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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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上百所学校,让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认字……”
“嗯,是个好办法,而且是迟早的事情。”关卓凡先赞许了一句,才接着往下说,“只是迟和早之间,却大有讲究。”
“请教爵帅,都有哪些讲究?”
“无非是怎样给人家一条出路的事——”
关卓凡知道,容闳说得很对,然而时机的把握,尤为关键。这个时期的中国,识字率很低,但就算在这样低的识字水平之下,人才却已经出现了相对过剩。
过剩的原因,在于中国的传统教育,不是富国利民的教育,而是制造官员的教育。读书人的出路,全在于一年几考,拼的是学而优则仕,涉足其中的人,一旦做不了官,就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愿再做了!
再有一个,教育也是有成本的,且不说穷苦人家供养一个读书人要多少钱,就算不要钱,那也是牺牲了一个壮劳力,一旦学无所成,或是当不上官,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巨大的失败。这样的事情,谁不要三思后行?
“爵帅,你的意思是说,等到这边的洋务办起来了……”
“不错!”关卓凡点头道,“也不是说要都办好,不过总是要有个大致的模样,让别人看得见,摸得着。到了那时,你说的几十上百所学校,才好大张旗鼓的去办,老百姓也才肯把自己的孩子,送来读书。”
然而他不答应容闳的原因,其实还不止于此,只是这个原因,不愿意明说——他这一走,便把江苏一省交在了赵景贤和“五人委员会”的手里。现在江苏开办的新政已经很多,如果他们别出心裁,横生枝节,在朝廷那里弄出什么意外来的话,他远在美国,未必照顾得到,那就会有大麻烦。
“竹兄,我把江苏交在你手里了。”他郑重地对赵景贤说,“军务上,有丁世杰,政务上,有刘松岩,洋务上,有启翁和利先生跟你一起办,再加上有你总揽全局,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有一句话,还请竹兄留意。”
“是,请爵帅吩咐。”
“一切总以安静为先。”
在吴淞口,人和装备登船,一共花了两天。到了九月十七,这支松江军团,终于要正式开拔了。
旗昌公司的客轮,亦被全数调用,其中的“浦江号”,拿来做钦差大臣的座舰。二层甲板的套舱,他住在里面一间,婉儿住在外间给仆人居住的小套房。而图林的整个近卫团,亦都塞进了这只大船。
在上海的两艘美国炮舰之中,海军提督辛格尔顿亲自统带“勇敢号”,将一路护航船队,直到美国西海岸的金山。
码头上,自然挤满了送行的官员和人群。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关卓凡所在的浦江号缓缓驶离了吴淞港,宣告了整个船队的启航。
关卓凡站在船头,望着身后庞大的船队,和那些站在甲板上,兴高采烈的官兵,思绪万千。
到底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感慨地想。
这两万多中国的官兵,即将踏上一条完全陌生的旅途,面对未知的恐惧,他们不仅彼此之间会更加亲密,而且更会格外需要自己的精神领袖。
从开船的那一刻起,他们所有的生命和忠诚,便都已交托在自己的手上。
*
*
第一天风平浪静,第二天海上却起了风,虽然浪还不算大,但大多数第一次出海的兵士,还是出现了晕船的现象。
关卓凡居然也未能幸免。他正跟华尔张勇两个,在甲板上谈军务上的事,只觉得心头烦恶,一口一口地咽着唾沫,不免分神。
“老总,我瞧您的脸色,有点不大对头。”张勇假惺惺地问道,“坐海船,当真不易,您要是难受,就别硬撑着了,该吐就吐吧。”
“滚你的……”
一句话没说完,关卓凡已经冲到舷边,大吐特吐起来。
狗日的,他倒没事。关卓凡看着幸灾乐祸的张勇,心里恨恨地想。
这一下,甲板上不敢待了,回到自己舱中,无精打采地躺在铺上。
晕船这东西,不是说抗就能抗得住的,俞是强壮的人,往往犯得俞是厉害。于是不仅吃饭全无胃口,而且时不时便又要吐上一阵。此时就看出有婉儿在身边的好处了,不但替他把秽物清理出去,而且每隔一会,便拧一条热毛巾来给他擦脸,又坐在他脚边的床上,替他打扇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虽然婉儿不是外人,但自己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这多少让关卓凡有些难堪。看了看婉儿行动自如的样子,忍不住便问道:“婉儿,你就一点没觉得晕?”
“这算什么呀,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婉儿抿嘴一笑,“我能在线绳上一连打六个跟斗,下来也不是没事一样?”
弱不禁风的关大人,不说话了。
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觉得精神好些了。正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起来活动活动了,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阵阵欢呼,跟着便见到婉儿跑了进来。
“老爷,见到岸了!”
关卓凡精神一振,起身带了婉儿来到甲板上,举头望去,果然隐隐可见郁郁葱葱的陆地,庞大的船队,正在向那里驶去。
“老爷,咱们这就到美利坚国了吗?”婉儿惊喜地问,“原来也不远!”
关卓凡看了看婉儿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禁也被她的开心感染了:“到是到了,不过却不是美国。”
“哦?”婉儿惊讶地问,“那是什么地方呢?”
“这里叫做日本,”关卓凡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日本长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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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海战()
长崎几乎是在上海的正东方,是船队横过太平洋前往美国的路上,一个必经的中转站。这一回,要在长崎补充一些淡水、煤和食物,因此船队预计在长崎停靠的时间,是两个晚上。
基本上,长崎是日本对外的主要港口,其地位类似于中国的上海和广州。在日本的锁国政策被打破之前,长崎更是幕府政权唯一的对外贸易港口,贸易的对象,则又仅限于中国跟荷兰两家。
关卓凡知道,这里受中国文化的熏陶很深,在这里定居的中国人亦很多。即使到了后世,长崎人的一些风俗习惯、饮食文化及节日庆典,其实都是源于中国。而长崎周边,则至少有三处“唐人町”,算是后来世界上各处“唐人街”的发端。
若是有工夫,真该去好好看一看,他心里这样想。
不过未必能有这个工夫了,因为这一次来,他有很重要的计划——要用这两天的时间,在长崎寻找一个人。
这个人,是日本人,叫做坂本龙马。
坂本龙马这个人,算是这个时代日本人当中的一个英才,也可以说是一个天才。他见识超卓,在日后推翻幕府统治的那一场倒幕运动中,成为精神领袖和主要推手,不仅一力促成了曾经势同水火的“长州藩”与“萨摩藩”的和解,而且他的“船中八策,大政奉还”,是倒幕运动和明治维新最重要的理论依据。
这样的人,既然在长崎,当然该见一见的。
随着船队的行进,长崎港的轮廓,也已经依稀可见,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行驶在船队左前方的护航炮舰“勇敢号”,忽然拉响了两短一长的汽笛。
“逸轩,有状况!”跟关卓凡并肩立于甲板上的华尔,攸地绷紧了身子,把手里的千里镜举起来,去看“勇敢号”上的旗语。
汽笛两短一长,这是警号!华尔作为先后在三艘船上任过大副的航海老手,反应异常迅捷,看过旗语,又将千里镜向北望去。
“四艘战舰,身份不明!”华尔将千里镜递给关卓凡,“辛格尔顿的旗语,是下令备战,暂缓进港,在港外海面待命。”
在海上遇到这样的状况,是有既定预案的。果然,整个船队看见勇敢号上的旗语,速度慢了下来,缓缓向东面的长崎港靠近,其中少数备有尾炮的商船,此刻便都掀去炮衣,做接战的准备。各船的主官亦大声下令,让持有后膛枪的部队,在甲板舷侧分布,亦做开火的打算。
其实这时不用千里镜便已经可以看见,北方的海面上,有四道黑烟,一粗三细。如果这是一只舰队,则代表着一大三小,共四艘战舰,正在向船队全速驶来。
“婉儿,回舱里去。”关卓凡一边用千里镜瞭望着,一边吩咐道,“张勇,调两哨人上左舷就好,多了也摆不开。”
就在船队忙乱备战的时候,北面来的四艘战舰,渐渐靠近,肉眼也可以看得清船影了。前面的一艘是小舰,中间的一艘是大舰,侧后另有两只小舰。
奇怪的是,居然传来了炮声——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发炮,不是开玩笑么?
华尔接过千里镜,再看了一会,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是向我们来的,”他向关卓凡说道,“是他们自己之间在打。”
等到再靠近一些,关卓凡也看明白了,前面的小舰似乎是在向长崎港的方向逃跑,后面的那只大舰,紧追不舍,而侧后的另外两只小舰,似乎又是在纠缠追逐那只大舰。
隆隆的炮声,听得更为清晰了,连炮弹在舰身四周激起的水柱也开始清晰可见。关卓凡注意到,华尔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难以置信……”华尔手上的千里镜,再也不肯放下,嘴里喃喃自语着,“难以置信。”
再看一会,终于确认了——
“逸轩,是美国炮舰!怀俄明号!”他激动地叫道,“小的那三只,是日本战舰!”
图林已经又送来了两副千里镜,关卓凡和张勇,亦都将视线,牢牢对准了战斗中的那四艘战舰。
果然,大舰的桅杆上,赫然挂着两面星条旗。而看到三只小舰上面悬挂的旗帜时,关卓凡的嘴角反射似的抽搐了一下。
白色的旗帜当中,一轮红日,正是那面像膏药一般的“日章旗”。
四艘蒸汽战舰的舷号,都看得很清楚了,这场战斗的局面也已经很分明。在前面逃的那一艘,是日本的“壬戊丸”号,后面追它的是美国海军的“怀俄明”号,而日本的另两艘战舰“癸亥丸”号和“庚申丸”号,则又在后面追逐炮击“怀俄明”号。
“怀俄明”号是大舰,火力更强,不过以一敌三,显然也遇上了麻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咬定了前面跑的“壬戊丸”,似是决心不让它逃入港口,非把它击沉了不可。
“干死日本人!”关卓凡失态地大吼起来。
这忽如其来的一声大吼,让华尔和张勇都吃了一吓,不知道关老总何以对日本人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逸轩,你放心。”华尔安慰似地说道,“你看,辛格尔顿的勇敢号已经动了。”
位于船队北面,一直在保护船队的“勇敢”号炮舰,显然也已经判明了局势,轮机轰鸣,全速驶离了船队,向“壬戊丸”号前行的航道上兜截过去。
在几十只商船上的轩军士兵,大多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海战的场景,既紧张,又兴奋,却又不知道交战的双方之中,该替那一边加油。直到看见“勇敢”号上的舰炮喷烟吐火,开始炮击“壬戊丸”,这才轰然一声大彩,把挂膏药旗的战舰,当做了敌人。
“壬戊丸”再也想不到,忽然从这里又冒出了一艘美国炮舰,再想规避,已经来不及了。“勇敢”号上的第一次齐射,便有两弹命中,其中的一发炮弹,恰恰将“壬戊丸”船尾的舵机打成了粉碎。
这一来,失去了动力的“壬戊丸”,命运便已注定,被两艘美国炮舰前后夹击,数分钟的时间内便身中二十余弹,船身倾侧,眼见是没救了。
怀俄明号上的美国官兵,亦是又惊又喜,不知这艘本来停驻中国上海的“勇敢”号,何以竟会突然出现在长崎对开的海面上?不过这样的时候,先不管这许多,得势不饶人之下,立即跟“勇敢”号一起,返身攻击一直追逐自己的“癸亥丸”和“庚申丸”。
战局就此逆转。两只美国炮舰以大凌小,强弱立判,这一场战斗便没有什么悬念了。不过日本的两只战舰,倒也真是顽强,并不逃走,而是在海面上跟两只美舰纠缠了近一个小时,直到“癸亥丸”燃起了大火,“庚申丸”被击沉,战斗才告终结。
“徐先生,”关卓凡心情舒畅之极,叫过身后的徐四霖,微笑着问道,“你瞧日本人的船,都是丸啊丸的,那是怎么一个意思啊?”
徐四霖原本是个捐班的同知,一直在上海的商行里,做跟日本的生丝贸易,往来长崎如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