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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乱清-第6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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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始至终,恭王脸色青白,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醇王挤到恭王身边,微微压低了声音,说道:“六哥,咱们要不要递牌子‘请起’?”

    恭王皱起了眉头:“这是啥时候?你添什么乱?”

    “咱们得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该说给你听的时候,自然会传你进去的,你现在瞎折腾什么?”

    醇王急了:“这怎么能叫瞎折腾呢?”

    顿了一顿,神色激动:“国家将有大变,你我身为国戚,与国同体,岂能一默无言?”

    恭王眉头一挑,“老七,你早上出门之前,喝了多少酒吗?怎么在这里胡说八道?”

    顿了顿,有意提高了声调:“我是来看脉案的,现在脉案看到了,我就该回府了!”

    转过身来,“借光,借光!”

    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就往外走。

    恭王的这个举动,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马上就品出味道不对了,议论的声音很快低了下去,大伙儿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睿王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宗人府还有事儿。”然后,抬起脚来,出了内奏事处。

    第三个是庄王,他略微尴尬的“嘿嘿”了两声——不晓得算不算干笑?

    “我回府听消息……呃,听招呼。”

    说罢,点了点头——也不晓得是对谁点头,然后,也出了内奏事处。

    朱凤标心虚地周围看了看,自言自语的说道:“内阁还有个会。”说完,用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第四个走出了内奏事处。

    三个亲王、一个殿阁大学士,先后离开,剩下的人,再也呆不住了,纷纷“告辞”。

    很快,内奏事处里,就剩下醇王和钟王两个人了。

    钟王犹豫了一下,说道:“七哥,你不走?”

    醇王正在发愣,没听见他的话,钟王又叫了一声:“七哥!”

    醇王回过神儿来:“啊?”

    “你走不走?”

    醇王呆了一呆,随即没好气地说:“我是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正在当班!我走去哪里?”

    “哦……也是,那,我先走了?”

    醇王没出声,钟王向他微微俯了俯身,转过身来,走出了内奏事处。

    屋子里,除了太监,就剩醇王一个人了。

    醇王又是沮丧,又是恼火!

    这个六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儿的情形,就像那天晚上在朝内北小街一样,本来该我大出风头的,被他几句说话,就打消掉了!他是真的还把我当成小孩子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不会是……嫉妒我,自己退归藩邸了,也不愿意我——取而代之吧?

    哼!

    不过,醇王很快就被自己的“远见”重新鼓舞起来了:看,我说的没错吧,就是要出事儿,出大事儿!

    我说的要早些议立嗣君,有错吗?!

    你们一个个因循敷衍,讳疾忌医,掩耳盗铃,哼,有用吗?!

    他很想目下就“议立嗣君”这个题目,和什么人展开议论、辩驳,可是——该找什么人呢?

    倭艮峰一去,内阁那帮人,就都成了锯嘴葫芦——瞧朱建霞那个怂样!

    大学士、学士神马的,统统指望不上。

    只有军机大臣了。

    军机处另有脉案备份,所以,军机大臣是不必跑到内奏事处来看脉案的,关卓凡之外,几个大军机都不在乾清宫这儿,要找军机大臣,只有去军机处。

    不过,醇王虽然头脑简单,可也知道,军机处不是别处,自己手头没有正经差使,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进军机处,大大不妥。

    那——

    思前想后,他兴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自己一个人递牌子“请起”!

    不过,“叫起”了,该说些什么呢?是不是就请懿旨,将议立嗣皇帝的题目,付诸近支亲贵公议?

    然后,顺理成章,就派了自己主持其事?

    醇王的心,火辣辣的。

    唔,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

    *

    醇王、恭王两兄弟,在内奏事处议论辩驳的时候,养心殿内的灯火,终于熄灭了。

    但是,西暖阁内,君臣三人心头的火焰,却愈发灼人。

    母后皇太后容颜憔悴,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她不在榻正中端坐,而是靠着榻右首边的梅花小几坐着,右手虚搭在梅花小几的边缘上——不如此,她就觉得自己摇摇晃晃地坐不安稳。

    王守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关卓凡站在旁边,微微垂首。

    “到底是怎么回事?”慈安说话了,原本柔软甜和的声音,已变得干涩喑哑,且隐约带着一丝哭音,“前儿个,不是还好好儿的吗?我以为,已经……好了!这才一天多点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王守正磕了一个头,说道:“回母后皇太后,皇上‘天花’的症状,确实已经基本好了,痂结、屑落——太后亲眼所见,肉色红润,皮色光滑,说‘天花之喜’已经过去了,也并不为过……”

    “那……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太后,”王守正又磕了个头,“皇上体内,另有邪毒作祟!这个,之前没有一丁点儿征兆,实在是……实在是臣等始料未及!”

    “另有邪毒作祟?!”

    “是!如果换个点儿发作,还好些,偏偏挑在这个点儿发作!母后皇太后明鉴,痘毒在皇上体内,肆虐了十好几天了,虽然最终被赶了出去,但皇上的本源,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这个时候,人的身子骨儿,是最虚弱不过的了,本该固本培元,慢慢儿的调理、将养、恢复,谁知道——”

    顿了一顿,“这个时候,本源微弱,面对邪毒,几无招架之力,几乎就是……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所以,才会,才会……溃不成军……”

    慈安微微一阵昏眩,她定了定神,说道:“药呢?用药,难道就……一点儿效用也没有吗?”

    “回太后,”王守正说道,“药石犹如兵器,也得……也得本源能够运用自如才行!本源虚弱,开不得弓,搭不得箭,多少兵器……也是没有用的!”

    “这个邪毒,怎么会……怎么会,刚刚好,在这种时候发作呢?”

    “回太后,”王守正说,“这个不是‘刚刚好’。邪毒在皇上体内,潜伏已久,窥伺机会,这个‘机会’,就是本源最虚最弱之时——此于邪毒,乃天赐良机,此时发作,攻本源之不备,可操……呃,这个道理,就跟两军作战,是一模一样的。”

    慈安又是一阵昏眩,她手上不自主的用力,抓住了梅花小几的边缘。

    “太后……”

    慈安抬起头来,看见关卓凡注视着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勉强笑了一笑,微微摇头,意思是自己不要紧。

    “邪毒,”慈安轻轻吐了口气,“到底是什么样的邪毒呢?”

    “臣同魏吉恩两个,”王守正说道,“反复琢磨,呃,呃,这个,这个……”

    “还弄不清楚吗?”

    “回太后,”王守正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已有端倪。”

    “是什么呢?”

    “臣……不敢说。”

    “唉,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找到病根儿了,才能对症下药啊!快说!”

    “臣……实在不敢说。”

    “你!……”

    这个时候,关卓凡说话了:“太后,要不然,叫养心殿内外无关人等,回避一下?”

    慈安一怔,明白过来:“啊,是……”

    养心殿迅速被“清空”了,不仅西暖阁,明殿和东暖阁里的太监,也都奉命退了出去,就是窗外廊下,也不许站人。

    养心殿总管太监前后左右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无人留下,向慈安禀报之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偌大一间养心殿,就剩下君臣三人了。

    “你说吧,”慈安说道,“别再吞吞吐吐的了。”

    “是。”

    不过,接下来,王守正还是犹豫了片刻,才极其费力的说道:“皇上体内的邪毒,是……‘杨梅’。”

    慈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关卓凡压低了声音,口气却异常严厉:“王守正,你胡说什么!”

    王守正被这句话一压,身子向下伏了伏,不说话了。

    西暖阁内的寂静,好像一块悬在半空中的石头。

    过了片刻,慈安吃力的问道,“你说的,是……‘杨梅’?我没有……听错?”

    “是。”

    王守正声音虽低,可是十分清晰。

    关卓凡疾言厉色:“王守正!”

    “你别这样,”慈安摆了摆手,止住了关卓凡,“不然,他更不敢说话了。”

    关卓凡不做声了。

    慈安微微闭上了眼睛,略略平静了自己的心跳,睁开眼,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然后缓缓说道:“‘杨梅’,何以见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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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验身() 
“回母后皇太后,”王守正说道,“生痈、流脓、溃烂,这是极典型的‘杨梅’的症状,而且,皇上身上的痈,是从先腰子上生出来的,那里的痈,也是‘根盘’最大、最为严重的,母后皇太后明鉴,腰,乃肾腑所在。”

    顿了一顿,说道:“皇上的肾,虚极了!”

    然后,就开始细述小皇帝的脉象,始而“脉沉而细数”——“肾阴虚”;继而“脉沉而迟”——“肾阳虚”,“皇上的肾”,竟是“阴阳两虚”,等等。

    “后来,”王守正说道,“皇上还出现了‘沉微’的脉象——不但‘沉’,还十分微弱,似有若无。如今,进一步加重了,已经到了‘脉微欲绝’的程度,这,就是‘肾阳虚脱’的脉象了!”

    “肾阳虚脱”,不用进一步解释,顾名思义,听上去就是一个要人命的,慈安又是微微一阵昏眩。

    王守正继续说道:“伤肾的病,并不止‘杨梅’一种,可其他伤肾的毛病,都是少年酒色放纵,经年累月,人到中年之后,方会发病,皇上的春秋……呃,这个,不大可能是普通的肾病。”

    顿了一顿,“再者说了,其他的肾病,亦不会有如此之严重的生痈、流脓、溃烂的症状,所以——”

    再顿一顿,“臣同魏吉恩二人,反复推敲琢磨,除了,除了,这个……杨梅,实在是……寻不到第二种可能了。”

    慈安呆掉了,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关卓凡撩起袍子,不声不响地跪了下来,俯下身去。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上贻宵旰之忧,是臣子的失职,关卓凡的动作,是一个谢罪的姿态。

    泪眼朦胧中,慈安发觉了关卓凡的举动,抽出手帕,拭了拭泪水,说道:“你起来——唉,我不明白,皇帝十来岁的孩子,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出过宫,怎么会——”

    说不下去了。

    关卓凡答了声“是”,不知道是回应慈安的“你起来”,还是关于小皇帝“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出过宫”的话,不过,他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扭过头,对王守正说道:“王守正,好好儿一个人,什么情形之下,才会‘过’杨梅的病气?”

    “回……”

    一个“回”字刚出口,王守正马上反应过来:母后皇太后的御前,可不能说“回轩亲王”啊。

    及时打住,说道:“一共是两种情形。”

    关卓凡问:“哪两种?”

    “一种是……男女交合,”王守正说道,“另一种——”

    顿了一顿,放低了声音:“我……就不敢说了。”

    慈安的声音,流露出极少有的不耐烦:“这都什么时候了!养心殿都已经清空了!你快点儿说!”

    “是,是!”

    虽说“是”,但王守正还是踌躇了片刻,才说道:“另一种情形,是胎里带来的——由生身父母……‘过’给子女的。”

    慈安怔了一怔,反应过来,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连连摇头:“不,不,绝不会是这个情形!绝不会是这种情形!”

    许是摇头摇的太过用力了,脑中猛的一阵晕眩,抓着榻几边缘的手一软,往下一出溜,身子向前歪倒了下去。

    关卓凡反应极快,脚下像装了弹簧,倏的起立,踏上一步,一伸手,正正好托住了慈安的手臂,将她扶住了。

    慈安清醒过来,手搭着关卓凡的胳膊,没有松开,抬起头,泪水又一次从脸上滑落下来,哽咽着说道:“这……这可怎么办啊?”

    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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