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13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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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改!改!改!()
善娘微微一哂,“你不用做这个像生儿你也晓得的,对于我来说,郑功和那位‘义兄’,同您这位‘义兄’,并不是一码事儿。”
略一顿,“我叫郑功和一声‘大哥’,是因为认了他老娘做干妈如此而已。”
不过,善娘拜郑母做义母,说到底,还是为了能“叫郑功和一声‘大哥’”为了替自己和春水社找多一顶靠谱的“保护伞”。
阮景祥听善娘如是说,心中温暖,脸色稍霁,但善娘随即便冷笑一声,“可是,不论哪位‘义兄’,对待我这个‘妹妹’,却都是一个德性!一个套路!都是能瞒就瞒!能骗就骗!”
刚刚缓过点儿劲儿来的阮景祥被怼的一滞,“你!……”
善娘不搭理他,自己说自己的,“郑功和对我说,他想向法兰西帝国投诚,要我替他搭条线儿。”
“我意外的很,说:怎么,中国人伤亡惨重?眼见就守不住了?我瞅着……不大像啊!”
“他说:中国人的伤亡,并不算太大,真要守,还是可以再守些日子的,可是,法军的炮火,太猛烈了!照这么打下去,再坚固的工事、再坚强的士兵哪怕都是钢浇铁铸的,也迟早是要崩溃的!既如此,不如早做打算!”
“他还说,他和清国,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能认贼作父!”
“总之,就是那套你讲给对法国人听的说辞啦!”
“我说:奇了!你是城南的主将,法国人打的是城北、城东,仗打成啥样子,你又不曾亲睹总不成,你放着城南的阵地不管,跑到城北、城东来‘观战’?法国人的炮火再猛烈,你也顶多听个响罢了,哪儿就吓的你尿裤子了?”
阮、郑两位“义兄”,在善娘这儿,还真不是一码事儿善娘对阮景祥再不满,也不会说出“吓的你尿裤子”一类不文之语的。
“还有,”善娘继续说道,“‘和清国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能认贼作父’?算了吧!我还不晓得你?你们老郑家同清国的那点儿恩怨,几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会在乎?还什么‘不能认贼作父’哼!好处给够了,别说‘贼’了,叫你认只耗子‘做父’,你都照样叫‘爹’!”
“郑功和十分尴尬,搓着手,不晓得该怎么把话说下去?”
“我说:你自己也说,‘中国人的伤亡,并不算太大,真要守,还是可以再守些日子的’前头,法国人打不下北宁,现在,打不下山西,这种时候,你要‘投诚’?有这样见风使舵的吗?这是你的为人吗?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我说:你葫芦里卖什么药,老老实实交个底儿,我能帮你、一定帮你;你若瞒我、骗我、摆我上台、给我挖坑、叫我两头做恶人到时候,中国人饶不了我,法国人也饶不了我!哼!我没那么傻!”
“郑功和咬咬牙,说:好!既如此,我就给你交个实底儿我晓得,你对法国人,也是一肚子怨气的!我确实是‘诈降’这是中国人的意思,他们要给法国人挖个大坑!不过,这个坑,不是挖在山西,而是在宣光和太原之间!”
阮景祥沉声说道,“山阳?”
善娘一笑,“对了!”
顿一顿,“郑功和说:这一仗,法国人是输定了!他们既打不下北宁,就不可能打得下山西!这还不算什么你还不晓得吧?上海杭州湾那边儿,法国人打了大败仗!他们的‘北京东京’舰队经已全军覆没了!”
阮景祥目光霍的一跳,“怎么?那个时候,你就晓得苏窦山一役……败了?”
“对!”
阮景祥透一口气,想说什么,忍住了。
善娘微微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北京东京’舰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不过,缓过劲儿来之后,我相信,郑功和没有吹牛”
顿一顿,“因为,我亲眼见过‘升龙事变’亲眼见过,中国人是怎样将‘蝮蛇号’、‘梅林号’打沉的!”
阮景祥的目光,又是一跳。
当然了,“打沉”是一个略夸张的说法,升龙一役,“蝮蛇号”、“梅林号”只是被重创,并未沉没不过,区别也不大,反正,是役,整支法军不论海陆都向中国人投降了。
“郑功和说,”善娘继续说道,“你也别跟着法国人一条道走到黑了!咱们两个一起帮着中国人挖好这个大坑,你不就可以将功折罪了?不然的话,法国人败了、走了,你咋办?春水社咋办?”
“我说,我的罪名,可是‘谋弑’,‘逢赦不赦’!也可以‘将功折罪’的吗?”
“郑功和说,怎么不可以?事实上,你们‘谋弑’了先帝,中国人高兴还来不及呢!不然的话,他们哪里有理由派‘驻越大臣’?你看,新君是他们立的,而且,还是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孩子!整个朝廷,都叫他们攥在手心儿里了!这不都是拜你们的‘谋弑’之赐吗?”
“我说,话虽这样说,可是,这些话,都不能摆到台面上讲啊!再者说了,你的话,我也信不大过你叫中国人来跟我说!”
“郑功和回去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陪着中国人回来了是个大官儿,是……副团长吧!山西轩军的第二号人物!”
“这样的人,肯冒这样的险,诚意,算是很够的了!话呢,说的也很诚恳”
“这位副团长说:‘谋弑’确是‘逢赦不赦’,台面上,确是不可以赦免的;我们的建议是,战后,请善娘姑娘改个名字,移居天朝北京、上海、广州,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善娘姑娘尽可自择!一切使费,都由我们来承担!”
“他还说:目下,在天朝,女人也开始出来做事情了往后,说不定,轩军里头,也会有女军人的!善娘姑娘人才难得,在天朝,不愁没有用武之地的!”
阮景祥冷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别的不说了,就说一件你走了,春水社咋办?剿灭呢还是取缔呢?”
“既不剿灭,也不取缔,只要改宗就好了!”
阮景祥大笑,“改?好!你‘改姓’!春水社‘改信’!请问善娘姑娘改佛还是改道啊?”
善娘亦冷笑,“你没听清我的话我说的是‘改宗’,不是‘改信’!怎么,天底下就只法国人才有资格侍奉上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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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俺在下一盘大棋()
阮景祥愕然,“改宗?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善娘继续冷笑,“安立甘宗是什么意思?信义宗又是什么意思?”
安立甘宗即圣公会,亦即英国国教,“安立甘”为“盎格鲁”之谐音;信义宗即路德宗,马丁?路德创立于德意志,算是天主教一分为二而基督新教正式诞生之标志,其核心教义为“因信称义”,故曰“信义宗”。
阮景祥瞠目结舌,“你是说……你是说……你是说……”
说了好几个“你是说”,才终于极吃力的将下头的话说了出来,“中国人欲……别立一宗?!”
“那位副团长倒也没有明说,”善娘说道,“不过,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反正,他说了,春水社只要‘改宗’,便既往不咎,一切‘附逆’的行径,皆可不问”
顿一顿,“改宗,对于春水社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啊!咱们那班兄弟姊妹,哪儿分得清这个宗、哪个宗?反正,只要还是侍奉上主就好了!”
阮景祥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别立一宗”对他的震撼,远远超过了善娘的反水,一时之间,茫然若失,不晓得说什么好?
“还有,”善娘继续说道,“改了宗,罗马教廷就有‘绝罚’,也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候,老”
滞一滞,将那个“娘”字咽了回去她之崇信天主,虽远不如阮景祥之虔诚,但目下毕竟尚未“改宗”,还在罗马之治下,对于“上头”,基本的礼貌,还是要讲究的。
“我是说”善娘说道,“反正,到时候,非但春水社甚至整个北圻、乃至整个越南侍奉天主的,都已不再奉罗马为正朔了!”
阮景祥浑身一震。
过了好一会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喑哑低沉,“中国人……要你做什么?”
善娘“格格”一笑,“你应该问中国人不要我做什么?”
顿一顿,“中国人要我啥也别做不论看到了啥,都当没看到!山西的轩军躲在立石当没看到!特种合成营进了端雄当没看到!太原的军力超过了一万当没看到!说给法国人听的,还是两千五百人!”
“撤出山西的轩军,原来躲在立石?潜入端雄的那支兵,叫做什么……‘特种合成营’?”
“对!”
阮景祥再次长叹一声,“原来如此你瞒的我好!”
“瞒?彼此彼此吧!”
阮景祥无言可对。
半响,涩声说道,“之前,你说……‘寒心的事情,并不止一件’,不过,就不是对我,而是对法国人了什么事情啊?”
善娘妙目之中,寒光闪烁,“就是‘升龙事变’法国人那个什么鬼‘降龙行动’时候的事情!春水社的兄弟姊妹,晓得法国人要来,不少人跑到红河边儿看热闹同时,也有个‘欢迎王师’的意思。”
略一顿,眼中的寒光已变成了火光,“可是,‘王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拿枪就打!就这么一路打将过去!就像……打野鸡、打兔子一般!春水社死伤了十几个兄弟姊妹,连我,都差一点中弹了!子弹堪堪擦着鬓角飞过去!”
阮景祥愕然,过了片刻,叹口气,苦笑说道,“那是误会!……巴斯蒂安上校他们进入红河口后,不是遇袭了嘛……岸上草木茂密,船上看过去,也没法子甄别,哪个是袭击者、哪个是自己人啊……”
顿一顿,皱眉说道,“这件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呢?”
善娘冷笑,“跟你说?有用吗?你除了‘误会’……还能说别的什么吗?你看你方才说的,不就是‘误会’吗?!”
顿一顿,“就像莫雷尔那个混蛋侮辱我,阿尔诺说的,不也是‘误会’吗?我操他妈!操他两个的妈!那是‘误会’吗?!”
再一顿,“你呢?你又如何?我被那个混蛋侮辱,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阮景祥的脸色极其难看,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
“你是没见着,”善娘咬着牙,话头转了回去,“船上的法国人,一边儿射击,一边儿狂笑他们的笑闹,在岸上都听得见!他们哪儿是在反击?他们就是在打野鸡、打兔子!就是在……取乐!拿我们越南人的命取乐!”
顿一顿,“我问你,这样的‘法兰西帝国’,你还要继续做他们的忠臣孝子吗?!”
阮景祥不说话。
善娘恶狠狠的瞪着他。
阮景祥避开善娘的视线,摇一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透一口气,“莫雷尔你已经杀了,你的底儿,我也都晓得了请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善娘冷笑,“你以为我会把你交给中国人?或是交给朝廷?怎么会?我到底叫你一声‘哥哥’的我做不出那种丧良心的事情来!”
顿一顿,“不过,我问你的话,你也别躲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跟着法国人一条道走到黑吗?”
阮景祥冷笑,“怎么?你要我跟着你一起‘将功折罪’吗?可惜,事已至此阿尔诺已降了!大局已定了!哪里还有什么功可给我立的呢?”
“‘大局已定’你没的说错!可是,仗并没有打完呀!山西、升龙那儿,法国人还有两个团呢!越池那儿,法国人还有一大堆的船呢!”
“又如何?”
“目下,”善娘目光灼灼,“越池、山西、升龙同山阳、宣光、端雄之间,消息断绝之前,阿尔诺派过两批信使,都被截下来了!也就是说,目下,咱们两个人,是远东第一军北上部队唯一的‘信使’了!”
“你是说要我和你一起,给越池、山西、升龙……送假消息?”
“聪明!”善娘大拇指一翘,“不过,半真半假吧!不能都是假的,几千法国兵,万一有几个逃了回去呢?”
顿一顿,“反正,如果咱们装的足够像,大可以兵不血刃,将这些兵、这些船,一网成擒!这个功劳,还不够大吗?什么罪,都可以折掉了!”
阮景祥冷笑,“好算计!不过我若不肯干呢?”
善娘目光一跳,随即淡淡说道,“那就只好我一个人去找法国人了我在法国人那儿,说话虽远不如你管用,却也未必就办不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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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一顿,“你呢,就请暂时留在端雄,待北圻的仗都打完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