
毕竟,女儿是女儿,老爸是老爸,不是一码事儿。
何况,也不晓得,这个女儿,对这个老爸,是不是原本就一肚子怨气呢?照关卓凡先前的分析,敦柔可是把自己的“釐降”,看成了“和亲”呢!
锡加恭亲王“世袭罔替”的谕旨明发之后,关卓凡一度觉得,自己对敦柔已经“有所交代”了,可以心安理得的留在乾清宫了。不过,这份“心安理得”,本就是“皇帝的新衣”,穿在身上,实在不算踏实;现在,被明氏轻轻一戳,关卓凡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唉,一个皇帝、一个公主——总是他在两个老婆之间挖的坑太大了,不晓得拿什么才能填的平!
如果——如果啊——抛开名位纠葛,敦柔对夫婿本人是欣赏甚或爱慕的话,许多事情,会好办的多,可是——
嘿嘿,欣赏、爱慕?
有可能吗?
不知道。
对于自己在敦柔的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关卓凡一直是模模糊糊、没有一点儿谱儿的。
他的女人,白氏、明氏、慈禧、慈安、扈晴晴、杨婉儿、雅克琳、米娅……一路数下来,直到皇帝,也包括两个“试婚格格”——翠儿和小熙,甚至,算上属于“露水夫妻”性质的大浦庆,每一个女人,关卓凡都清楚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都明白自己于对方的价值所在——哪怕这个价值,只是纯粹的肉体和利益的交换,譬如,大浦庆。
敦柔是唯一的例外。
每一思及,敦柔到底会如何看待自己的“这个人”,关卓凡的眼前,就是一片迷雾。
自己的能力——纵横捭阖、杀伐决断、治国治军,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有多大的意义?有多大的价值?
不晓得。
这都不晓得,就别奢谈什么“欣赏、爱慕”了。
有时候,关卓凡会想,一样是女人,一样是难侍候,他倒宁肯去对付敦柔的那位“皇额娘”。慈禧和他,其实是真正的“知己”,就算反面成仇,就算最终走到了“白刃不相饶”的那一步,彼此依旧是相互吸引和欣赏的——说到底,他和慈禧,是一路的人。
他和敦柔呢?
唉,不晓得啊!
关卓凡默然无语,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明氏看在眼里,心下不安,可是,该说的话,她不能不说。
在她看来,关卓凡和敦柔之间,敦柔和皇帝之间,积患经已甚重,若不尽早有所更张,矛盾迟早有爆发的一天。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何况,这不是普通人家,这是大清的“第一家”!这个家如果不和睦,莫说家里的人不安生,只怕,整个国家,都要不安生了!
真到了那一天,不但平平安安的日子过不成了,自己又如何向远在大洋彼岸的姐姐交代呢?
“王爷难,”明氏缓缓说道,“皇上,其实也是挺难的,我想,对于王爷的为难,皇上只怕不晓得说什么好呢!”
关卓凡心中一动。
他听出明氏话里藏头露尾的意思来了:皇帝如果足够“贤惠”,本来应该主动劝谏夫君,“一碗水端平”的,何至于这么多天,一直将夫君拢在自己的身边儿?
这就是皇帝的“为难”。
可是,这倒未必能怪皇帝。
皇帝虽然在紫禁城长大,但此番入宫,她的身份,不是公主,是皇帝,而怎么做皇帝,绝非因为她有一个皇帝爸爸,打小耳濡目染,就能够无师自通的,特别是,她还是一位几乎自古所无的女皇帝。
某种意义上,皇帝此番入宫,其实是“两眼一抹黑”,实在很需要夫君呆在身边,拿明氏的话说,“看着、帮着”,就算她主动对关卓凡提出,你去“一碗水端平”吧,关卓凡十有八九,也不会弃紫禁城而就小苏州胡同的。
不过,无论如何,皇帝毕竟没有主动开过这个口。
事实上,再怎么需要关卓凡“教皇上怎么做皇上”,他也不至于一天都不离开紫禁城的——你看,昨儿个、今儿个,不都是在朝内北小街过的夜吗?
唉,怎么也该给小苏州胡同那边儿打个一、两次的花胡哨呀!
关卓凡终于说话了。
“嫂子的教训,我不敢不领,只是……唉,事到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嫂子必有以教我!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那种阴晴不定的神情不见了,变得霁日光风,甚至,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调笑。
明氏的回答却是很郑重的:“‘教训’什么的,我可不敢当,不过——”
顿了顿,“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女人的心,尤其要软一些,夫妻朝夕相处,慢慢儿的下水磨功夫,公主心里头就算有什么疙瘩,也总有解开的一天的——王爷你说,是不是呢?”
关卓凡不由颇为失望。
首先,“朝夕相处”是不可能的;其次,“慢慢儿的下水磨功夫”,实在也不是关卓凡对待女人的风格。
倒不是说,关卓凡一定不能对自己的老婆低声下气——这没什么丢脸的,而是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又是好几头的家,摆在其中一头家的时间、精力,一定是有限的,“慢慢儿的下水磨功夫”,这个,呃……
还有,敦柔不是普通的女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女人的心,尤其要软一些”,放在她身上,也不晓得——
嘿。
唉!
*
第二零六章 特权子弟()
唉,看来,明氏其实并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至少,没有上一回白氏的“打破金钟罩”带来的那种醍醐灌顶之感。
当然,关卓凡也没有理由要求明氏必能拿出什么灵丹妙药来。
“是,嫂子说的很是,”他点了点头,“事情的利害,我都是晓得的,该做的,我都会去做,这个事儿,你们姐儿俩,就不必太挂心了。”
话说到这儿,两人都一时言尽,书房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哦,对了,”明氏打破了沉默,“有一个事儿,要跟王爷回的——”
微微一顿,“家塾的两位先生,教西学的史先生,说是在他们国内的‘大学’,谋了一个教职,开了春就要回国;教国学的王先生,家里的老亲下世了,要回籍穿孝,已请了长假——我看他的意思,其实就是辞差了。”
关卓凡一怔。
所谓“史先生”,大号叫做史密斯,乃是美利坚人士,“西学”水准的高低,犹在其次,关键是他会说中国话,再找一位书既教的好、又说得一口流利中国话的洋人,并不容易,可惜了!
关卓凡微感困惑:这个时代,做一个大国的掌国亲王的家庭教师,名声、地位,并不在大学教职之下,待遇就更加不必说了,关卓凡给家塾西席的“束脩”,是一年二千两银子,美国的大学,就算是名教授,也不可能拿的到这么多的薪水,何况,史密斯大约还算不得什么“名教授”。
或许,因为只有一个学生,年纪又轻,教授的东西太过简单,史先生觉得所学不得展布?——家塾原先是有两个学生的,小芸出洋之后,便只剩下小虎一个学生了。
人各有志,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了。
至于教国学的王先生——
“王先生的老亲——”关卓凡疑惑的说道,“我记得,他的父母,都已经亡故了呀?”
“不是父母,”明氏说道,“是一位族叔,王先生的父亲过世的早,小的时候,母子俩多承这位族叔照应的。”
“哦……”
两位西席,撞到一块儿辞差,可真是有点儿不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