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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乱清-第3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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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大村益次郎是一位“政治上的沉默者”。

    他基本没有表示过在“尊王”、“攘夷”、“佐幕”、“倒幕”这些“大是大非”问题上的明确立场;他是长州人,最终也发达于长州,但却是由宇和岛藩而入仕。在幕末门户森严而对立的政治格局中,大村益次郎没有表现过任何明显的“门户之见”。

    用现在的话说,大村益次郎是一个非常纯粹的“技术官僚”。

    他性格内向,为人木讷,不善言辞,拙于和他人沟通交流,在幕末那个张扬而狂热的时代,也是很“另类”的。

    大村益次郎学医、行医多年,也通兰学、汉学,但说实话,他算不得一位高明的医生,兰学、汉学上面的成就也很有限。直到他接触到了荷兰的“兵书”,他的天分才算真正得其所哉。

    在军事上,大村益次郎真正是“自学成才”之典型。他的近现代军事知识,几乎全部来源于书本;后来,大村益次郎虽然又直接从荷兰人和幕府的“海军传习所”那儿学了些东西,但彼时的大村益次郎,其实早已“成才”了。

    高杉晋作看人的眼光,确实独到,用起人来,也确实不拘一格。大村益次郎毫无名气,更加没有带过兵,高杉晋作却认定此人是兵道大才。费尽心机,游说大村益次郎归藩后,高杉晋作给他安了一堆诸如“三兵教授”、“军政用挂”、“海军御用挂”的衔头,大村益次郎成为长州藩“军事总顾问”或者说“军师”一类角色,并接受高杉晋作的委托,总责长州藩军制的改革。

    武器方面,大村益次郎彻底废弃了弓箭刀枪,并将藩内兵器库中的所有火绳枪都以“优惠价格”卖给了他藩——愿意要的人还不少呢,特别是东北奥羽地区的那一帮土佬儿;本藩军队,全部换装西式步枪。

    军服也改了,再也不穿传统的盔甲了,全部换成黑色的西洋军装。

    最重要的是,大村益次郎废除了“马廻众”制度。

    “马廻众”就是骑马围绕在主公周围的亲兵,大名的“马廻众”,相当于幕府的“旗本”。

    长州藩的“马廻众”制度又叫“八组制度”,由八家重臣世袭藩主的“马廻众”,其实就是由这八家子弟世代垄断藩军的各级官职。

    旧藩军主要就是由这八大家族的私兵组成,大村益次郎将之通通解散,连藩主毛利家的也不例外。然后择其中精锐,和“诸队”一起,重新编成军政军令一统的新藩军。

    在选拔军官方面,高杉晋作打破了士农工商的界限,但好歹还弄了个“武士”和“匹夫”的袖标,以示区别。大村益次郎更进一步,连这个袖标也不要了,彻底打破了阶层之间的限制,晋升选拔,不问出身,全看能力。

    大村益次郎对政治并没有兴趣,但他废除“马廻众”制度,事实上等于进行了一次重大的政治改革。在强敌压境之下,以“强军”的名义,长州藩不声不响地完成了意义重大的政治和社会变革。

    不过,大村益次郎和高杉晋作一样,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在着装方面,不肯以身作则。部下都穿洋装,他们两个,却坚持穿和服。

    高杉晋作是要摆他“羽扇纶巾”的“上士”派头,而大村益次郎,则是穿上洋装就浑身不自在,用他自己的话说,“脑子转不动了”。

    所以,没法子,还是让我穿和服吧。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丧师失地() 
二次长州征伐,长州藩军队脱胎换骨,将幕府军队斩瓜切菜,除了各路主将的出色指挥外,大村益次郎实施的军制改革是最重要的原因。

    说到指挥,高杉晋作和大村益次郎同为军事天才,但两人的风格完全不同。

    高杉晋作是“出奇谋、用妙计”型的,是将传统的兵法,在近现代战争中做最大限度的发挥,本质是一种“抖机灵”。这种打法,成功了是多少有一点偶然性的,也非常依赖于指挥官个人的“状态”:如果脑子一时僵住了,没有“机灵”可抖了;又或者敌人防备严密,无懈可击——该怎么办呢?

    而大村益次郎指挥作战,却是真正深谙近现代军事之道:战前,做细致、深入的情报收集和资料分析工作,完备后勤保障,精确计算我、敌力量对比、分布,寻找敌人的薄弱点,制定有主有次、节奏分明的作战计划,原则上不行险,并在每个环节上留下一点“冗余度”,但一旦行动,就要保证百分百执行到位。

    通俗点说,在指挥作战上,高杉晋作是一个“诗人”,大村益次郎是一个“工程师”。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这位“工程师”,是怎样完成他的“工程”的。

    这一路幕府的主力是滨田藩。滨田藩是幕府的“亲藩”,领地和战国时期的石见国大部重叠,石见国又称石州,因此这一路叫做“石州口”。

    藩内有著名的石见银山,这是日本最重要的产银地,幕府将之划为“天领”——即幕府直辖地,和大阪一样,派“代官”管理。不过,幕末这个时候,因为世代过度开采,石见银山的产银量已经大大降低,重要性比不得早年了。因此,石见银山的“代官”的级别,比大坂“城代”就差得远了,比长崎奉行也差着一截。

    滨田藩藩主松平武聪调兵遣将,并未耽误事先约定的进攻日期,可是先动手的,还是长州藩。

    松平武聪有两个没想到。

    一没想到,大村益次郎为加快进军速度,走得是海路——当然,是长州北部的日本海。两千长州军在藩厅荻城下海,在靠近边境的须佐上岸。

    补充两句,长州藩的“藩治”是山口城,但“藩厅”——即行政中心,是荻城。长州传统的“藩治”一直是山口城,但毛利辉元被德川家康减封之后,就把“藩厅”搬到了海边的小城荻城,算是韬晦之意。近年来,长州藩腰杆渐硬,开始偷偷地往回搬。和幕府破脸后,“藩厅”就完全搬回了山口城,公然重新以山口城为“藩治”了。

    下船的时候,大村益次郎穿着件皱巴巴的灰色“浴衣”——和式常服,在一众黑压压紧衣窄袖的士兵中,非常扎眼。

    嗯,腰间还悬了一把短刀。不过,大村益次郎承认,这把刀,别说用了,他拔都没有拔出来过——拔出来,也不知道怎么用。

    又不是做手术。

    许多人都注意到,大村先生面色惨白,胸口的衣襟上还有点点秽迹。呃,这是晕船闹的。

    松平武聪第二个没想到的是,长州军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了津和野藩。

    津和野藩在长州藩和滨田藩之间,也就是说,津和野藩本来应该是石州口的前线。

    但津和野藩是小藩,只有四万三千石高,根本不敢得罪长州藩,更不愿自己的领地变成战场,整成个玉石俱焚。因此早就和长州军互通款曲,达成了默契:你们过去吧,我就当啥都没看见。

    松平武聪本来也没指望津和野藩帮什么大忙,可你总不能把长逆放过来了,却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一个吧?

    待得滨田藩惊觉,长州军已经进入滨田藩境了。

    当时滨田藩内,除了本藩的兵马外,还有过来助阵的纪州藩、备后藩的人马,加起来共有八千余人,“军监”是幕府派过来的三枝刑部。

    幕府诸部人马都驻扎在益田町,夜幕降临之后,正当松平武聪和三枝刑部手忙脚乱的时候,一个农民打扮的人来到了益田町。

    这个人是大村益次郎,他扮成农民的模样,孤身一人进入益田町,没有引起幕府方面任何人的注意。大村益次郎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平时说话举止也是平和温顺,毫无威势,扮起农民来,那是相当之像。

    大村益次郎详细调查了幕府各部兵力配属的情况后,安然返回本阵。

    次日凌晨卯正一刻,长州军兵分三路,突入益田町。

    幕府方面虽已“严加戒备”,可还是没想到敌人昨天向晚才到,今天一早就开打,乱作一团。

    益田町只是幕府军的“前进基地”,原先根本没有想过战斗会首先在这里打响,因此只有“营地”,没有“阵地”,几乎不存在任何像样的防御设施。而益田町并不大,幕府方既没预料在此开战,各部之间,就不是一个合理的防守的格局,八千人挤成一团,阻手碍脚,一片混乱。

    长州军武器精良,射程既远,命中率也高。而且,经过大村益次郎的调教训练,长州军冲锋的时候,并不排成密集队形,而是分散开来前进;在进攻的时候,还会利用町内的各种掩体,保护自己。

    幕府军很快就撑不住了,备后藩先往后退,军监三枝刑部大急,接连亲手斩杀了几个逃兵,然后跃马阵前,来回驰骋,大声吼叫,鼓舞士气。

    阵脚刚刚重新略略稳定下来,突然,一颗子弹飞来,三枝刑部正正眉心中弹,一头栽下马来,幕府方面立即大乱。

    滨田藩大将岸近江见不是事,提枪上马,领着一队死士,向长州军呼啸杀去。

    岸近江是宝藏院流的枪术名家,号称“滨田藩第一勇士”,此时骏马奔腾,长枪挥舞,红缨晃动,颇见威势。

    密集的子弹向这一小队人马射来,骑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马来,最后只剩下了岸近江一人。

    因为距离很近,岸近江一鼓作气,冲进了长州军阵,左搠右刺,放倒了两个长州兵。可是他的战绩也仅限于此了,枪声接连响起,岸近江前胸后背同时中弹,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幕府军的右路首先失守,接着中路、左路也不支,撑到午末末初,终于全线崩溃,乱哄哄地向滨田城方向撤去。

    败退的幕府军一直撤到滨田城西南的大麻山、云雀山、鸢巢山一带,希望可以凭据天险,挡住长州军向滨田城挺进的步伐。

    幕府军立足未稳,长州军已经杀到。而大麻山、云雀山、鸢巢山虽然险峻,但并无像样的防御工事,加上幕府军新败,建制混乱,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军无战心,根本无法阻挡长州军向上的进攻。大麻山、云雀山先后陷落,鸢巢山上的守军,见黑压压的长州兵爬了上来,一枪未放,便一哄而散。

    大村益次郎乃指挥长州藩军,进抵滨田城下。

    松平武聪急以“幕府征长北路总督”的名义,札调因州藩、备前藩来援。因州藩藩主是池田庆德,备前藩藩主是池田茂政,这哥俩本来就反对征长,当然是不肯出兵的,回信中反而假惺惺地劝松平武聪和长州藩议和,“订定睦邻之盟,销兵解怨,以慰圣心”,气得松平武聪发昏章第十一。

    正在彷徨无计,长州军开始攻城了。

    松平武聪料定自己守不住,像小仓藩的小笠原忠干一样,在城中放了一把火,然后举藩下海,乘船逃往松江藩。

    大村益次郎率军进入滨田城,在城中各处竖起“长州支配”的木牌。

    接着,大村益次郎分兵北进,进占石见银山。石见银山的代官未做任何抵抗,便弃城而去。

    石州口一路,幕府不但丧师,而且失地,真正是一败涂地。

    *(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星夜兼程() 
长州藩在艺州口、石州口两路高歌奏凯的时候,藩治山口城内正热闹得紧。

    关卓凡叫高杉晋作回去“统一藩论”,关卓凡固然虚情假意,高杉晋作也没对此抱什么指望。而事实很快证明: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高杉晋作不战而退,藩论大哗,最客气的指责是“懦弱”,更多的人斥之“贪生怕死”,还有的人直呼“藩贼”,慷慨激昂,要求藩主“诛高杉以谢国人”。

    这里边,有很多人确实不理解、不值高杉晋作所为,也有很多人是在高杉晋作和大村益次郎的改革中既得利益受到损害,趁机报复的。

    不少人甚至磨拳搽掌,打算刺杀高杉晋作。高杉晋作只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要出门,一定带一队兵,荷枪实弹,跟在身边。

    但更多的攻击来了:你是藩主吗,出入都前呼后拥,重兵护卫?哼哼,只有董卓才这么干!高杉晋作,你居心何在?

    高杉晋作撤兵的理由,也被人喷的狗血淋头。

    中国人战力强悍?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三千人围攻五百人,对方躲在堡垒里面,设防坚固,一两天没打下来,能说明什么问题?战史上,尽有以少数兵力,守城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难道可以据此认定防守方战力“十倍”于进攻方?如果攻守易位,咱们的表现未必比中国人差!

    “化整为零”?我呸!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使了多少银子,得罪了多少人,才把全藩的军队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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