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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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有刚正朴实之名的德川家康,推说东面局势不稳,早早带兵回到远江去了。然后平手汎秀也随意找了个借口,向足利义昭请辞。
可谁知将军大人不肯接受,反倒竭力劝说留下。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些什么。
表面之上,足利义昭是对平手汎秀极尽推崇的,见了人便说是“平手中务——不,是平手刑部,如今真乃幕府的擎天玉柱。没错,正是‘鬼丸国纲’的新主人。那本是足利家祖传名刀,但此刻佩戴在平手卿腰间,才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
总之是反复强调升官和赐刀的事情。
一来二去的,平手汎秀的声望也确实有了进一步的提高。
被描述为“刑部少辅,三国守护,配着鬼丸国纲的幕府重臣”的这个形象逐步在上层人心目中扩散开了,渐渐有几个七老八十的公卿和僧侣声称“平手刑部正气凛然的身姿,颇类云光寺江云生前。”
云光寺江云何人?
即昔年的近江霜台殿。
用大家都听得懂的话讲,就是指的六角定赖。
这个人的生平是很有意思的,几十年来细川、畠山、大内、三好等等的霸主,都是凭借武力慑服京都,压制幕府。而拥有着约五十万石实力的六角定赖一直以足利家后盾的形象出现,始终走在对抗阴谋家的第一线。
当然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有多么忠心耿耿,无非是各自的生存策略不同罢了。
以此人来与平手汎秀相比,其中意思简直昭然若揭啊。
好一个“正气凛然”的评价。足利义昭听着是高兴了,织田信忠与浅井长政就很尴尬,松永久秀则是仿佛看到了自己十年前正得意时的样子……
面对这种复杂情况,平手汎秀顷刻间也想不出来如何应对。究竟是该顺水推舟配合这个人设来收取政治资本,还是该坚决一点早日回到领地去避开乱局呢?
左右犹豫之间,时间又过了两天,来到六月十四。
是日天色阴沉闷热,空中湿气弥漫,足利义昭邀请诸侯们来到御所花园的池边享用保存在井底的冰凉清酒消暑。午后不出所料下起急雨,场所转移到花园的亭子里。
然后恰好到这时候,戴着斗笠的侍卫传来消息:
“明智光秀殿已经平定了河内南半国的乱局,正在门外等着复命,请问公方大人,要招他进来吗?”
众人闻言皆有异色。
河内南半国算起来也有数万人口十几家豪族地侍,在畠山昭高、游佐信教死后便陷入混乱。明智光秀仅凭他那点私兵,不到二十日即平乱而归,真是好手腕。其实当初幕府派他过去,只是故意刁难,根本没想着真能解决问题。
足利义昭亦是略略一惊,继而捋须低头不语,只“呵呵”轻笑了两声。
笑声中可以听出一丝隐含的怒意。
本来想的是让那家伙知难而退,伏地认罪,就姑且饶恕,不计前嫌了,所以随便编了个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义昭心下觉得,明智光秀无甚声威,只凭二三百私兵,除非有平手汎秀般的才智,否则定然是无法完成任务的——平手汎秀在将军大人心中差不多是当世最强的智将了。
没料到他阴差阳错搞定了,这本是好事。
然则——
专门挑这个众人齐聚的时间,跑过来复命,这不是故意要打领导的脸吗?
就不能等到入夜再偷偷回来?
你一个小弟,就算受了点些许委屈又如何?还敢心怀怨望了吗?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懂不懂?
过去几年,足利义昭一直是个很能隐忍的人,无论信长如何跋扈,他都捏着鼻子忍下来了,这与其兄大相径庭。
但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在无需再忍——或者自认为无需再忍的时候,暴露出苛烈的一面来。
片刻之后,将军大人摆了摆手,向侍卫吩咐到:
“就说我正在见贵客,让他先行休息,明日再来复命不迟。”
这话终究给了相互间一个台阶下。
足利义昭心中的惜才之心还是占了上风,压过了负面情绪。毕竟幕府家臣们不成器的太多了,如明智光秀这等俊才实在凤毛麟角。
侍卫领命而出。
被称为“贵客”的诸侯们,连忙岔开话题,企图调解这尴尬的气氛。
可谁曾想——
只过得须臾,传话的侍卫又跑回来了。
“公方大人!明智殿说,河内之事急需决断,若是您有贵客,他就在院子里候着,等到贵客告辞为止!”
此时雨下得更大了,那名侍卫的斗笠已然遮挡不住,身上湿了小半,显得可怜兮兮的。
他转述的话,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明智光秀这人……还真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打领导的脸啊!
平时看着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怎么就能倔成这样呢?性格也太别扭了!
其实,跟魔王大人相比,当代将军大人,已经算是性格不错的家主了。明智光秀这硬碰硬的作风,要是跟着信长混久了,那还不得造反弑主啊?——平手汎秀内心如此吐槽,然后突然发现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足利义昭顷然色变。
他用尽自己克制力,没做出勃然大怒的姿态,但羞恼愤恨是藏不住了。
“那就让明智殿到院子里候着吧!”这话几乎是从嗓子底挤出来的,“各位继续痛饮,不必介怀!”
有心人自然知道这是气话,但亭子外面负责通报的侍卫大约是个直肠子的憨货,闻言愣了一愣,就按这句气话去执行了。
诸侯们都是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偏偏也没有个高级幕臣去阻止一下。
大家心思都完全无法集中在酒会上面了,包括足利义昭也是如此。所有的目光都盯着院子门口,好奇明智光秀这出戏究竟会演到什么程度。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众人瞩目之下,明智光秀出现了。
他解下了佩刀,摘掉了头盔,浑然不避雨滴,就这么不疾不徐神色笃定地步行。衣甲上满是污垢,其中不乏血迹。一路走过来,身上的灰尘被冲刷下来,聚集成难看黄泥。
暴雨又骤然变急了,几乎成了一道水做的卷帘。明明是越走越近,坐在亭子里却渐渐识不清明智光秀的人脸了。
只看着他走到十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左膝半跪,昂然抬首。
水流冲刷之下,本就瘦弱矮小的明智光秀越发显得不堪承受,摇摇欲坠了,但形象反而显得高大起来。
所以将军大人看起来就很像恶人了。
“来来来,陪我满饮了这一盏!”足利义昭眼中已经显出不加掩饰的愤恨了——虽然仍试图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三好义继最先响应,他似乎被将军的情绪所感染,看着明智光秀的眼神也很不友善。
浅井长政发生一声极轻极轻的哂笑,向身侧瞟了一眼,举起酒碟一饮而尽。
织田信忠纠结犹豫了大半天,勉强喝了一口,便将杯盏放下。
柴田胜家、泷川一益见状也悄无声息地动了动杯子,尽量不发出什么响动。
筒井顺庆神情严肃,皱着眉一动不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之色。
年迈的松永久秀左右观察了一下,扶着案几,准备站起来说话——
不过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
平手汎秀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亭子,端着酒碟,送到明智光秀手边。
瞬间他整个人都湿透了,碟子里也渗进去许多雨水。
“明智殿远来辛苦,解解渴吧!”
如此简单的举动,却令对方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
“平手中务大人……”(他还不知道升官的事)
但平手汎秀并未回应,反而是扭过头来,对着足利义昭鞠了一躬,宏声劝谏道:“公方大人!属下对幕府旧事所知未详,不清楚明智殿所犯何事。即若有过,则需昭告四方,明刑弼教。如此折辱,徒伤仁人志士之心!况且明智殿平定河内南半国,凯旋复命,当先彰勋绩,再论旧过,才是人君之道!”
说完他翻身下拜,再补充道:“斗胆进言,皆出于公义,但也确实冒犯了公方大人,属下暂时无颜出现在您老人家面前了,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言毕起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第四十七章 离愁别绪()
“平手刑部怒斥足利公方”的段子立马传开了,被认为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的典型代表故事,流传在勾栏酒肆之类的场所。
其实平手汎秀那一番话说的挺有讲究的。表面上是批评足利义昭苛待家臣,“令仁人志士心寒”,其实却也默认了明智光秀确有“旧过”,质疑的是将军大人的作风细节,而没涉及深层次的定性问题。
没多久足利义昭也想明白过来,不仅不发怒,反而称赞平手汎秀是“大刚直言”,接着对明智光秀做了道歉,并对平定河内南半国的功绩大加赞赏。
至此双方都有了台阶下,君臣相宜,宾主尽欢,诸凡顺遂,万事如意。
不过,当事人平手汎秀是看不到了,他趁着这股气势,果断离开了御所,带着自己的兵将家臣火速赶回和泉。
河田长亲等人早就整理好了队伍和行装,随时可以出发。
汇合之后,平手汎秀得到禀报说:“近日前来拜访您的故旧络绎不绝,许多人留下了礼品和信函,其中值得一提的,有织田旗本仙石秀久、菅达长,美浓不破光治,伊势关盛信,近江后藤高治……”
“不避说了!”平手汎秀还没听完就坚决打断了,真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如今怎么但凡见过一面的都跑过来自称是故交旧友了,“京都局势微妙,早晚生变,我们就不要轻易涉足期间了。”
家臣们当然是服从命令,不再说这事了。
但过了片刻,反倒是平手汎秀自己犹豫了:“等一等——织田左近殿,和柴田左京殿,这两位那里,还是留一封书信吧!”
仓促之间,也来不及仔细分辨前因后果了,只写了三句话。
第一句是:近畿波澜诡谲,万望珍重。
第二句是:不必与浅井家或其他人争一时短长,风物长宜放眼量。
第三句是:事若不谐,可问于竹中重治、林佐渡。
话说到这算是尽了最后的心意,接不接受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抱着这个心态,平手汎秀将京都的大人物们抛在了脑后,一门心思只想早些返乡,好好考虑下一步的动向。纪伊这块烫手山芋,总得想个办法解决掉。
经熊野街道,先稍向西,再沿海岸线,南下至岸和田城,大军共需三四日左右。走得快的话,两天也能勉强赶到。
平手汎秀十分罕见地反复催促麾下将士加快速度,忽视路旁的所有状况,但仍是不免要遇上熟人。
绕过石山本愿寺,到达摄津与和泉交界处之时,受到了织田长益的款待。
说来,这个妹夫算是其家族一门众里面的精英了,才思敏捷,能谋善断,跳脱的性格似于信长,只是未经血火刀剑历练过,略有些稚嫩。近期织田家许多领导席位空了出来,这小子得以一展身手,领着从知多郡领地招募来一千五百足轻表现得不错,先是在岐阜城下斩杀了朝仓家两个不知名足轻大将,后面更是与津田信澄一道讨取越前猛士真柄直澄。
于是得到了摄津国东南部两郡的守护职役作为回报。
足利义昭做这个安排,显然是考虑到了此地的特殊地理价值,故意要在浅井长政势力的枢纽位置竖起一根让人难受的钉子来。
一眼望去,这块领地是平整的沃土,但其中三分之一以上被一向宗寺院占据,是个潜在麻烦。周围被荒木村重、浅井长政的势力包围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领主,总是正面的情绪占了上风。以前在尾张老家当个郡代,只是凭父兄余威,在奉行协助下垂拱而治而已,如今才算是得到真正的要职。
平手汎秀与之略略攀谈了一番。
言语之中,织田长益对于信长的事情还是颇有些不似作伪的悲痛之意,但说到后面情绪渐渐振奋起来,反复说:“背靠着义兄您做后盾,小弟日后一定要做点成绩出来。”
“这我当然是乐意至极。”平手汎秀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提醒道:“不过说到后盾,您的最强大后盾,始终是岐阜城的织田左近啊!”
“啊哈哈……您说的没错,没错……”织田长益笑了一笑,明显言不由衷,似乎对织田信忠这个侄子的信心不太足够。
不知这是否尾张人的整体想法。
站在平手汎秀的立场,只能一笑而过,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