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无声-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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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身子却因此而受到了重创，整个人也显得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见到拓跋怀光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后，尚婢婢苦笑着指了指身前的凳子示意他坐下来说。拓跋怀光并没有僭越礼数，而是躬下了身子站在了尚婢婢的身前，样子极其的谦恭。尚婢婢亲自为拓跋怀光倒了一杯茶，并用颤抖的右手为他端到了身前的桌子上。
喝完了一杯茶之后，尚婢婢突然开口说道：“我听说尚恐热即将率军来攻我们鄯州了？”
拓跋怀光点了点头。
“怀光，你有什么对策吗？”
拓跋怀光低着头，犹豫了多次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眼下的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你能做的选择并不多。我老了，怀光，鄯州也应该交给你了。你不用担心我的想法，吐蕃气数已尽，我已经尽力了。”
拓跋怀光眼含着热泪，哽咽着说道：“大帅，我……”
“怀光，你已经可以担起这副担子了。你也看得出我的身体，此刻还让我上阵杀敌的话确实是难为我了。城内还有这么多的百姓和将士，我们不能放任他们不管。鄯州虽说粮草充足，但毕竟寡难敌众，这些我都明白。”尚婢婢平静的回应道。
“大帅，如若我率军归顺于沙州张议潮，不知吐蕃将士们是否愿意听命于我呢？”
尚婢婢微微笑了一下，问道：“你已经决定了吗？”
拓跋怀光用力的点了点头。
“吐蕃已经分裂成了这个样子，不管是其他民族的人，还是吐蕃人，现在最想过的就是安安稳稳的生活。尚恐热之所以为百姓们所痛恨，不正是因为他穷兵黩武、欺凌弱小吗？其实小老百姓们并没有那么的国与国的想法，谁能给他们安详地生活，他们就愿意支持谁。”
拓跋怀光点了点头，然后谨慎的继续问道：“大帅，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尚婢婢大笑了几声，这才回应道：“我自问没有伤害过无辜百姓，也没有攻伐过其他州郡，想来张议潮也不会跟我这个小老头过不去吧？”
“大帅！你不能……”
“怀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年我在天堡城救你的时候，就是看中了你眼睛里的那股子劲儿。我没有子女，一直以来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鄯州危急存亡之际，能让我放心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我已经操劳了三十年了，现在该你替我分分忧了。”
拓跋怀光听到这番话，想起了这么多年来尚婢婢对自己的悉心照料，不禁潸然泪下。尚婢婢看着他，眼睛中也闪现出了些许的泪光。但是他连忙控制着了自己，然后大声的喊道：“众将士安在？”
十余名将领突然从院子里的一座假山后整齐的走了出来，一起跪倒在了尚婢婢和拓跋怀光的身前。
尚婢婢看着这些人，用威严的语气喝道：“尚恐热贼心不死，这次又纠集了二十万大军前来攻我鄯州。我自忖身体不好，难以承担守城的重任。故在此向诸位宣布，任命拓跋怀光为鄯州刺史，从即日起代我统管鄯州的军政事物。从今以后鄯州的大小事务，皆应听从怀光之吩咐，众将可有异议？”
其实这十余名将领早就在拓跋怀光的手下效命了，他们虽然都是吐蕃将领，但对于拓跋怀光却是打心眼里服气。所以当听到尚婢婢的任命后没有一个人有异议，相反，在这危急时刻他们也早就希望拓跋怀光能挑起这个重担，带领着他们再次打退尚恐热的侵袭。
于是所有将领异口同声的喊道：“属下遵命！”
尚婢婢咳嗽了两声，然后摆了摆手让这十余名将领先退了下去。随后他又冲着拓跋怀光说道：“公主殿下的后事你准备怎么安排？”
拓跋怀光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愤怒的火焰，他冷冷的说道：“我听说大唐的定安长公主和饶安公主一行已经到了沙州，想来大唐已经了解到了河湟的情形。我想带着和义公主殿下前往沙州，一切都由定安长公主来决定。”
尚婢婢欣慰的说道：“怀光，你又成长了不少。你知道吗，我一直担心你会因为自己的情感而把公主的尸身留在鄯州。送去沙州是对的，她毕竟是大唐的公主，身份不一般。如若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起大唐与沙州的情绪。我知道你对和义公主的一片深情，我想下辈子上天一定会安排你们重逢的。”
拓跋怀光眼里的泪水不经意间便流了下来，他用衣袖抹了抹眼睛，认真的说道：“多谢大帅提醒。公主殿下已经活在了我的心里，不管怎么样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她的。”
出了节度使府后，拓跋怀光立即召来了鄯州的主要将领们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他根据鄯州的地形提出了“逐次退却，大量杀敌”的军事策略，然后命将领们立即开始布置各处的防守兵力。忙完了这些之后，他才匆匆忙忙的来到了阎文惜的住处。
阎文惜似乎早就在等拓跋怀光了，见他过来后她平静的问道：“拓拔将军，你是否已经下定了决心？是杀我投靠尚恐热呢，还是与我一起去沙州拜会张议潮？”
拓跋怀光拔出了自己的刀，递给了她，言辞恳切的说道：“阎姑娘，怀光有一事相求，请姑娘无论如何帮我做到。”
“什么事？”
“请姑娘把这把刀，还有幽儿一起送到沙州去。把幽儿当面交给大唐的定安长公主，把这把刀交给张议潮。请告诉张议潮，鄯州刺史拓跋怀光奉节度使尚婢婢之命，愿意归顺于归义军，自此以后奉议潮先生为主，请议潮先生准予。”
阎文惜激动的喊道：“拓拔将军，此话当真？”
拓跋怀光突然将刀反了过来，把左手的大拇指在刀锋上轻轻划过，血便从拇指上滴落了下来。他右手把刀重新举了起来，镇定的说道：“怀光愿意鲜血起誓，决不辜负议潮先生，决不辜负归义军。”
阎文惜激动的接过了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拓拔将军，护送和义公主殿下前往沙州是一件大事，将军为何不亲自前往？再说了，将军要是能与我一起去的话，也能与议潮先生面对面相商要务。”
拓跋怀光摇了摇头，带着无限哀伤的神情说道：“我猜尚恐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把幽儿送到沙州的，说不定忽律手下的杀手们早就准备好半路偷袭了。所以为了预防万一，我会带领一支队伍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时阎姑娘趁机轻装减行，尽快到达沙州就好了。”
阎文惜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想到他与和义公主的深情，她颇有些犹豫的问道：“拓拔将军，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我会今晚就动身，阎姑娘可以在明天白天再启程。”
“这是何故？”阎文惜不解的问道。
“既然是引诱，我们就把戏份做足了。我要是晚上悄悄出城，沙狐的人肯定会以为我护送的就是幽儿，他们就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到我们的身上了。这样一来明日大白天的你们再出发，他们反而不会重视你们。”
阎文惜轻笑了一下，然后赞赏的说道：“都说拓拔将军武艺超群，没想到这计谋也是不遑多让，文惜领教了。”
拓跋怀光抱了抱拳，苦笑着说道：“要论计谋，淮深才是真正的好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说的就是他了。”
“张淮深与仆固俊知道你的事情后，一定会为你感到开心的。”
拓跋怀光听到了这话不禁低下了头，好一会儿后他才继续说道：“见到了仆固大哥和淮深的话记得代我向他们赔礼道歉，告诉他们如今鄯州形势危急，待度过了难关我一定向他们俩当众认错。”
子夜时分鄯州西侧的城门突然被打开了，拓跋怀光率领着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押着一辆宽大的马车从城里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出城后他们便直奔着甘州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这支队伍尽可能的不发出声音，甚至就连马也不例外。在他们刚出城后不久，两个黑衣人便从城外的一颗大树上滑了下去。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便立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第二日快中午的时候，阎文惜才在几名夜血堂高手的陪伴下，乘着一架破旧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城门。他们一路上沿着官道大摇大摆的走了起来，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来上几段当地的民歌。沙狐埋伏的人偶尔撞见到了他们这一行人，但却对他们没有产生丝毫的兴趣。这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顺顺利利的到达了甘州城下。
（本章完）
第181章（）
和义公主的遗体被送进沙洲城里的时候，全城的百姓们都涌上了街头。人群中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每个人的心中都饱含着伤感。马车走进沙州的那一刻，张议潮、李远藤、洪辩大师和张议潭亲自护送着马车慢慢的驶向了灵堂所在地。定安长公主与饶安公主已经在灵堂内等候，饶安公主眼睛已经哭红，素面朝天的她此时看起来无比的憔悴。
张淮深则一直站在了饶安公主的身后，他生怕她会过度悲伤而出什么意外。尚歆瑶看到两人的亲近后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主动的帮着指挥仆人们准备着琐碎的事物。灵堂的周围归义军士兵们威严的站立着，肃穆的神情让人们感受到了一种少有的压抑。
马车到达灵堂后定安长公主率先走了过来，当她打开堆满了冰块的棺材，看到了和义公主那熟悉的脸庞时，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悲伤而流下了热泪。饶安公主紧跟着走了上来，看到自己姐姐的尸身时她一下子便扑了上去。幸好张淮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这时忙伸手拦住了她。
哀乐声响起的时候，张议潮带领着沙州的军政要员们一起跪倒了下来。此时沙州突然飘起了细雨，雨水打在饶安公主的脸上，让人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她的眼泪，哪些是雨水。雨越下越大，但是长公主与饶安公主仍呆呆的站在棺木前没有动弹。张淮深刚准备上前为两人撑起雨伞的时候，饶安公主却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等饶安公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醒来后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床边看着她的张淮深。她一时心塞，一头便栽进了张淮深的怀中，然后放声大哭了起来。张淮深搂着她，心里也是异常的难过。尚歆瑶在门外看到了屋里的情形，她的眼泪也悄悄的滑了下来。但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随即她便拭去了泪水，轻轻的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长公主一直呆在灵堂里，张议潮专门让人为她准备了一些茶点，可她一点都没能吃下去。看着院子里陪伴着的众人，她不好意思的说了句：“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忙了一整天，也都该倦乏了。”
院子里没人动弹，张议潮见状低声说道：“长公主，你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就好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后突然说道：“反正这夜里也没有那么凉了，不如我们到院子里坐下来说会话吧。”
张议潮和李远藤等人立即躬下了身子，陪着长公主一起移驾到了院子里。后半夜月亮正好爬了上来，张念豫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各种热汤，这时也都一起端了上来。
长公主品了一口汤，看着张念豫感激的说道：“念豫，辛苦你了。你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办呢。”
张念豫退下去之后，她又继续说道：“议潮，送幽儿回来的那位女侠叫什么名字？她是不是带回来了什么消息？”
张议潮立即躬身道：“长公主，她叫阎文惜，是夜血堂的一员，之前两位公主与魏扶大人前来河湟的时候，她帮了不少的忙。这次她是带着鄯州拓跋怀光的书信来的，拓跋怀光在信中说道自此以后奉沙州为主，愿意归顺我大唐。”
随即张议潮又把拓跋怀光与尚婢婢之间的相商事宜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天佑大唐，我们又少了一个难缠的对手。之前我就听幽儿说过，拓跋怀光骨子里是一个非常正直勇敢的人。幽儿这一生受了不少的苦，能有一个值得记挂的人多少也算是一丝的慰藉。”
院子里的众人听着这话心中也都再次升起了悲伤之情，但是这种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哪知长公主突然继续说道：“议潮，我准备亲自写封书信给拓跋怀光，代皇上将幽儿赐婚于他，并赐他为‘哀驸马'。也不知他愿不愿意接受，不过我想试一下。”
张议潮等人听后立即跪下说道：“长公主一片真诚，我也早就听说拓跋怀光对和义公主殿下的一片深情。想来他把公主送回来时也是心如刀割般，而今和义公主殿下若能赐婚给他，虽说今生难以重聚，但一定会宽慰他的哀伤。”
长公主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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