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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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继承了家业的三好长治、十河存保却与之截然不同,他们长大成人明白事理的时候,家族已经陷入内纷当中,早不复昔日荣光了!在两个小辈看来,偏安一隅,老老实实守住四国的家业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三好康长这个人,喜好禅宗文化,像茶人多过武士,心性比较圆润淡然,对兴亡起伏时势变迁的接受能力很强。
至于阿波、赞岐的国人众们,就不用说了。少数有野心有能力的多半都提拔到近畿去了,剩下的人其实没有从以前的霸业中得到太多好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怀念。
于是乎,在筱原长房及其亲信被拘禁,被边缘化之后,三好家的上上下下都失去与平手汎秀作战的斗志了。
不就是要我们服从幕府将军吗?只是个名义而已,也不会少了一根毛。
割去少量土地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把清剿筱原一党的收益让出来嘛。
畿内第一智将带着一万八千人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了,后面还有个不要命的长宗我部元亲,犯不着拼命啊。
都说了“只诛首恶”,我主动把首恶给交出来了,没道理继续打仗了吧?
平手刑部此人素来是说话算数,有头有脸的人,这一点有口皆碑。
三好康长正是了解到民心所向,所以才十分坦然地出来担任这个看似任务艰巨的外交使者职责。
“请不必如此多礼。”酝酿了好一会儿之后,平手汎秀才淡淡地道了一句开场白,而后又慢条斯理说到:“其实我对聚光院(三好长庆)昔年的作为是颇为仰慕的,也希望这个苗字可以延续下去,然而——”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意思已经明显,就不用再说。
三好康长作为一个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长者,面对安宅信康和汤川直春都很淡定从容,应对自如,但平手汎秀一开口他就聚精会神,专注聆听,生怕漏了一字。
这句“然而——”一出来,便立即接上了话:
“老夫明白!明白!”三好康长佯作出急切不已的姿态,“我等一定会以令平手刑部大人满意的方式来请罪!首先,罪魁祸首的筱原长房以及其长子长重,业已羁押在胜瑞城,其余家眷妻小也都派人看管起来,随时可以一并交给您来处置;原来属于筱原氏的上樱城,老夫认为无论转封给谁都不合适,最好是请平手家代为管理;淡路一国由您领有再合适不过,我们不会有任何怨言;西赞岐四郡乃非法篡取,理应由您来转交给幕府治理;土佐长宗我部氏已经获得守护职役,安艺氏便是乱贼,我等不会再与之有何牵连……”
这六十多岁的老年武士,不仅身子骨保持得很好,脑子也毫无退化迹象,一口气将众多议和条件逐一讲了出来。
不过,尽管说了半天,仔细看看,却没什么太多实质性的内容。无非是交出了筱原长房及其家人,再把筱原家的领地顺便打包送了出去而已,其他的那些,诸如放弃西赞岐、淡路的宣称权,拒绝复制安艺国虎之类的,都是虚头巴脑,不见真章。
谈判嘛,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三好康长早已做好了被平手汎秀痛骂一顿的心理准备。只要最终能达成目的,被痛骂也无所谓。
何况,被畿内第一智将痛骂也不失为一份尊荣,一般人还享受不到呢!
从另一方面想,能够交出筱原长房及上樱城,就已经算是有一定诚意了,毕竟处于弱势也不敢太托大。
没想到的是,平手汎秀听了,不仅不怒,反而颔首微笑,做出满意的神情,说到:“看来三好家确实是有悔过之心的,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请笑岩殿帮忙……”
听说只有一件事要追加的,三好康长立即毫不犹豫地应允到:“平手刑部但有所命,我等定然坚决遵循!”
当然还是有点忐忑不安的,万一这最后的追加条件特别难以接受呢?
“嗯……”平手汎秀捋须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到:“前几天在今切川,我看到筱原长房私藏了不少铁炮,其中或许有一些是‘春田屋’失窃的产品,希望能送一百支样品过来,让我派人加以比对辨认……”
濑户内海地区贸易发达,土制铁炮价格较低,一般不超过二十贯,即使精品也就是三四十贯的档次,一百支就是三四千贯,能用这笔钱买个平安还是很值的,更何况那都是筱原长房攒的私房钱,慷他人之慨毫不心痛。
“老夫回去就让人收缴,给您送一百五十支过来!”三好康长很轻松就答应了,还主动给了个买二送一的优惠政策。
“如此甚好。”平手汎秀点了点头,“您可以回去对阿波守(三好长治)禀报,只要刚才所说诸事皆尽兑现,以前的旧过便不再计较。”
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与其说是软硬兼施,倒不如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三好康长连忙喜出望外地拜倒称是。
安宅信康见状发自内心地高兴。
汤川直春则是表达出适当程度的愤怒出来。
第六十四章 但求一死()
元龟三年(1570年)的八月中旬,西国岛上东边连续下了几场大暴雨,天气忽然就急转变凉,瞬间让人有了几分秋高气爽的感受。
在此同时,吉野川的水位也不免连连上涨,威胁到乡野各处的河堤。偏偏战事未消,武士老爷一心只盯着前线的情况,无暇顾及政务,小民们除了求神拜佛,祈祷家乡的土地不要遭灾之外,毫无办法。
不过这一切,都跟已被拘禁的人没什么干系了。
经过了最初两天的愤恨、不甘与绝望之后,筱原长房渐渐接受现实,放弃挣扎,在天气转凉的好时节睡了几个安稳觉。
这是好些年没有过的难得体验了。
诗人只道是春眠不觉晓,其实初秋也很容易犯困的。
丝竹乱耳,案牍劳形的事情都远去了,只剩下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不需要为任何人承担责任,闲极无聊静极思动了,便在小院落里随意走走,看看风景,听听雨声,捡几片叶子拿捏赏玩,不亦乐乎?
毕竟是年老体衰的人了,如此往复数日,渐渐意志减退,精神恍惚,昔日诸般种种,回忆起来似乎都已成南柯一梦,过往云烟……
直到一个老熟人来拜访,才让人不得不从梦中醒过来。
“是主税吗?”斜倚着柱子发呆的筱原长房下意识叫出岩成友通的官途名,接着立即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改口讥讽道:“应该说是平手家的岩成大人了,如今另觅高枝,不知是否有了更显赫的名号?还请不吝告知!”
瞬息之内,看破红尘的假象消失了,面前依然是那个刚直独断,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年武士,阿波三好的笔头家老,忠奸难分的争议人物。
面对这个羞辱性的冒犯,岩成友通毫无恼怒之意,只是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全然未放在心上,径直说起正事:“既然鄙人出现了此处,那么现在的局势,右京殿(筱原长房官途名)理所当然应该想象得到,也就不多解释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筱原长房摇摇头闭上双目,苦涩地笑了一笑:“呵呵,真以为交出我这个罪魁祸首,阿波守(三好长治)便可安居了吗?”
语调之中,满是怀疑和鄙夷的意思。
岩成友通不置可否,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无论如何,平手刑部已经做出了应允。至于他老人家的信誉如何……随便在畿内找人问一问便知道了。”
“噢?是吗?”筱原长房啧啧称奇,“想不到平手刑部此人,居然能让您如此尊崇啊。我还以为这种尊崇,您只会献给已故的聚光院(三好长庆)呢。”
互为宿敌,生死相搏的关系,本来在称呼上是不需要客气的。但刑部少辅乃是朝廷正式任命下来的官职,而非自行僭称,就算是仇人也不得不表示认可。
名分的威力虽然无形,却是十分强大的。
“谁能说的清呢!”岩成友通听到了“聚光院”这个墓名的时候,神色很不自然地黯淡了一下,但转瞬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情,从容应对道:“在我所熟知的人物之中,确实只有平手刑部的器量足以于聚光院相提并论,就连妙国院(三好义贤)也要稍逊一筹,至于游佐河内(长教)、三好日向(长逸)、松永弹正(久秀)都还差得很远,您输在他的手里,实在是不冤枉。余者且不论,就说下野守(三好政康)的事情吧!右京殿也该听说过,下野守曾经在界町被织田家围捕,惊险逃出生天。但外人有所不知的是,当时其实是平手刑部应允了我的请求,故意放虎归山的……”
“竟有此事?”筱原长房缓缓睁开眼,略有些惊讶,而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这确实很像是聚光院生前所能做出的事情,一方面是以仁德来换取忠诚,另一方面则是有足够的自信,根本不会将下野守这样的人视作同等级的对手。”
岩成友通补充道:“最终日向、下野二人费尽心机在摄津起兵,不也徒劳无功,须臾间被织田所镇压了吗?枉费多年积攒下来的财产与人脉……其实背后起到最关键作用的,就是平手家。”
筱原长房立即反驳:“令不可一世的织田弹正被迫隐居,怎么能说是徒劳无功呢?倘若平手刑部果真算无遗策,又怎么会让刺客险些得手?”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提醒您了……”岩成友通声音突然变小,“好好想一想吧!整个过程当中,受损的是织田,名义上获利是幕府,出风头的是浅井,但最终不声不响得到许多实利的是谁呢……”
“你是在说,平手刑部或许涉及了……”筱原长房不乏恶意地开始联想。
“我什么都没有说,您大概是听错了。”岩成友通煞有介事地严肃否认。
两人目光交汇,对视了一会儿,方才各自低头错开。
“还是说正事吧!”岩成友通换了个温和随意的语气,“平手刑部命我过来询问,右京殿对于日后之事,还有什么想法?”
“日后?将死之人还谈什么日后?”筱原长房嗤之以鼻,“我还有可能活得到下个月吗?多年来对抗幕府的‘罪行’,难道不会全部集中在我身上吗?就像当年,我们对松永弹正所做的事情一样。”
“具体我也不清楚。”岩成友通语调很平淡,做出据实以告的姿态,“但是,派我过来的人已经亲口说过了,倘若您愿意归顺的话,公方大人就会特许赦免。接下来的处置办法,可以参考一下我本人——说实话,我现在的知行和权职,比起当年在三好家确实不如,不过看眼前的势头,三五年内或许差距就很小了……”
“居然在招降吗?”筱原长房这下子是真的吃惊了,甚至在蒲团上端坐不住,猛然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如若是别的人,我定然要嘲笑对方妄自尊大,不自量力的……但平手刑部的勋绩人尽皆知……是真的有信心能驾驭得了吗?这……这真是……我现在开始真正相信,此人的器量的确是不逊于聚光院当年了!”
“那么,您的回答呢?”岩成友通趁热打铁地提出了关键性问题。不过他的神情十分平淡,就像是个敷衍差事的积年胥吏似的,完全没有一点期待任务成功的样子。
“呵呵,呵呵……有趣,有趣……”筱原长房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动摇,花了点时间静下心,然后轻舒了一口气,方才开口。只是他并不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抬头望着天空说到:“阿波守(三好长治)远非英主,此事我再清楚不过。面临着如此强大的对手,三年之内胜瑞城就可能会易主吧。而且说不定会是家臣们主动赶走了阿波守,迎接新君,平手刑部根本不需要违背‘饶恕三好家’的承诺……我也没多少年好活的了,实在不愿意有生之年看到那样的事情!更不愿意成为四国新主人的帮手。”
“唉……”岩成友通轻叹了一下,脸上露出果不其然和如释重负二者交杂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到:“那您的家人呢?不为他们考虑一下吗?”
话音落地,对面的筱原长房不答反笑:“哈哈,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主税殿(岩成友通官途名),您之所以降伏,似乎就是因为家眷失陷军中,被织田家所获取吧?其中还包括了唯一的子嗣,为了家门延续,改换门庭,也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闻言岩成友通的情绪立即复杂起来,闭上眼睛摇头叹道:“皆已过往,何必细说?现在犬子在淡路岛州本城做侍童,对他的主人平手言千代丸殿下,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所谓的言千代丸殿下,就是与本愿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