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第5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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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看着张越,又看着那数十名精猛干练的随从,满眼震撼,受宠若惊的低头膜拜:“伟大的贵人,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
“长安……”张越微笑着道:“老丈不必拘礼……”
说着就要上前扶起老人,结果却被那几个年轻人拦住,他们警惕的看着张越。
却被那老人训斥了一顿:“不得无礼!”
几个年轻人才讪讪的退下。
老人看着张越,不敢相信的问道:“贵人真是长安来的?”
“当然……”张越笑呵呵的上前,将他扶起来。
老人却是受宠若惊,就连年轻人们,也都是兴奋之中带着些雀跃。
长安,在他们看来,仿佛是一个神圣的词汇。
“长安啊……”老人低声道:“老奴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去长安啊!”
“去看一看未央宫,去茂陵给伟大的霍将军上香……”
他像个信徒一般,虔诚无比的面向长安方向,说道:“当初,要不是伟大的霍将军,我怕是早就死在了乌丸山里了……”
“老丈若是愿意,在下愿意资助您,前往长安,祭奠冠军仲景候……”张越微笑着说道。
“真的?”老人满眼不敢相信,随即又叹息起来:“多谢贵人好意,可惜老奴去不成啊……”
“郡中大人会不高兴的……”
“大人?”张越皱眉,问道:“是贵部首领吗?”
乌恒、鲜卑,皆是东胡之后,原始渔猎民族。
其部族结构、形式、组织,有别于匈奴系。
其首领号为大人,且全氏族都随首领而姓。
后世的拓跋鲜卑、慕容鲜卑,就是因此而来。
“老奴就是这路氏氏族的头人……”老人看着张越,低声答道:“当年,老奴曾给伟大的路都尉养过马,所以路都尉特许老奴随其姓氏……”
“哦!”张越肃然起敬道:“原来是老前辈当面……”
“可不敢当!”路姓老人笑道:“老奴只是给路都尉养马而已……”
“您何必自称老奴?”张越问道:“此外,您所言的所谓大人是指?”
“老奴当年,伤重将死,幸赖路都尉不弃,细心照料,给与药石,这才捡回一条命,其后又蒙汉家贵人厚爱,许在这塞下为天子牧马,是故为汉奴也!”老人说到这里满脸骄傲,仿佛给汉家为奴是天大的荣誉。
事实上,无论是匈奴,还是东胡系的渔猎部族。
阶级是非常非常分明的。
血统、宗种限制非常严苛。
在草原上,除了主人,其他的都是奴才。
而且,主人之上还有主人。
就像匈奴,单于是共主,而其他诸部首领、氏族头人皆是单于的奴婢。
没有主人,对于很多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因为那意味着,将被迫过上流浪、颠沛与朝不保夕的生活。
所以,哪怕是丁零人,也会给自己找一个主人。
“至于大人们,当然是郡城的太守与郡尉、司马、主薄啊!”老人说道这里,不禁有些低沉,显然平时没少受郡城官员贵族的盘剥。
这也正常。
张越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雁门、上郡、代郡,地方承平日久,所以出现了种种问题。
尤其是以这雁门郡最为酷烈!
那些官员豪强们,连同胞的汉人,也要敲骨吸髓,恨不得压榨干净。
何况是内迁的乌恒夷狄?
在后世帝国主义不仅仅压迫殖民地人民,剥削殖民地人民,同样压迫和剥削本国人民。
就更不要提这西元前的官僚豪强们了。
只要有可能,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盘剥的机会的。
只是,张越听着,却是满脸寒霜。
“大人!?!”
“也不怕折寿吗?”
可能在乌恒人们看来,所谓大人,是一种尊崇性的称呼。
就像他们称呼自己的首领、主人为大人一般。
但在中国,大人可不是随便就能喊的!
一般情况下,除直系长辈外,独授业恩师、已故的天下名士、名臣外,连天子都受不起一句大人!
这雁门郡的官僚倒好,居然让内迁乌恒氏族,尊称大人!
“真是好胆!”张越心里冷笑连连,为这些家伙的智商感到窒息。
“看来,这雁门的事情,我是必须插手了!”
身为持节使者,张越有权力有义务也有资格,插手地方行政。
要知道,天子可是命他全权处置幕南事务,并许他节制并州、幽州、朔方三部,可便宜行事,两千石以下、列侯以下,可先斩后奏。
就算是两千石、列侯,先斩后奏也不存在问题。
盖在汉季,持节使者,等若如朕亲临!
是天子意志的延伸,更是假皇权而行之人。
第八百五十七节 我有科学(哭求订阅)()
内心虽然愠怒,但张越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这个事情。
然后就与路姓老人攀谈起来。
对于长安来客,路姓老人很有好感。
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快就将这塞下情形与张越说清楚了。
原来,自霍去病引乌恒东归,命令乌恒九部,为汉镇守幕南后。
有三部内迁至塞下,成为羁绊在长城关隘之间的部落。
归于雁门的是过去所谓的服匿部。
不过,如今,服匿部已经瓦解的干干净净。
大小氏族,各自为政,散居在这句注山脉两侧的数百里草原。
同时服从汉家官员的指导,按时纳税、服役。
最初,服匿各氏族,几乎是来到了天堂。
汉家虽然让他们交税、服役,但是,有着种种扶持政策,汉家甚至委派官员,来教导与指点内迁氏族耕作、放牧。
因为可以半农耕、半游牧,诸氏族每年的产出,数倍于过去。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着吃不完的奶酪,穿不完的皮毛。
甚至,还有很多人,前往长安,为天子效命,成为了光荣的乌恒义从。
但……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情况开始出现了变化。
一些抢先占得先机的氏族,开始把持权力。
他们与雁门官员勾结,垄断了向长安输送乌恒义从的通道。
乌恒中的豪强出现了。
独孤氏族、郝连氏族等内迁氏族相继崛起,垄断了塞下的种种好处,霸占了最好的草场与牧场。
然后,就开始了对同为乌恒的其他氏族的打压、盘剥。
特别是三年前,雁门郡换了一个新的太守后。
这些豪强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越发的猖狂。
如今,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打压、盘剥和抢占牧场了。
他们现在,成为其他氏族的梦魇。
那个氏族有漂亮的小娘,一旦被他们得知,就会带人上门,强行买去,然后卖至内郡,充为各地豪强贵族的婢女。
各氏族蓄养的牲畜,种植的作物,更是随时可能被这些人以极低的价格买走。
而官府对此,充耳不闻。
甚至,禁止各氏族之人,出入障塞。
让张越真是听得啧啧称奇,同时,心里面更是警钟长鸣。
“郝连氏族?独孤氏族?”张越想着:“郝连勃勃与独孤家族的祖先?”
这就有意思了。
特别是联想到,历史上郝连勃勃的胡夏与拓跋氏的北魏,都是在这一地区奠基、成长起来的。
情况就更妙了!
还有比现在的情况,更美妙的吗?
出塞之前,祭旗的对象已经有了!
“多谢老丈为我解惑……”张越拍拍手,一直矗立在他身边的郭戎立刻上前,恭身候命:“戎啊,且去为我取来特制的礼品数罐……”
“诺!”郭戎领命而去,来到随行的牛车旁,打开遮盖着的稻草与秸秆,露出其中的木箱,然后从一个箱子里取来几个酒坛大小的陶瓷瓦罐,带来张越身边。
张越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让郭戎送到路姓老人手中:“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老丈不要嫌弃!”
路姓老人本想推辞,但看到只是些不起眼的陶瓷瓦罐,便笑着收下来,对张越道:“贵人一路远来,不如到老奴邑落之中,暂歇片刻,老奴命人给贵人准备最丰盛的食物与自酿的奶酒……”
“多谢老丈……”张越恭身道:“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路姓老人便领着张越一行,浩浩荡荡,向着前方的村落而去。
村落不大,也就是数十户人家。
蓄养着大约数百头牛羊与数十匹马匹。
见到路姓老人,带着数十名陌生外乡人进村。
很多村民都是诧异不已,惊骇莫名。
就连路姓老人的几个儿子,也都是一脸不解。
进了村落,趁着要将牛羊赶进圈中的机会,他们立刻就拉着老父亲低声问道:“大人为何带这些外乡人进村,这下子,村庄一个月的食粮怕是要被他们一餐吃光……”
“你们懂什么?”路姓老人压低了声音,呵斥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
“也不看看这些贵人的气度与穿着、谈吐?”
“他们能是一般人吗?特别是那位张公子,在我这样的老人面前,都是谦恭有礼,这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哥?再看他的随从,人人带剑狭弓,虎口长有老茧……”
“起码都是长安的列侯子弟,而且一定是实权的列侯子弟!”
“非中国英杰,不能有此气度!”
年轻人们被老父亲训得话都说不出来。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样。
旁的不说,以前他们也遇到过一些贵族公子。
但那些人,见到他们,就和遇见了可怕的脏东西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若是没有注意避开,说不定就是一鞭子呼脸上。
哪像那年轻公子这样,哪怕是面对自己这样卑微的夷狄内附之民,都是平等对待。
在传说中,这只有中国最杰出的英才,才有这样的气度!
只是……
提着手里的瓦罐,一个年轻人不解的端详了片刻,自语道:“我倒要看看,这中国英雄所赠之礼物是何等了不起的东西?”
于是,他轻轻揭开密封的盖子。
顿时一股强烈而怪异的腥臭味道,飘散开来。
年轻人捂住鼻子,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向瓦罐之中看去。
却见瓦罐内,盛放着许多不知名的白色、灰色与黑色物体。
这些东西,看上去似乎世被人晒干后,腌制起来,然后装入这些瓦罐中的。
他轻轻捻起一小块,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怪异的腥臭味,立刻环绕在鼻端,让他几欲作呕,出于好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看向周围的人:“咸的?!咸的!!!!”
路姓老人闻言立刻上前,接过瓦罐,仔细看了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块干瘪瘪的,似乎是不知名的生物的肉或者器官,他拿起来闻了闻,腥臭味让他难以忍受。
但……
他轻轻摩挲着干瘪瘪的块状物的边缘,粗糙的盐分立刻掉在手上。
他将手指放进嘴里,尝了一口:“盐!!是盐!”
父子人等都是不可思议!
盐,草原上最宝贵的资源。
几乎没有之一!
不止是人需要吃盐,牲畜也要吃盐。
没有盐,人就会缺力、生病,肌肉抽搐、眩晕,直至死亡。
牲畜也是一样!
而在这塞下,所有的盐,都需要去和那几个大氏族购买,或者用高价从汉家商旅手里购买。
只是思虑片刻,老人就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受不起啊!”
便带着这几个瓦罐,立刻前去,找到那个正在村子中,四处打量的张越,立刻拜道:“公子厚礼,老奴受之有愧,恳请公子收回……”
说着便将那几个瓦罐,推到自己身前。
“老丈不必如此……”张越依旧是温言细语,轻声道:“这些东西,乃是我谢老丈解疑之礼!”
“礼既送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再则,此物虽然在这塞下稀奇,但在长安,算不得什么,而且……”
张越笑道:“这几罐礼物,或许可以救下老丈未来的儿媳、孙儿乃至于曾孙……”
路姓老人听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张越却是笑着,拿起一个瓦罐,道:“老丈,听说过科学吗?”
路姓老人茫然无知的摇摇头。
别说科学,儒学他都没有听说过!
张越却是环视着整个村落,道:“那么,老丈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