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1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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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开始的时候,海面上的能见度还好,但随着战斗的发展,蒸汽机的浓烟、炮火的硝烟,弥漫交织,辨认旗语,很快就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事实上,战前的计划的制定、战斗中各舰执行计划的坚决性,较之临战的指挥、变阵,更加的重要。
关于损管的各种准备也都做好了。
十九世纪的战舰,大量使用木制构件,遭遇炮火打击,极易发生火灾;同时,四散飞迸的碎片,也会增加人员的杀伤,因此,除救生艇等必备品外,非必要的、活动的木质构件,能拆卸的,尽量拆卸
各舰的救火队,都将笨重的消防泵抬到最合适的位置,接好长长的胶皮水管,随时准备救火。
同时,外部甲板上的排水口,都被封堵起来,以在木制甲板上就地蓄水既为防火,也为救火。
为防止甲板湿滑,造成人员摔倒,还在甲板上铺了一层沙土。
此外,为增加军舰的防护能力,甲板下,部分水密隔舱,厚重的水密门都紧紧的关上了。
损管队的水兵们,还准备好了充足的毡毯、牵索和木板用以堵漏。
舷墙内,塞满了吊床,如前所述,这可以大幅度消减弹片的动能。
不论大炮小炮,所有的炮位周边,都码堆了密密的沙包、煤袋除了防护之外,对于马力大、煤舱小的“龙骧级”装甲巡洋舰和“策电级”穹甲巡洋舰来说,这些煤袋,还可以起到“江湖救急”的作用。
弹药舱内的大部分的炮弹和药包,都被吊运到了主甲板和火炮甲板上。
这是因为,一来,吊运工序非常复杂,战时再从弹药舱内吊运弹药,缓不济急;二来,弹药舱是全舰最危险的地方,清空弹药舱,也是为了防止弹药仓一旦中弹而发生殉爆。
弹药提升至主甲板和火炮甲板上后,一部分被送到炮位上,其余的,或置放于炮位左近的舷墙的卡槽内,或在炮位周边码放,以便战事能够就近补充当然,这些码放在炮位周边的弹药,都用沙袋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
除此之外,非重要岗位的水兵们也都被动员起来,怀抱弹药当然,都是小口径的,大口径的弹药,一个人可抱不动彼此间隔一定距离,分布在甲板各处,战斗打响之后,即向各炮位输送弹药。
而所有的火炮,都已完成了第一发炮弹的装填。
鲨齿毕露。
*
第一二四章 大海战之十四:发现敌踪,全速前进!()
十二点零五分,舰队启航二十五分钟后,“冠军号”第一个转过了苏窦山西南端的马迹山。
在主甲板上活动的官兵们,都看见了马迹山最高点插旗岗上——也是整个苏窦山的最高点,“狼烟”正熊熊燃烧。
而桅盘内的瞭望手,一眼便看见了,远远的黄龙山顶,另一股“狼烟”,亦正冲天而起。
十四只战舰次第转过马迹山,尽数进入苏窦山南侧海域,然后,略略调整航向,沿苏窦山南侧,向东行驶。
苏窦山南侧海域之尽头,就是“苏黄水道”了。
就在这时,“冠军号”瞭望手敏锐的发现了,“狼烟”之外,隔着黄龙山,隐隐约约,天边飘摇着一缕缕异样的烟气。
瞭望手拿起望远镜,凝神细看。
距离尚远,又隔着一个岛,准确数目暂时无法确定,不过,总有……十几缕吧!
在岛屿障目、距离遥远、天气阴晦兼前有“狼烟”弥漫干扰的情况下,若不是事先已有了足够的情报,即便最有经验的瞭望手,也会忽略掉这十几缕隐约的烟气,但“冠军号”的瞭望手自然不同,他当即做出了判断:
“北京—东京”舰队已经进入“黄李水道”了!
“冠军号”挂出旗号:
“发现敌踪,全速前进!”
甲板下,轮机舱内,昏黄的灯光中,炉火熊熊,热浪滚滚。
“冠军号”、“射声号”和“龙骧级”装甲巡洋舰、“策电级”穹甲巡洋舰的锅炉,都做了彼时最先进的强压通风设计,轮机舱内,很快便进入了令人不适的高压状态,若由外头初初进来,无不有窒息之感。
未做强压通风设计的“伏波级”标准巡洋舰和“福星级”炮舰,则开动鼓风机向炉膛内吹风,以促进燃煤充分燃烧。
“生火”们都已赤裸上身,浑汗如雨,铲起铲落,不间断的向锅炉内填煤,储蓄蒸汽压力,保证军舰以要求航速行使。
原本的八至九节的巡航速度,迅速提升至十节以上,颠簸加大了,一只只战舰劈波斩浪,干舷较矮的,海浪扑上舰艏甲板,又迅速的退回海里。
远远望去,整支舰队,犹如十四只首尾相衔的巨鲸,在波涛涌动的海面上,奋力前行。
*
*
航行在“北京—东京”舰队最前头的,是旗舰——同时亦为第一分舰队之旗舰——“窝尔达号”。
“窝尔达号”的舰桥上,萨冈将军、孤拔上校,师兄弟并肩而立。
虽然,凌晨四点前后,天气开始变过了,天上星月隐身,海面风浪变大,舰只变得更加颠簸了,有时候,要手把舰桥栏杆,方能企稳,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舰队正、副司令的的好心情。
经过长时间航行,目的地在望,自然令人兴奋;而大型武装巡游带来的满足感,也是好心情的来源之一。
“北京—东京”舰队自马祖起航起来,一直贴近海岸线航行,中国人远远看见了,或如临大敌,或望风披靡,一路之上,舰队没有遇到过任何的挑战和麻烦。
萨冈、孤拔的性格,都属持重一路,但几天下来,内心都不能不油然而生睥睨海天、唯我独尊之慨。
除此之外,今天早上六点钟左右的时候,舰队俘获了两只中国运煤船——这也是一件很有意思、叫人很高兴的事情呀!
说是两只,其实一共三只——两只无蒸汽动力的载煤船,一只名曰“银海号”的蒸汽动力拖船,满载煤炭,从基隆出发,目的地上海;发现身后出现法国舰队后,运煤船队曾试图改变航线,但一拖二、满负荷的船队,航速很慢,因此,舰队派出的三等巡洋舰“努美阿号”,轻而易举就追上了“银海号”船队。
逼停运煤船队之后,法国人登上“银海号”,说“银海号”涉嫌运送军用物资,必须予以扣押。
“银海号”船主据理力争,并拿出买卖合同等凭证,说自己是纯粹的商人,这两船煤,是运到上海出售给当地煤行的,与政府及军队皆无关系。
带队的法国军官只好说,目下是战争期间,煤炭属于“禁运物资”,你运煤炭,就是“违禁”,就要扣押!
“银海号”船主大不服气,说,目下是战争期间不错,可是,哪儿来的“禁令”,定规煤炭为“禁运物资”?
确实,中国政府固然没有发布过相关的禁令,法国政府和远征军,也没有发布过类似的禁令。
当然,正式开始“截断中国的血管,摁住中国的心脏”之前,“禁运令”一类的门面功夫,是一定要做的,可是,无论如何,目下,确实不存在这样的禁令呀!
带队的军官被怼的哑口无言,终于恼羞成怒了,喝道:“我看你的脑子不大清爽!要不要到海里去清爽、清爽?”
“银海号”船主只好不说话了。
于是,“银海号”船队便被强行编入“北京—东京”舰队的后勤分舰队了。
这两船煤,对于“北京—东京”舰队来说,意义重大。
“截断中国的血管,摁住中国的心脏”,不是一日之功,而杭州湾外海距西贡,距离遥远,后勤补给,是一个重大的挑战,有了这两船煤,别的不说,煤炭储备一项,一下子增加了整一倍,萨冈、孤拔的心情,能不好吗?
而且——
“苏窦山上,有洁净的水源,”孤拔说道,“食水的补给,不必担心;这一带,鱼获丰富,士兵们的蛋白质的补给,也是有保证的;唯一可虑者,就是米粮——”
顿一顿,“咱们原先的计划,是派出‘征粮队’,登陆杭州湾沿岸,收集粮食,不过,这样做,风险颇大——‘征粮队’的兵力不厚,若遭到攻击,难保没有损失。”
再一顿,“现在,‘银海号’给了我们一个启示——米粮一项,何必求诸于陆地?咱们的‘禁运’,重点本就是中国的‘漕运’——截他几船‘漕米’,不就什么都有了?”
“对!”萨冈哈哈一笑,“这就像——”
正要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一转念间,又觉得有些拟于不伦,不由踌躇了一下,打住了。
孤拔却没有什么顾忌,微笑着替他说了出来,“——海盗!”
*
第一二五章 大海战之十五:报告!发现中国舰队!()
“是啊,”萨冈干笑一笑,“海盗!”
“据巴西勒提供的资料,”孤拔并没有任何的尴尬,兴致勃勃的说道,“‘基湖’水清沙幼,几不输尼斯海滩,非但可做良港,还可开发为观光、度假之胜地苏窦山已经到了,很快,咱们就晓得这个‘基湖’是否真的像巴西勒说的那样好了!”
顿一顿,“果如是,以之为前出基地,非但煤炭、食水、鱼获、米粮等各项补给有足够保证,更兼风光如画,那,咱们的这个‘海大王’,做的……还真正是惬意呢!”
再一顿,“怪不得,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走去做了海盗?”
“艾雷!”萨冈大笑,“你说的我心里都痒起来了!好,希望中国人不要叫咱们失望他们的主力舰队,最好在威海卫里多窝些日子,多做几天缩头乌龟!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够多做几天‘海大王’啊!”
孤拔亦哈哈大笑。
孤拔名“艾米雷尔”,“艾雷”是其昵称。
笑过了,萨冈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想,目下,咱们到底还没有正式颁布禁运令,这两船煤,还是要有一个说法的”
打住。
“对!”孤拔心领神会,“那就是……‘征用’了。”
“不错!”萨冈“嘿嘿”一笑,“只是,既然‘征用’,就要‘给价’”
再次打住。
“不过,”孤拔依旧心领神会,“‘征用’是海军的事,‘给价’却是政府的事。”
“这……是啊!”
“在中国,”孤拔微笑说道,“代表法兰西帝国政府的,自然就是驻华的公使馆、领事馆‘银海号’船主,可以拿着‘北京—东京’舰队开具的证明,向法兰西帝国驻上海领事馆要求‘给价’嘛!”
萨冈莞尔。
“我很好奇,”孤拔继续说道,“中国政府看到这张证明,会是一副什么嘴脸?是默认其事呢?还是恼羞成怒,将‘银海号’船主抓了起来,给他安一个‘通敌’的罪名?反正,中国政府的反应,一定非常有趣!”
“有趣!”萨冈大笑,“确实有趣!”
“另外,”孤拔说道,“我建议,即便禁运令正式颁布了,我们也还是应该欢迎商贩们到苏窦山来同舰队交易尤其是肉类、鸡蛋和蔬菜。”
顿一顿,“岛屿周边,鱼获丰富,但禽畜就很少了;岛屿上面,可能有小块菜地,但肯定不足以供应整支舰队。”
“对,”萨冈点了点头,“我们保证现金交易,不赊账!”
顿一顿,“而且,商贩们向我们出售肉蛋菜蔬,似乎也不违反中国政府的禁令中国政府明令禁止的,只是‘为法军提供情报和可直接用于军事目的之服务’。”
再一顿,“还有,根据以往的经验通商战争和亚罗号战争的经验,只要是现金交易,中国的商贩,是很乐意向国家的敌人出售他们能够出售的一切物资的!”
孤拔“格格”一笑,“不错!愚民!”
萨冈也是一笑,“有这样的国家,就有这样的人民!反之亦然有这样的人民,就有这样的国家!”
顿一顿,想起来什么,转过头,对随侍在一旁的“窝尔达号”航海长问道,“方才咱们经过的那座岛屿嗯,就是点起了‘狼烟’的那一座我记得,是不是……叫做什么‘龙’的?”
“是的!窝尔达号”航海长答道,“那座岛屿名叫‘黄龙山’。”
“‘黄龙山’?”
萨冈转回头,依旧微笑着,但笑容已变得有些狰狞了:
“艾雷,我觉得,这真是一个好名字!在中国,龙是最尊贵的生物,代表皇帝他们的皇帝,不是自称‘真龙天子’什么的吗?而黄色,又是最尊贵的颜色据说,是皇室的专用色”
微微一顿,“那么,所谓‘黄龙’,不就是指中国的皇帝吗?”
再一顿,加重了语气,“除了苏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