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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明武天下-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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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被当殿弹劾的朝臣,是不能再弹劾同僚的,要不然早朝像菜市场,朝臣像泼妇对骂,成什么样子?

    宋诚越是笑得欢畅,江渊越是激怒,大声道:“老夫就与你打一场又如何?”

    谁说文臣不能动粗?两个月前,他和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同僚不就当着朱祁钰的面,把锦衣卫指挥使活活打死吗?事后,同僚们一点事没有,没有一人罢官下狱。现在,宋诚同样为锦衣卫指挥使,就算把他打死了,不过也是另一个王山。

    他却没有想到,王山是仗着王振才当的指挥使,又在土木堡兵败,京城没有屏障,瓦剌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的大背景下,群臣对王振恨之入骨,切骨恨意尽数发泄在王山身上,这才会失控,不管不顾殴打他,动手时,群臣也没有想把他打死。打死之后,又有一直冷静袖手旁观的于谦请朱祁钰下旨免群臣之罪。要不然,这些动手的文官,不知有几人得能保全。

    情况完全不同,没有可比性,哪能以为文官们有打死锦衣卫指挥使的先例,就可以遵例办理?江渊真是失去理智了。

    十几个和江渊交好的同僚出声劝阻,江渊充耳不闻。

    宋诚道:“你确定要打架吗?生死不论那种?”

    身为勋贵的一员,勋贵子弟应该会的弓箭骑射,宋诚一样没落下,他要上早朝没办法早起跑步,只能在院子里装勾梯,每天晚上上勾梯,做俯卧撑,现在穿上衣服身板看着单薄,脱了衣服却有两块腹肌。

    不说江渊快五十岁的人,就是同龄的读书人,也打不过宋诚。书生跟勋贵武将打架?那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嘛。

    江渊大声道:“不错。”

    李刚弹劾,谁都没当回事,那他就痛痛快快打一场,把宋诚打死了事。就宋诚那小身板,他一只手都能掐死。

    单看两人的身材,宋诚的腰没有他的大腿粗,可打架能这么论么?你可是文官哪,成天坐着不动,不是处理公务,就是坐而谈诗论文,要不然就是风花雪月,哪有运动锻炼的时候?

    他这一大声应诺,锦衣卫番子们都笑出了声,东厂番子则暗暗摇头,这人出门没带脑子吧?文官们则看不下去了,王直自认一向和他关系不错,忍不住劝道:“时用兄,你怎能好狠斗勇?皇上在这里,有什么事,请皇上公断就是。”

    自王直私自到德胜门外见朱祁镇后,一些偏向朱祁钰的同僚聚会时,便把他排除在外。此次江渊并没有联络他,他还纳闷江渊为什么会如此反常呢。

    都察院二把手右都御史俞士悦都没你这么激动,你这是做什么呢?难道说,你和曹吉祥有勾结?

    江渊道:“请皇上准臣和宋诚公平一斗。”

    “这么欺负少年人,你好意思吗?江阁老,你的脸皮可真厚哪。”徐埕站在同僚后面,冷冷道:“宋大人再神勇,也还年少,你的年纪是宋大人三倍还多,主动约战,岂不欺负人?”

    “徐大人不知江阁老一向不要脸吗。”杨善中气十足地道:“要是宋大人身宽膀圆,他敢约战吗?”

    “杨大人说得是,哈哈哈。”徐埕仰天打个哈哈。

    两人一唱一和,把江渊气得倒仰,宋诚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一般少年吗?

    老实人王直忧心忡忡道:“只怕江阁老打不过哪,没听宋大人说生死不论吗?”

    人家可是十拿九稳的,要不然怎会说生死不论的话?

    这话一说,别人还没怎样,江渊先气坏了,再不打,哪下得来台啊。

    他游目四顾,身边都是番子,同僚们从宫里赶来,无一人身有佩剑,于是威风凛凛大喝一声:“取剑来。”

    “拿剑给他。”宋诚笑眯眯道。

第129章 内讧() 
剑有君子之称,可书生佩的剑,剑身狭长,和武将佩的剑不同。剑倒是拿来了,江渊却觉得不顺手,怎么拿怎么别扭。

    宋诚看他拿着剑一脸便秘的样子,笑眯眯问:“你不是要比剑吗?那就来吧。”

    陈春桥很狗腿地道:“大人,标下这就去取枪。”

    文官们神色怪异,江渊身为内阁大学士,不用诗词歌赋把宋诚一个不学无术的勋贵打击得怀疑人生,反而避已之短,扬敌之长,拿一把不趁手的剑,要跟宋诚决斗?你确定今早出门带脑子了吗?

    “宋大人,宋大人,江大人跟你开玩笑呢。大家份属同僚,江大人如何会跟你比武?”王直提袍袂跑过来,把江渊拉一边去,小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江渊恨恨道:“待我唤家人回府取惯用的剑来。”

    宋诚卑鄙,故意拿一把武人用的剑羞辱老夫。武人的剑,剑身又宽又厚,沉重异常,哪有书生的佩剑轻灵?

    “江大人哪,你以为取你府中的剑来,就能赢了宋大人?宋大人上过战场,立过军功,因功封永锐伯。刀剑无眼,若是稍有差池,你岂不吃亏?”要不怎么说王直是老好人,直性子呢,这就分说厉害了。

    宋诚笑眯眯道:“刀剑无眼,若是我不小心,在江大人身上扎几个窟窿,也不妨事。这不就在太医院门口嘛,抬进去,请徐院正施救来得及。”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可你明知人家威胁,还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无论是锦衣卫的番子,还是东厂的番子,看江渊都像看一个死人。换作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当真动手,会留着江渊吗?肯定不会。

    跟江渊交好的文官再也顾不得关系暴露于人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江渊道:“诸位好意,老夫岂有不知?老夫年少时也曾练过剑,曾立志琴棋书剑样样精通。”

    年少时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都一把老骨头了,能跟年少时相比吗?

    王直道:“俗话说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你都多少年没碰过剑了,就别逞强啦。”

    服气,不服气不行。文官们佩服王直啊,也就你敢实话实说,我们这么想,不敢这么说哪。要不怎么说王大人实在呢。

    江渊道:“老夫的剑一直挂在书房”

    “哦,就是你书房中那把青铜古剑?那剑还能用?”又是王直抢答。

    他这一说,和江渊交厚,曾进过他书房的人都想起来了,不就是挂在他书房西边墙上那把锈迹斑斑的古剑吗?所有人心头浮起和王直同样的问号:那剑还能用?

    宋诚笑眯眯道:“来人哪,去一趟江大人府上,取江大人的宝剑来。”

    陈春桥应声而出:“是,标下这就去。”

    “且慢且慢。”王直赶紧拦住,道:“宋大人,江大人这剑能不能伤人且两说,依老夫猜测,这剑只可观赏,不可实战。不用去取。”取来也不能用哪,白耽误功夫不是。

    宋诚笑眯眯道:“王大人有所不知,就是江大人的剑不能用,我才让人去取。”

    实在,太实在了,你用不用这么实在啊?文官们无语。

    番子们狂笑。

    江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春桥道:“你立即去取。”

    陈春桥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宋大人说话就是有底气,以后他也要这样说话,这才是锦衣卫应该有的风范嘛。他以宋诚为楷模,正想学一学,机会来了。

    “下官是锦衣户的千户,可不是你内阁的书吏,你指使得动我吗?”陈春桥敛了笑,直视江渊,傲然道。

    千户是正五品武官,自称下官也是可以的。

    文官们一听,顿时头大,哪怕江渊身为内阁大学士,也指使不动锦衣卫的番子,何况陈春桥是千户?但是,你要不要这么直白?婉转点儿,给江大人一个台阶不行吗?

    很显然,陈春桥用行动告诉文官们:不行,老子就是要这么直白。

    江渊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自打入阁,谁敢不给他面子,谁敢在他面前不恭恭敬敬?一个小小千户,竟然敢如此抢白他?

    “老夫打死你个粗人。”江渊一声怒喝,抡起那把在他看来太过沉重的剑,劈头盖脸朝陈春桥脑袋打去。

    陈春桥除了宋诚,会把谁放在眼里?那是会站着不动任江渊打的主吗?剑连同剑鞘劈下时,他一只手握住剑鞘,再用力一扯,江渊立足不稳,直直朝地面摔去,在一片“江大人”的惊呼声中,脸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王直抢上去把江渊扶起来,见他官帽歪了,眼睛眉毛胡子全是泥土,鼻子红通通的,大概撞在地面上,不知折了没有。

    “你这是何苦?”王直摇头。

    俞士悦朗声道:“皇上,小小千户竟敢对内阁大学士动手,无礼之极,还请皇上治千户不敬之罪。”

    内阁大学士论品级,只有五品,可此五品非彼五品,这五品官含金量太高,但凡文官无不削尖了脑袋想抢这五品官当。因而,同为五品的文武两人打架斗殴,何必论是非曲直,直接治千户的罪就得了。

    陈春桥只用一只手就让堂堂内阁大学士吃屎,正得意呢,突然听俞士悦说要治他的罪,不由睁大了眼。锦衣卫连皇子都能拿,内阁大学士算老几?

    “俞仕朝,你眼里还有老夫这个上官吗?”

    俞士悦话音刚落,杨善就跳出来了,文官们一看,得,都察院自己内讧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杨大人什么意思?难道不该治这位千户之罪吗?”俞士悦反问,大家都在文官阵营,无论如何不能让武将欺上头,这是大义,你不帮江渊说话,反而胡搅蛮缠,是什么道理?

    杨善道:“你眼里有老夫这个左都御史吗?请旨之前,不应该询问老夫的意见吗?”

    文官们恍然,倒有一半人同情俞士悦,摊上一个不对付的上司,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确实难受。

    俞士悦却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杨善这是找机会报弹劾宋诚之仇呢。

第130章 不战而胜() 
官大一级压死人,杨善以上司的身份指责,俞士悦再不情愿,也只能拱手道:“大人,小小千户如何敢对阁老无礼?背后定然有人指使,理应揪出背后指使之人,加以弹劾才是。”

    你还知道你是老夫的上官?那就别跟宋诚沆瀣一气。

    杨善以雄辩著称,哪会听不出俞士悦话中之意,他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吗?要是在乎,早就辞官回乡,哪会无视同僚们各种鄙视,以秀才之身,坦然立于庙堂之上?

    “本官自有分寸,你不用再说。”他话中之意,众同僚明白,俞士悦也明白,不就是说这里没有俞士悦说话的地方嘛。

    俞士悦是不会轻易退缩的主,就算杨善苛斥,他也不会放在心上,道:“下官身在都察院,负有监督百官之职,千户也在百官之列,下官若是放任此事不管,岂不失责。”

    今天这事,我还真管定了。

    不愧是为保卫京城出过力,共同建立的革命友谊,俞士悦就是靠得住。江渊心中大定,拱手道:“多谢仕朝兄。”

    一直被当透明人的宋诚傲然道:“千户又如何,我锦衣卫的千户,岂是一般千户可比?俞大人,你是说,我锦衣卫千户可以任人歁凌,被人一刀劈成两段而不还手吗?”

    文官们好一阵无语,刚才确实是江渊先忍不住,拿起手中的剑朝陈春桥劈下去,虽然剑没有出鞘,但正常人被这么劈一下,不死也得重伤,江渊咬牙切齿挥剑直劈的样子,在场人人亲眼目睹。

    话说回来,锦衣卫横行京城,怕过谁来?何曾被人这样挥剑劈过?千户被人这样欺到面前,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所以,陈春桥完全是正当自卫。

    宋诚在理。文官们看江渊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太冲动了,就算今天皇帝救得了你,日久锦衣卫也有办法把你弄进诏狱。

    俞士悦脸色微变,道:“圣驾在此,宋大人想混淆视听吗?”他所依仗的,便是朱祁镇在这里,一切是非曲直,全看在眼里。

    上次他率御史午门静坐,为的只是求直达天听,为王文求情,朱祁镇不肯见他,最后王文他没救成。今天不同啊,朱祁镇就在这里。

    “朕见江卿又要打架,又要比剑,闹了半天,最后拿剑劈陈卿。难道朕眼花,看错不成?还是俞卿以为朕乃昏庸之君,是非难辨?”朱祁镇说话了,江渊却如坠冰窖,貌似刚才一直是自己在闹来着?

    俞士悦尴尬了,他能说朱祁镇是昏君吗?他敢吗?

    “臣惶恐,臣该死。”除了这么说,他又能怎么说?

    朱祁镇道:“江卿有失大臣风范,着闭门思过三月,罚俸一年。身为朝中重臣,好勇斗狠,成什么样子。”

    朱祁镇性情温和,很少这样当面训斥朝臣,何况江渊身为内阁大学士,若不是太过出格,朱祁镇岂会不给他留一点面子?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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