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迈仙生-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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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张微的语气好奇怪,他的用词也好奇怪。他从来不在我面前称孤道寡,他生气了?
他……他生我的气了?可我什么错事都没做,我一直在劝我爹爹。
温清颜心中烦躁,摘掉了头上的黑头巾——面罩刚刚在哭的时候就摘掉了。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点,欠身看着张微的表情,这才在昏黄的烛光下,看出来他眼圈微红,脸上白的像鬼。
头几年她还在母亲的提点下,跟太子遵照礼制说话,说什么‘殿下’‘清颜’‘陛下圣恩’‘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太子死皮赖脸的挨挨蹭蹭外加送好吃的、还总是笑嘻嘻的说‘你~我~咱俩~’,现在太子忽然自称‘孤王’,温清颜反倒不会说话了。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些,左手攥着右手,有些怯怯的说:“殿下……您……那个……我”她刚哭了半天,现在被张微一下,又低头垂泪,小心翼翼的凑到近前,温柔又自责的跪在拔步床边的脚踏上,轻轻伸手碰了碰张微惨白的脸:“张微,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人活一世是有责任,但要晓事。自己一生幸福要自己做主,什么从父从夫的话都不用听,只要不害人,尽管自己乐呵。”
张微有些狐疑的看着她,目光有些冷淡:“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那把刀上。
那把刀莫名的让他觉得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
温清颜附身在他湿冷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凑近了才看见他的眼睛都已哭肿,屋中的烛光实在是太暗了。张微也在这时才看见,温清颜满面泪痕,似乎已经哭了很久,那双湿漉漉的满是自责的眼睛,让他那颗冰冷而颤抖的心感到了一丝奇怪的酸涩和触动。
温清颜轻声说:“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等殿下冠礼之后,我们就……嗯。”
张微狐疑的注视着她,良久,冰冷的缓缓道:“为什么?你在窗外听到了我说过的那些话,你想要保护你的父亲吗温姑娘,你一直都说要顾及父亲的意思、劝我不要和温卿闹僵。现在这是,赔罪?你担心我会加害你父亲吗?温姑娘,你以为孤和温卿之间的矛盾,仅仅因为你吗?”
事分轻重缓急。最重要的,是我父母是否还喜欢我,是否还觉得我是个好孩子,是否满意。清颜,你也很重要,可是要等到陛下和娘娘对我满意之后,不会抛弃我,离开我之后,你才是最重要的。陛下和娘娘对我不满之处,在于我对温丞相太放松了……储君的威严尽失,和寻常人家的小儿郎讨好岳父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
别不来看我啊……我好想你们……我知道错了……我好疼。
张缤在树上非常不满:“卧槽这蠢蛋说的什么话!多让女孩子伤心呐!”
苗梧因为生疏,反而更冷静客观的想事儿:“陛下稍安勿躁,太子的情绪有些不对。”
“当然不对了,他什么时候跟温清颜用这个语气说过话?”张缤咬着柳叶有些烦躁:“我不就是还没好意思过去跟他道歉嘛……有什么气也不能往女人身上撒啊。到时候温清颜生气了,他还得拖着屁股去哄她。”
温清颜听了他这话,莫名的难受心酸,她趴在床边上哭了起来:“不,不是的。张微,我知道我父亲做的过分,我知道这些年你很委屈,我早就知道我喜欢你,我们之间……我们在一起玩了七年,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那么开心,这不是赔罪。我只是希望能继续,即使我父亲不希望我嫁给你,可是我很希望能嫁给你,你不记得了吗?在这之前我就说过的,如果我父亲非要把我许配给别人,我就直接住到你的寝宫里,看他还能怎么办。殿下,我是,我怕你不想见我。”
张缤还没心没肺的竖起拇指:“好儿媳妇啊,你瞅瞅我儿媳妇心多细,被这么冷言冷语的骂了一顿,还没耍小脾气。女大三抱金砖这话不假!苗梧,你说呢?”
苗梧仔细想了一会:“我见过殿下,说实话……他还真够开朗活泼,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这会儿的气息不稳,似乎很害怕……殿下贵为储君,还能怕什么呢?”
张缤道:“怕娘娘呗,我身为秦王,一样怕娘娘生气。”
张微身上冰凉冷淡的气息稍微褪下去一些,他沉默不语。
温清颜柔声说:“我不喜欢你和我爹起冲突,可那不是单对你的要求,你一直都为了我忍让,清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越做越过分的是我父亲,即使你要报复他,我不支持,但我也不能说你错了。大丈夫恩怨分明,这是自古就有的,如果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可是殿下,您会想方设法的害死我爹吗?”
“不会。温丞相于国有功。”
“那么就够了。”温清颜轻轻拢了拢他被汗水湿透的鬓角,温温柔柔的说:“如果殿下要杀我父亲,我才要为他求情。只要不是,就算是罢免他的官职,也无妨,我不会为他求情,我已经劝了他七年了。”
“很好。”张微犹豫了片刻,伸手拉住她的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而且温清颜的手非常炙热:“清颜,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回去了,一直到我伤好为止,你都不要回去。”
“好。”温清颜眼睛眨也不眨的答应下来:“我来照顾你。”
“不!不需要你照顾我。”太子微微咬牙,低沉而伤心透顶的说:“我不计较你骗了我七年,说你没有练武的事。可是我要你现在立刻去帮我办一件事,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第150章 默默扭头()
“不!不需要你照顾我。”太子微微咬牙,他的声音低沉微哑,似是伤心透顶:“我不计较你骗了我七年,说你没有练武的事。可是我要你现在立刻去帮我办一件事,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温清颜愣住了,她真的惊呆了。太子好像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在他身上有另一种影子……一个让她说不清道不明,却好像很熟悉的成年人,一个令人不自觉的顺服的上位者。她恭顺而迷恋的望着他,喃喃道:“是,殿下要我去做什么?”
张缤下意识的摒住呼吸,想知道儿子要她干什么。
他也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儿子变得……变得非常非常陌生。这不是从语气听出来的,虽然张微的声音哭哑了,可还明明白白的是他本人。令他奇怪的是,性格变了,那个说话时铿锵有力的感觉、轻重转折、包括呼吸的方式,都变了。
张缤盯着温清颜,仔仔细细的透过朦胧泪眼看着她的表情,看她的脸上有没有一丝嫌弃、不愉、或是厌烦。没有,一点都没有,她的脸上只有温暖的爱意、崇敬和恭谨的听命。
张微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心里的失望绝望都流露出来了,低声说:“去听听陛下和娘娘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谈论我?”
温清颜听出他内心的惶恐不安,柔声说:“殿下是在担心什么吗?”她轻轻伸手,想要安慰他。
“你不明白!”张微激动的低吼了一句,随即放低声音,咬着牙,埋头在枕头和手臂之间,低声道:“你只知道我是太子,你也看过史书,古往今来自幼就被立为太子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温清颜失声惊呼:“殿下”
张缤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苗梧是实打实的从树上掉下去了,他不爱八卦,可是实在忍不住仰起头小声问:“我瞅着你和你儿子关系挺好,这到底咋地了?不就是把老师打了吗,怎么闹得这都快……啊?”
张缤使劲挠头,想揪胡子又怕疼,干脆蹲在地上拔草,愁眉苦脸的说:“我也不知道啊,张微他,他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我天天陪着我儿子一起玩,腿毛都快被拔秃了,他的心思我居然还弄不懂,啧,这要是我出征个一年半载的,别我回来的时候连孙子都抱上了。”
“你现在还真不用急,三年之内不会这样。”苗梧小声说:“你是不是吓唬他了?太子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猛地一下可能是吓掉魂了,所以情绪反常。金娘娘会喊魂儿吧,请她试试?”
“去听着,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回来一字不差的告诉我。”张微扭头看着床内侧,不看她,喃喃道:“温清颜,即使陛下和娘娘在行房,你也必须听完……他们是不是准备再生一个更好的孩子?”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万分艰难,憋出了一身冷汗才说出来。
温清颜非常非常不能理解殿下为什么这样:“张微,你已经很好了。”
“不,我还不够好,我非常不好。”张微喃喃道:“你父亲总是说我很蠢,陛下也总管我叫蠢儿子,显然,我是很愚蠢的。我常常觉得自己很么都不懂,每天都在习文练武,永远都有学不完的东西,永远都会被太傅问的哑口无言,永远都会在陛下面前输的很惨,我总是很累。”
温清颜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她只是轻轻把手搭在张微的后背上,他的后背很滑,被汗水湿透了。在这夏季也没能晾干,夏天热,是真的很热,可是太子寝宫高屋大柱、金砖曼地,屋子里只有一两个人的时候很凉爽。
这么说来,太子这样出汗,就是因为痛的,汗水蛰了伤口,会更痛。
“我很喜欢温丞相,真的,我很羡慕他能过目不忘,能处理好繁重的朝政再来给我没完没了的讲课。”张微埋着头,在寂静的夏夜,在知了、猫头鹰和蛙鸣声中,缓缓诉说:“可我也恨他。他那么聪明,智慧无人能比,这很好,可他为什么一定要不停的跟我比,他当然比我聪明,如果他比我还蠢就当不上丞相!我不怕他打我,我是太子,我一声令下就会有人把他擒下。我恨他就在于他永远都不停的贬低我,有时候我都信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他的声音渐渐激动。
张缤把拳头捏的咔吧咔吧响,低低的骂了一句脏话,他没想到儿子会被温丞相影响的这么重。
温清颜突然拍了他一巴掌:“张微!你别听我爹胡扯,他对你的偏见太多了。在我爹八岁的时候,他懂得并不比你现在多。张微,你要明白,我温清颜不会喜欢一个废物,而我喜欢你。”
“因为你从没真正看过我。”张微闭着眼睛,低沉绝望的说:“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就是太子。我不记得一开始的事了,听说……从一开始就是我追着你在跑,你没有选择过。”
他的喉头似乎哽住了,静静的暂停了片刻,听着夜晚万籁寂静的声音。
忽然,又大口的喘息,像是从窒息中解脱出来:“去吧,温姑娘,孤王累了。想休息。太累了。”
张微拍了拍苗梧的肩膀,使了个颜色。
在温清颜翻出窗口,悄悄走向陛下和娘娘寝宫的时候,她忽然被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抱住,双臂都被勒住,动弹不得,同时还被大手捂住了嘴。
要说她不心惊,那才怪,可反应也够敏锐,脚下一动,就要向上一翻揣这个袭击自己的人的脸。
她的腿法很好,可是另一个人更快,手速几乎出了幻影,迅猛的抓住温清颜的双脚。并且和抱住她的那个人配合默契,拎着小姑娘就走了。她手脚都被擒住,只剩腰还能活动,折腾也无济于事。
咻咻咻的拎着她跑到荷花池边,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才放下来。
苗梧小声说:“清颜别怕,是陛下抓的你。”
温清颜一脚揣在他大腿上,恶狠狠的大叫:“你吓死我了!师父你…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的叫我过去!吓死人了!”
苗梧摊手,一脸无辜。
张缤急迫的问:“是朕要抓你走,我问你,我儿子是不是哭了?哭的还挺惨?”
温清颜摆出一副死鱼眼,气哼哼的说:“是啊,陛下没看见真可惜,殿下在你面前强颜欢笑,然后捂着嘴不敢发出声的哭。”她本来很生气,可是提起张微来,就心疼,低声说:“看着就叫人撕心裂肺。他出了很多血……背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一个人孤零零的……”
张缤这回没有草可以揪,只能糟心的拔自己的胡子。
温清颜抹着眼泪,抬起头瞪着张缤:“陛下,您真的嫌弃他?”
张缤阴沉着脸,咬牙切齿:“还不都是你爹从中作祟!温清颜,你少在这儿装作一副来跟太子同仇敌忾的模样来,这些年要不是因为你,温卿也不会对我儿子有那么大的怨恨。你来干什么?身为臣女,夜入皇宫,穿着夜行衣靠,怀揣宝刀,难道你想为父报仇!”陛下几句话,说的疾言厉色。
温清颜也没见过陛下这样凶狠和逼迫的时候,下意识的有些害怕,凑近师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