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新汉朝-第6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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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粮与田()
“借鉴筛选之法?”陈止一听这个话,心里便明其意,但嘴上却故意道,“这流民、难民若是来了,可没法给他们筛选,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是根本没法组织起那么多的人手,况且难民里面很多根本就不识字,如何筛选?”
“将军这是明知故问,要考较我呢,”孙秀就笑了起来,直接挑明,“在下所说的借鉴筛选之法,不是说要对每个迁徙来的人筛选,而是说参考这筛选之法施行之后,传出名声的格局,也塑造出一个让流民主动来投的景象。”
陈止不置可否,貌似随意的道:“听孙先生的意思,对筛选之法造成的影响似乎颇为熟悉。”
孙秀早就等着这话了,闻言一笑,羽扇轻轻一扇,就道:“筛选之法甚妙,看得出来,将军还未将之完善,留有很大余地,即便如此,却已经体现出了足够的价值和意义,吸引了很多寒门子弟过来投奔,让将军府麾下的吏胥更有干劲,因为他们看得见未来的晋升之路。”
说话之间,他指了指门外:“比如刚才的王构,此人若在朝廷之中,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就算是在王浚的军中,也一样难得前程,或许投奔胡人是个法子,但有很大的风险,不说胡人对汉家子弟的排挤,就说那草原局势瞬息万变,能不能活过明天都难说,相比之下,在将军统辖之下,只要是身家清白,能过筛选之法,便可为吏,掌权柄,展所长,何等清晰!”
孙秀也难免生出一丝激动之情,他的身世也不能说是高门大族,自然有感同身受的地方:“正因如此,筛选之法只是稍微传开一点,就被寒门士人闻到了味道,这些时日以来,已有许多过来投奔,这就是靠着名声效应,吸引了相应的人来,面对流民也能效仿,以名诱之,好过劫掠,更得民心。”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感慨道:“寒门之人也是真不容易,学了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所求不过就是一个出身罢了,可惜啊,又有什么地方能够满足此念?”
陈止点头,不提筛选与寒门,只是道:“孙先生的意思,是说要效仿筛选之法对寒门子弟的吸引力,也弄出些名声,将那些流民百姓吸引过来,那依先生看来,什么样的名声能吸引他们?或者说,要立下何等制度、事物,方可衍生名声?”
孙秀不假思索的道:“唯粮与田也!”
陈止示意其人继续说下去。
孙秀便道:“流民若逃离祖地,无非是过不下去了,求个活路,根子却在土地上,无耕种之地,便无粮食产出,于是哪里能有口吃的,流民便会奔向其处,若想要让流民留下来,转变为良民、编户齐民,需要有土地让他们耕种,只要有了这两个方面的名声,流民便不会畏惧路途遥远、艰难险阻,亦不会畏惧幽州苦寒之名,千里投奔而来!”
“粮与田,果是如此。”陈止早有这般念头,却缺少个足以执行的人手,见孙秀将问题看得通透,心中一动,就生念头,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起孙秀的建议。
孙秀就道:“将军早有定计,何必让在下献丑,我在来时,便听人说了代郡农法,不仅有《齐民要术》这般出自将军之手的奇书指导,更严格执行者代田、区田之法,更惊人的便是新近引入的甘薯,此物虽然惧湿,却易活,便于种植,虽然口感欠佳,却可下咽,用以救济流民,最好不过!”
“甘薯此物,我是严加禁止泄露,没想到你却知道了,看来是很留心啊。”陈止说话的时候,眯起眼睛,语气淡然,却有一股冷厉气息。
哪怕孙秀早有说辞和打算,也是背后一凉,暗道这征北将军的威严,比之宗室亲王犹有过之,果然不愧是能打下幽州,称霸北地的雄主!
这也坚定了他的念头,就见孙秀抱拳行礼,居然当即跪下,用诚恳语气道:“此事确是隐秘,因在下喜好解密之事,留心注意,顺藤摸瓜这才发现,本该秘而不报,却不愿隐瞒,将军为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杰,在下有心投效,知晓了甘薯之事后,便曾想及其中关键,以及推广之法……”
见孙秀还要解释,陈止摆摆手,直接略过,只是问道:“甘薯本意就是扩产,只是还有缺陷,是以要找一块地改良、尝试,如今有诸多收获,有了留藏之法,来年大批种植后,也无法隐瞒,甚至还会有周围之人过来盗窃,回去栽种,你说用此物来养名,吸引流民百姓,恐怕不可持久。”
孙秀闻言大喜,知道陈止已然应允自己所求,于是马上改变称呼道:“主公所言极是,是以关键就在这前几年,一年传贤名,三年纳流民,便可积蓄足够力量,还要有耕作制度……”
接下来这位宗教人士、原本历史上的乱国谋士,就洋洋洒洒的一番论述,阐述了他对农业改革、发展的看法,颇有见地。
陈止听罢,沉思片刻,道:“你说的很有用处,只局限在耕种一项上面,未免有些小气,况且幽州大户林立,宗族世家不少,麾下还有诸多佃农,想让他们推行新作物可不容易啊……”
“这事属下要说的另外一件事,”孙秀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先以荒地安置流民,行官府事;以流民为官府佃农,给种借牛,收粮为租,待得时机成熟,将军对幽州大族动手时,可先逼迫大族开放佃农,如代郡所行那般,但幽州大族不同于代郡族群,又有卢家、祖家这般根深蒂固的,必不肯就范,便有借口行兵家事,一举定之,到时推行新法,方可无阻无忧。”
此言一出,陈止忽然沉默,看着孙秀,眯眼说道:“大族乃地方根本,石勒占了冀州,以羯人之身,尚且要一再退让,以求得世家士人之助,我岂能逆道而行?”
孙秀却道:“观将军行事,分明是在准备,又怎会不动手?”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以地缚,以贾诱,温水煮之()
陈止默然不语,令人摸不清其心。
孙秀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下面的话,关系到自己的前程,于是格外慎重。
“主公前后几战,将周围的外患尽数平定,又有七品鲜卑为屏障,塑造了个稳定的外部环境,现在又思农事,念流民,这就是要固本,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定农之法,可以定民心,两手具定,内外皆稳,游离于外者,独世家也!世家者,六艺传家者众,主公有筛选之法,若是完善,便是离开世家,亦无需担心无人可用,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也……”
孙秀说着,小心观察着陈止表情,令他失望的是,陈止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
过了一会,陈止说道:“世家如狡兔,多三窟之地,此处逼迫,自有他处留之,一家三子,可以侍奉三家,若是逼迫过甚,自然出走,寒门虽有能人,但归根到底,还是世家子弟更有闲暇读书,脱产为学,师从名士,若弃了这么一批人,不见得是好事,为敌滋贤。”
孙秀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下,才回道:“主公明明早有准备,何必要考较于我?世家的诸多子弟固然能够脱产为学,前提却是要靠着家族、宗族供养,对这些世家大族来说,土地就是其根本,有了广袤田地,才有丰厚钱财,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供应子弟求学、为学,若这些土地都被主公掌握,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反抗?只能从之,甚至主公还能用其田地,赏罚予之,以收人心。”
陈止却摇头道:“土地本是世家的,我若是夺过来,反过去要挟,甚至作为赏赐,怕是没有忠心,反得怨恨,积压起来,早晚爆发。”
他居然与孙秀就这么探讨起来,似乎真将面前这人当做了自家谋士。
孙秀也不客气,就解释道:“若是强夺,难免如此,但主公在代郡所行之事,却恰到好处,先使其释放佃农,归入官府管辖,则对方有地无人,无从施展,这就是受制于官府,而不用一下子将人逼走,乃是温水煮青蛙之法,其次便是大兴商贾,让世家大族加入进来,以行商、产业之法,获得巨利,弥补田地之损,乃为调节。”
“佃农被夺,却未断根,世家难以甘心,商贾进项日益增长,更尝到甜头,一边不甘心走,一边想继续尝,就可将世家捆绑原地,令其不会离去,这也能分清敌我,那些坚决要走的,必是原本就不与主公为善的,就是留下来,也是掣肘与反对之人,不如放行,反而还能透过他们,让外人错误判断,迷惑他人,说不定就提供了开战借口。”
“更进一步的,就是随后是改造,这方面主公的筛选之法已建框架,若是太平年间,便是您有开府建衙的便利,这筛选之法一用出来,朝廷与这地方的世家也都会非议不断,乃至传遍天下,为人诟病,士不愿从,但现在冀州既乱,南北断绝,便少了阻碍,知待日后稳固下来,再辅之以为学之法,便可成形,无惧世家之言,况且大幕将至,天下将乱,到时世家投奔之处,该是太平稳固之地,这般名声,反而次之。”
陈止忽然说道:“你你说大幕将至,莫非是觉得乱将起?”跟着不等对方回答,就话锋一转,“听你言语,似是对压迫世家之事很有兴趣,莫非有志于替我为之?”
这话像是承认了孙秀的猜测,可落到孙秀耳中却让他悚然一惊,赶紧停下话来,低头道:“是属下僭越了。”
陈止没有再说什么,等屋子里的气氛凝重了几分,孙秀的头上也有了冷汗,他才笑道:“无妨,这些事,本该群策群力,你说的这几点,也都很有用,未来或许就能作为方针施行,现在多想一想,多说一说,并不是坏事……”
孙秀听着,却没有多少欢喜之念,因为他很清楚,后面必然还有其他内容。
果然,跟着就听到陈止说着:“……不过,凡事皆有起步,要一步一个脚印,当下还是先从农事入手,既然你有心做事,又对农家事有研究,接下来推广甘薯的工作,可以让你负责,只是在这之前,要先定下一些其他耕作制度,比如休耕之事等。”
孙秀马上就领会精神,点头道:“原来如此,先前只有代郡一地,范围有限,而今却是扩展到了整个幽州,可耕种的地多了,主公治下的农户更多,就可以有休耕轮替之分了,此事甚好,另外配合代郡的施肥之法,更有成效……”
见自己一提,对方就能领会,就算是陈止也不免有舒心之感,感叹这孙秀果然不愧是历史上留名的人物,确实有过人之处,难怪能在原来的历史上,折腾出那么大的阵势。
但想归想,接下来陈止就敲打了一下:“除此之外,你若想入将军府,不光要与赵王孙交代清楚,也得经过筛选才行,一开始职位不会太高,但只要有能力,劝农之权我还是敢给的,当然,监督也不可免,这农事是根本,我若放权,你也不敢接之。”
孙秀一愣,但马上回过神来,拱手致谢,心中狂喜,却见好就收,借口天色已晚,就告辞退去,显是要消化这次见面的收获。
等人走了,陈止则叫来了几人,吩咐几句下去,透露了让孙秀负责农事的意思。
没有多久,张亢就来求见。
等进入屋中见了陈止,张亢开口就道:“听闻赵王孙之僚,姓孙名秀者投奔,还要负责农事,属下认为此举不妥,还望主公再思量一二。”
“你消息倒是灵通,”陈止摇头轻笑,“城里的世家还真不安分,我与孙秀才说过没多久,你就来了。”
“他们也是担心幽州局面,”张亢心里一惊,想要解释,却不敢太过深入,于是赶紧提起此来目的,“孙秀本是王府僚吏,赵王派他护持王孙,此人却欲背主另投,着实不可信任,焉知未来不会复叛,农事乃是万事根本,岂能让这般人物执掌,一个不好,动摇根基,还望主公三思啊!”
陈止摆摆手道:“我自有定计,但张君也是为大局着想,今后还需要继续监督,防止有什么疏漏发生。”
这话可谓一根不软不硬的钉子,让张亢一时间无从回应,正思量着如何再说,却有人来报,说是冉瞻、高并赶来了蓟县,想要求见。
“冉瞻来了?”陈止露出笑容,“好小子,这次立功不小,正要仔细问问,让人进来吧,正好张君也在此处,就一起听听。”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大幕启()
“……当时情况紧急,我们两千人被对方一万人包围,军中兵卒皆慌,唯独属下兴奋莫名,而且心绪清晰,属下就找着敌方发号施令的人,找到之后,便第一时间命全军的弓弩手朝着那人射,果然将他射死,然后敌军便就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