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天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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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朱氏子孙,怎能坐视亡国而袖手旁观?无奈之下,只好勉强同意,可心里还是很害怕。祭拜宗庙的路上,他在御辇看到路上行人匆匆,朝城门蜂拥而去,才知肩上责任重大。
接下来,于谦调勤王之师进京,安抚民心,准备粮食,修补城墙,慢慢让京城臣民上下一心,为保卫京城而努力。百姓们自发出城背石块回来,自发帮忙修补城墙,各地勤王之师正在赶来京城的路上。
可是,现在,瓦剌军被击退了,也先被赶回草原了。之前所做的一切,没有价值了。
可是他怎么办?他已经祭拜过宗庙,成为皇帝,年号景泰,明年就改年代。难道把帝位拱手让给那个把十多万人埋葬在土木堡,连自己都被俘的哥哥?朱祁钰满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
权力是毒药,尝过这味毒药的滋味后,谁能不上瘾?先前也先随时可能打来,大明风雨飘摇,军权在握的于谦还是对他恭恭敬敬,满朝文武谁敢不揣测他的心意?坐上这个位子,跟代理朝政实是大大不同。
何况,他没有经过哥哥同意就登基为帝,哥哥回来,能容他吗?历朝历代,哪个走下帝位的皇帝能活下来?不当皇帝,活不了了啊。
他祭拜过宗庙,得到文官拥戴,何惧之有?
朱祁钰长长吁了口气,拿起这卷圣旨放到烛火边,圣旨很快化为灰烬。
于谦静静坐在桌前,疲惫阵阵袭来,这些天,他每天睡不足两个时辰,一心扑在布置京城防御上,只恐也先兵临城下,他却没有做好准备,京城一攻即溃。眼看人心一点点聚起来,每天逃出京城的人数逐渐减少,以至绝迹,他很是欣慰。
现在京城初具防御之力,最快的勤王之师已到昌平,太上皇却击败也先,即将班师。谁也没有料到太上皇有击败也先的能力,更没有料到也先会败得如此之快。
现在怎么办?让勤王之师原路返回吗?也先奸诈,万一折返怎么办?到时拿什么防御?
于谦抚了抚额角。
随从来报,王直来了。这位同意把朱祁钰扶上帝位的忠厚长者。自从陪同朱祁钰祭拜宗庙回来后,就退居二线,让贤于谦。
于谦迎了出去。
“延益,这件事,你怎么看?”在书房坐下,王直急急忙忙道。他担忧死了,现在的局面,虽没有外敌,却比外敌来侵更为凶险,一个处置不好,文官们是集体掉脑袋的节奏啊。
于谦半天没有吭声。
王直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
烛花长长垂下,烛火有些昏暗,照在于谦没有表情的脸上。
外面传来三更梆子响。
王直道:“明天早朝,定然议迎圣驾,老夫的意思,太上皇还朝,必须隆重。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有说,于谦却明白,道:“太上皇北狩回朝,礼仪自然应该隆重,只是太上皇依然是太上皇。”
朱祁镇回京,哪怕打了胜仗回京,可新皇已立,再难更改,他依然只能是太上皇。
王直也是这么想,该有的礼仪得有,可大位已定,实难更改。
两人的态度,也是文官集团的态度,他们既是从朝局稳定的角度考虑,也为自身考虑,朱祁钰是他们扶上去的,这是事实,避不开。
早朝如期举行,大家都知道,今天要商议太上皇回归的事,人到得特别齐。参拜完毕,没人吱声,大家特别有默契,今天要不是特别大的事,就别拿出来添乱了。
王直出列,奏道:“皇上,太上皇大胜即归,臣以为”
一句话没有说完,朱祁镇已拂然不悦,道:“朕有些不适,退朝。”
群臣愕然,一件事没议,王老大人话还没有说完,你就喊退朝,是什么道理?太上皇打了胜仗,隆重迎他回京,不是应该的吗?
众人怔神的功夫,朱祁镇已经走了。
“这”王直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于谦冷眼旁观,心里了然。
接下来几天,朱祁钰干脆称病不见朝臣。
土木堡到京城很快,八百里加急一天就到。朱祁镇想到能很快回京,很开心,整天笑容满面。
可一天又一天,眨眼七八天了,没有接到朱祁钰只言片字。
皇帝或是太上皇回京,当然不能像平常人一样,说走就走,走到哪算哪,那是得有相应的礼仪,一步也错不了的。
一般来说,要拿什么规格迎接朱祁镇,大臣商议之后定下规格,交由礼部操办,同时,消息也送到土木堡之边,朱祁镇心里有底不是。
现在把他和大军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宋诚心里明白,只是这话不好说,要不然有离间人家兄弟骨肉之嫌。
这天晚上,朱祁镇吃完晚饭站在帐前的空地上遥望京城的方向,沉默不语。
“皇上。”宋诚走过来,参见后,道:“这里距瓦剌极近,皇上可曾想过率军北上,把瓦剌纳入版图?”
朱祁镇不解地看他,要打瓦剌也得先回京不是,现在这点人马,怎么打?
“京城一直没有消息,皇上就没想过为什么吗?臣觉得,皇上可划地而治,再北征,自成一国。”
说到底,就是自立为皇了,把朱祁钰封的太上皇重新变成皇帝,不过是兄弟分治。
朱祁镇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呆了半晌,道:“宋卿的意思?”
宋诚道:“皇上乃正统,如今成为太上皇,岂不憋屈?我们手里有两万多人,三大营的精锐尚在,又有武器,何不以此为据,向北扩张?”
第49章 朕乃皇帝非太上皇也()
“小兔崽子,打两场胜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再胡说八道,老夫替西宁侯教训你。”张辅怒气冲冲从夜色中走来。
他身上的伤口已好大部分,没有脱疤的伤口不再轻易迸裂,宋诚也就没有限制他只能在床上躺着。
京城方面迟迟没有消息,他比谁都着急,可听到宋诚这么说,还是想把宋诚饱揍一顿。
朱祁镇苦笑:“宋卿为朕考虑甘背骂名,可朕乃是大明皇帝,哪能弃国于不顾?”
宋诚年轻,不晓得厉害,若划地而治,他们君臣就要背上千年骂名了。无论如何,分裂的事是不能干的。
“国公爷何必动怒,我这不是提建议嘛,纳谏与否在皇上。我的建议若是有什么不妥,不是还有您老吗?您老动不动就把家祖搬出来,家祖就是在黄泉之下也不安哪。”宋诚苦笑着埋怨,他真的只是提一个建议,让朱祁镇多一种选择而已。
“你小子还嘴硬?要是你祖父还活着,听你这样胡说八道,也得气死过去。”张辅说着作势要打,手掌当然只是高高扬起,停在半空,没有打下去。
朱祁镇帮宋诚说话:“张卿无须动怒,宋卿也是为朕着想。你看,如今怎么办好?”
张辅怎么着也得给皇帝面子,瞪了宋诚一眼,转身对朱祁镇道:“皇上且耐心等一两天,臣写信回京问问,看是什么情况。”
京城有亲朋故旧,写信去问一下,了解清楚再决定也不迟。
朱祁镇觉得这主意挺好,道:“卿快去。”
张辅连夜写了几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京城回信还没有收到,钱皇后来了,没有母仪天下的车驾,也没有一国之母的风光,身着平常衣裳,带一个老宫人,出现在营帐门口。
一月不见,她苍老了十岁,一见朱祁镇,泪水无声地滑落。
朱祁镇被俘,也先要求交赎金的消息传回京城,满朝文武人心惶惶,有忙着另立新帝防御京城的,有上窜下跳嚷嚷南迁保住身家性命富贵的,就是没有人想办法把这位身陷敌营的皇帝捞出来,也没有人考虑一下给也先交赎金,让皇帝在敌营过得好一点,只有钱皇后把华服首饰全拿出来,派人送过来。
送来时,宋诚已收拢残军,重整营帐,承诺救下朱祁镇。这些东西就在营中,并没有送给也先。
对这位有情有义的皇后,朱祁镇挂心不已,想回京城之急甚是迫切,也想早点见到这位正宫皇后。没想到他没回去,她却来了。
“让你受苦了。”朱祁镇温柔的为她擦拭泪水。
钱皇后来了,京城什么情况也就清楚了。
弟弟不希望自己回去。得知真相,朱祁镇沉默了,除了沉默,他能说什么?
张辅把自己关在帐中压低声音破口大骂。
早就料到了。为皇位弑父杀兄的都有,朱祁钰不让哥哥回京,并不难理解。宋诚道:“皇上想不想回京?若皇上要回京,臣来想办法。”
“卿有什么办法?”朱祁镇急切道。他想回去,回到那个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地方。
宋诚道:“朝中诸位大人会拥立新帝,是因为他们以为皇上北狩(被俘),如今皇上得胜回朝,原无须奉新帝诏。”
这就涉及到谁是正统,谁是皇帝的问题了。
朕是皇帝,朕要出京就出京,要回京就回京,何须征求任何人同意?
朱祁镇茅塞顿开,道:“宋卿说得是。朕即下旨,明天回京。”
如果不是今天来不及,他想立即回去。
军士听说即将班师回朝,有的欢喜得哭了,有的大笑不止,此次大难不死,还捞了不小的军功,回京后皇上论功行赏,说不定能弄个小旗百户当当呢。
这一天,无数人向同袍炫耀自己砍了多少敌军首级,至于用大炮把瓦剌轰成渣渣,那是整个神机营共同的功劳,以后神机营铁定成为三大营之首。
神机营的将官军士也这么想,不少人走路带风,抖起来了。
张辅夸赞宋诚:“你小子总算靠谱了一次,西宁侯有孙如此,足可含笑九泉了。”
宋诚翻白眼:“都说别惊扰家祖了。”
营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唯有张益纠结得不行。他和众同僚随驾出京,最后同级别的只有他活了下来,如今另立新帝,留在京中的同僚都有拥立新帝之功,他却跟随朱祁镇像被遗忘一样。
好吧,能活下来,比起一同出京的同僚,如兵部尚书邝埜等人,他已幸运太多。他一把年纪了,回京后告老还乡,安度晚年,从此含饴弄孙,此生也算无憾。可是看情况,太上皇并不甘心退居二线,朝中将有动荡,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兄弟阅墙,这时告老还乡,死后无颜见先帝哪。
可是不告老还乡,他应该怎么办?拥护太上皇,和曾经同殿为臣的同僚们为敌?还是抛弃患难与共的交情,拥护新帝?
朱祁镇既要回京,沿路地方官当然得接驾,从土木堡回京,走怀来是最好的路了,当日如果王振肯命大军进怀来,大军也不会如此惨败。
朱祁镇诏示怀来县令王仪接驾,把王仪吓得不轻,他没有接到京城来的圣旨,也没有钦差到来迎太上皇进京,怎么太上皇就让他接驾了呢?
王仪一边准备接驾,一边飞马奏报京城,只求无过,不求有功。这一晚,他几乎没有合眼,总觉得自己处在风口浪尖,要坏事。
朱祁钰接到奏折,气急败坏,立即下旨,让王仪不得接驾。
这些天王直一连上了几封奏折,请求迎太上皇回京,只是奏折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突然听说皇帝指示王仪,不让太上皇御驾进怀来,大惊,上了一封折,却捅了马蜜窝。
土木堡这边,朱祁镇下谕拔营,明军喜气洋洋朝怀来开进。
走出土木堡,宋诚回头望了望这个被鲜血染红的地方,心中感概万千,无意中穿越到这里,艰难求活,现在总算要回京城了。
京城,又是一场没有销烟的战争哪。
朱祁镇同样感概万千,驻马回首。
第50章 到京城(求收藏)()
在军营洁净,用烈酒消毒预防感染的情况下,死亡率降到最低,只有不多的几个重伤员不治,还有一部分重伤未愈的伤员需要大夫换药,大部分伤员康复了。
宋诚问过请来的十几个大夫,除了苏沐语一片热心,答应随大军开拔,待伤员痊愈再由宋诚派人送回怀来外,其余的大夫果断不肯随军。
重伤员已经度过危险期,伤情基本稳定,只是换药的话,苏沐语也忙得过来。不过,宋诚还是托瘦大夫给苏沐语的父亲捎了一封信和五十两银子。
大军开拔,军士们人人振奋,迈开大腿赶路。
土木堡距怀来二十五里,从清早走到半夜,才赶到城下。
城门紧闭。
樊忠上前叫门。
王仪接到朱祁钰的圣旨,不敢疏忽,一直在城墙上守着,远远见火把迤逦而来,吓得心惊肉跳,他们不会攻城吧?
圣旨说不准接驾,他哪敢开城门,只好道:“天色已晚,大军不便进城,还请将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