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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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会不会跟“那件事情”有关?
悚然而惊,困意立即无影无踪了。
无论如何,睿王此时来访,必有大事,不能不见。
恭王一边吩咐将睿王延请至乐道堂的书房,一边叫了门房进来,问道:“同睿亲王一块儿过来的,还有什么人吗?”
门房说道:“回王爷,还有宗人府左司的理事官长秀。”
睿王这个宗人府的宗令,居然连属官都带来了,则此行的事体,必定是和宗室大有关联!
再仔细一想,睿王是正蓝旗的,属左翼宗室,这长秀和睿王同族,做的也是主管左翼宗室的左司的理事官——这个左翼宗室,除了正蓝旗,还有镶黄、正白、镶白三旗,嗯,奕誴……奕誴是镶白旗的,也属左翼宗室!
镶白旗是下五旗,惇王宣宗亲子,原来当然不是镶白旗的,但老惇王绵恺是镶白旗的,奕誴过继给了绵恺之后,旗籍就自然转到了镶白旗。
恭王心中不祥的预感更重了。
在这儿,狮子补充一句:八旗以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居左,封称左翼;以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四旗居右,封称右翼。
恭王正在转着念头,门房又说道:“还有一位,就是今儿一大早,同文大人、瑞中堂、阿总镇三位,一块儿过来的那个年轻人。”
陈亦诚也来了?!
“那件事情”,关卓凡的手,也插了进来?!
恭王心中大震,他已经有了九成把握:睿王这次来访,就是为了“那件事情”——难道,就这半天光景,老五又做了什么荒唐举动,不合被人抓到了痛脚?
恭王不寒而栗:对方只怕早已布下罗网陷阱,就等着这边的人往坑里跳呢!
这边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他”怎么能够如此神通广大?
恭王的心沉甸甸的,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同时,他暗自庆幸:幸好叫宝洌饬四堑烂苷郏
大凤翔胡同密迩紫禁城,眼下这个光景,宝洌вΩ靡丫搅私挡欢苷垡丫萁四谧嗍麓ΑH绻衔逭娴淖隽嗣苷凵纤档氖虑椋巳思彝诤玫目永锉撸蘼廴绾危岸叩摹笔窍瓤吹搅吮︿'的密折,睿王才上奏相关事体,自己先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不至于太过被动了。
进了乐道堂的院子,在滴水檐下侍候的仆人,看见了前引的灯笼,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恭亲王到!”
喊完了,上前打起门帘。
书房里面的三个人,赶紧出门,偏着身子站定了。睿王在前,长秀和陈亦诚在后,皆垂手肃立。
待恭王走上台阶,睿王抢上一步,请下安去,同时声若洪钟地说道:“六叔好!”
睿王、恭王都是亲王,爵位是一样的,睿王的年纪比恭王还大着老大一节,但论起辈分,睿王却比恭王小了一辈,旗人最重礼节,宗室亲贵尤甚,所以,睿王是拿“家礼”来对恭王的。
恭王赶忙上前,双手将他搀了起来,说道:“你上了年纪的人,就别给我来这一套了,我岁数轻,你这不是折我嘛!”
睿王“呵呵”一笑,说道:“礼不可废!嗯,听六叔的口气,是不是觉得我老不中用了,这腰弯下去就直起不来啦?放心,我身子骨儿硬朗着呢!不比你们年轻人差多少!”
这是睿王一贯的口吻,但此时说出来,似乎另有深意,恭王笑了一笑,没有答话。
长秀和陈亦诚两个,先后上前请安。
长秀比睿王还小了一辈,私下底和恭王见面,如果想亲热一点,可以叫恭王“六爷爷”。但他一个没有爵位的闲散宗室,和恭王的距离太远,年纪比恭王还大着两三岁,这么叫,恭王多半会皱眉头;再者说了,现在他是以宗人府属官的身份随侍睿王,旁边还站着个陈亦诚——这个场合,也算不得“私底下”。
于是,长秀老老实实地,“给王爷请安”。
最后轮到陈亦诚。请过了安,起身之后,恭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亦诚,咱们又见面了。”
进了书房,分宾主落座,恭王叫长秀、陈玉成两个,“也坐下来吧”。
睿王说道:“我府里出了件稀罕事儿,只怕……会在宗室里边,这个……有所牵连。嗯,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只好大晚上的,过来打搅六叔,讨个主意。”
恭王心中大大一跳,眉毛微微一挑,却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你是宗人府宗令,如果事关宗室,当然是由你来主持,我可不能乱插什么话。”
睿王“格格”一笑,说道:“只怕……牵连太大!我一个人,肯定是做不了主的——六叔,说句得罪你的话,只怕咱们俩加在一块儿,还是做不了主!嗯,这个事,必定是要请旨的,我是想——嘿嘿,我一个人分量不够,想拉上六叔一块儿上这个折子,这个,扯六叔的大旗,做我的虎皮!”
睿王是只老狐狸,平日说话,看似豪迈,其实外方内圆,滑的很,不肯轻易得罪人的。但今日说这番话,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有激越愤懑的味道,话里话外都带着骨头,甚至隐隐然有挟制、压迫恭王之意,这是怎么回事?
恭王心中愈生警惕,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就说吧!该我出面的,我也不能一味躲在后边。”
睿王点点头,说道:“好,有六叔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喝了口茶,说道:“我府里有个厨子,叫做敖保,今儿做晚饭的时候……他娘的!”
睿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恭王猝不及防,很是怔了一怔。睿王不是惇王,虽然“豪迈”,但正儿八经说话的时候,嘴里从来不带脏字的,何况眼前坐的是恭王,既是枢府首领、国家亲王,又是他的长辈?
*
(这一更短了点儿,晚上还有一更,大约九点钟前后)
*(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你说了算()
睿王摇了摇头,说道:“我说不下去了,长秀,你替我给恭亲王回吧!”
长秀欠身应道:“是。”
转向恭王,说道:“回王爷,这个敖保,这一段日子,鬼鬼祟祟的,行迹十分可疑,睿王府一早就盯上了他。今天做晚饭的时候,到底出了事——敖保身边藏了个小瓷瓶,觑着人不留意,偷偷地将瓷瓶里边装的……药,洒到菜肴里边,正正被捉了个现行。”
恭王的眉头,深深地锁在了一起,眉梢微微地挑了起来,脸上像挂了一层严霜。
睿王“嘿嘿”一笑,说道:“六叔,你倒猜猜,他这个葫芦里边装的,究竟是什么药?”
恭王不说话,望向长秀。
长秀说道:“启禀王爷,敖保下的药,是……砒霜。”
虽然已有心里准备,恭王还是浑身一震,脸上现出了压抑不住的惊愕和愤怒。
“居然有这等事?!一个厨子,居然……妄图弑主?!这,这……”
他用指节重重敲了一下桌面,用极其愤懑的语气,高声说道:“真是千刀万剐不足以蔽其辜!”
睿王盯着恭王,脸上毫无表情,过了片刻,微微摇头,说道:“可惜啊,我没法子将他千刀万剐了——我已经应承敖保,给他个痛快啦。”
顿了一顿,对长秀说道:“你继续给恭亲王回吧。”
“是。刚开始的时候,问敖保是谁指使他这么干的,他倒是嘴硬,打折了一条腿,还是一个字儿也不肯说。”
“这个敖保,有一个老娘,前些日子,不晓得被什么人绑架了……”
说到这里,长秀转头看了一眼陈亦诚,见陈亦诚微微点头,于是转回头,继续说道:“亏得轩军的弟兄,打探到了贼人藏匿敖保老娘的地方,将其……救了出来。”
长秀停了下来,陈亦诚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启禀王爷,绑架敖保老娘的人,和粘贴揭帖的人,似乎是……同一班人。我们在跟踪、调查‘揭帖案’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事儿,也算……凑巧了。”
恭王脸色铁青:“同一班人?”
陈亦诚说道:“回王爷,是的,似乎都是从……‘聚贤馆’出来的。”
恭王心里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非常肯定:轩军插手这个事儿,决计不是什么“凑巧”。
长秀继续说道:“敖保一见到他的老娘,放声痛哭,整个人立马就颓了。我们跟他说,你悖逆弑主,丧尽天良,是不用指望着能活命的了。不过,你若肯老实招供,那么王爷可以请一道恩旨,给你一个痛快,叫你上路的时候,不必受凌迟活剐之苦;还有,你的老娘有人照应,养老、送终,不然,你的老娘活活饿死,都是你这个不孝子造的孽!”
长秀说到这儿,停下来,微微喘了口气。书房里一时间变得极其安静,似乎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敖保终于招了供,他说,绑架他老娘、要挟他落毒弑主的,是……惇王府清华园的管家……立海。”
恭王又是浑身一震,脸色先青后白,又迅速转红,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力气,袍子都按得皱了。
他并非在做作。
他早就知道,惇王可能将有所不利于睿王,但怎么也想不到,老五居然使出了落毒这种手段!
恭王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辛酉政变,他砍肃顺、端华、载垣的脑袋,没有任何犹豫,但是,那是有原因的!且其时其势,不得不行其事!
一来,肃顺打压恭王,无所不用其极,恭王对肃顺之衔恨,既深且久,刻骨入髓;二来,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不可以给敌人任何反噬的机会;三来,肃顺等虽然跋扈专擅,但毕竟受先帝遗诏,顾命参赞,若不处以极刑,何以示天下伊等大逆不道、罪不容赦?
就是说,若不杀肃顺,辛酉政变的正当性、合法性,便显得不够充分了。
至于端华、载垣两个笨蛋,算是陪绑——只好算他们倒霉!不然,只杀肃顺一人,又怎么能够显得出伊等“结党连群,窃弄威福,祸乱朝纲”?
可是,惇王之于睿王,哪有什么仇怨?奕誴已是亲王,爵位高无可高,一个宗人府宗令的位子,对他来说,得之不为多,失之不为少,怎么就视睿王为眼中钉、肉中刺,非去之不可?以致使出了落毒这种……愚不可及的手段?
说落毒“愚不可及”,两个原因:
一来,这种手段太过“下三滥”——皇族的血液在体内流淌,恭王做事情,始终有着一股子天潢贵胄的骄傲,不到生死关头,内心深处难以认可这种欠缺“正大光明”的下三路手段的。
二来,这种手段风险太高!就算成功毒死对头,自己也很难保证不会暴露——老五到底是怎么想的?脑子烧坏了吗?!
恭王自然不晓得惇王“做件更大的案子,把水彻底搅浑了”的奇葩思路。
半响,恭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长秀和陈亦诚对视一眼,长秀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王爷,这个立海,我们已经……拿住了。”
恭王眼中精光一闪。
长秀说道:“是大约接近酉正时候的事情。当时,立海正在赵堂子胡同的一个小宅子里,等敖保的消息。”
“敖保说,立海和他约定,‘事儿’一办完,就要立即到赵堂子胡同汇合。然后,立海会亲自陪他出城,然后……取道天津,乘坐海船,送他和他的老娘,到……上海去。还有,立海说,已经在上海的租界里,给他找好了房子,还要送他……呃,三万两银子。”
“本来,拿立海之前,应该先跟五爷打个招呼的。可是,当时,立海应该正准备回烧酒胡同,我们想,如果立海回到了王府,我们再上门拿人,这……五爷的脸面上,未免就太不好看了。再说,万一……”
顿了一顿,长秀说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拿不到人,或者,拿到的……竟是个死人,那么,五爷岂非永远水洗不清了?所以,我们决定,事不宜迟,先将立海拿了下来,再……登门向五爷请罪。”
这番话,听起来好像是为了惇王着想,其实,什么“立海回到了王府”,什么“有个什么闪失,拿不到人,或者,拿到的竟是个死人”,话里话外,不但将立海和惇王两个,扣得死死的,分也分不开来;还极为露骨地暗示,惇王为遮掩罪行,极有可能安排立海逃亡,甚至杀人灭口。
睿王咳了一声,说道:“立海拿是拿了,但是我的意思,是先不忙着审,不然,问出些……咳咳,怕到时候不好收场啊。这个案子,到底该如何办理,总要请了旨之后再说——呃,六叔,你说呢?”
立海是酉正的时候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