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天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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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亲自送谷子到城门口,叫开城门,目送谷子和岳雨生出了吊桥,心里默默盘算,是不是应该给英国公写封信问候一下?
和也先的三天之约已经过去一天,宋诚不着急是假的,他再次细细在营中二万余军士中查找,哪怕长得不像,只要身材相似,能隐瞒一时半会也好。
人倒是挑了三四个,只是有的高了,有的矮了。不理想哪,宋诚叹息,留作后手,若明天樊忠等三人没有找到人,只好从这三四人中挑一个了。
他刚入睡,就被叫醒,谷子来了。
宋诚来不及趿鞋,赤着脚奔出来,就见月光下一人飞奔而来,后面一人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两人!
宋诚顾不上问,直冲谷子后面那人而去,抓住那人肩头就着淡淡的月光一看,真是喜从天降,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
太像了,不细看几乎分辨不出。
“宋公子,这人是从大牢找来的,杀了三人,是个死囚犯。”谷子有点难过,你说千难万难找到一个人,却是这么个情况,让人心塞得不行。
“死囚犯?”宋诚见谷子点头,更加欢喜:“死囚犯好,死囚犯好啊。哈哈哈。”
“”岳雨生。
“宋公子欢喜得傻了。”谷子难过。
宋诚重新进帐,帐中已点了灯,他往椅上一坐,道:“谷子啊,你累了,先回去歇息。”
谷子答应一声,再三回头看宋诚,到门口不放心地道:“宋公子,你没事吧?”唉,所有的事情全压在宋公子身上,他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难免有些反常。谷子难过。
宋诚笑容满面道:“没事没事,你赶紧去睡吧。”又招呼岳雨生:“坐。”
岳雨生在椅上坐了,道:“你是英国公吗?我真的能不死?”
第34章 用计()
淡淡的月光洒在小帐边沿,朱祁镇翻了个身。
下半夜气温很低,袁彬以为他冷,起身取宋诚送来的貂皮大氅披在他身上,没想朱祁镇干脆坐起来,道:“阿彬,得想办法除去喜宁。”
自从被俘,喜宁多次向也先献计,意图加害他。这个奴才将他当成投靠也先的敲门砖也就算了,对他充满恶意,他也忍了,无所谓跟一个奴才计较。现在却不能忍,堂堂皇帝,为人胁迫于两军之前叫阵,成何体统?
朱祁镇决意除掉喜宁。
“皇上,喜宁现在深得鞑子信任,鞑子对他言听计从,要除他只怕不易。”袁彬何曾不想除掉这个死汉奸,可是现在形势不由人,两人都是俘虏,怎么除掉他?
“用计。”朱祁镇已经盘算半夜,心中早有计较,和袁彬说这件事,是因为需要他配合。
两人商量、推敲到天快亮,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才分别睡下。清早起来,吃过简单的早饭,到也先营帐求见。
人质求见,也先还是见了。
朱祁镇坐下,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太师要的粮食、盐、铁还没有送来,朕很过意不去,不如朕写一封信,派人送去,催促一下。”
那敢情好啊。也先眼巴巴盼着呢,想等宋诚过来问一下,要是明廷坚决不肯付赎金,就把宋诚宰了出气。杀了宋诚,伯颜贴木儿肯定生气,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人质肯主动写信催促,再好没有了。朱祁镇是皇帝啊,说话的份量岂是宋诚能比?
也先让人准备笔墨,喜宁说话了:“太师,只怕其中有诈,不如奴才跑一趟,替大明皇帝传口谕。”
一直站在朱祁镇身后的袁彬眸中闪过喜色,这死汉奸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朱祁镇面有难色,道:“太师有所不知,英国公最不喜阉宦,喜宁过营,恐怕会受责打。不如让袁彬陪喜宁一起去,万一英国公要责打喜宁,袁彬可以阻止。”
英国公讨厌阉人吗?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喜宁狐疑,转念一想,不管是不是,不能冒险啊,难得当一次瓦剌使者,要是莫名其妙被张辅那老狗打一顿,岂不倒霉?
“太师,让袁校尉陪奴才走一趟。”喜宁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奴才为正使,袁校尉为副使。”
这个万万不能弄错。想到不仅没死,还能成为使者出使大明,喜宁心花怒放,嘴快咧到耳根。
也先也有疑虑:“不写信,行吗?”
有朱祁镇的亲笔信张辅多少会听,传话,张辅会不会不当回事?
“不会不会,奴才在宫中常替大明皇帝传口谕,很管用的。”喜宁赶紧拍胸脯保证,万一让朱祁镇写信,不派他去,岂不是没有当使者的机会了?
也先看他说得煞有介事,同意了,他倒不怕喜宁一去不回,这些天喜宁多次献计,忠心可嘉,再说,一个阉人,跑了就跑了,也没什么。
朱祁镇当着也先的面,让喜宁传话:“张卿,太师要的粮草诸物可曾齐备?速速备齐送来。”
“完了?”也先果断不答应:“限他三天内把本太师所需之物送来,如若不然,定然踏平京城,屠城”
朱祁镇无奈:“照太师所说。”
喜宁喜气洋洋换了新衣服,高高兴兴走在前头,不停回头催促袁彬:“快点。”
袁彬没想到两人商量半天的计策这么容易达成,担心临了被喜宁识破,很紧张,又不放心朱祁镇一人在敌营,不免一步三回头。
朱祁镇站在也先帐前,朗声道:“去吧,朕在这里没事。”
“是。”袁彬见朱祁镇沉着镇静,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追上喜宁。
喜宁各种不耐烦,各种埋怨。
宋诚接报大明皇帝遣使传口谕,很奇怪。晚上就要救他出来了,难道他连一天也忍受不了?还是说有其他变故?
对待瓦剌使节,宋诚一向没什么礼仪,看巴特尔的下场就知道了。可怜喜宁以为瓦剌刚打了大胜仗,五千人马全军覆没那是小败,在屠杀二十万明军的伟业面前不值一提。
明朝一向是礼仪之邦,对各国使者奉为上宾。自己总算等到这一天了,这是祖坟冒青烟哪,得在明军营帐显摆一番,最好刁难刁难,让张辅知道自己的厉害。
在辕门口没见张辅出来迎接已经各种不满,老狗不识趣,不能轻易放过他,得增加赎金,三百万担粮食得增加到五百万担。
喜宁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中军大帐,张辅同样没有在帐门口相迎,这是接待使者该有的礼仪吗?他当场发作:“明人真是岂有此理!”
进了辕门,袁彬总算放心,这下喜宁再也跑不掉了。他对喜宁深恶痛绝,不客气地嘲讽:“难道你祖上不是明人?”
你自己想当汉奸,你祖宗愿意和你一样当汉奸吗?
“呃?!”喜宁被呛得直翻白眼。
袁彬再不理他,掀帐而入。
喜宁大怒:“姓袁的,你只是副使,怎能走在咱家前头?”
袁彬哪去理他,进帐抬眸一看,正中主位坐一个俊朗少年,正是宋诚,于是施礼:“见过宋公子。”
“你是?”来的不是巴特尔,而是同胞,大大出乎宋诚意料。
袁彬来不及说话,喜宁抢进来,见一个少年高坐主位,张辅却不见踪影,怒道:“你们就这样对待瓦剌使者吗?难道不怕瓦剌铁蹄踏平京城?”
“嗯?”宋诚皱眉,道:“你被穿越了吗?怎么说话如此颠三倒四?”
穿越是什么,喜宁不懂,也不理会,继续耍使者威风:“我乃瓦剌太师的使者,代表太师前来催讨粮食,太师说,三天内你们不把粮食、盐、铁送来,定然踏平京城,屠城!听清楚没有?”
他话音刚落,宋诚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他一边脸颊高高肿起,嘴一张,一口血水含着两颗牙齿喷出去。
“你个伪瓦剌人,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不知道老子在两军阵前把瓦剌太师耍得团团转吗?”宋诚说完,抬腿就踹。
打使者神马的,宋诚最喜欢了。
第35章 再探敌营()
不对啊,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使者不是应该威风八面吗?怎么到他这里只有挨打的份?喜宁懵逼了,被踹翻在地一脸茫然各种不可思议。
袁彬见宋诚把喜宁踹翻在地,半天起不来,大觉解气的同时,赶紧拉住宋诚说正事:“宋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宋诚认得这人,那天他像透明人拟的,默默跟在朱祁镇身后,既然是朱祁镇的人,肯定信得过了。
两人出了大帐,在帐前的空地停下,从这里望去,四周有没有人一目了然,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难怪皇上对少年赞不绝口,做事果然极有分寸。袁彬暗赞,刚对宋诚收发自如的踹人功夫十分佩服,又对宋诚选在这个四周没有遮挡的地方说话十分满意。帐中已有喜宁这个“正使”,只能出帐说话,要防别人偷听,这里再好不过了。
“可是有什么变故?”宋诚问,这正是他担心的。
袁彬把喜宁为一已私利,几次献计谋害朱祁镇的事简略说了,道:“皇上让宋公子除去此人。”
昨晚和朱祁镇商量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疑虑,担心宋诚不敢,毕竟现在喜宁还挂着使者的头衔呢,没想到英雄出少年,宋诚根本没把他这使者的身份放在眼里,一言不发抬手就打。把收拾喜宁的事交给宋诚,再合适不过了。
“好。”宋诚点头,道:“对汉奸没什么好客气的,交给我吧。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宋公子何时接皇上回营?”
这是朱祁镇的心声,也是袁彬的心声,俘虏实在不是人当的,担惊受怕不说,还缺衣短食,天气越来越冷,要不是宋诚送衣服过去,朱祁镇就得挨冻了。
宋诚道:“晚上。夜里方便行事。”
把时间定在晚上,也有欺负瓦剌夜盲症严重的意思,天一黑啥都看不清,谁跟谁哪里认得清?这样有利于解救朱祁镇。
袁彬得了准信,一颗心总算归位,抱拳道:“拜托了。”
喜宁还躺在地上茫然,他一定要拿出使者的威风,一定要把可恶的少年宰了,嗯,张辅也不能放过,一定是张辅这老狗教唆少年打他,一定是的。
他正咬牙切齿呢,两个军士进来,二话不说把他绑了,然后他就听那个可恶的少年道:“这是英国公的书信,一并送去京城。”
“我是使者”他喊。
宋诚道:“把他的嘴堵上。”
京城里,朱祁钰列举了无数不当皇帝的理由,可是事情已经失控,以于谦为首的文官们不由他不当了。
于谦道:“臣等诚忧国家,非为私计。”
国家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连皇帝都被人俘虏,成为人质,来要赎金了,你现在不挺身而出,挑起这副担子,大明就等着灭亡吧。我们逼你当皇帝,不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只是不愿意看到大明灭亡而已。
于谦说的是真话,形势已经严峻到无以复加了。朝中众大臣,谁也不相信张辅和宋诚收拢的二万多残军能抵挡也先四万多铁骑,二十万明军精锐都成了打狗的肉包子,二万多从瓦剌铁骑苟活下来的残军,能做什么呢?
如今,京城已无险可守,也先迟早会打到京城,现在必须尽快把皇帝大位定下来,以定民心军心,再以皇帝的名义调兵入京勤王。没有立皇帝,什么都做不了。
对大局的把握,危急之下果断冷静,王直自认比不上于谦。他是吏部尚书,俗称天官,是百官之首,可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却放手让于谦一搏,自己成为那个默默在背后支持的人。
朱祁钰无奈,只好答应,看文官们的样子,他要不答应,会生吃了他。不当皇帝是为了好好活着,当皇帝也是为了好好活着,只要能活着,当就当吧。
这大概是史上最无奈苦逼的皇位继承者了。
消息传到后宫,太后把于谦、王直众大臣宣进宫,提出,形势如此,立朱祁钰为帝也未为不可,只是在立新帝之时,必须同时册立太子。
立朱祁镇三岁的儿子朱见深为太子。
文官们只需要有个皇帝,接下来的事情才能开展,朱见深是皇长子,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意外,待他再大些,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于是,以于谦为首的文官们答应了。
此时,兵部尚书没有生还迹象,兵部侍郎于谦已是事实上的兵部尚书,朱祁钰匆匆继位后,下诏晋他为兵部尚书,是实际上的最高统帅,如何保卫京城,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安抚百姓,如何鼓舞军心,全压在他肩上。
在瓦剌营中的朱祁镇对此变故毫不知情,准备把皇帝捞出来的宋诚还没有接到新皇继位,尊朱祁镇为太上皇的公文,自然也不知道。
宋诚等到天黑,带顾淳、岳雨生、谷子一起出了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