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第3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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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想德川和平手加起来的兵力都不一定赶得上尾美二国的织田家。就不能靠自己试试吗?
“主公还在掌权的时候,何曾像少主如此憋屈过。”
佐佐成政常有如此想法。
甚至私下时常说出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还是亏了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老家臣前野小兵卫提醒说,您这一句话就犯了两个大忌讳第一信忠大人乃是当今主公,已经不再是“少主”了,第二信长大人的事最好少提一些,有很多人听了会不高兴的,其中就包括刚才说的“少主”。
然后佐佐成政才恍然大悟,观察之后,发现说得很有道理。
他内心倒不敢也舍不得腹诽织田信忠,一心只是抱怨酒囊饭袋的一门众带了坏头。
至于自己在这里面是不是起到了什么负面作用,需不需要负一定责任,有没有可以改进努力的地方,却是没怎么想过。
多少有点自欺欺人,但心里总是能好受一些。
……
虽然因为事故耽误了小半个时辰,但佐佐成政铁青着脸催促之下,一千五百名士卒组成的大部队加紧步伐,果真在日落前到达京都南郊。
凭着清晰的记忆,如约找到了临济宗妙心寺瑞龙院,向有过交情的住持请求借宿。
法号叫做宗悟的住持满口答应,表示就算住不下,也可以在附近其他交好的庙宇去住,刑部大人事前都已经把这些已经安排好了。
刑部大人?
佐佐成政愕然失色。
宗悟禅师亦觉得讶异“数日前就有平手家的人来此告知此事,还带了不少金银布施……今晨更是刑部大人亲自驾临,说在京都等您,现在大概正与总寺的长老们谈笑风生呢……佐佐殿,您难道不知道吗?”
佐佐成政勉强笑了一下,赶紧提出求见。
宗悟禅师见对方神色严峻,也不耽误,即刻出发去总寺询问。
……
大半个时辰后,只剩莹白雪光,百十人披星戴月而来。
早得了消息,佐佐成政整好了上下衣冠,迎在僧院门口等候,借着灯笼烛火瞧见了熟悉的旗帜,没有上前细看,而是立即伏身半跪于地,口称“参见平手刑部大人。”
按如今身份差距,理当如此。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阵踩在雪地上吱吱呀呀的脚步声,平缓沉实的中年男嗓音在耳边响起“这就不必了吧?我们相识多年,何必如此多礼呢!何况这么冷,还是快进去吧!”
“礼仪尊卑,本是理所当然……唉唉……好好,我自己走,不用这样……”接着只感受一阵大力,佐佐成政正要推辞,话尚未落地,便被平手汎秀加上两个侍卫拉起来,推攘着往寺院客房的方向走。
既然有求于这位发小,只能被迫接受人家的安排。
不过内心里佐佐成政是稍微安定了一点的。平手汎秀这个作风,明显还是很顾念旧情的,那一切都好说了。
瑞龙院并不算很大,勉强拥挤着最多也才可容纳五百客人。所以众人并没走多长时间,便踏入了宽敞的客房,不用在受冻。
“终于是到了!”平手汎秀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一进门便解下鞋履和外套,老实不客气地占据了围炉边上最好的位置,一边烤火一边吩咐身边伺候的小沙弥说“让厨房弄些热汤来!再准备些饭菜,适才与你家的几位大师讨论了许久佛法,都顾不上晚膳了呢!”
那小沙弥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不管程序正不正确,麻利地领命而去。
佐佐成政目瞪口呆。
他印象中老朋友,明明是个谨言慎行,卑以自牧的人,如今这落拓不羁放荡形骸的样子,仿佛是换了个人似的。
见状平手汎秀笑了笑问到“你现在想必仍在勤练武艺吧?”
“这是自然。”佐佐成政下意识答道。
“我却疏忽久了。”平手汎秀摇摇头,“近几年可谓是锦衣玉食惯了,越来越受不得寒暑劳顿,让你见笑了……”
“这个……”佐佐成政心想老朋友你可真是堕落了啊但又不好当面说,想了半天从汉文古籍找了一种违心的拍马屁方式“所谓君子劳心,小人劳力。”
“哈哈哈哈!”平手汎秀抚掌大笑“不愧是佐佐啊!《左传》里面的句子,整个织田家也没几个人能随口说出来吧?如果不是一边开口一边皱着眉头强忍着情绪,那就更好了!”
“呵呵……呵呵……”佐佐成政尴尬冷笑,不自觉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话说到这里,气氛终于开始活跃起来。
双方似乎渐渐找到当天在尾张指点江山高谈阔论的感觉。
“话说,鄙人也不过是能说出《左传》里面的句子而已,刑部大人您,却是一听就知道出处在《左传》,刚才表面上是夸奖我,其实……是在自夸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须知你佐佐氏,以前是尾张以武立身的国人,家门传承的无非弓马刀剑最多加上军学兵法,京都人口中的所谓‘田舍武士’是也,能有这份学识当然值得惊叹。而我平手氏嘛……一百多年前就是管领斯波家的近臣,世代以奉行佑笔之类文职居多,读一点汉文典籍,是分内之事。”
“刑部大人……您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
“没错没错,这句话就应该用在这种场合!吐槽之道,看来你已经学会大半了!”
言笑晏晏之下,佐佐成政悬在半空的心,慢慢降落下来。
看起来,面前这个位高权重的故交旧友,只是有些耽于物欲罢了,本质性格并未改变。
今日之事,想必应该可以顺利取得对方应允吧!
如此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了。
。
第二十五章 故人新面(中)()
一番有意无意的寒暄敷衍过后,佐佐成政终究是身负重托而来,怕耽误太久夜长梦多,忍不住要往正题上靠近了。
他抓住平手汎秀低头饮茶的功夫,状似无意地向窗外望了一眼,长叹一声,深深感慨道“自天文、永禄以来,每逢冬日,一次胜过一次更寒冷,到今年更是积雪成灾,席卷列国,令千万百姓心惊胆战。天地之威,其怖如斯!”
“是啊,与天地相较,我等拼尽终生心力所做的事情,亦只不过是渺渺沧海一粟而已。”平手汎秀随口接到,“有些人自恃位高权重,兵强马壮,就自以为了不起了……那便是缺了这点仰观日月卧看星辰的情怀。”
“哈哈……”佐佐成政爽朗一笑,“要说起来,你以前曾同我讲过,寒暑间的变化,海波的起伏,土地的震荡,这些令我等闻之色变的事情,但是对于山岳河川而言却是殊不足道的。人力衰微,诚不可与天时争锋。”
“以前好像的确说起这个……还在尾张吧?”
“是的。在那古野城……抑或是古渡城来着?也是冬日赈灾,当然比这次程度轻多了。那时你说的‘天时固不可测,人事却可尽力而为’,我可是铭记到了今日。”
“是吗……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过尾张老家了……不知可还安定否?”
“想我尾张农产丰腴,商路繁茂,只要未逢战乱,自是平安乐土,百姓们安度寒冬是没什么问题的。”佐佐成政终于把话扯到这上面,他脸上神情不变,心下却开始微微发紧,嗓音也略微高了些“只恨甲斐武田背信弃义,举兵来犯,令爱知、知多等地蒙受刀剑荼毒,二郡领民,恐怕会有不少人无法捱过了……”
“武田信玄此人,果然是狼子野心。”平手汎秀毫不犹豫地做了定性,“明明往日与织田立下盟约,转眼便可撕毁协定,实在毫无信誉可言。不过见那厮与今川、北条的旧事,这一点倒也并不令我吃惊就是。”
“身逢战国乱世,还讲究信誉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佐佐成政心下稍定,表情却开始变得有点忧国忧民起来,“可不仅是盟约而已啊!弹正大人,本来是有心与武田家结为儿女亲家的!对方既然毁诺,本家的正室夫人之位,却是虚悬不能决了。”
这件事情,在尾美和甲信,可谓是人尽皆知的。
最初两家化敌为友的时候,是信长将养女嫁给武田胜赖,后来这位女士不幸早逝,就由织田信忠迎娶武田家的松姬,作为补充。
当时武田信玄心怜闺女年幼,没有正式送过去出嫁,但一应礼节都办齐了。松姬的称谓变成“新馆御料人”,待遇也由自家公主改为“友方大名暂时寄居甲斐的女眷”来处理。
听到此处,平手汎秀闻弦歌而知雅意,随口骂一句“果真无耻”,接着呵呵一笑,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轻不重地将手中茶杯搁在面前的小桌上,淡淡说到“原来佐佐殿今日前来,竟是为了提醒我,不要学武田信玄一样,背弃往日定下的婚约。”
“……嗯……”佐佐成政心下暗道不妙,赶紧运用起“甩锅大法”来“这从何说起?相识多年,我难道还会怀疑你吗?信忠大人也是没有半点担心的,只是有几位年长的一门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虽然说的大致是实情,但一向自觉刚直不阿的佐佐成政,其实很鄙视自己推卸责任的行为,不由得脸色有点发红。可是为了肩上的任务,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是这样啊!”平手汎秀很诡异地笑了一笑,很快又低下头去,脸上不知是喜是怒,“看来这些年……你还是多少变了一点,至少基本的场面话,还是可以毫无障碍地说出口了。”
佐佐成政闻言愈发尴尬,低头默然不语,做听天由命状。
其实,两家本来就为儿女缔结了婚约,确是不容更改的事实。现在局势这么乱,要求对方赶紧兑现,理论是完全合乎人情的。
反倒是平手汎秀,不管是拖延不办,还是顾左右而言他,都会有“暴发户瞧不起以前穷朋友”的嫌疑,舆论和义理上大是不利。
可是,佐佐成政这个人,在处理内部关系上面,可谓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而且还继承了柴田胜家喜欢摆谱好面子的特色。
于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明明是在讨要“合法利益”,但总觉得心虚脸红,仿佛一出了声,就是怀疑老朋友的诚意,有损大家多年结下的深厚情谊。
更何况地位与气场确实相对要弱。
所幸的是,平手汎秀似乎只是稍微吐槽一下而已,并不打算为难他,轻哼了几声,反而倒放软了话头,主动替对面开脱起来
“我倒也不是无法理解……毕竟强敌虎视眈眈,多一份力就多一分胜算,织田一门众的那些大人们会感到着急,乃人之常情罢了。只是……”
说到这平手汎秀脸色一正,肃然起身
“我已经在御所怒斥了松永家的楠木正虎,誓要与武田逆贼不同戴天了,此事近畿人尽皆知,难道我还有与他媾和的余地吗?如此赤诚之心,难道仍不能令所有人明了吗?那样的话,就实在太让我心寒了……”
这时佐佐成政越发不好意思了,开口欲言又止“其实……唉……”
见状平手汎秀兴味阑珊地摇摇头“刚才说你变了,果然不错。以往的佐佐内藏助,素来是有一说一,何时竟如此谨言慎行了?”
佐佐成政叹道“……因为真话总是很难听啊!”
平手汎秀嗤之以鼻“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对我直言批驳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不讳了!”佐佐成政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猛然抬头“……大家当然不怀疑你对武田的敌意,可是,对武田的敌意也不一定就意味着对织田的友好……”
话音落地,平手汎秀顿时皱紧了眉头,目光开始不善起来。
而佐佐成政却是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煞有介事。
沉默良久,平手汎秀脸色连续变了几下,并没有发怒,反而化作一笑“哈哈,看来佐佐内藏助的变化,终究是表象,实质仍是读古书读成榆木脑袋,不通世事的愚直之将!”
“说得没错啊……”佐佐成政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下来,而后眼带希冀,微微趋前,一字一句道“平手甚左卫门向来最擅长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了,但我一向相信他内心深处,仍是赤诚的君子。”
此言一出,平手汎秀讶然错愕。
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一笑掩饰过去,双目微垂,忽而又说到正题“你家的松千代丸那小子,倒也见过几次……勉勉强强算是有资格当我女婿。”
“这可——”佐佐成政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那就替犬子,多谢垂幸。”
“做父亲的,总与孩子们聚少离多,实在舍不得我家雪千代远嫁……然而身为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