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无声-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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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白敏中的话,令狐绹才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慢慢冷静了下来。虽然同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但令狐绹清醒的知道白敏中处理政事的能力远高于自己。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宰相,只是因为当今天子感恩自己的父亲令狐楚对宪宗的忠心。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于白敏中都尊重有加,虽然品级相同但他总是追随白敏中的政见和主张。尤为让他感到害怕的,恰恰是白敏中的善变。
茶水端上来之后,令狐绹才客气的问道:“白兄今日来舍下,是否有什么要务?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愿跟随白兄的主意。”
听到这话白敏中心中颇为轻视,但面子上他还是客气的说道:“正好前去拜访旧友,回来时经过贵府,就进来讨杯茶喝,顺便也想征求令狐兄对于出兵河湟的看法。”
“白兄,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没有什么看法,一切唯白兄马首是瞻。”
白敏中听完这话颇感索然无味,与令狐绹坐一起喝了杯茶水后就打算起身离去了。就在此时一声“侄儿认为不应出兵河湟”突然传了进来。白敏中与令狐绹同时抬头去看,却见令狐滈此时目光坚毅的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62章()
令狐绹看到令狐滈突然闯进来颇为不满,便斥责道:“滈儿,我与你白伯伯在商谈军国大事,你进来干什么?”
令狐滈看着令狐绹,眼神中没有露出任何的退却之意,反而镇定的回道:“白伯伯,父亲,正是因为你们商谈的是军国大事,滈儿才不得不说。”
“哦,滈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也听一下,说不定年轻人能给我们一些启发呢。”白敏中将信将疑的准许了令狐滈继续说下去。
“白伯伯,父亲,这次出兵河湟,如若胜了,你们在朝中的地位能更进一步吗?”
白敏中听完后哈哈大笑着说道:“滈儿,我与你父亲已经是当朝宰相,如何能再进一步呢?”
“那就是了,也就是说即使打胜了这一仗白伯伯与父亲也得不到更大的赏赐。但是如果打败了呢?白伯伯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白敏中看着令狐滈苦笑了一下说道:“所以这就是我今晚来找你父亲相商的原因啊。自古战争,没有谁战前就敢断定自己必胜,所以我也不得不想想万一败了又当如何啊。”
令狐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继续说道:“如若败了,损兵折将之下皇上必定会找替罪羊,满朝文武之中宰相首当其冲,到时候白伯伯和父亲的相位还保得住吗?”
令狐绹听完这话脸色大变,急忙将目光转向了白敏中。白敏中呷了口茶,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令狐滈的身上。
令狐滈见状便继续说道:“更严重的是,一旦出兵征讨失败,大唐势必不得不与吐蕃重新议和。到时候吐蕃要是追究怂恿此战的罪魁祸首,白伯伯和父亲岂不是连生命都堪忧了?”
白敏中将手中的茶碗慢慢的放在了桌子上,看得出他在思考着令狐滈的话。一旁的令狐绹早就吓得汗流浃背,只好不时的用手巾擦拭着自己的脸。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令狐滈便又继续说道:“所以说即便得胜,真正能够得到好处的是蒋伸和魏扶;而一旦失败,白伯伯与父亲很有可能会因此失势,届时蒋伸和魏扶很可能就要取而代之了。他们用的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滈儿请白伯伯和父亲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白敏中重新端起茶碗,笑着问道:“滈儿,还有其他的想法吗,全都说出来让白伯伯听听。”
“白伯伯,滈儿刚从河湟回来,深知吐蕃军队的势大。仅尚恐热就拥兵数十万,而且都是能征善战之军,我们出兵征讨谈何容易?大唐虽然有雄兵百万,但大部分都掌握在地方节度使的手中,朝廷能够调动的大军又有多少?而一旦发布诰书也只会引起地方藩镇的抵触,到时候那些节度使们要是打出‘清君侧’的旗帜来,最终遭难的也只能是你和我父亲。”
令狐绹听完这些话早就有点魂不守舍了,他紧张的自言自语道:“白相,这可如何是好?还望你拿个主意啊。”
白敏中在厅内踱起了步来,许久之后才幽幽的说道:“今天我反复思量了利弊,觉得出兵河湟风险很大。刚刚又听了滈儿的分析,令狐兄,看来出兵的事情还真不能操之过急啊!”
“白相说的是,”令狐绹犹犹豫豫的说道,“只是你我都已经许诺支持蒋伸和魏扶,这到了朝堂上要是再出尔反尔,岂不是让他们笑话吗?”
白敏中听后笑着说道:“令狐兄多虑了,我们的许诺可有白纸黑字吗?”
令狐绹听完这话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对对对,还是白相做事缜密。”
“另外,到了朝堂上我们也不需要出面来反驳出兵之事,先让户部的人站出来反对,我们观望一下陛下的心思再做决定,届时我们随机应变就可以了。”
“是是是,到时候我一切都看白相的眼色行事。”
送走了白敏中之后,令狐绹又把令狐滈叫到了会客厅内。他看着令狐滈,突然间感到经历了这次河湟的磨砺,他这个儿子的阅历和处理问题的能力突飞猛进。这让他万分的欣喜,毕竟作为灵狐家的嫡长子,他还是希望未来能由令狐滈来撑起灵狐家的门面。
令狐滈看出了父亲眼中的赞赏之意,这种赞赏之前他只能在父亲看自己的四弟令狐涣的眼中才会出现。他略微感到有一些激动,但很快这丝火光便消失不见了。他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冷漠,这一点让令狐绹也很意外。不过令狐绹心里只是觉得也许是男孩子长大了都会这样,毕竟不能指望他成熟的同时还能保持着那份真诚甚至纨绔的笑脸,所以想到这里他心中也就释然了许多。
令狐滈看着令狐绹冷漠的说道:“父亲,以后不要再对白敏中这样子的态度了。你们同为宰相,又何必显得低人一等呢?”
这番话让令狐绹听完颇感惊讶,他思索了一下后才回道:“滈儿,白敏中是皇上依赖的肱骨之臣,我对他客气一点总好过跟他过不去吧。”
“他白敏中是肱骨之臣,那我们灵狐家就不是了?论家世父亲你不知道比他显赫多少!而且这个人以怨报德,群臣中无不暗自心寒。父亲你应该站在群臣之巅,而不是像他白敏中的一个随从。”
令狐绹当然知道白敏中的以怨报德,白敏中原本是被李德裕推荐才被唐武宗赏识并日渐上位。可等新皇李忱登基后李德裕失势,白敏中不仅没有搭救李德裕,反而落井下石怂恿新皇连续谪贬他,并以此得到了李忱的赏识累累升官并最终官拜宰相。而当上宰相后,凡是曾被李德裕提拔的官员,白敏中都全力的予以了谪贬,弄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令狐绹无可奈何的说道:“滈儿,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今日你跟我说的话,万万不可再对别人说起,免得白敏中心生恨意。”
令狐滈冷笑了两声:“父亲请放心,既然我的目标是把他从这个位子上拉下去,就绝不会让他知道我的想法。”
第二日一早百官进入朝堂后就发现了天子李忱这一天来的特别早,而且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特别的精神抖擞。随身侍奉的宦官****贽一句响亮的“请众位大人奏事”,这一日的朝议就正式开始了。
魏扶第一个走出了队列,在众多官员的注视下他沉稳的说道:“陛下,微臣此次奉命出使河湟,沿途所见简直是触目惊心。百万河湟百姓至今仍处在吐蕃贵族的奴役之下,丁壮者沦为奴婢,赢老者咸杀之或断手凿目,弃之而去。见到我们之后沿路百姓皆痛哭流涕,又或向东跪拜。一众老人更是竞相问道‘当今天子安否’和‘子孙未忍忘唐服,朝廷尚念之否’。”
魏扶的话说到这里自己已经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发现天子李忱也已经红了眼圈,而朝堂上的众多大臣也都低下了头去默默无声。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他便提高了嗓音说道:“陛下,如今吐蕃内部纷乱不休,河湟境内义士均有反抗之意,正是我大唐出兵收复的千载良机。请陛下降下诰命,令各部即可开始筹备,尽早发兵河湟恢复我大唐之荣威。”
话音落下后朝堂内众多大臣开始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此时蒋伸见状也走了出来,大声的说道:“陛下,魏侍郎所奏之事兵部已经再三核议。收复河湟便能打开通往西域之路,再现开元时商旅往来之盛世。请陛下恩准。”
此时的李忱早已经按捺不住内心中的激动之情,他待众大臣议论声稍小了之后才说道:“魏侍郎这次出使河湟可谓是九死一生,但却实地探察了当地的民生军情,实在是功在社稷。关于收复河湟之事,诸位大臣也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李忱话音落后,众位大臣虽然各自心中也在嘀咕,但许久没有人站出来说话。所有人都在偷偷的瞄着白敏中,毫无疑问他的意见将很大程度上左右此次众议的结果。魏扶也急切的望向了白敏中,但是让他颇为意外的是白敏中居然稳如泰山的站在了那里,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卢商突然站了出来,他目光冷峻的奏道:“陛下,臣以为出兵河湟甚为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此言一出给了兴头上的天子李忱当头一盆凉水,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口中也显得不那么利索了:“卢商,你说什么……出兵河湟不妥?哪里不妥,你且说来听听?”
此时朝堂内的大臣也都纷纷再次议论了起来,卢商不顾众人的态度,继续冷冷的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蒋尚书和魏侍郎,咱们兵部准备调集多少大军出征河湟啊?”
蒋伸立刻答道:“不低于十万。”
“好,我们就按十万来算。兵十万,那么供给大军粮草的役夫又需要多少呢,我估计也是十万。这样来算,朝廷就要担负起二十万人的粮草,我说的对吗蒋尚书?”
蒋伸拱了拱手说道:“自古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卢尚书都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是的,二十万人每日需要的粮食就要两千石。敢问蒋尚书和魏侍郎,此次要是出兵,预计多长时间可以尽数收复河湟诸州呢?”
“河湟之地幅员广阔东西千余里,即便出大军征讨也需要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魏扶如实的回答道。
卢商继续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了。陛下,二十万张嘴一年的口粮下来就需要七八十万石,如果再考虑到军饷,折算成粮食至少在一百二十万石以上。众位同侪可知道我们大唐一年的税赋是多少吗?去年一年征收的粮食也不足两百万石。虽然我们还有一千万缗的税前,可是淮南水患,荆楚之地连续旱灾,此外我们在西川也驻守了大量的军队防备吐蕃和南诏。这些粮食和税钱可以说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如若再支出一大半的粮食去打一场并无把握的仗,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李忱听完卢商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得已之下他继续望着其余重臣大声的说道:“其他卿家还有什么看法吗?”
刑部尚书崔元式这时候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往日河湟确实可以称之为富庶之地,但经过吐蕃人几十年的盘剥早已经是地贫人瘠。即便收回也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臣赞同卢尚书所言,请陛下三思。”
蒋伸与魏扶此时已经明白了卢商与崔元式显然是早就预谋好了,但最让他们感到心慌的却是卢商和崔元式恰好是白敏中一路提拔上来的。所以两人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白敏中,但看到的却是他依然没有任何站出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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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无奈之下,魏扶只好再次出面反驳道:“崔尚书所言差矣。河湟本是富庶地区,土地肥沃水草丰盛,自古就是产粮区,同时还是养战马的绝好之地。当年卫青、霍去病两位将军率军大破匈奴攻陷河湟之地时,匈奴人就曾留下了‘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这样的话,难道崔尚书不知道?”
蒋伸也继续接过去说道:“魏侍郎所言极是,河湟之地本就是一块宝地,近几十年只不过是在吐蕃的****之下才出现百姓流离失所、土地荒芜的状况。更重要的是,河湟乃是‘丝绸之路’的要道,一旦我们收复了河湟,就能重新打通‘丝绸之路’从而通往西域诸国。到时候国家互通有无,百姓商旅交往频繁,既能保证我大唐江山安全稳固,又能成就百姓们物华安康。如此战略要地,怎能视而不见?”
这两番话下来,朝堂里的众多官员频频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