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无声-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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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了待宰的羔羊，而他们就是最残暴的屠夫。

　　　　眼看着自己的士兵们都有些发懵，拓跋怀光连续抓起了十几支长枪扔向了即将爬到城墙上的凉州军士兵。十几名凉州军士兵们惨叫着从云梯上跌了下去，直到这时鄯州军士兵们才如梦方醒，立即抄着兵器高喊着口号迎了上去。城墙边再次成为了最惨烈的战场，不时的有人从云梯和城上跌落下去，城墙上的鲜血比初升的太阳都要红艳。

　　　　经过连续多天的作战，鄯州军士兵们普遍已经疲惫不堪。面对着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敌军，他们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拓跋怀光看到了这一情形，他带领着身边的几名侍卫冒险用绳子拴着自己，俯身沿着城墙扑了下去。这一幕惊呆了正在攻城的凉州军士兵，而拓跋怀光等人所到之处更是杀得他们纷纷跳下云梯逃窜。

　　　　这时尚破奴派出了他的督战队，队员们手持着大刀在冲锋的士兵们的身后厉声的喊道：“敢有退却者，杀无赦！”

　　　　凉州军的士兵们听完了这话再次像打了鸡血一般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城墙。原本已经破损的城墙此刻再次塌陷，有些地方甚至已经不到一丈了。凉州军顺利的沿着这些缺口爬进了城内，但让他们颇为惊讶的是数百名老汉手持着钢叉正在城内等着他们。

　　　　老汉们似乎也不怕死，他们愿意为了自己的儿女和孙子孙女而拼死一搏。攻进城来的凉州军士兵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了，转眼间居然又被这些老汉们给挤了出去。随即老汉们又扛着石块土袋等物品堆积在了城墙的破损处，战事一下子又恢复到了对峙的状态之下。

　　　　看着鄯州又一次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张淮深身后的骑兵队伍坐不住了，他们纷纷要求立即攻击正在攻城的凉州军，但是却被张淮深给拒绝了。张淮深冷冷的看着战场上的形式，他的双手也有些颤抖，看得出他也非常的担心。但他知道自己并不能轻易动用自己的队伍，他知道这关系到鄯州和自己队伍的生死存亡。

　　　　战斗已经到了中午，鄯州城下早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是攻城的一方和守城的一方谁都不愿意放弃，这是一场毅力和勇气的比拼。这时城上的鄯州军中突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原来尚婢婢坐在一张椅子上被几名十二三岁的孩子给抬上了城楼。虽然他已经很难直立行走，但手中却牢牢的持着自己的佩刀。

　　　　拓跋怀光连忙上前用身子挡住了他，随即侍卫们便举着盾牌来到了他的身前。尚婢婢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把盾牌撤下。拓跋怀光犹豫了一下，但看了看他不容置疑的神情后，还是遵命执行了。

　　　　尚婢婢来到城楼边，用尽全身力气的大喊道：“将士们，让我们都随拓跋怀光一起奋勇杀敌，鄯州在我们活，鄯州破我们亡。”

　　　　这句话刚一落下，城上的守军们便同时高呼道：“鄯州在我们活，鄯州破我们亡！鄯州在我们活，鄯州破我们亡！……”

　　　　战至下午，凉州军的士兵们还是没能攻入城内。这是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的信心受到了打击，对于鄯州狂热的欲望最终还是败给了信念。尚破奴端坐在高台上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他站起了身来，冲着身后的令旗兵淡淡的说了句：“收兵。”

　　　　一听到收兵的鼓声，凉州军士兵们便摆着整齐的队形缓缓退回了本方的阵地前。拓跋怀光见状立即命士兵们原地休息，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太累了。张淮深的手心中早就出了汗，身后的骑兵们也几乎是原地看了一整天。到了这时他也终于松了口气，于是下令手下士兵们下马休息。

　　　　城楼上一名鄯州军的将领指着不远处的张淮深说道：“将军，归义军明明已经来了，可整整一天他们居然就这么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想帮我们，不会是想等我们败了之后再趁机抢下鄯州吧？”

　　　　经这名将领一说，身旁的其他将士们也都气氛的嚷嚷了起来。有的说归义军本就是反贼，根本就不值得相信；有的说结果一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鄯州会落入到归义军的手中；还有人甚至说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开城归降尚破奴算了。

　　　　拓跋怀光面对这样的质疑并没有解释，反倒是尚婢婢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不懂，也不了解张淮深。淮深这个人忠勇英武，绝不是尚破奴那样的奸佞之辈。他之所以按兵不动，恰恰是为了帮我们牵制住尚破奴的大军，让尚破奴不敢倾所有兵力前来攻城。你们想想，如果尚破奴的十万大军同时攻城，我们就是再英勇，恐怕这鄯州也已经破了。”

　　　　这番话从尚婢婢的口中出来便震慑住了所有的将士，众人纷纷点头应承着，只有一人继续问道：“难道以后他们就这样一直牵制着？”

　　　　尚婢婢摇了摇头，说道：“尚破奴眼下不知道淮深的兵力，所以才不敢贸然对他进攻，但他一定会试着弄清楚的。淮深之所以不敢主动进攻，肯定也是因为兵力不足，否则他岂会看着我们在这里浴血拼杀？”

　　　　拓跋怀光抱拳说道：“大帅果然好见识。”

　　　　尚婢婢苦笑了一下后回道：“但明日尚破奴不会再犹豫了，想必他已经对淮深的兵力有所判断了。将士们，今夜一定要好好的休整，明日才会是决定性的一天。”

　　　　凉州军的将领们站在尚破奴的营帐内紧张的直打哆嗦，尚破奴看到后微笑着说道：“大家都坐下吧，今日这一仗打得不错。今晚好好的休息休息，明日这鄯州就是我们的了。”

　　　　所有将领都没敢动，一名将领站出来说道：“三公子，今日没能拿下鄯州，都怪我等无能，请三公子责罚。”

　　　　“责罚？为什么要责罚你们？我说了，今日打的很好。首先，鄯州的城墙已经禁不起我们下一次的冲锋了；其次，归义军来援的张淮深看来所带的兵力也不多，所以自始至终没敢出手相助；再次，我刚接到陀思乐派人送来的密信，说他在百里外阻击住了从甘州和肃州来的归义军。这样一来，只要下一次进攻我们拿下鄯州城，并击败了张淮深，那河湟的大局就能定下来了。随即我们可以挥师西进，协助陀思乐消灭甘州和肃州的归义军。再往下，就可以直捣沙洲，生擒张议潮。”

　　　　将领们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纷纷毫不吝惜的夸赞了起来。这是一名将领又问道：“三公子，那我们明日继续攻城？”

　　　　尚破奴笑了笑然后说道：“不急，等我军令即可。”

　　　　沙洲的议事厅里也一直是灯火通明，张议潮和李远藤等人呆在里面已经三日没有合眼了。前方的军情让他们感到心急如焚，索勋和李明达率军尚未到达鄯州就被陀思乐给阻击住了，而鄯州方面的情形更是一无所知。

　　　　看到各位长辈如此的焦虑，饶安公主便和尚歆瑶等人专门熬了汤水送给了他们。张议潮看到她们两人相处的如此之好，心中的另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长公主得知消息后也来到了议事厅内，她不顾张议潮等人的反对坚决的坐在里面一起等。

　　　　不一会儿一名士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帅，尚恐热亲率大军五万人即将来到沙洲了。”

　　　　议事亭内的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惊得站起了身来，张议潮立即问道：“消息属实吗？”

　　　　“回禀大帅，消息属实，是夜血堂在凉州军中的密探冒死脱离了队伍后连夜赶到了沙洲前来相告，此人此刻就在门外。”

　　　　李远藤一下子便瘫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呆滞的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我们中计了，看来大师的猜测是对的。”

　　　　洪辩大师这时则急忙说道：“远藤不要灰心，事情也许还有转机，我们要立即想出对策来。”

　　　　“是啊，现在沙洲守军不过三四千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残居多。我看应该立即传书给淮鼎、安景、郭臣等人，令他们即刻率兵回师救援沙洲。”吴安正提议道。

　　　　“可即便如此，淮鼎加上安景的兵力也不超过五千人，如何敌得了尚恐热的五万精兵？”张议潭显然觉得此计行不通。

　　　　屋内陷入到了一种可怕的沉默中，连前来送水的饶安公主和尚歆瑶等人听到后都有些忧心不已。张议潮不时的端起茶碗喝茶，但也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计策来。长公主闭上了眼睛在打坐，每每遇到了困难的时候，她总会这样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屋内没有人说话，饶安公主忍不住低声说道：“烟儿有一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所有人都把目光瞄向了她，就连长公主也殷切的望着她。她原有些慌张，顿了顿后才低声说道：“如果我们能搬来回鹘的救兵，加上我们手上的兵力，也许能与尚恐热一教高下。”

　　　　张议潭猛的一拍双掌，大喊道：“对对对，回鹘那里还有兵！”

　　　　所有人的眼中又浮现出了希望，可吴安正这时却说道：“但庞特勤会帮助我们吗？前些日子马匹的事情来看，他不愿意介入我们与尚恐热之间的争斗。更何况，现在我们的处境极其艰难，这时让他出兵来和我们一起对抗尚恐热，我只怕他说不好会加入到尚恐热那边也不一定。”

　　　　众人听到这话又顿时有些失望，可长公主这时却起身说道：“烟儿说得对，回鹘还有兵，而且目前只有他们能相助与我们。我觉得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去试一下。”

　　　　张议潮立即起身附和道：“长公主所言极是。我这就派人前往回鹘求援，同时如安正所说，即刻下令张淮鼎和安景火速回援。”

　　　　“议潮，派其他人恐怕庞特勤一定不会同意。我看，我亲自去一趟回鹘吧。不管怎么说我跟回鹘间也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说不定我去了能够说服他也未可知。”长公主面色凝重的说道。

　　　　“长公主，你，你……去不得，万一路上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如何担待的起啊！”张议潮惊呼道。

　　　　长公主微微笑了一下，缓缓说道：“别忘了我可是大都督，我的命令难道你们不服从？”

　　　　张议潮等人还想争辩，可看到她坚毅的眼神后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

　　　　好一会儿之后，张议潮终于说道：“既然如此，长公主，我让念豫率人护送你和饶安公主殿下即刻前往回鹘。如果庞特勤愿意出兵则当然好，如果他不愿意你们也可以安全脱身。”

　　　　饶安公主听到后却厉声说道：“不，我不会离开沙洲。我答应淮深哥哥了，要在沙洲等他回来。死有何好怕的，我们是高祖的子孙，身体里流的都是天子的血液，誓死也不能丢皇家的脸面。”

　　　　长公主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欣慰，她也提高了声音说道：“众位，就照我说的做！”

　　　　（本章完）

第200章（）　
张念豫带着十几人护送着长公主连夜便出了沙州城。为了避免迎面撞上尚恐热的大军，同时也为了能减少路程，她们选择了从小道一路直奔回鹘大营而去。为了节省时间，长公主便吩咐张念豫以最快的速度先一步赶去回鹘。在她们离开沙州约莫百里的时候，尚恐热和忽律亲率的大军便来到了沙州城外。

　　　　忽律显得把握十足，面对着频频求战的将领们他却传令众将士先休整两日，同时下令在沙州城外不足三里处安营扎寨。这时有人提出“速战速决”的策略，却被他严厉的驳斥了回去。

　　　　沙州已经进入了战时的状态，张议潮和李远藤等人站在城上望着不远出的凉州军大营，甚至连对方的士兵在晒衣服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们也都没有想到忽律会把营寨扎的如此之近，但凉州军旺盛的斗志却也被他们看在了心里。此时对担心的不仅仅是他们，守城的四千归义军将士们心里更加的没有底气。尤其是看到凉州军声势如此之大时，很多年轻的归义军士兵甚至连兵器都握不紧。

　　　　连续两日，凉州军只是在营寨中操练阵型和攻城技巧，他们的说笑声城上的归义军士兵们都能听得清楚。到了第三日的早上，凉州军终于走出了营寨，列队向沙州城下慢慢的靠了过来。归义军士兵们立即拔刀的拔刀，拉弓的拉弓，战事一触即发。

　　　　但等了许久凉州军并未攻城，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尚恐热在忽律的陪伴下出现在了队列的最前方。张议潮等人听到禀报后立即站起了身来，几个人就这样在战场上面对面的看见了对方。

　　　　不一会儿忽律一个人一匹马来到了护城河前，面对着城上的弓箭手们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微笑着说道：“敢问哪位是张议潮？”

　　　　张议潮看了看他，朗声答道：“在下就是张议潮，忽律大人，别来无恙啊。”

　　　　“你就是议潮？果然是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