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教师在大明-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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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是学生。”听闻沈鲤赞自己年少才高,张籍又恭声道:“学生当不得如此夸奖,若无大宗师拔擢,断无张籍今日之荣光。”
“今次阅卷,一众考官对你的卷子分歧很大,有的认为可为经魁、或是解元;也有的认为当归于榜末,甚至落卷不用,你可知我为何取中你为解元?”沈鲤尧有兴趣的看着张籍道。
“学生不知。”未曾想到沈鲤问自己这种问题,张籍仓促之间只能老老实实的说不知道。
“你上前来,这个是不是你写的?”沈鲤说完拿出一个小册子放在书案上,示意张籍拿过去。
取过一看,只见这小册子封皮上赫然写着《治水疏》三个圆润小楷,翻开再看,里面的词句虽略有删改,但内容正是自己所写的治水六法,翻到封底,张籍并没有看到作者的名号。
沈鲤哪里找来的自己所作的《治水疏》?心中虽有疑问,张籍还是实话实说道:“禀大宗师,此文确是学生所写。”
“这就对了,那日判卷之所以最终决定取你为解元,正是因为此疏。”沈鲤捻须看向张籍又道,“离开京城前,申汝默门下工部侍郎奏此疏与御前,竟得不通人情的潘时良之赞。老夫颇为好奇,与东阁见到《治水疏》原本,始知此文乃是左昌易所荐,而那左昌易的本事我知道,治经尚可,治河则不擅,后又见文末有你的名字,故而作此推测。”
沈鲤话中提到的申汝默就是大学士申时行,潘时良就是大明治河第一人潘季驯,至于左昌易就是张籍的院试座师左龄了,张籍当时就是把治水疏交给了左龄左提学,并由他上书的。
“那潘时良认为此疏大善,切实可行,故稍作修改后上奏御前,请批传于沿河数省河道衙门,用以治水。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见识,三千生员中无一能比,文章亦是文采卓著,取你为解元当属实至名归。”
“全赖大宗师赏识。”张籍闻言再次恭声拜谢。
见张籍知礼且不因自己的称赞而沾沾自喜,有少年人的聪敏机智却全然没有少年人飞扬跳脱的心性,这一成熟老练的心态,让沈鲤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有这样沉稳且聪敏的少年,才既能写出花团锦簇的文章,又能写出治水疏和乡试五策这样的文章啊。
沈鲤心道。
第一百九十章 辞别行前()
听到张籍谦虚谨慎的对答后,沈鲤温言道:“此非吾之所为,实乃今上之功,与尔之才也。”
这一句说罢话锋一转又道,“今科中式举子之中你年最幼,所作文章辞藻意蕴皆具文采,兼且又能通晓实务,此实为难得。今后汝自当奋发努力,他日当可高中以报国恩。汝切勿自以为善而忘乎所以,莫效前朝王荆公笔下之仲永,汝当引以为戒。”
褒奖之中也有诫勉,沈鲤的一番话暗合指点敲打之意。
“谨遵大宗师教诲。”张籍拱手再拜。
自进了书房以来,张籍的答话应对,一举一动皆不失礼,向来注重礼仪的沈鲤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目光又变得和煦起来对张籍道:“恩,此间无事,汝回去潜心备考,明年春闱京城你我师徒自有见面之时,尔之今日,乃朝廷抡才所处,切记莫负朝廷隆恩。”
沈鲤面容温和,极有长辈风范的劝勉张籍备考明年春闱。
闻弦歌而知雅意,张籍听后大喜,这是沈鲤对自己的照顾和关注啊,回到京城后,说不得当万历皇帝问起沈鲤乡试督考之事时,沈鲤就会提到自己,提前在皇帝心里挂上号,有点印象,这是天大的好处。
此时沈鲤端起书案上的茶杯,张籍躬身拜谢后,退到房门处转身离开。
这次拜见沈鲤,自己所得之多令人惊喜。
出了沈府,门房向张籍笑着点头致意,门房的心下明白,沈鲤能留张籍这么长时间说话,绝对是自己东家对张籍十分满意,这以后的往来走动必然甚多,少不了再打交道。张籍对门方也是拱手示意,宰相门前七品官嘛,即便是门房对自己恶语相向自己也得忍,何况这门房现在对自己是笑脸相迎。
张籍站在沈府门外,等待自己的同窗。一众举子都向张籍投来羡慕的眼光,纷纷上来打招呼。
举子们心里都门儿清,每届乡试都是门生多但座师只有一个,私下拜谒通常只是形式,一般说不上几句话,能多说三五句话的,那都是主考官沈鲤心里最看好、最中意的门生。
没有对比,就没伤害,刚才张籍在里面这么长时间何止是多说了三五句话!这可是极为看重赏识,在举子们看来这个解元郎前途不可限量!
沈府门前举子们进进出出,座师拜见进行的很快,大概就是通个姓名,说几句感谢地话就结束。不多时郝澄、方清之等人都已拜谒完毕。
离开布政使司前街,张籍等五人又来到济南贡院处。除了拜访座师,他们还要去拜访房师,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要知道乡试里他们这些中式举子的试卷都是靠房师推荐给座师的,这也是极重的恩德。
比起座师沈鲤那边,贡院这里各家房师处前来拜谒的人数就少得多,多的十来个,少的也就五六人。不过出自一个房师门下的关系比同榜同年更亲密一层,此被称之为同门。
夏副主考官和五位五经房官见到张籍等人也是温言诫勉也有之,以鼓励赞赏居多。
新晋举子们拜完老师,若是不急着离开济南府,下面等待他们的依旧是宴会,而且是看起来无穷无尽的宴会、花样名目繁多的宴会。
深秋的寒风不能削弱半点士子们兴奋的心情,八十个新科举人,可以排列出无数种组合方式互相邀宴,还有寓居省城的其余同乡们凑趣。在酒桌上交流感情自古代开始就是中国人的传统,一直到现代也是一样。
几名同窗先回了客栈,张籍独自向大明湖畔的益安堂走去。明天就要离开济南城了,今天要和金郎中道别,顺便看一看阿昌有没有按自己教授的背书之法背诵。
边走边欣赏大明济南城的街景,不多时便到了益安堂。
“张大哥来了。”还未踏上台阶,就听到了阿昌惊喜的喊声。
“阿昌,那一本《本草经集注》可背下了?”张籍也是笑道。
还未听到阿昌答话,就见金郎中走了过来,向着张籍笑道:“解元郎到此,小老儿这益安堂可是蓬荜生辉。坐,坐。”
到了堂中,张籍闻声坐下,阿昌也是走了过来,手中抱着两本本草经集注,仰着脸显摆道:“这两本我用了四天时间就全背了下来,只是还有些生疏,有几章难懂的部分要看一下这树状图才能记全。”
“不错不错,进步很快。”张籍看着阿昌笑道,“背上一段听听。”
张籍话刚说完,阿昌张口就来,一连两页背的都是分毫不差,这样张籍颇有些惊讶,虽说有思维导图法辅助记忆,但这能背的一字不差实属难得。
对阿昌赞赏一番后,张籍言道:“金先生,明天我就要离开济南返回临清州了,今天是特来辞行的。”
“明天就要离开?”金郎中确认道。
“明天就走。”张籍点了点头又道:“再次谢过先生诊治之恩,今后若有事情用得着张籍的,可派人来寻我,这是我在临清州的住处地址。”张籍说着递过去一张字条。
“这……”金郎中话语中略有迟疑。
“何事难言?先生但讲无妨。”张籍看出金郎中似是有事相求,于是出言说道。
“确有一事相询,我这孙儿自小跟在我身边,往日里也不远读书,今日不知为何吵着闹着要去上学,小相公你认识不少这城中的读书人,还烦请帮忙找一个好点的社学,这束脩不是问题。”金郎中想了片刻,将这番请求说了出来。
“此事倒也简单,我正好和一个济南府的同年熟识,不知金先生知道刘贡吗,就是历城的大户刘家。我今晚就和他说,明天让他来这儿送荐书。”办理济南的事情,张籍首先就想到了刘贡,作为历城的坐地户,这事请刘贡帮忙定然能办成。
“历城刘大户?知道知道,小相公和他家大公子熟识,那这事就好办了。”金郎中喜道。
又寒暄一番,离开益安堂,张籍就返回了客栈休息,晚上还要参加刘贡组织的晚宴。
晚宴中,张籍向刘贡提起了阿昌读书找社学的事情,刘贡拍着胸脯让张籍放心,一切包在他身上,就让阿昌去刘家乡下的社学即可,刘父为了培养家族的读书种子,延请了历城有名的几个先生教授家乡子弟,阿昌去那读书正合适。
了结一桩心事后,众人纵情饮酒,高谈阔论,方清之也融入到了这陶然热烈的气氛中。月亮高挂,筵席终有结束时,张籍和几名同窗畅饮而归,回到客栈后,夜已深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印记()
大明万历十年,九月十一,落叶翩翩,秋风飒飒,秋景寥落。
王讲郎早就通知了众人今日返乡,故而这天一大清晨,张籍和方清之五人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与熹微的晨光中离开了这住了半个多月的福运客栈,对他们几人而言,这里充满了美好的回忆。
车轮转动,两辆马车行驶在城中的石板路上出了泺源门,张籍撩起车帘看向身后,秋日的朝阳只露出一丝橘红的面孔,些微霞光将薄薄的晨雾映成红色,就这样笼罩在宏伟的济南城上,显得颇为瑰丽。
马车渐行渐远,高大的城墙在身后逐渐变成一条线,接着再也看不见……
张籍等人来时奔赴乡试,带着心事而来,对沿途景色自是无心观看。
此刻归程,五人皆以中式,怀新晋登科之锐气,正是踌躇满志,激扬文字之时,待马车经过大清河摆渡时,张籍等人站在船头欣赏大清河风貌。
值此桂花飘香之际,大河之上,秋风落叶;水面宽阔,浪涛拍岸;高远晴空,北雁南返;远山秋水相和,飞鸟归人相映,此情此景,一山一水一云烟,秋风秋水秋意长,碧空如洗天地间,大河浩渺渡归船。正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心中激荡之时,五人谈笑之间指点江河,意气风发。
听闻几人都是今科乡试中式举子,且今科解元郎也在其中,皆头戴黑色儒巾,身穿天青色或月白色澜衫,腹有诗书气自华,几人又年轻,于秋风之中襟飘带舞尽显人物风流,引得随船乘客都暗赞一声,好一众潇洒书生!
正所谓:
少年何意着先鞭?
桂榜题名不足宣。
登科今日归故里,
声名一夕满城传。
……
车马前行,天明了又暗,暗了又明,终于第二天傍晚时分,张籍等人看到了临清州的城墙。朝霞中离乡,晚霞中返乡,正所谓近乡情怯,士子们心中都是颇为激动。
渐行渐近,马车进入城内,傍晚的临清州依旧是那样的热闹,那样的熟悉,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树木,熟悉的船只。
终于,马车停在了清渊书院门口,门前斋夫看到王讲郎下了马车,知道是新晋清渊举子们到了,当下一名大开中门,一名向书院内奔去通知山长希伊先生了。
昨日就有提前返回的清渊士子,因此书院众人都知道今天王讲郎和参加鹿鸣宴的张籍等人会到,不多时,书院的学子们都来到了大门前来看中式举子,当先的是书院教习和董讲郎,无数带有羡慕钦佩之情的目光看向张籍五人。
看到这一幕,张籍不禁想起若是后世的话,这定然是要大横幅高高挂,写着诸如“祝贺某某同学以多少多少分考入某某名牌大学”之类的,优秀学生资料,照片也要贴在墙上,大喇叭也要在校园中喊上几天。但是在古代书院讲究的氛围是内敛,所以就没有这么大的场面了。
张籍五人和王讲郎踏入书院大门,跟着书院教习向后院南山居走去,希伊先生在早已等候多时。
五名新科举子进了清渊书院,对熟悉的书院感到极为亲切,轻车熟路地走向后院,不一会儿就到了南山居。
推门而入,张籍五人躬身拜向希伊先生,座师乃是科场上定的名分,而希伊先生则是众人的授业恩师。
希伊先生见五名弟子都是中了举人,当下十分高兴,不禁起身将向他参拜的弟子们一一扶起。
学生有如此成就,老师自然是极为高兴,希伊先生扶起众人后笑着道:“往年的乡试,书院十几名弟子去赴考,能中个一两个举子回来就很不容易了,但是今年书院弟子参加乡试,二十人中有五人中举,张籍你还得了解元,十五岁的解元郎啊,国之罕有,这是我任山长以来,前所未有之事,乍然如此我还有些诚惶诚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