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7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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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荣仲华呢?”
“学生以为,荣仲华可进军机!”
“甚合吾意,甚合吾意!哈哈!”
“嘿嘿!”
醇王举起酒杯,“来,请先生满斟此杯!今夜,我陪先生……一醉方休!”
*(未完待续。)
第二八零章 箭在弦上()
轩亲王遇刺的第二天,消息传了出来,刺客“身有隐疾,刑讯之时,突然发作,抢救不来,就此暴毙”。
啊?
许保田的家人都被拘了起来,不过,“讯问”之后,以“凶犯一向独住,久已不同家人往来,伊等于该犯行踪,一无所知”,关了一个晚上,便“予以敕回,随传随到”。
许保田同班的侍卫,包括侍卫领班,也都接受了“讯问”,不过,这班侍卫,似乎未能提供什么关于刺客的有价值的信息,负责“讯问”的人,也不以为他们和刺客有什么勾连于是,没过多久,这班侍卫,便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
只有那位侍卫领班,倒霉一点,因为“失察”,开去领班之缺,从一等侍卫,降到三等侍卫。
刺客的暴毙,以及对关联者的处置,大出朝野上下的意外,也叫朝野上下,大感安慰,原本魂飞魄散、晕头转向的大小官员们,惊魂甫定了。
大伙儿都看出来了,“上头”并不想往大里闹这个事儿——一切处置,都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架势。
刺客是否真是“身有隐疾,刑讯之时,突然发作,抢救不来,就此暴毙”,谁也不知道,但是,刺客的家人,听说只是“讯问”,不论男女老少,都未罹“刑讯”;刺客的同班侍卫,虽然是轩军的人负责“讯问”,但是,接受“讯问”的地点,却不是朝阳门内大街的“松江军团总粮台驻京城办事处”,而是就在紫禁城里,随便找了间屋子,每个人问了小半个时辰,就“敕出”了。
没有一个人,真正遭受“勘磨”。
手下的人刺杀轩亲王,捅了这么个天大的篓子,那个侍卫领班的处分,不过降了四级,侍卫的差使还没有丢——这点儿处分,简直就是象征性的了。接旨的时候,该侍卫领班居然喜极而泣——被处分的高兴的哭了,也算少见。
原先,有多少人都在提心吊胆,“上头”会借此兴起大狱,将看不顺眼的,统统罗织进去啊!
臣子们私下底谈论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做出这样的动作:
先是拱手齐额,口称:“天纵圣明!”——这是捧母后皇太后的。
接着,抱拳的姿势不变,只是把手稍稍放低一点,又拱一拱,感叹:“宰相胸怀!”——这是捧轩亲王的。
最后,彼此呵呵,“和气致祥,和气致祥!”
确实要“和气致祥”,因为,嗣皇帝已经呼之欲出了。
新帝登基之际,兴作大狱,实在是煞风景;人心惶惶,更不符“咸与维新”之义。
刺客“暴毙”的第二天,大行皇帝的庙号、谥号,正式公布了。
大行皇帝的庙号为“穆宗”,谥“毅”,从此以后,同治皇帝,便被正式的称为“穆宗毅皇帝”了。
诏书中,关于穆宗毅皇帝的话,什么“聪明仁孝,恭俭静深”,近乎自己打自己的脸,基本属于废话,没什么可关注的;也说了几句“宫府一体,将相协和,臻兹中兴”之类,不过,这些政绩,跟没有亲政的小皇帝,也扯不上什么直接的关系,真正值得注意的,是这么几句话:
“唯我文宗章皇帝嫡胤未绝,大统其归,膺天明命,一以系之。神器不旷,瑶枢不虚,四海加额,普天振奋,幸哉!幸哉!”
穆宗毅皇帝既已升遐,“文宗章皇帝”的“嫡胤”谁何,不言而喻;“一以系之”,也是在强调帝系的“大宗”,将正常传承,没有断绝之虞。这道诏书,近乎荣安公主登基继统的“预告”——“画公仔画出墙”喽。
有传言,拟这道诏书的时候,应该用“嫡胤”还是“血胤”,是有过争论的,不过,很快,“嫡胤”就压倒了“血胤”。
当然,这个“嫡”字,不是“正宫所出”的意思,而是“亲生”的意思,当然,您如果一定要比附于“正宫所出”,也没啥不可以,荣安公主是固伦公主,地位本来就等同“正宫所出”,还有,说荣安公主是“正宫所出”,母后皇太后也不会有啥意见滴。
有人心想,宝竹坡“首倡”之时,说的还是“血胤”呢,这折腾来、折腾去,非凡没把人家折腾下来,反而折腾成“嫡胤”了,真正是……势不可挡啊!
咳,咳,应该说……大势所趋,大势所趋。
不管赞不赞成荣安公主继统、承嗣,再没有人想着做仗马之鸣了,许多人,都开始打点自己的恭贺新君登基的表章了——“拥立之功”是轮不到自己了,看看能不能在贺表上另辟蹊径,玩儿出点儿漂亮的花样,给新君留下深刻的印象?
也有人在冥思苦想,新君登基,年号该改用什么呢?如果新君采用了自己拟的年号,这份功劳,虽然比不得“拥立之功”,但是,也是光鲜的很嘛!
也有有识之士,不能放下自己的担心:现在,最大的问题,已不在北京,而在天津了——穆宗毅皇帝升遐、荣安公主即将继位,不晓得圣母皇太后晓不晓得?如果还不晓得的话,那可就太尴尬了!
万一,圣母皇太后对荣安公主继统、承嗣,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呢?
呃,圣母皇太后于丽贵太妃,似乎,并不如母后皇太后于丽贵太妃般……和睦吧?
还有,到时候,“圣母皇太后”这个头衔……
还有,荣安公主已过了及笄之年,登基之后,亲政还是不亲政呢?如果亲政的话,两宫皇太后可就不能垂帘了,这——
撤帘,母后皇太后大约是没有问题的,圣母皇太后那边儿呢?
如此种种,目下,可都没有个踏实的说法呀。
唉,所以,怎么能叫人放的下心来呢?
不过,这种忧国忧民的有识之士,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人,只看到了“大势所趋”,或者,“这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穆宗毅皇帝的庙、谥公布之后,朝野上下,一股莫名的喜气,迅速蔓延开来,犹如初春新雨后的土地,蠢蠢欲动。
反对荣安公主继统最力的那一位,被开去了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之缺,赶回家“读书”、“思过”之后,似乎也承认这是“大势所趋”了,太平湖传出话来,说醇郡王心灰意懒,除了办好神机营的差使,“为祖宗、朝廷留下一支劲旅”之外,再也不想过问朝政了——“起复”什么的,不去想它了。
嗯,大伙儿都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荣安公主登基,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不识趣,还探头探脑的,就会被一箭射个正着啊。
再者说了,人家不穷追刺客之事,那是多大的肚量啊?相关人等,也该“知所进退”了吧!
不过,人们不晓得,“箭在弦上”的,可不止荣安公主继位登基,太平湖的“清君侧”,也是“箭在弦上”了。
醇王府传出来的“心灰意懒”、“除了办好神机营的差使,再也不想过问朝政”云云,都是“慢敌”之计。
太平湖自以为得计的把戏,还包括以下一招:因为奉了严旨,“回府读书,闭门思过”,所以,短期之内,醇郡王不宜离开府邸,一切神机营事务,需要面禀醇郡王施行的,相关人等,都到太平湖醇郡王府来禀知办理,其中,自然包括每十天一次的“会操”。
勾当大事,荣禄、恩承、文衡三位全营翼长,单靠刘宝第私下联系是不够的,最后,必须由醇王“面颁密旨”、“面授机宜”才行。不过,三位全营翼长齐聚太平湖,过于扎眼;如果聚于煤渣胡同的神机营衙署,倒是不扎眼了,可是,在衙署里,是不可能谈论“清君侧”这种事儿的呀。
于是,刘宝第就献上了这么一计,以为用这样的理由,将三位全营翼长,招到太平湖来,顺理成章,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醇王欣然从计。
*(未完待续。)
第二八一章 血诏()
太平湖,醇郡王府。
醇王会见三位“全营翼长”的地方是外书房,荣禄一进门,便见恩承、文衡两个,都已经到了,三人彼此打过了招呼,随即就陷入了沉默。
荣禄发现,恩承和文衡,虽然都在努力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是,姿态神情,还是显示出,其内心是大有波澜的。只是,恩、文二人的表现,刚刚好相反:恩承难以掩饰自己的惶惑不安;文衡呢,脸上却隐约透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荣禄自己呢?
他不晓得自己的神态在别人眼中何如,但是,他清清楚楚,自己的心里,有着何等样强烈的不安的预感。
他慢慢的品着茶,以此掩饰这种强烈的不安的预感,恩承、文衡两个,却由始至终,无心去碰几上的茶水。
门外,脚步声橐橐响起,“王爷到!”
荣禄、恩承、文衡,立即站起身来,垂手而立。
醇王和刘宝第走了进来。
荣、恩、文三人,“啪啪”几声,打下马蹄袖,上前打千儿行礼,“请王爷安!”
醇王“嗯”了一声。
刘宝第高声说道:“不相干的人,都退了下去!”
外书房内外的仆从,很快撤得干干净净了。
醇王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有密旨!”
密旨?
荣禄的脑子,微微的“嗡”了一下,但无暇细想,立即撩起袍子,把半跪的打千儿的姿势,换成了双膝跪地,然后俯下身去。
恩承、文衡亦然。
醇王从怀中取出一卷白绢,展开后,又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朗声念道:
“谕醇郡王等:关卓凡称兵造乱,挟持圣母,大逆不道!大清危在旦夕,着醇郡王会同荣禄、恩承、文衡既神机营众将士,捕拿关逆,匡救宗社!特谕!”
荣禄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满脑子的“轰轰”声中,只听文衡高声说道:“母后皇太后圣明!臣谨遵懿旨!呃……这个,臣肝脑涂地,死而后己!”
文衡不伦不类的表态之后,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荣禄听得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怎么办?!
可是,没有时间仔细分析利害得失了!
无论如何,先——
他咬了咬牙,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声音还是有一点儿发颤:“臣,领旨。”
他听见醇王轻轻的“哼”了一声。
荣禄晓得,这是醇王不满意他没有像文衡那样,“特谕”一出口,便立即“臣谨遵懿旨”——不过,听口气,应该还好,不会真对自己生出什么成见,毕竟,这种惊天动地的“密旨”,也应该允许听者“震骇”一下子的。
“好像,”刘宝第格格一笑,“还有一位,没有什么动静啊?怎么,恩露圃,你打算不奉旨吗?”
此时的恩承,七魂已经去了六魄,听见“不奉旨“三字”,浑身猛地一震,差点跪不住了,勉强稳住了身子,颤声说道:“不敢,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呀?”
“呃,呃,”恩承几乎语不成调了,“只是,只是,这个,这个,母后皇太后……果然,果然,如此,如此……”
醇王的眉毛一挑,峻声说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我矫诏吗?”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恩承魂飞魄散,磕下头去,“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咦,恩军门的话,怎么突然间溜起来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醇王的话中,有着巨大的威压,恩承真的要跪不住了,他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可是,“遵旨”的话,还是说不出来。
“你们两个,”醇王说道,“先起来吧。”
你们两个——自然是指荣禄和文衡。
荣禄、文衡站起身来,跪在地上的,就只剩恩承一个人了,这种四面压力如堵的态势,恩承再也承受不来了,他晃了一晃,整个人都几乎趴在地上了,嘴里低声说道:“卑职,卑职,遵……旨。”
接旨的时候,都是“臣遵旨”,还从来没有人说什么“卑职遵旨”的,恩军门开风气之先啊。
醇王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臣……遵……旨。”
醇王暗暗吐了口气。
不过——
他偏过头,看了刘宝第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原先不是说他“唯王爷马首是瞻”么?这会儿怎么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