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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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终究跟亲自拿着刀柄的专业人士不同啊。
“很好。这是个好的开始,我们直接跳过了多余的寒暄和试探。”平手汎秀神色稍缓,轻轻点了一下头,“不管这话是否可信,我都姑且接受了。”
“请您务必相信……以平手家的‘兵粮券’为由头只是个意外情况而已,做这个决定的确实非我本人。”津田宗及赶紧诚惶诚恐地伏下身子去辩解,“而且实际上……只要讲清楚细节,对您的事业就并无损害,反而可以从另一面证实票券的可靠性……”
“好了,这个没必要抓着不放。”平手汎秀微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再次打断了对方发言,“我并不是为此而来的——这么说你大概能猜出来接下来该说什么话题了吧?否则我对天王寺屋的评价就不得不降低了。”
“……呃,鄙人实在不清楚……”津田宗及下意识就想继续打马虎眼,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赶紧缩回去,换了个口径:“请容鄙人整理一下思路再对您解释……”
谈正事前先海阔天空地胡扯一番是界町商人的日常习惯,今天只是无意识地表露出来,没想到引发了贵人的反感。
他立即开始了自我反省。
这还是重视程度不够,事先准备不足所导致的失误。
以前面见信长之时,会提前好长时间摸清对方一切好恶并且精心思考每一句该说还该说的话,光开场白就要排练十几遍。
商人毕竟只是商人,就算是赚到几十万上百万贯家财又如何?面对拥兵数万的大名,还是要保持一点恭谨为好。有钱人的脖子,并不会比穷人的更硬一点。
当年的织田信长只要肯承担一定的声誉和经济损失,就能在界町掀起血雨腥风,所以令人人战战兢兢,不敢轻忽。
今日的平手汎秀,虽然尚不足与往日的畿内霸主相比,但明里暗里的实力,大概也达到刚上洛时织田家的三分之一以上了。
同样有能力让界町任何豪商人头落地,虽然他自己也需要付出五劳七伤的代价。
那也应该值得更高档次的对待。
究竟是看着主要竞争对手纷纷倒地而得意忘形了呢?还是习惯了秩序的存在忽视了战国乱世的特征?
短暂的自我鞭策之后,津田宗及彻底将心态扭转过来,做出非常诚恳的姿态,低头俯身道:“请恕鄙人方才失礼了!确实,伪钞一案,是为了打击新秀今井宗久与老朋友红屋宗阳这两人才设计出来的,事情的背后推手,便是本人津田宗及。但这番话,鄙人在公开场合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就算您带着刀剑前来也是一样。”
恭敬的同时,他又露出了强硬的姿态。
武士可以杀死商人,因此需要给予尊重。
但武士不可能摧毁整个商业体系,因此也没必要完全俯首帖耳。
“不用紧张,我又不是为了那两家伸张正义来的!”平手汎秀状似百无聊赖地摇了两下脑袋,评论道:“今井宗久意欲借町奉行之势崛起时就该想到投资是有风险的,红屋宗阳管不住自家小舅子胡作非为更是自取灭亡。商场就如同战场一样你死我活,失败者难道还有脸去责怪敌人的刀剑太利吗?”
“呵呵……刑部大人所言真是引人深思。”津田宗及一方面被这直言不讳的大白话震惊到,另一方面却是发自内心的赞同。
他感觉已经渐渐摸清面前这位贵人的思路。
其实平手汎秀也不是故意来耀武扬威吓人的,只是连续工作了太长时间,精神不济定力下滑,才有点放飞自我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服部秀安最终没办法悄无声息地把匕首插到津田宗及的枕头边上。用其本人的话说是——
“上百个家丁仆役充充样子而已不足为虑,但目标身边十几名贴身卫兵都是警惕心极强的高手,昼夜轮班值守,我们不可能在保持安静的前提之下潜入卧室。”
懂行的人从来都知道,界町并非随便什么势力都可以荼毒的地方。豪商们都有抵御暗杀和紧急逃生的手段,会合众在关键时刻可以召集两三千铁炮兵据环壕而守,即便面临以万为单位的进攻,至少也能拖延出足够时间去施展政治手段。
平手汎秀发现自己并不能以直接有效的方式去对津田宗及做出威胁,因此态度不得不强硬起来。如果真有生杀予夺的能力,反倒可以平静温和地讲话了。
这是武士做事的方式。
显然商人并不是很适应。
“或许刑部大人怀疑鄙人身后有什么势力……”津田宗及如此猜测着对方的想法,小心翼翼接过话头。
“我最初倒是想过,但很快就否决。”平手汎秀摇了摇手指,“无论是京都御所,抑或是小谷城,乃至安艺、甲斐、越后,他们的实际力量都远远不足遥控身家百万贯的豪商,充其量跟你只是合作的关系而已。”
“您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天王寺屋啊!真是惶恐。确实如您所说,掌握和泉的大名会让界町商人感到恐惧,因为一旦不惜代价来进攻,我们是没有足够力量抵抗的。外地的势力嘛……就只够资格做会合众的盟友,而非主人了。”津田宗及口称惶恐,表情却是愈发放松下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要说鄙人身后,确实还是有人发出了指示的。虽然那位大人现在手上并无武力,只是提供了基本的方向,而不能给予资源支持,但是受他影响的人,似乎还是挺多的。”
“什么?”平手汎秀一时没有听懂,但稍一思索理解了对方话中的隐语,旋即大惊失色,“难道你说的是……不……这恐怕难以让人相信。”
“呵呵……”说出了这个隐秘之后,津田宗及渐渐不落下风,从容地笑了一笑,“诚如刑部大人所言,从安艺到甲斐都有人找上门,意欲煽动界町变乱,将织田家委任的奉行赶出门去,但这些空口白舌的许诺显然不足相信。唯有一位从京都过来采购物资的下级幕臣,带着诚意顺便悄悄递了一封密信,告知我界町某几家商人有勾结刺客的嫌疑,建议以此掀起波澜。密信中列举了一些有说服力的证据,但终究还是难以确查也不方便处理,于是我就设计了一个保证自身安全的小圈套……”
“从京都过来采购物资的下级幕臣?”平手汎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脸上怀疑之色是溢于言表的了。
“那个人非常仓促地避开同行送来密函,对鄙人说‘这是幕府而非仅仅公方大人希望办到的事’之后就匆匆离去了,时间太紧不容作任何问询,我估计对方的首选目标会是木下大人或者今井宗久,实在抽不开身才找到我吧。”津田宗及对自己的位置有着清醒的认识,“能够代表幕府,而又不是公方大人的意思……那么我能想象出来的,就是管领大人了。”
“身份不明的人从京都递过来一柄刀,然后你借着界町奉行的手杀人。”平手汎秀一句话总结了剧情,“凭这些信息,无法证实此事是出于‘那位大人’的授意。”
“刑部大人所言甚是。但亦不能排除可能性啊!”津田宗及感慨道,“商人嘛,赌输了一般也不会丢掉性命,所以赌性会更高一点。况且刺客和伪钞的事情如此吸引眼球,目前除了您之外,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鄙人啊。”
“好吧……”良久平手汎秀收拾心情点了点头,“你今日的话,我姑且记住了。那么接下来,界町就是天王寺屋一家独大了,而奉行所多半要名存实亡……你没有什么话要对和泉的领主说的吗?”
“当然有!其实,就算您今日不加召唤,鄙人也准备要请求觐见了!”津田宗及忽然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刑部大人!您的印字签花税和竞拍会都是令人叹服的创建,而兵粮券的推行更是天才之举!只可惜负责的人选不太合适。请恕直言——玉越三十郎此人,我素知之,他在尾张还算著有作为,近年却只是不过不失而已,已经很难再上一层……”
“你想替代他?”平手汎秀先是惊讶,继而略带不屑地再次打断了,“这恐怕是不太可能的,原因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替代不敢当。毕竟他为您效力多年,劳苦功高,现有的业务不宜换人管理。不过,若是将新地区的推广事务划分出来,交给我们天王寺屋,或许是对平手家更为有利的选择。”津田宗及眼中不自觉闪出野心的颜色,“玉越屋有个幸运的表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资本与天王寺屋相提并论——这并非是妄自尊大,而是实情。但谁没有几个姐妹呢?鄙人的胞妹您十天前也见过……”
“十天前见过?有这回事吗?”平手汎秀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全无印象。
“鄙人最年幼的胞妹出生时身骨羸弱,高僧说需要以佛法救度,建议到寺院修行三九二十七年。她成年后法号唤作‘春光’,在妙心寺大心院修行,前几日才寄回家书,兴高采烈地说遇到了大名鼎鼎的平手刑部。我见信才想到,如今二十七年快要期满,她可以还俗了……您可以派人去查寺里的账目,这些年来,鄙人先后大心院捐赠百余次,总计超过五千贯,足以证明这个胞妹确实是我弥足珍贵的亲人。若是能够蒙受刑部大人开恩接纳的话,天王寺屋愿意送上五万贯贺礼。”
“看起来,商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不错……”这个冒昧的提议,并不让人感到恼火,只觉得好笑。须臾间平手汎秀未置可否,反倒抓住了对方话中的漏洞:“我记得你们天王寺屋上下都是尊奉临济宗大德寺派的吧?为何把亲属送到妙心寺派的大本山去修行?”
“尊奉大德寺派,只是因为那是三好家的主流而已。二十七年前三好尚未崛起,执掌畿内的是信仰妙心寺派的细川家。”津田宗及毫无愧色地回答说,“其实织田上洛之后鄙人一直就在考虑改信日莲宗了,只是改大宗不同于改宗内小派,担心下面不稳。若是您希望我现在改回来,与平手家一样崇信妙心寺派,那完全没有问题……”
第七十八章 真伪难辨()
平手汎秀摆出大兵压境的姿态,将嫌疑最高的天王寺屋大老板津田宗及唤来质问,动机有二。
一是忧心日后界町局势失控,连累到自家安危,要探探商人大佬的口风。
二是隐约觉得此事幕后是有野心家串联,想试试看能否诈出一些线索来。
交涉的过程挺顺利,但对方说的内容令人惊悚。
津田宗及讲出来的那一套颇具传奇性的剧情细节,左右是查证不了的,也没有必要去追究真伪。就算说的是真心话,也可能是出于主观臆断,进行了不恰当的脑补所导致的,不值得轻易相信。
但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事情原委恰如津田宗及所言,该怎么办呢?
织田信长名义上是封为幕府管领,实际是被幽禁在御所当中的,除了医生仆役之外日常见不到人。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有所作为,唯一途径是与足利家的近臣们串联起来,暗中勾搭,不断搞事来扩大队伍排除异己,逐步把征夷大将军架空起来。
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不过,主角是魔王大人的话,总让人觉得可能性不是零。
足利义昭忽然改变态度,严厉禁止外人拜见这位“管领大人”,或许就是因为信长身体渐渐康复,才引发了警惕。
但也可能是公方大人察觉了什么危险的苗头。
展开联想的话,幕府亲信重臣三渊藤英的失宠会不会与此有关呢?
可说不通的是,为什么会选择界町这个地方搞破坏呢?这不是拆自己的台吗?
姑且假设信长王霸之气外放,收服了若干个幕府家臣,让其中一员借着去界町采购的时机,与熟识的人取得联络,策划有利于己方下一步安排的变故……
找不到木下秀吉或今井宗久,津田宗及姑且也是个亲近织田家的商人,但互相之间的信任度明显不够。平手汎秀稍一逼问就透露出来,那么对于其他类似地位的人,如果有与之合作的打算,也一样不会守口如瓶。
也可以解释说天下根本没有地位类似且有能力与天王寺屋进行合作的人,但姑且不要这么自以为是的乐观吧。
似乎传话的人全不在意日后事情泄露,甚至是主动在寻求泄露也说不定……
说起来,同被称作是调略达人的大名,信长与毛利元就、武田信玄是不同的,并不讲究诡谲隐蔽,也不甚注重辩术,而是充分利用名分、军势和财力来打击分化,光明正大的劝说敌将投降。
被毛利、武田说动的人,屡有事后觉得“误中奸计”而反悔的。
而转投织田门下的,却让人觉得“确实改换门庭才是上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