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4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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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辟蹊径,开辟局面,卓然达成,对轩郡王这番纵横捭阖,田永敏是真心实意佩服到十分了。他的情绪也被提了起来,壮志豪情油然而生:“是,永敏牢记在心,断不负王爷所托!”
把陆军军事学校的工科,办成中国工程师的“摇篮”,关卓凡还有一个目的,是不方便也不必要说给田永敏听的:从这儿出身的工程师,都是军人,甚至,都是轩军的军人。如此,一来指挥如意,叫去哪儿就去哪儿,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二来,几乎都可算是他的私人。
“不过,”关卓凡说,“军事学校的主业,毕竟还是军事。”
“是。”
关卓凡加重了语气,说道:“这摆在第一位的,是陆军之于海军,颇有不同,这一层,要请先生格外留意。”
陆军之于海军,当然“颇有不同”,曷待其言?轩郡王郑重其事地将之“摆在第一位”,一定不是泛泛而指,其中必有特别的深意。田永敏果然“格外留意”,竖起了耳朵,说道:“请王爷训谕。”
关卓凡说道:“海军,英国人是最在行的,这上边儿,在英国人面前,咱们只好一心一意地做学生,不能够自己搞什么花样。”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所以,福建海军学堂,从上到下,我几乎全扔给了英国人去打理——眼下,如果不用英国人主事,咱们自己来办,仅仅聘请几个洋教习,翻译几本洋书,办出来的海军学堂,一定照猫画虎,画虎类犬,绝没有‘青出于蓝’这回事的。”
田永敏默然片刻,深深点头,说道:“是,王爷洞鉴极深。”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不过,陆军不大一样。”
他凝视着田永敏:“疆场之上,我和先生是切磋过的;先生在轩军,也做了半年的参谋,嗯,就请先生说一说,到底哪里‘不大一样’?”
“我和先生是切磋过的”,话一入耳,田永敏不由大为紧张。但他马上便明白了,轩郡王这是在“考校”,不是在翻什么旧账。
他静心凝思,过了一小会儿,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哪里不一样?——实在太多了!”
“第一个,是轩军各级主官,当得起‘爱兵如子’四个字!未必每一位军官,都有吴起吮疽的心地、见识,但是,制度、军法管着,‘士兵委员会’盯着,上行之,下效之,久而久之,就成风气了!这一层,举目四望,无论中外,我找不出第二支军队来!”
“第二个,是轩军全军,除了刚刚入伍的,就连大头兵,也是能认几个字的,也是能够勉强看明白告示和命令的——这一层,真正不得了!别的军队,就是营官,大字不识一个的,也是司空见惯!嗯,这一层,就是泰西诸强,大约也未必做得到吧?”
“不论日常训练,还是战场上见真章,一个士兵,识不识字,真正是天壤有别!就凭这一点,嗯,再加上第一点——官兵同心、士气高昂,轩军……即便不说天下无敌,也不会输给世上任何一支军队,包括英吉利、法兰西!”
“第三个,是技战之术!”
顿了一顿,田永敏神情郑重地说道:“这一层,轩军……似乎已经走到泰西诸强的前边儿去了!”
*(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以我为主()
“哦?”关卓凡微笑,“何以见得?”
田永敏目光灼灼:“今日之泰西诸强,两军对垒,仍列一字长蛇横阵,曰‘线列步兵’,彼此对射,至死方休!卑职以为,这未免有……昧于大势、不知变通、固步自封之嫌!后膛枪较之前膛枪,射速大大加快,射程、准头亦毫不逊色,前者取后者而代之,大势所趋!后膛枪有效射程之内,‘线列步兵’不过血肉标靶!”
“至于有人昏天黑地,还以为前膛枪优于后膛枪,真正叫愚不可及了!这种人,迟早……碰得头破血流,甚至骨断筋折!”
田永敏愈说愈是兴奋:“轩军全军,废‘线列步兵’,行‘散兵战术’,卑职以为,这是举世皆醉我独醒!今日若有一战,即以英、法之强,若以‘线列步兵’对我‘散兵战术’,亦必……北走!”
说这些话的时候,田永敏眼中放光,脸上的犹移、惶恐,已经一扫而空。
看着这个“进入状态”的小个子男人,关卓凡心中暗暗感叹。
穿越以来,在关卓凡面前,全面否定“线列步兵”,一力推崇“散兵战术”,全然不加保留的,田永敏是第一个。
我知道后膛枪必取代前膛枪,知道“散兵战术”优于“线列步兵”,这些,都是占了穿越者的便宜,可是,田永敏不是什么穿越者吧?他的见识和判断,完全源于自身的敏锐的洞察力。
事实上,在田永敏的“大村益次郎”时代,以“奇兵队”等“诸队”为基础的、经过他亲手全面改制的长州藩军,已经采用了原始的散兵战术。在这支新型军队面前,老朽的幕府和亲幕的诸侯,一触即溃。
除了“技战之术”的精到见解,田永敏对轩军的官兵关系、文化水准的认识,亦一语中的,切中肯絮——这三点,确实是轩军最大的优势,是轩军最超越时代之处,也是关卓凡在轩军身上最著力之处。
田永敏——大村益次郎,确实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军事天才之一。
田永敏还有话说:“我军之‘三三制’,尤为精妙!以前,卑职以为,进攻之时,士兵们散开就好,没有想过,还可以如此这般相互配合!”
说到这儿,突然发觉,一直是自己在长篇大论,简直是滔滔不绝了,这其间,轩郡王只说了一句“哦,何以见得?”
不由微觉惶惑,说道:“卑职一点浅见,也不晓得中不中式?呃,请王爷……教谕。”
关卓凡并不答话,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干了,放下酒杯,轻轻呼了口气,然后说道:“我为先生这番话,浮一大白!”
田永敏的眼光,霍的一跳。
关卓凡缓缓说道:“陆军之于海军,既然有这些不同之处,那么,陆军学校之于海军学堂,也要有所区别了。”
说到这儿,关卓凡停了下来,含笑望向田永敏。
轩郡王的心思,田永敏已经完全了解,他接口说道:“王爷说的是,办陆军学校,洋教习是要请的,洋书也是要看的,但是,必须——以我为主!不可以胶柱鼓瑟,更不能走了回头路!”
“好!”
关卓凡用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说道:“‘以我为主’——就是这四个字!很该为了这四个字,再浮一大白!”
顿了一顿,说道:“我再送先生八个字,‘去芜存菁,推陈出新’!”
去芜存菁,推陈出新,以我为主。
田永敏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点头说道:“是,永敏铭记在心。”
关卓凡说道:“不过,这十二个字,只能放到步兵身上,别的——譬如炮科,咱们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做学生。”
田永敏说道:“是,卑职明白。”
顿了一顿,试探着问道:“说起炮科,嘉兴已经有了一间炮兵学校,这个,不晓得王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关卓凡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相干,各干各的。拿破仑一世说过,炮兵乃战争之神;我以为,五十年之内,火炮都必为兵事之第一利器。咱们的大炮,还远远不够多,好炮手更少;且新火炮、新炮术,将来必层出不穷——一个炮科,一个炮兵学校,加在一起,也未必就能尽敷所需。”
“是!”
关卓凡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倒是有一点,得提早预为之备。”
“炮兵学校,用的是普鲁士的教习——火炮也是普鲁士的;可咱们的炮兵师,从师长到大炮,全都是美国的。美国的炮兵,学自法国,和普鲁士那一套,多少有些不同。这里边儿有一个彼此融通的问题。这也罢了,真正的问题是——”
他顿了一顿,说道:“我以为,拿破仑一世之时,法国炮兵,天下无敌,可如今——法国人有些食古不化了!普鲁士已经赶了上来,且眼看着过了法国人的头!特别是普鲁士的‘克虏伯炮’,精钢打造,后膛装填,法国炮、英国炮,都比不了,美国炮就更加不必说了!我已经决定,轩军炮兵师,全员换装‘克虏伯炮’!”
“这一点,安德森也是赞成的。嗯,第一笔五十门订单,已经下了!”
田永敏暗暗咂舌:全员换装?好大的手笔!
又想:普鲁士那个什么“克虏伯炮”,真有这么好?
不过,这个疑问,他没有说出口来。
炮兵是田永敏的短板,了解颇为有限。他主持长州藩军政的时候,手上一门像样点的大炮也没有。不然,以大村益次郎之能,对阵轩军,未必就会输得那么惨——一败涂地,爬都爬不起来。
再说,他现在已经很佩服这位年轻的王爷了,虽然“克虏伯炮”声名不著,但轩郡王如此说法,必然有他的道理。
他想了一想,说道:“既如此,陆军学校的炮科,是否也应仿炮兵学校的例,请普鲁士的教习,行普鲁士之法?”
关卓凡点点头,说道:“正是!不仅陆校的炮科要行‘普’法,炮兵师更要由‘美’转‘普’!新炮到了就开始转,有多少新炮就转多少‘普’——今年,炮兵学校的第一批毕业生入役,刚刚好!到所有的大炮都换成了‘克虏伯炮’的时候,这个‘美’转‘普’,大约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到了那个时候,陆军学校第一批炮科学生也差不多该毕业了,‘无缝衔接’,又是刚刚好!”
“无缝衔接”?又是一个新鲜说法。
田永敏想了想,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默谋片刻,说道:“果然妥当。”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那……咱们换下来的大炮该怎么办?两百好几十门呢!”
关卓凡哈哈大笑,说道:“先生难道怕闲废了它们不成?卖呀!不是谁都晓得普鲁士‘克虏伯炮’的好处的,咱们淘换下来的这班旧炮,多少人还当成宝贝呢!嘿嘿,不愁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田永敏讪讪的:何以念不及此?
突然醒觉:之所以念不及此,是因为自己正是轩郡王口中的“不晓得普鲁士‘克虏伯炮’的好处”的人,这才会把旧炮当成“宝贝”,敝帚自珍,自然也就不会生出脱手求售的念头。
他不禁背上微微生汗:所谓学校,研究学问,无论术、道,都应该是新鲜物事萌生、荟萃之地,自己既领受创建军校之重任,这个脑子,可不能固步自封!否则,一步差,步步差!
他正容说道:“永敏惭愧!王爷步武在前,永敏勉力追踪,不敢落后!”
关卓凡眼睛一亮,心中暗暗赞道:好,真正是一点就明!
*(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古有明训()
“另有几点,”关卓凡说,“要请先生留意。”
“请王爷吩咐。”
“第一点,工科、炮科、步科、骑科——不论哪一科,第一门紧要的课程,是‘Physical education’。”
田永敏的英语,较之荷兰语,也就是低地德语,略逊了半筹,因此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稍稍一想,不禁奇怪,这“第一门紧要的课程”,不是本专之科的课程,而居然是:“Physical education?”
“是!”关卓凡郑重地点了点头,“‘Physical education’!我想,译作中文,大约可以称为‘体育’。”
“‘体育’?”田永敏仔细想了一想,不由大赞,“王爷高明!果然形神兼备!”
关卓凡微微一笑,心说:你是不晓得,在另外一个时空,“体育”这个词儿,还是从你的祖国传到中国来的。
“军事学校的学生,一入学便军籍在身,毕业之时,理所当然,须成为一等一的军人——一个也不能少!不然,不能毕业!”
“身为军人,体魄之强健为题中应有之要义——非如此,何以出入血火,坚忍不拔?这一层,是全然不消说得的,不过——”
关卓凡顿了一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中国的士人,五体不勤已久,说起‘学生’二字,想到的,大约都是私塾书院之中,手把书卷,踱着方步,摇头晃脑,曼声吟咏——嘿嘿,步子迈得大一点,急一点,都叫‘失仪’,怎么能够——”
他打住话头,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层,真的还不如日本!日本的士人,几乎没有不学‘剑道’的吧?”
田永敏觑着关卓凡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是,王爷渊博。”
“这‘剑道’,唉,”关卓凡说,“就是学不出来,也可以起到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