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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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的想法是,绘制一副详细的,罗列天下州县方位的地图集,然后再编辑一套详细记述和介绍天下州郡地方地理特征以及特产、人民风俗的地理志!”
刘进听着,也是心潮澎湃。
他虽然年轻,但也明白,若果真能测绘出这样一套地图集和地理志,敬献给自己的祖父。
那么……
祖父一定龙颜大悦,赏赐更是会接连不断。
只是……
刘进想了想,对张越道:“张侍中,可否与孤一起去博望苑,请吾父来主持此事!”
作为孝子,刘进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爹这些年来,在祖父面前,可谓是大大的不如意。
每次见面,祖父都要训斥甚至责骂。
两年前,宦官常融,甚至企图离间他父亲与祖父之间的感情,所幸为祖父所察觉,才没有酿成大祸。
如今,有了可以博得祖父欢心的事情,刘进当然第一个就想起了自己的老爹。
“殿下且慢……”张越连忙拉住这个祖宗,对他道:“此事,臣觉得,家上就不要牵扯进来了……”
“为何?”刘进瞪着张越,满脸不解。
“因为,若家上参与进来,臣恐怕此事大约是办不成了……”
“殿下应当知道,这宫中内外,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不喜家上……”
刘进听着,先是有些恼怒,但随即就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张侍中,知不知道,这些话若落到旁人耳中,侍中恐怕少不得要被弹劾了……”刘进看着张越,轻声问道。
张越连忙拜道:“臣当然知道……”
“但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殿下于臣有相交之谊,臣闻: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既食汉禄,不敢不尽忠!”
“张爱卿……张兄……”刘进走上前去,扶起张越,握着他的手,感动的说道:“卿是孤的直友啊……这个世上,除了卿以外,恐怕没有人再会如此对孤说这些话了……”
他身边的人,不是满嘴跑火车,就是只知道阿谀奉承。
像张越这样敢于直言不讳的点破一些关键的脓包,甚至冒着得罪乃至于被自己怨恨的风险,敢将这样的敏感事情直接说出来。
一个也没有。
直到今天,才有了张越。
正因如此,才弥足珍贵!
“这是臣的本份!”张越轻声笑道:“殿下无需挂怀!”
直至此刻,张越才终于确认了,刘进可以扶持。
若话都说这个份上,刘进还要将他爹强行拉进来。
那……
张越也只好,赶紧跑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嫂嫂与柔娘跑到朝鲜或者交趾去躲一躲这个风头了。
烂泥扶不上墙,何必再扶?
但刘进既然能醒悟和接受这个现实,那就说明,事情大有可为。
“可是,张爱卿……”刘进拉着张越的手,两人盘膝,坐到地上:“吾父尚且做不成的事情,孤又如何做得成?”
在他想来,那些反对他爹的人,也一定会反对他。
张越听了,却是微微笑道:“非也!”
“殿下请听臣仔细道来……”
张越低声在他耳边,耳语起来。
刘进听着,眉毛渐渐舒展开来。
因为他发现,若按照张越的说法去做,那么,很可能不仅仅此事将要成功,更可以为他父亲减轻无数压力,说不定还能让一些人回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法家永不为奴!(1)()
一个时辰后,张越与刘进就出现在了兰台殿外。
兰台殿,位于未央宫前殿,是一个石制建筑群。
当初,萧何奉命营造未央宫时,这位汉家丞相下令,从秦宫废墟之中尽可能的抢救和发掘秦的档案、藏书以及书籍。
经过一年多的发掘,汉家总共从秦宫废墟之中,抢救发掘了数以百万计的竹简残章。
这些残章的数量实在太多,以至于萧何动员了当时留守关中的所有的文吏日夜整理和重组,这个工程也见不到完工之日。
为了不留遗憾,萧何下令在未央宫之中起石渠阁,作为储存这些书简的地方,以待后人将这些秦代经典、档案整理、重组。
同时,他命令,在未央宫前殿仿照楚国的兰台,建立起兰台殿。
作为整理和重组这些简牍的办公地点。
为了加快工作效率,萧何经过上奏刘邦批准,将御史大夫衙门整个的搬迁进未央宫,入主兰台,负责整理、编辑和重组书简、文档。
因为,御史大夫属于三公,于是,御史大夫本人就只好在宫外找个官衙,搭起一个架子。
但在实际上,御史大夫衙门的权柄,全都落在了御史中丞身上。
汉室的御史中丞,因而号称‘弍大夫’,虽秩比不过千石,但却威权重于九卿。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太宗开始,一个名为尚书郎的文官,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最初,这些尚书郎只是给御史中丞打杂的小官。
但由于他们日常都与各种典籍、档案接触,熟悉国家事务,所以天子渐渐的开始倚重他们。
到了今上即位后,尚书郎们的地位更是一下子拔高到了一个巅峰。
特别是自平津献候公孙弘病逝之后,由于对历任丞相都不满意。
当今天子索性在宫中别立内朝,用尚书、侍中和兰台的御史们作为幕僚,决断、商议国家大事,主导军事行动。
外朝的丞相府和御史大夫,干脆就整个架空了。
于是,就出现了牧丘恬候石庆为相,关东大灾,石庆想要在这个事情上发表一下意见,却被皇帝禁止参与讨论的奇葩之事。
而在这兰台之中,本来是御史中丞的小弟的尚书令的地位也瞬间与御史中丞齐平。
张越与刘进在门口,拿出符印,道明来意,很快整个兰台就一片鸡飞狗跳。
在一片喧哗热闹过后,身着绛衣,头戴进贤冠的张安世就与一个身穿朝服,戴着獬豸冠的中年男子出迎。
两人见了刘进与张越,立刻就恭身敬拜:“臣尚书令张安世……”
“臣御史中丞暴胜之……”
“恭迎长孙殿下莅临兰台……”
他们身后,数十名尚书、御史,也都纷纷拜道:“臣等恭迎长孙莅临兰台……”
而在这些官吏之中,几个身材干瘦,巍巍颤颤的老御史甚至激动的脸色都有些潮红了。
这几个人挤出人群,张安世与暴胜之见了都是下意识的让开道路,如同弟子们微微欠身以示尊崇。
“老臣持书御史张宰……”
“老臣持书御史严成……”
“老臣持书御史李会……”
三位年纪在七十余岁,已然须发皆白,连走路都有些晃悠的老御史,走到刘进身前,微微欠身行礼拜道:“敬拜长孙殿下,恭问殿下安……”
刘进与张越见了,连忙长身而拜,刘进更是上前道:“小子何德何能,岂敢当诸位长者之礼!”
汉家祖制,孝字最大。
而孝道以尊老为上,在汉家,年七十以上受杖老人,哪怕是个农民,也可以见官不拜,享有种种特权。
至于这些在朝的七十岁以上老臣,更是地位尊崇无比,广受爱戴,在天子面前都不需要行跪礼的特殊存在。
“老臣等盼殿下来兰台,已经十九年了……”三位持书御史,却是一把抓住刘进的双手,笑着道:“今日殿下既来,老臣等便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可瞑目喽!”
当先的一个老御史拄着拐杖,敲了敲地面。
马上就有几个年轻人,捧着一卷卷竹简,来到刘进跟前,敬拜献呈。
这一卷卷竹简,每一卷之上,都扎着封口,用着印泥封印。
竹简的外侧的颜色都已经变得深黑,可以猜测这些竹简存在于世的时间,恐怕要以百年为单位。
“这些是?”刘进疑问着。
就连张越也充满了好奇,因为眼前的事情,让他闻到一些味道。
特别是那几位老御史的存在,让他诧异。
刘氏对于大臣,特别是老臣,可是很优待的。
像这几位老御史,按说早该致仕,颐养天年了。
但他们却坚守在宫廷之中,甚至在今日以前,张越都不知道,兰台之中竟然有这几位老御史的存在。
而显然,眼前的场景,充满了神圣的仪式感。
似乎是一个刘氏内部,传承日久的传统?
这三位老御史,一直在等着刘进来此,将这个仪式进行下去。
“这些啊……”三位老御史,伸手从这些竹简手抚摸而过,笑着道:“这些都是瓒文终侯萧相国亲笔所书,平阳懿候亲自下令封印起来的书简啊……”
三人说道这里,神色立刻凝重起来,就连精气神也陡然拔高。
“殿下,此《九章律》原本……”
“分为《户律》《盗律》《贼律》《捕律》《杂律》《具律》《擅兴律》《驷律》……”
听到这里,张越的眼睛猛然瞪大,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张安世和暴胜之。
他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心脏猛然的跳动。
“原来……原来……张安世一直以来不是在向我示好,而是要借着向我示好,将长孙带来此地,完成这个仪式……”他终于醒悟了,张安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目标放在他身上,而是要曲线救国!
这个大汉尚书令,和他一样有着同样的野心!
这三个老御史……是法家的宿老!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向帝国未来的主宰,灌输法家思维和法家意识!
“看来法家并不准备一直跟着儒家玩儒皮法骨的游戏……”张越在心里明白了过来,这个曾经影响和主宰了中国历史的思想派系,一直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这个机会。
将帝国的未来,从儒家手里抢回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法家永不为奴(2)()
道理是很简单的。
若非法家还在打着崛起的主意,他们怎么可能在摆出这样的阵仗?
错非法家还想取儒家而代之,重新执政,暴胜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可是一个刽子手!
双手沾满了鲜血,他的御史中丞的职位,就是靠杀人博来的!
死在他手下的官吏、豪强、盗匪、游侠的尸首铺起来,差不多可以从长安一路铺到居延。
仅仅是在十二年前,他持节南下,平定燕赵齐鲁之间的盗匪。
就砍了一万多个脑袋,其中包括了数百个千石官吏,十几个两千石。
地方几乎被他犁了一遍。
所过之处,鲜血汇聚成河,尸骨堆磊成山。
其凶名几乎直追王温舒、义纵,堪称当代酷吏之首。
江充什么的,其实都是捡了他玩剩下来的把戏。
就听着那三个老御史说道:“自元鼎六年,殿下降世,陛下就诏老臣等以授殿下法经……”
“老臣等受命于君,一直等到今日,终于盼来了殿下……”
“请殿下随老臣等入兰台,为殿下仔细讲解,汉律变迁及其社稷制度……”
刘进却是傻眼了。
他终于明白,他爹为什么十几年来,怎么都不肯来兰台。
就算有事,也是遣人过来。
原来根子在这里!
这三个老御史,在兰台恐怕不是等了十九年,而是足足等了三十年!
从他父亲被册立为储君开始,直至今日。
三位老御史,就像望夫石一样,等候在此。
刘进回头,看向张越,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求助于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和朋友。
暴胜之、张安世,以及三个老御史,也都将目光盯在张越身上。
张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一场对自己的考验。
张安世和暴胜之,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是要做朋友?还是要当敌人?
这个事情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思考。
张越上前,走到刘进身边,在他耳畔低声道:“殿下,臣以为殿下不妨答应诸位老御史的要求……”
“一则,此陛下之命,老御史们期盼日久之事,殿下总不能辜负陛下和老御史们的一片苦心……”
“二则,律法制度,关乎国家大政,殿下倘若连律法变迁和社稷制度的演变都不知道,谈何开太平?”
“三则,臣听说古代的圣王治理天下,皆以霸王道佐之,殿下过去皆习王道,而少涉霸道,臣以为此非社稷之福……”
听着张越的话,刘进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但内心,还是有所纠结的。
原因很简单,当今之世,法家的名头实在是太臭了!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