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第3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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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当前驻地前往滨松城,全程约七百町路程(70公里)。按正常行军速度需要三日,如果是急行军的话,两天就能到。
但平手汎秀思考了一番,出于对武田信玄这个对手的尊重,保持了一贯“大胆发言,小心用兵”的优良传统,不容置疑地命令各部队,每日向前移动一百六十町(16公里),确保五日之后到达目的地即可。
至于滨松城会不在半路上就失守嘛……
“德川三河的为人,我素知之,他言出如山,说是能再坚持十日,就一定不会少于十日。尔等不需有丝毫疑虑。所以我军务必要戒骄戒躁,稳步向前,方才对得起德川三河大人的奋战啊!”
——平手汎秀是如此解释的。
当然这并不足以令利益相关的人信服。
德川信康就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急得如火烧眉毛,仪态也就不怎么顾得上,说了些“就算阁下推托,吾一人一枪也定要驰援滨松城”之类不合时宜的狠话,作势就要先走。
对这种无礼行径,家臣们和附属国人们都纷纷感到气愤咱们刑部大人最是急公好义,嫉恶如仇,向来与逆贼势不两立,只是担忧兵戈凶险,行事稳健一些罢了,此乃老成持国之举,如何能说是“推托”呢?
不过平手汎秀却只笑笑小儿辈不懂事,何必苛责?
此所谓海纳百川,虚怀若谷是也。
但河田长亲与虎哉宗乙走通了冈崎城的上层关系,然后筑山殿、石川数正出于种种目的,一起出面劝住了德川信康,平岩亲吉则想办法联系滨松城,询问家康的意见。
他们当然也有道理“主公若是终究难以救援出来,我家总需要有个应急的章程曲调才是,决不能一夜之间让人心散了。”
据平手汎秀的见闻,三河的许多中上层谱代武士,对此其实是非常乐见的。
大概是因为德川家康精明强干,外宽内严,御下有术,任人重贤,启用了不少外乡人与寒微之士,令混资历的“子弟兵”十分难受。相比之下,他儿子则显得轻信于人,很好忽悠——不对,应该说是“仁厚仗义”。
德川信康本是满腔热血一心杀敌救父,结果被母亲与老师一忽悠,又没了主意,不知该快还是该慢,只能跟着平手军的步调,保持在前方稍南处。
至于织田信忠,他的积极性比平手汎秀还要更低上许多,要不是面子始终挨不过,可能就缩回去尾张甚至美浓,不打算过来了。
包括下面的家臣,也都缺乏战意。
这倒不能完全怪他们见死不救或者畏敌如虎。
连续作战,胜少败多,自春后开战以来两三个月内,织田家的直属旗本兵力减员十分严重,当前可战之兵恐怕不到一半。
尾张国众能力不太可靠,美浓国众立场值得警惕,况且这俩各自也有不少的折损。
南近江、北伊势等级,自保尚且存在压力,只能是名义上还从属听命于织田信忠,实际提供不了一兵一卒。
反而平手汎秀还贴了些人到那些次要战线去支援。
(第五十章中,带兵支援北伊势的将领,写作了中村一氏,但我却记作了一门众野口政利,此处产生了前后矛盾。后文一律统一为野口政利)
总之就是说织田信忠的情况十分不妙,理论上,不管德川家康再怎么危险再怎么紧急,都是有心无力,没法帮忙的了。
然而有平手汎秀这“急公好义,嫉恶如仇”的榜样在侧,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太丢脸了啊!
于是织田信忠拆东墙补西墙,抽出来二千多生力军来,又从尾张、美浓国人众中,各取千余兵,凑集五千军势。
带队的是唯一一个请缨的重臣,池田恒兴。
然后强行把刚成为平手家女婿的佐佐秀成拉去当了副将。
如此,不管是战阵中相互照拂,还是后面论功行赏,平手汎秀总要给点面子。
其他人就留在尾张休整了。
这番周折花了两天功夫,所以也比平手军迟了两天出发。
可是,那池田恒兴竟像是十分积极请战,脚程颇速,只花了两天时间就追上来了。
此时,平手军正隔着百多町(约十公里)距离,与武田的围城部队对峙。
……
趁着这段时间,平手汎秀抽空过问了一下狙杀土屋昌恒时的实际情况。
本来没啥干连的可儿才藏非常坚持“线膛铁炮瞄准距离不可能超过一百二十步”的观点,铃木秀元在其鼓励(胁迫)之下也站了出来。
然后平手汎秀找了十三四个熟悉铁炮的亲卫兵,在河边做了几次尝试。
全都持着优选的特制铁炮,分别在不同的距离上一齐射击,以直径三尺的大竹筐悬挂起来作为靶子。
结果出人意料。
二百步的距离上,每人各发一弹,仅有一人侥幸中的,擦到竹筐的边缘。
百六十步,有一人射中靶子中心,一人打到外环偏左。
百二十步,仍然只有区区三人中的,包括一个将将擦到的。
再移近至八十步,终于有七人射中目标,可算是过了半数,场面没有太难看。
如此说来,铃木秀元带人接近到百步之内,再行射击,确实是正确的决定。真的如平手汎秀所言,在三百步距离以外的话,那命中概率可能跟中彩票头奖差不多。
亦即证明,膛线这玩意儿的作用,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但平手汎秀亲眼看到,“春田屋”试验时,田付景澄在百五十步内有七成命中率,两百步内亦有三成左右,所以才相信了“三百步外仍有一定可能命中”的说法。
这就很尴尬了。
立即写信问询此事。
数日后在行军途中收到回复,田付景澄坦诚,他自己对铁炮的内部构造,膛线的刻画,火药的配比,以及靶子的位置全都反复钻研,了如指掌,才能做到神射,普通士兵是不太可能接近这种水准的。
再者他作为“御前试合”的冠军,射击技术也的确远超凡人。
不过这也是为了“在刑部大人面前展露最佳表现”,总不能说是有罪吧?
显然在小作坊为主的时代,大家还没有形成“制式商品”的意识。尽管“春田屋”已经朝那个方向在努力了。
考虑到这一点,平手汎秀没有太过苛责,只提到将来武器试用需要更严格的流程,模拟战场的真实情况,而不是窝在实验室里创造理想结果。
这个制度改革,一回去就要实施。
无论怎么说,比起普通铁炮三十步之内才值得瞄准,五十步就完全看天吃饭的情况,还是好得太多。
铃木秀元违反军令的事,只训斥了一下,没落到实处。
也没法落了——池田恒兴带着五千织田军急匆匆追上来,第一时间就来求见。
他还特意拉上了佐佐秀成,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只有见一见了。
正巧先行的斥候队折返回来,探明了武田军的大致布置。
现在平手麾下联军二万三千,加上织田军五千,冈崎军三千,位于滨松城西北方向,约十多公里处,背靠着高一千多尺的三岳山,前方有宽十余步的小河相隔,占着地利,倒不怕武田军攻打过来。
但在战场另一边,武田大军不仅牢牢围住滨松,并且还有余力展开阵型,左右两侧都有延伸出去的部队,感觉像是摆好了口袋,等着围点打援似的。
这就有些麻烦了。
武田信玄可以静待滨松城耗光士气弹尽粮绝,平手汎秀却不能坐视德川家康败亡或降伏。
然而主动进兵也是很麻烦的,翻过面前这条小河,再往前走,直到海边,几乎遇不到任何的山川阻拦,是一片平原坦途,只有非常容易跨越的小山丘和小溪流了。
这也就是远江一国用以种植粮食的肥沃土地了。
“三河人去打仗,远江人种大米,骏河人整日高歌”的说法便来自于此。
数量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在如此毫无遮蔽的坦途上去进攻以野战能力著称的甲信军团,怎么看都不太明智。
平手汎秀思来想去,还是得以场外行动为主,同时不得不做好德川家康保不住的心理准备。
接着池田恒兴与佐佐秀成进来了。
平手汎秀便讲大致情况分享了一下。
池田恒兴仔细听完,丝毫没反驳,十分爽快拍胸脯说到“但有用武之处,请刑部大人尽快吩咐,鄙人唯一愿望,是能身先士卒,站在与武田逆贼厮杀的最激烈之处。”
平手汎秀听得诡异,连忙劝阻“您身为五千军势之主,恐怕不宜涉险。”
池田恒兴果断摇头“我知道尾张军近来的战力不足服众,但这次我们精心挑选,还请刑部大人信我一次。”
听他话中,颇有慷慨悲歌之意,隐约竟有些死志在里面。
闻之平手汎秀不由惊叹。
再仔细一看,池田恒兴伤口新愈,衣襟和袖口还露着纱布,面色亦是有些苍白,但整个人却呈现出一副决心已定,不容置疑的气质。
令人颇为陌生,亦不知如何去反驳。
。
第七十九章 强弩之末(上)()
元龟五年,七月初三。
滨松城西,浜名湖畔,武田信玄忽在寅时三刻睁开眼睛,随即再无法入睡了。
远江本就临着海洋,此刻又驻营在湖边,气温算不上太高,但武田信玄这段时间以来,总觉得体内有一丝不明不白的阳烈火气在不断萦绕,使人精力格外旺盛,不怎么需要休息。
每日只睡了二三个时辰,依然耳聪目明,思维敏捷,甚至动起身子骨来,也仿佛比前些年更利索些。
隐约竟似乎是重焕青春的趋势。
包括那位阔别多年的“老朋友”,现在偶尔也会在清晨初醒的时候略加拜访。虽不比年少时一柱擎天,意气风发,却也正应了老树逢春,百折不挠的意境。
不知是年初那场大祭的功劳呢?还是大加采购的补药起了疗效?
管他如何,反正有用就好。
虽然也随之出现了无故失神,头疼脑热,眼酸手麻等等一些症状,但是瑕不掩瑜。那可能是神佛的庇佑过于隆重,血肉凡胎不能完全承受,抑或是补药的药性过度,引起些微的副作用罢了。
乐观估计一下,摆平了远江战事之后,回到甲斐,可以叫人悄悄查访家臣豪族之中有哪些貌美贤淑的未婚女子,考虑充实一下荒废已久的内院了……
当年外号“十六文先生”的那个神医……叫什么来着?什么田,德什么来着?还念叨说“暗疾甚广,若继续劳形于案牍刀兵,而不善加休养生息,恐怕寿数止于半百”。
实在荒谬得很。
去年我晴信便满了半百,反倒是这神医三年前病重不治。
可见所谓“内行人”的说法,也未见得都是靠谱的。
武田信玄睁着眼睛在卧榻上稍微躺了一会儿,决定不要浪费时间,干脆去处理一下正事好了。
于是干净利索地翻身起床,也懒得唤人,亲自披了件薄衣,便掀开帘子探出。
外面点了四盏灯,亮得通透,一览无余。除了两个慌忙跪爬过来伺候的杂役之外,还有时刻听命的“奥近习众”,这些小伙子们分为几个班次,轮流任值,保证绝无间断。
今夜的负责人,正是最受信赖的武藤喜兵卫。
此人出自北信浓豪族真田氏,生得五短身材,武艺也是稀疏,但自幼机敏过人,最善察言观色,波澜不惊,喜怒不形,颇有智将之范。
武藤喜兵卫见了主上,毫不诧异,伏跪施了一礼,起身从旁边灯下桌板上取来一叠稿纸,快步呈上,道:“禀御馆大人,这是两个时辰前送来的情报,西北面敌军的数目和布置,大体已经知晓了。”
“嗯。”武田信玄摸了摸胡子,跨步上前伸手要接,却不知怎的一脚没踩实在地上,忽一踉跄,险些跌倒。
大概是刚起床,精神还有些恍惚吧。
武田信玄认为问题不大,并不当回事,只是索性叫仆役取来马扎,就地坐下,继续看纸上的文字。
一旁武藤喜兵卫双目中的忧色一闪而逝,毫不敢声张。
一个月之前,御馆大人还会自称“年已老迈”的,最近几天,不知何时起却忽然极端避讳这一类话题了。
昨日,三枝守友来到大帐通报消息时,只因劝谏了一句“御馆大人似有微恙,还望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便惹得主君勃然大怒,竟要治他的罪。
幸得内藤昌丰当场求情,最终才将这名刚立了功的武将,派到后方去运粮草了事。
此举大异于武田家往日的作风,令知情者尽皆胆寒——当然,在场的人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