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1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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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一看,再一想,果然。
因为“河栅”是“S”形排列,大船绕过第一排“河栅”,因为船体较长,无论如何,避不过第二排“河栅”;另外,河道的水位,中央深,两边浅,现在又是枯期,大船如果不走中央水道,在某些河段,就可能有搁浅的危险。
所以,这个“河栅”的布置,专拦大船,不拦小船。
海盗的船,一般都较小,因此,这个“河栅”,不会是拿来对付海盗的。
那么,谁的船比较大呢?
嘿嘿。
“也许是这么回事儿——”勒内说道,“这些‘河栅’,确实是拿来对付我们法国人的,不过,和‘降龙行动’没有什么关系——‘梅林号’返航之后,越南人为不发生第二次的……嗯,‘梅林号事件’,就拿‘河栅’堵住了红河的河口?”
顿了顿,“反正,‘河栅’如此排列,并不如何影响小型船只的通航——即是说,在拦住了类似‘梅林号’的大型船只的同时,对越南人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影响还是有的,”弗朗西斯说道,“你们看,‘河栅’相当于一道简易的水闸,流经‘河栅’的水量减少,流经‘河栅’之间、‘河栅’旁边的水量,相应增加,水流因之加快,对于小型船舶来说,阻力大增。”
顿了顿,“还有,流经‘河栅’的水流,流经‘河栅’之间、‘河栅’旁边的水流,彼此流速不一,容易形成漩涡,对小型船舶的通行,造成进一步的危险——你们看,事实上,漩涡已经形成了!”
众人细看,果不其然。
嗯,果不愧为专长水文的地理学家。
“如果确如勒内少尉所判断的,”安邺慢吞吞的说道,“越南人此举,拿中国人的话说,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好吧,”巴斯蒂安说道,“咱们不必去理越南人设置这些‘河栅’的初衷是什么了——不论他们的初衷是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先生们,让我们为红河的安全通航做一点贡献——来,移除我们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吧!”
如果是冷兵器时代,对付这一类“河栅”的办法,一般是举火焚之,不过,现在可是热兵器时代了,哪里还用如此低效率的法子?
“蝮蛇号”的二副,指挥水兵,用极粗的缆绳,套住了最前面一排的两具“河栅”,然后,“蝮蛇号”转舵,缆绳绷直了,支撑“河栅”、夯入河底的木桩,便被轻轻松松的“拔”了出来。
所谓“河栅”,便成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排”了。
舵手及轮机部门皆表示,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河底沙土松软,“河栅”的“根基”,本就不见得多么结实,在大功率的蒸汽机面前,更加是不值一提了。
您以为接下来的三十二排“河栅”,“蝮蛇号”都要如法炮制吗?
嘿,哪儿有那么麻烦!
“拔桩”只是“试水”——试一试这些“河栅”,到底有多牢固?既有了谱儿,就再不必特意搭理它了——根本不必闪躲,放慢了船速,一路慢慢儿“碾压”过去,便OK了!
“河栅”和“蝮蛇号”一经接触,立即四分五裂,“梅林号”、“玛丽公主号”跟上,船队就这么一路“趟”了过去,一排又一排的“河栅”,在“吱吱格格”声中分崩离析,河面上到处漂浮着断裂的木板、木桩。
究其竟,这六十六具“河栅”,没能对船队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阻碍,不过就是叫法国人放慢些脚步罢了。
不过,“河栅”只是一个开头,大大小小的骚扰和麻烦,陆续有来。
刚开始的时候,船队上的人,听到一些奇异的尖锐的破空声,不明所以,后来终于搞明白了——有人在岸上向船队放箭。
呃……向蒸汽兵舰射箭?
要不要这样搞笑?
河面宽阔,飞的最远的一支箭,也在距船队十几米的距离处跌入河中,而且,动能早已衰竭。
这样的“骚扰”,连“搔痒”都算不上,更加算不上什么“麻烦”,巴斯蒂安上校本来不想理会,可图尼森代表士兵们抗议,说不管能不能对船队造成实质性的危害,这样的攻击,都是对法兰西帝国赤裸裸的挑衅,如不予以还击,帝国以及帝国军人尊严何在?
放任不管,敌人必以为我等怯懦,其气焰必愈发嚣张,接下来,还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再者说了,目下河面宽阔,尚无大碍,再往上游走,总有河面变狭的时候,到时候,即便弓箭,也未必不能威胁到船上人员的安全啊!
巴斯蒂安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下令,“酌情还击”。
当然,仅限于开枪,开炮是无论如何不必要的——拿舰炮去打弓箭,传出去,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命令传达下去,很快便走了样,“酌情还击”变成了“自由射击”。
“玛丽公主号”上的兵,都是西贡过来的,还好一些;“蝮蛇号”和“梅林号”上的,却都是沱灢的兵,同中国人对峙的这些天,已经憋足了火气,这一趟出来,从上到下,本就都有“发泄”的意思,一得了“开火”的命令,还不大打特打?
可是,大打特打也得有大打特打的对象,不然,凭空放枪,可算不上什么“发泄”,放箭的小贼,一排枪过去,便无影无踪了,接下来,打什么好呢?
管他呢!岸上但有活物,便是射击的目标,人也好,牛也好,统统照打不误!
岸边距离船队甚远,中的不易,因此,一旦命中目标,便引起一片欢呼,到了后来,竟发展成了赌赛,而且,目标愈小,赌金愈高。
赌金最高的,就是体型最小的儿童了。
这一路,不晓得有多少无辜的越南男女,包括黄发稚童,就这样命丧于富浪沙鬼的枪口之下?
*
第一一二章 烈焰飞腾,终为灰烬()
这场游戏般的杀戮,一直持续了好几个钟头。
期间,巴斯蒂安上校一度想下令停止射击,副官阿兰少尉婉言劝谏,说越南人主动攻击于前,我们被迫反击于后,并没有什么理屈的地方;再者说了,士兵们既然“已经进入状态”了,就应该叫他们“发泄”的彻底些,不然,那股子邪火憋在肚子里,不上不下的,迟早还是要出状况的。
巴斯蒂安皱了皱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事实上,阿兰自个儿都恨不得加入“自由射击”的行列。
“春红楼事件”之后,他受命去中国人那儿办交涉,要求“逞凶”和“赔偿”,结果被“以我之道,还施我身”,中国人将“荣盛商行事件”后法国人对中国人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砸回给了他。
阿兰记得清清楚楚,中国的郑将军冷冷的说完那句“是次的冲突,法国军人挑衅于先,中国军人的反应,是合理且适度的”之后,他的一个下属对着自己大声讥笑:
“没动枪,没动炮,连刀子、棍棒也没有使,不过就是‘肢体冲突’罢了——军人之间,较量拳脚,不是极平常的事情吗?怎么,法国军人都是纸糊的?碰一下就整个的塌掉了?”
另一个中国军官“接力”:“只有小孩子打架输了,才会哭哭啼啼的到处告状!怎么,法国军人都还趴在女人的肚皮上喝奶吗?”
然后,一众中国军官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彼时,阿兰气得浑身发抖,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笑?有你们哭的时候!”
娘的,这辈子,我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事实上,更大的侮辱,阿兰少尉也是受过的——不过,那是法国人之间的事情,中国人——他娘的,凭什么?!
回到军营,向巴斯蒂安上校汇报之后,上校还告诫他,不可将交涉的具体情形透露出去,有人问起,只说“正在交涉中”就好了。
阿兰晓得,上校是怕中国人的无礼,激起士兵们更大的怒火,使局面彻底失去控制——可是,我本来就被中国人怼的郁闷无比,又一句瓷实话不能对外说,他娘的憋的是真难受啊!
现在,虽然哭的是越南人,不是中国人,可是,中国人不是过来给越南人撑腰的吗?越南人哭,中国人还笑的出来吗?
反正——爽!
总要有那么一天,也拿中国人做靶子,一个一个的敲掉,那就更加之爽了!
“自由射击”一直持续了好几个钟头,直到瞭望台再次示警,才算告一段落。
彼时,船队已经进入兴安境内——兴安过去,就是升龙了——上上下下,尤其“蝮蛇号”、“梅林号”二舰,一片欢腾笑闹,个个自觉“发泄”的七七八八了。
就在这时,瞭望台发现,前方的河面,有浓烟升起。
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来者是蒸汽船,彼此略略接近,望远镜中看清楚了——
“火攻船!”
战斗警报发出,上上下下,都动起来了。
紧张的气氛迅速弥漫开来,弗朗西斯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请问上校,这个‘火攻船’,厉害的很么?”
巴斯蒂安给弗教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何为“火攻船”——在小船上堆满干柴,遍浇桐油,内藏硫磺等引火之物,择敢死之士,驾驶该船,最大限度接近敌船之后,点起火,弃船入水,留下“火船”自行漂向敌船,是为“火攻船”。
“火攻船”战术的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必须抢在敌船的上游——最好再加上风。
“蒸汽动力舰船出现之前,”巴斯蒂安说道,“欧洲殖民亚洲的过程中,‘火攻船’确实是一个令人头痛的对手,彼时,欧洲的造船以及火炮技术,都远远超过亚洲,但是,因为无法克服‘火攻船’的威胁,在某些海战中,依旧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顿了顿,“譬如,荷兰人受挫于中国南方沿海的海盗领袖郑芝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郑拥有庞大的‘火攻船’船队。”
“郑芝龙?”
“是的,”巴斯蒂安说道,“哦,对了,他还有一个名字——‘郑一官’。”
弗朗西斯轻轻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郑一官’——我晓得。”
此时,不仅瞭望台,舰桥上的人,也能够看见,远方的河面上,浓烟升腾,慢慢逼近。
弗朗西斯尽力保持着镇定,可是,脸上的忧色,难以掩饰,“既如此,那么——”
巴斯蒂安微微一笑,“教授,你不必太过担心,我方才说了,‘火攻船’能够给欧洲战舰造成较大的麻烦,是‘蒸汽动力舰船出现之前’的事儿,现在,可是早已经进入蒸汽动力时代了!”
顿了一顿,“蒸汽动力舰船的灵活性,不是风帆动力舰船可以比拟的,就算我们未能在‘火攻船’迫近之前,尽数击毁它们,也可以轻松的避开余下的几条漏网之鱼——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顿一顿,“您看,敌人出现了,我却在这里向您好整以暇的做相关的介绍——这,大约也能说明些问题了吧?”
弗朗西斯脸上微微一红,不过,也放下了心,“是。”
既放松了心情,头脑就敏锐多了,他目测了一下“火攻船”距编队的距离,“以目下敌人距我们的距离,以及河水的流速——”
沉吟了一下,“待‘火攻船’迫近了,是不是……也烧的差不多了?”
巴斯蒂安抚掌大笑,“教授,您真是目光如炬!您虽然不是军人,可是,您深厚的专业素养却使您和军人……嗯,‘英雄所见略同’!”
顿了顿,“‘火攻船’战术能够取得成功,第一紧要的,就是‘最大限度接近敌船’——”
“第一,不给敌人过多的反应的机会。”
“第二,火攻船上的柴草,浇了桐油,又以硫磺引火,因此,燃烧异常猛烈——不如此,不能给比它大的多的敌舰造成威胁——可是,一条小船,就算满载,又能装多少柴草?因此,‘火攻船’的‘航程’,就如您指出的,其实是很有限的。”
说到这儿,巴斯蒂安指了指前方,“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就开始点火,这样子的‘火攻船’,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因此,我赞同您的看法,待这批‘火攻船’迫近了,应该也烧的差不多了!”
顿了顿,“就算我们不加避让,彼此直接相撞,油枯灯尽的‘火攻船’,怕也不能给我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害了!”
这时,丹尼斯笑着插嘴,“不消说,一定是驾驶‘火攻船’的越南人怕死,在进入我们的有效射程之前,便点火弃船了!”
巴斯蒂安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反正,以越南人的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