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6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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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顿,“如果先帝真的罹患此疾,怎么会没有一个妃嫔,被‘过’了病气?”
对……呀!
这个道理,其实并不复杂,略一思衬,慈安便明白了。
她福至心灵:同样的道理,也可以……用在你身上呀!
你和她,不是在热河的时候“好”上的吗?在那之后,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这六、七年,你又和多少女人、有过多少次……鱼水之欢?嗯,上海两位侧福晋,一位扈氏,一位杨氏,美利坚那儿呢,还有一位雅氏,一位米氏,每一位,你都叫人家给你生了一个孩子!你这几个女人,这几个孩子,不都好好儿的吗?这不就证明了,你也没有“罹患此疾”吗?
对对对,你在香港那儿,还有一个吕氏——也是好好儿的吧?
就是说,你没有被她“过”了病气!
哎呀,如此说来,我也就——
哎哟,谢天谢地!
还有丽妞儿——如此一来,既不会被她的生父“过”,也不会被你“过”——也没事儿了!
关卓凡的逻辑,颇能“自洽”,但并非毫无破绽,不过,对于慈安来说,足够了!她现在有着极强烈的趋利避害的心理,什么都尽可能地往好的、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想,关卓凡给出的理由,对她来说,犹如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抓住了就不放开!
慈安不由喜动颜色!
她没有发现自己神态、表情的不妥当——嫡子危在旦夕,呃,嫡母怎么好……“喜动颜色”呢?
她容颜憔悴,玉色清减,本来楚楚可怜,现忽现喜色,苍白的脸庞透出一层红晕,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实在另有一种动人心魄之处,关卓凡忍耐不住,低下头,在她柔嫩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慈安浑身一颤,然而,她既未出声,也没有把手抽回来,她握住关卓凡右手的双手,反倒更加用力了。
过了片刻,慈安轻声问道:“罹患这个‘杨梅’,男女……交合,并不是……一定就要‘过’人的吧?”
嗯,你还是有点儿不大放心呢。
“自然不是。”关卓凡说道,“像……‘她’这种情形,体内的‘邪毒’藏得深,只‘过’给子女,不在……交合之际,‘过’给他人,其实并不罕见。”
“是这样啊?啊,好,好。”
慈安眉目之间,愈加舒展了。
实际情形,是否真的“并不罕见”,且另说,反正,慈安姐姐是搞不清楚的,先这么忽悠着吧。
“同样,”关卓凡说道,“‘杨梅’这样东西,也不是必定‘过’给子女的,就算‘过’给了子女,有时候,亦终生不会发病。”
子女——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慈安发现,自己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丝儿莫名其妙的失望。
这个失望……哪里来的?难道,晓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未必会“过”她的杨梅,才……
慈安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怎么能如此恶毒?
她心虚的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不过,他正自顾自的往下说,应该不会留意到自己的微妙的情绪变化。
“就是皇上,”关卓凡说,“实在也是因为天花肆虐于前,本源有亏,无可奈何。”
提到小皇帝,慈安的神色,黯淡了下来,过了片刻,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过,这声叹气之中,之前的绝望和惊恐,已经听不大出来了。
她已经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心神一定,就可以开始想其他的事情了。
“方才,七爷跑到这儿,同我吵了一架……呃,这个事儿,你已经晓得了吧?”
嗯,你叫你自己的总管太监来传我,其实就是要他先把这个事儿告诉我呀。
“是,臣已经听说了。”
“唉,”慈安叹了口气,“七爷急赤白脸的说了那么一大篇儿,我的脑子……都快叫他撑炸了!你说,他说的这个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呢?”
“亲贵重臣进宫为皇上‘叩喜’的那天晚上,”关卓凡说,“出宫之后,大伙儿到臣的家里,坐了一坐。那一次,醇郡王就将此事,当众提了出来,臣作好作歹,总算将他暂时按了下来,不想……他竟然在这种时候,烦扰厪忧……”
说到这儿,关卓凡叹了口气,打住了。
慈安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
沉默片刻,关卓凡说道:“万一……臣是说万一——昊天不吊,龙驭上宾,则议立嗣皇帝,势所必然,咨之亲贵,亦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谈不上这个,醇郡王……实在是莽撞了。”
昊天不吊……龙驭上宾……
慈安微微一阵昏眩。
是啊,到时候,一定是要“议立嗣皇帝”的,这个,怎么逃也是逃不掉的。
呃,不对,自己怎么会想到“逃”这个字眼呢,“议立嗣皇帝”,天经地义啊……
“到时候,”关卓凡说道,“大行皇帝若无亲生兄弟,嗣皇帝的人选,一般说来,要先求之于宣宗一脉,若宣宗一脉中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再求之于仁宗一脉。不论谁做嗣皇帝,只要不是大行皇帝的亲生兄弟,都算‘小宗’入继‘大宗’,这一点,醇郡王虽然莽撞,倒是没有说错。”
慈安愣了一愣。
呃……这段话,听起来,好像……哪儿有点儿怪怪的呢?
哦,对了,是这儿——“大行皇帝若无亲生兄弟”。
先帝只有“大行皇帝”一个儿子,“大行皇帝”自然是没有亲生兄弟的,这个“若”字,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关卓凡继续说道,“不论入继大统的是谁,母后皇太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之地位,绝不可稍有移替,不然——”
慈安浑身一震。
“不然,”关卓凡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臣第一个不能答应,十万轩军将士,也不能答应。”
慈安又是浑身一震。
她握着关卓凡的手,更紧、更用力了。
*(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遂其谋()
过了良久,紧握着的手,微微的放松了。
慈安轻声说道:“你起来吧,一直这么着……也怪累的。”
臣子在“下头”跪着,“上头”那一位,说出“你怪累的”之类的话的,咱们的慈安姐姐,不晓得是不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位?何况这位臣子,不过单膝下跪?再者说了,也没有跪多久嘛。更何况,这位臣子手里,还捧着母后皇太后一双嫩滑的柔夷?********在握,真是何累之有?
不过,关卓凡脸皮虽厚,也不好说“俺不累,俺不累,俺就‘一直这么着’好了”,他说的是:“臣谢母后皇太后体谅。”然后,站起身来。
如此一来,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自然而然,就松开了。
一抹红云,飞上慈安的面庞,她伸手拢了拢微微散乱的鬓角,心境略略平复了,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她’呢?怎么办……才好呢?”
关卓凡默然不语。
慈安柔声说道:“我晓得你不好受,也实在是难做……”
顿了顿,觑着关卓凡的神色,试探着说道:“要不然……咱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照旧?”
关卓凡苦笑了一下,说道:“只怕装不了傻。皇上的病情,台面上、文字上,固然尽可归之于‘天花’——也必须如此;可是,台面下,这个‘邪毒’,到底是什么,又是从哪儿来的,讲得再怎么含糊——就算不提及‘杨梅’二字,也得给亲贵们一个交代。这,大约是蒙混不过去的。”
他叹了口气:“一味推搪,只怕大伙儿猜疑得更狠了,人心亦因会此更加动荡,此实非朝廷社稷之福。”
“这……”
“再者说了,”关卓凡说,“就算咱们不说,脉案摆在那儿,症状摆在那儿,王守正、魏吉恩看得出来,别人,未必就看不出来。”
“……也是。”
“还有,”关卓凡说,“有些事儿,猜也猜得出来。譬如,太医和内务府的嬷嬷,奉懿旨替长春宫、太极殿的宫人们‘验身’,纵然主其事者,守口如瓶,但最多只能守得住,具体‘验’些什么?至于‘验身’这个事儿本身,是瞒不住的——”
“啊……”
“‘验身’的结果,其实也是瞒不住的——被‘验身’的宫人,‘验身’之后,皆放归原位——原来当什么差,‘验身’之后,还是当什么差,这就证明了,这些宫人,都没有问题。”
“啊……对呀……”
“人们会想,”关卓凡说,“宫里边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的‘验身’?不消说,自然是和皇上的病情有关的!宫人既然无辜,那么,就是说,皇上体内的‘邪毒’,非‘过’自于外人,既如此,那就只能是——”
说到这儿,打住了。
慈安悚然说道:“那就只能是……‘过’自生身父母——不是先帝,就是‘她’了!”
“是,”关卓凡说道,“接下来,臣能想得到的,别的人,大约也能想得到——先帝其余的妃嫔,既皆安堵如常,则先帝自然未曾被此‘邪毒’。皇上的‘邪毒’,既非‘过’自先帝,那么就只能——”
事实上,“臣能想得到的”,“别的人”,未必就一定能想得到。关卓凡一连串的“推理”,也并不是毫无破绽可寻。但是,慈安的思路,已全然为关卓凡左右,这些话,听在她的耳中,严丝合缝,无懈可击,她不能不相信,一切事情,确实都会照着关卓凡所说的那样,发生、发展。
“那……可怎么办啊?”
慈安的声音,透着真正的惶急——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慈禧。
关卓凡默然片刻,说道:“臣,心乱如麻。”
“好,好,”慈安赶忙说道,“我不逼你,你慢慢儿想,慢慢儿想。”
过了好一会儿,关卓凡还是没有说话,慈安忍不住了,试探着问了个在心底纠结不休的问题:“你说,‘她’……呃,怎么会……呃,得了这么个毛病呢?”
话一出口,慈安就后悔了,正想着说点儿什么“乱以他语”,只听关卓凡说道:“年深月久,难以究诘。”
“是,是!”慈安赶忙说道,“都是老皇历了,别去翻它了!”
“不过,”关卓凡微微苦笑,“咱们不去翻它,一定有人会去翻它。”
“那……如何是好啊?”慈安惶然说道,“这个毛病,说不定,说不定,呃,说不定也怪不得她……说不定,她也是……从父母那里‘过’的。”
啊?
顿了顿,慈安接着说道:“你不是说,‘杨梅’这个东西,有的时候,‘过’自父母,却一辈子也不会发病的吗?许是,许是……这个‘邪毒’藏得深,‘她’自个儿不晓得,选秀入宫的时候,也没有查出来呢?”
咦,慈安姐姐的这个脑洞,开得着实不小啊,而且,歪打正着,同现代医学的“隐性遗传”、“隔代遗传”神马的,颇有几分契合之处,需要的话,倒不是不可以拿来“借鉴”一下的。
“关键是‘莫可究诘’,”关卓凡说道,“再者说了,即便是‘过’自父母,也不能就说没有责任了。”
“那倒是……”慈安没招了,秀眉紧蹙,“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关卓凡又不说话了。
慈安脑中“灵光”一闪,说道:“要不然……你去一趟天津,当面和她商量一下?”
这个提议,实在匪夷所思,关卓凡不由苦笑了一声,慈安微微愕然:我哪儿说的不对吗?
正在疑惑,关卓凡撩起袍子,跪了下来。
慈安真的是“愕然”了:“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关卓凡没有起身,用一种很苦涩的声音说道:“‘她’固然有错,可是,毕竟是皇上的生母!虽然,圣躬违和,同‘她’不无关系,可是,没有母,焉有子?若没有‘她’诞育今上,七年前,帝嗣便转移到‘小宗’去了——‘她’于社稷,是有功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还有,”关卓凡说道,“底定大乱,重整乾坤,全赖两宫皇太后宵旰勤劳,如今,国家中兴可期,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是,是!”慈安有点儿手足无措,“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顿了顿,说道:“你说‘全赖两宫皇太后宵旰勤劳’,其实,折子是‘她’看,主意是‘她’拿,‘她’的功劳,要比我大!”
一边说着,一边疑惑:你这个意思,不就是要“一切照旧”吗?我没有任何意见啊——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咱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