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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3章

乱清-第7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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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换了第二个人,这个时候,十有八九会说,“太后说的是!这个,这个,呃,道听途说,稗官野史,原不足采信”,云云。

    就是关卓凡,也是这么干过的。

    他在江苏巡抚任上,进京陛见,以侍卫身份,入宫宿卫,有一天,颠颠儿的捧了一个“地球仪”,跑过来跟自己和“东边儿”说:咱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一个圆球。

    自己和“东边儿”,都一再表示,难以置信,关卓凡便改了口,说什么“太后真是圣明,无事不在洞鉴之中,这个东西,果然甚不可信,臣请将之锁入库中,庶几不使谬毒流传”,云云。

    之后,那个美国将军杜立德入觐,自己问及此事,杜立德亦坚称“地球是圆的”,还譬解了一大轮。虽然还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自己的“九州大陆,平坦无际”的观念,已经开始发生动摇了。

    关于大地是圆是平,楠本稻的说法,和杜立德,如出一辙,并认认真真,反复譬解,慈禧虽然依旧没有真正想通、想透,但是,已经大致认同“地球确实是圆的”了。

    嗯,拿关卓凡和楠本稻、杜立德做一个对比——

    关卓凡是怎么跟自己和“东边儿”譬解的?

    如果大地是一个圆球——

    东边儿说,“咱们是住在上面,那倒还好,洋鬼子住在下面,那岂不是大头朝下,都掉下去了?”

    关卓凡咋说的?哦,“或许,洋鬼子练就了一门大头朝下走路的功夫,也未可知……”

    现在回过头来看,他这么说,不就是在哄小孩子吗?

    哼,这个混蛋,说的轻一点,是“谀君”,说的重一点,就是“欺君”了!

    楠本稻的做派,初初的时候,慈禧颇不习惯,也有不止一次慈颜不悦,可是,到了后来,却想通了:

    杜立德也罢了,到底是客卿,日本的仗打完了,领了爵位和赏赐,就可以拍拍屁股回美利坚去了,并不用怎么刻意讨好中国的皇太后,可是,楠本稻不同啊!她们母女,今后一生,尽系于中国,她不肯“谀君”,这,可是真正的“忠荩”啊。

    那么,“谀君”的那一个,算不算真正的“忠荩”呢?

    不晓得。

    楠本稻既然不肯“谀君”,对自己的那位“恩主”,也未必会在任何情况下,都做违心的俯从。

    拿现在的话说,楠本稻是那种……嗯,有着“完整而成熟的世界观”以及“独立的人格”的人。

    慈禧之所以对楠本稻“亲如姊妹”,并加恩“朝议大夫恭人”,固然是因为她医术高超、尽心竭力,以及李莲英说的,“圣母皇太后如果发闷,想找人聊天儿,只好找楠本先生了”——事实上,楠本稻已经成了慈禧的没有老师名义的老师了。

    除此之外,基于楠本稻的品性以及她和关卓凡的特殊而微妙的关系,慈禧认为,楠、关二人之间,并非全然无隙可乘,而她,实在是太需要在关卓凡那儿,打进一根自己的楔子了!

    因为,这十个月下来,关卓凡这个人,她是愈来愈看不懂,愈来愈放心不下了!

    这种深刻的疑虑,并不是今天才生了出来。

    当然,也不是一到天津,就生了出来。

    李莲英说,圣母皇太后刚到天津的时候,“兴致很好”,其实,何止“兴致很好”?

    一离开紫禁城,慈禧就觉得,天更蓝了,云更白了,空气更清新了,阳光更灿烂了!

    愈近天津,兴致愈好!一路之上,慈禧言笑晏晏,玉儿和李莲英都说,上一回去天津,圣母皇太后的兴致,似乎也不如这一次这么好呀!

    待銮驾上了那条“周道如砥,其直如矢”的黑色大路,慈禧说了这么一句话,“好了,就快到家了!”

    同车的玉儿,听在耳中,心中热热的一跳。

    銮驾进入官港行宫,走下黄金马车,慈禧又说了一句,“唉,总算到家了!”

    彼时,她微微的仰着脸,眯着眼睛,脸上那种迷醉的神色,给玉儿和李莲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个时候,慈禧的心里,是真的把官港行宫,当做了自己的家的。

    官港行宫的面积,自然远不及紫禁城,可是,紫禁城大多数地方,没有特别的由头,皇太后都难以涉足,在宫里,慈禧真正的活动的空间,其实不过就是长春宫、养心殿两点一线,再加上个御花园,有时候,去钟粹宫说个事儿、串个门儿,仅此而已。

    所谓“遛弯儿”,不过就是在自己的长春宫里,来回的兜圈儿,一个二进的院子,拿慈禧自嘲的话说,就跟“放风”似的。

    官港行宫不同!每一处,每一景,随时随地,随意来往,且无需任何銮仪,念头一起,玉儿和李莲英陪着,下楼出门,任意所之。

    因此,实际活动的范围,远远超过了紫禁城。

    也可以出行宫大门的。

    官港行宫周边,景致极佳,河道蜿蜒,碧波荡漾,古木虬曲,蒹葭苍苍,水鸟翔集,回旋湖天。这一大片水草丰美的风景地,都被圈了起来,划做“军事禁区”,官港行宫,地处“军事禁区”之中心。

    慈禧可以在“军事禁区”内自由活动,当然,出行宫的门儿,只带玉儿、李莲英是不够的,还得带上胡氏,另外,还必须有轩军近卫团士兵的随扈保卫。

    这片“军事禁区”的面积,远远超过了圆明圆、长春园、绮春园加在一起的“圆明三园”,紫禁城,那就更加不必说了。

    还可以乘船。

    官港行宫的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码头,泊着一艘装潢华美的火轮船——这是圣母皇太后的专用游轮。

    因此,一入官港行宫,慈禧非但有“回到家”之感,更有脱却樊笼、天宽地广之慨!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毒瘾() 
没过多久,慈禧开始了孕吐。

    也许是因为年龄偏大的缘故,这一次的妊娠反应,比怀小皇帝的时候,要厉害的多,吐得凶狠的时候,慈禧也会在心里咒骂关卓凡“杀千刀的”,可是,她的“好兴致”,并没有受到真正的影响,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遛弯儿的遛弯儿,且一溜就是大半个时辰。

    除此之外,慈禧“出宫”的兴致也很高,隔三差五,或者出前门乘车,或者出后门乘船,在湖光水色之间,自在徜徉,流连忘返。

    玉儿和李莲英暗地里计算过,除去传膳和歇息,圣母皇太后呆在户外的时候,几乎比待在室内的时候,还要更多一些。

    反倒是关卓凡收到圣母皇太后妊娠反应较大的报告之后,深表担心,甚至说要亲自到天津来探视、照料。

    “探视”也罢了,“照料”算什么?慈禧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禁为之感动,回信说,你派给我的那个楠本稻说了,我这个“妊娠反应”,尚属正常,无须过虑,你那儿,刚刚开始实行“黄白折制度”,正是最忙、最乱的时候,不必分神跑到天津来啦——来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总不能代我“妊娠反应”吧?

    于是,关卓凡反复叮嘱,“节劳”、“安心”、“静摄”,云云。

    于慈禧而言,生理上,那是最辛苦、最别扭的一段日子;心理上,却是最愉悦、最甜蜜的一段日子。

    遗憾的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孕吐逐渐缓解,妊娠反应渐趋消退,同时,腹部日渐隆起,身体日渐滞重。

    生理反应的平和,活动能力的降低,以及对新环境的兴奋度的减退,让一个有些奇怪的事实浮出了水面:几个月了,没有接到北京方面任何关于政务的通报。

    慈禧是以为文宗“静心默祷”的名义,出居天津的,期年之内,原则上,自然是不与军国政事的。可是,这个“静心默祷”,只是迷迷外人的眼,出京之前,慈禧和关卓凡是有默契的:重大的政务,还是要向她通报,彼此商量着办。

    当然,这个通报,不是通过朝廷,而是通过关卓凡自己的渠道。

    事实上,出京之前,乾清宫集议重臣,明颁谕旨,关于这个问题,也有特别的说明:

    母后皇太后独任艰巨,须有力人员顾问襄赞,君臣同心,庶几厪虑不烦,内外乂安。特行黄、白折制度,派轩亲王协助看折。不过,若遇疑难紧要,难以决断,可发往天津,由两宫皇太后共同睿断。如此做法,虽偶尔搅扰圣母皇太后静修,但国事为重,想来先帝在天之灵,亦不会介怀的,云云。

    好几个月了,朝政难道没有任何的“疑难紧要,难以决断”吗?

    电信来往之中,慈禧的这个疑问,终于委婉的提了出来。

    关卓凡的回复,倒是十分坦然:

    第一,这一段时间,确实是没有什么“疑难紧要,难以决断”之事,可以拿出来烦扰圣母皇太后的厪虑的。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前段日子,太后的妊娠反应如此厉害,臣着实是吓到了,太后春秋正盛,可是,到底不比十几岁的小姑娘了,须打醒十二分精神,加意调理、保养,一丝儿疏忽都不敢有,方得无虞。

    因此,这段日子里,臣以为,太后实在不宜再为别的事情烦心了,太后一定要臣通报政务,臣就只好“报喜不报忧”了,太后如果怪罪,臣亦无话可说,期年之后,太后不论怎么处分臣,臣都是甘受不辞的,现在嘛,还是要请太后静心安养。

    关卓凡的回复,虽然出乎意料,却自有一番歪理,慈禧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个时候,李莲英、玉儿两个,在一旁紧着敲边鼓。

    李莲英说道,“王爷不肯拿国事、政务来烦扰主子,把什么事儿都揽到了自个儿的身上,这个……呃,所谓‘独任艰巨’啊!王爷不想主子忧心分神,全都是为了主子的凤体安康!这分苦心,奴才在一旁瞅着,都觉得……呃,怪感动的呢!”

    玉儿更加说道,“王爷为了主子您,为了您肚子里的……呃,小爷,这个,不仅不顾辛劳,而且……不避嫌疑!依着奴婢的小见识,王爷如此作为,才真正叫做……真爱呢!”

    “真爱”二字,不晓得这个小妮子从哪儿学来的?慈禧听在耳中,心里头热热的、甜甜的。

    仔细品味,关卓凡之自作主张,那种隐约的蛮横和霸道,慈禧非但不以为忤,反而觉出了一种莫名的喜意了。

    她“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你怎么晓得是‘小爷’?弄不好,就是个‘小娘’呢!”

    玉儿说道,“‘小爷’也好,‘小娘’也罢,都是一般的好!不过,奴婢就是觉得,主子怀的,是一位‘小爷’!”

    “哟,”慈禧斜睨了玉儿一眼,“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把握?你会看相?你是医生?”

    “奴婢不会看相,”玉儿说道,“更加不是医生——可是,楠本先生是医生啊!奴婢瞅着楠本先生的意思,主子怀上的,就是一位‘小爷’呢!”

    “啊?”慈禧抑制不住自己的惊喜,“是吗?这个事儿,我是问过她的,她可是不肯说呢!”

    “楠本先生是医生,”玉儿说道,“职责所在,这种事儿,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哪个肯说?不然,万一弄错了,岂非成了……‘欺君’了?不过,奴婢旁敲侧击的,我瞅她那个意思,主子肚子里的,十有八九,就是一位‘小爷’!”

    “哟,你这个小蹄子,心眼儿还真是不少!”

    过了片刻,慈禧心满意足的说道:“得,我也懒得搭理他了,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咱们且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日子吧!”

    这个“他”,自然是指北京的那个“他”。

    其词若憾,其实深喜。

    可是,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

    慈禧是一个喜动不喜静的人,虽然身形日渐滞重,但在行宫里遛弯儿,在“军事禁区”的范围内,游山赏水,仍然一如其旧,这上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说起来,一直是在“动”的——

    只是,官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静”了!

    除了李莲英、玉儿、胡氏、楠本稻,以及几个仆役,偌大一个官港行宫,再也见不到什么人影了,连卫兵都不大见得到。

    卫兵主要在行宫四周布防,行宫主楼内外,并无卫兵;行宫的苑囿很大,关键位置,都有布防,可这个“关键”,是对于“布防”而言,绝大多数时候,这些布防的卫兵,并不在圣母皇太后视线之内。

    只有在圣母皇太后出宫的时候,卫兵们才会变戏似的冒了出来,随扈保卫。

    而且,近身的卫兵,不过数人,大多数“随扈”的卫兵,分成几个小组,前后左右,和銮驾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圣母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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