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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我要做门阀-第4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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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临渭乡如此,其他乡亭,基本都是这样的场面。

    以至于,刘进在长安的时候,曾经听来新丰采风后,回归长安的一些士子们议论。

    “新丰用政几近于秦也……”

    “其治民,诱之以利;其治法,用之以刑;其放政,皆归于法,奈何不闻德教之事!”

    这还是比较温和的批判,在审视之中,透露着学习、参考和观察的味道,至少没有完全否定!

    不像有些人,私底下说:“吾观新丰之民,闻官府之令,而欢呼雀跃,听官吏之言而前仆后继,士大夫贤良,竟不能置一词……长此以往,岂非秦政复来?奈天下苍生何?!”

    刘进想着这些人的议论,忽然笑了出来,在心里道:“口口声声秦政?!”

    “若这便是秦政,那孤行秦政有何不可!?”

    “何况,这根本不是秦政!”

    秦政和秦法,他从前是只知道暴虐,但到底哪里暴虐了,却是不知所以然。

    直到近来,读了许多书,又从几位持书御史和法家大员那里请教了之后,他才对秦政有一个基本的认知。

    秦政的根基,立在法上。

    而法合于礼之中!

    秦人立法,不像儒生们说的那样‘全无仁义,废先王之政,乱圣人之法,置中国之乱’。

    恰恰相反,秦人也讲‘礼仪忠孝’,也谈‘廉耻仁义’。

    秦法数千条,无不是维护礼法、秩序和尊卑的律令!

    而且严苛到,什么等级的爵位,住什么样的房子,穿什么样的衣服,吃什么样的食物,拥有怎样的特权,可以占有多少土地,能有几个奴隶?

    事无巨细,规定的无比详细!

    秦法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暴虐,而是死板!严苛!没有回旋余地!

    秦法甚至恨不得,连百姓交朋友,也要管上一管!

    而新丰哪里有什么秦政的痕迹?

    好吧,或许有!

    但以刘进所知,新丰各项政策里,独有禁止溺婴的事情,用上了秦代的严苛规定!

    一人不举,三代亲族连坐,亭里有人溺婴,亭长里正,当岁考绩直接课最,而乡游徼、乡蔷夫负领导责任,必须对县衙做检讨,写报告,讲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也正是因为采用了如此严厉和狠厉的政策与法律,新丰全县在过去三个月,新生人口增加了两千余,其中男婴九百二十一人,女婴一千一百二十五人!

    精确到人头,具体到父母、出生日期。

    统统登记造册,亭里官吏和乡中乡吏,每三天巡查一次。

    流产、夭折等意外至死情况,统统要经过亭…乡…县三级核查,彻底排除故意杀子的情况!

    又通过奖励生育,宣传多子多福,数月之间,就使新丰长期存在的溺婴传统消失的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新丰的其他政策,都是以鼓励、说服和劝导为主。

    就像劝民种麦,也如修葺渠道。

    皆是在经过了广泛的动员和宣传,让人民看到了好处,知道了利害,才有的基础。

    所以……

    刘进知道,新丰的这套系统,根本不是建立在秦政的基础上的。

    真的要说的话……

    与其说它是秦政,还不如说它是汉政。

    一个全新的,不同于过去的秦政和黄老之政的新的政治生态!

    不似秦法严苛,死板,也不同于黄老学派,干脆当甩手掌柜,只要百姓不犯法,官府就不搭理。

    更不像这数十年来的那些儒家官吏,袖手作诗赋,空口谈仁义。

    而是以官府控制的力量,有意识的引导人民,向着某个方向努力和发展。

    且是建立在广泛听取意见的基础上的。

    虽然目前,这个体制,还处于萌芽状态。

    但……

    祂却朝气蓬勃,充满生机!

    不然……

    也不会吸引到这么多人支持和参与!

    更不会让长安城的公羊学博士鸿儒们,交口称赞。

    为汉制法,为汉制政。

    这是董仲舒以来,无数人孜孜以求追求的理想。

    建小康,开太平,更是三代以来,无数先贤的理念。

    刘进现在确信,新丰,必将为天下,开这一伟大时代之先河!

    ………………

    走出田垄之间,张越一行,来到渭河边,视察已经竣工的那几条渠道。

    都是些小渠道,最长的也才十五里,灌溉沿途的三个亭里,两千多亩的土地。

    最短的,甚至只要七八里,灌溉一个半的村庄土地,不过八百亩麦田——但是,这一个半的村亭,却是孤悬于山陵之间的,这条渠道的开通,意味着此地自古无水,只靠降雨蓄水的历史的终结!

    随同考察的新任临渭乡蔷夫是从前给王吉打下手的龚遂,自从上次龚遂随褚大来新丰被留下来后,他先在县衙学习了一段时间,经过了简单的政务培训后,就被张越送到了王吉身边。

    跟着王吉学了三个月后,因为王吉调任临潼,而被任命为守临渭乡蔷夫。

    这位未来的宣帝名臣,如今非常稚嫩。

    但,王吉的基础打的非常好,所以,他也不需要有什么太多的压力,只需要王规龚随就可以了。

    自然,他的事情做的还不错,基本功课也熟谙于心,一来到河边渠道旁,他就立刻上前,拜道:“长孙殿下、县尊,如今临渭乡本来规划的六条渠道,已完工三条,余者也将在未来一月,陆续竣工,下官恳请殿下、县尊,批准临渭乡,开工原本预定明岁冬日开工的五条渠道,如此,明岁正月之前,临渭乡便可以将十一条渠道全部完工,明年冬日就可以将全部连成一片!”

    刘进听着,有些担忧的问道:“如此,会不会太过扰民啊?”

    在规划这些渠道建设之前,他和张越,就考虑过若是工程太多,可能会让百姓不堪其扰的事情。

    所以才要分阶段进行和开工,以此尽可能的减少影响!

    龚遂听着,立刻拜道:“启奏殿下,如今临渭乡父老,全无倦意,纷纷上书乡官邑,请愿继续开工!”

    “民心可用,民意可用啊!”

    事实上,当渠道纷纷竣工,新丰各地的百姓,都已经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之中。

    从此有了渠道可用的村亭,自是喜不自胜。

    而那些尚未有渠道的地方,当然是羡慕嫉妒恨。

    如今,已经有百姓,宁愿不要责庸钱,也要请求官府开工了。

    就像龚遂,每天都能在乡官邑遇到那些自己村亭没有开工渠道的士绅、老者甚至是亭长来请求。

    人们哀求着他,请求他向‘长孙殿下、侍中公求情’‘怜悯我亭父老’,尽快开工!

    他们不愿意再等到明年了,现在,今年就要让村里的土地,有河水灌溉!

    “这样啊……”刘进听着,看向张越,问道:“张卿以为呢?”

    张越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但……

    “县衙账上,恐怕没有多少钱了……”张越轻声道。

    “啊……”刘进惊呼出声。

    “自夏以来,新丰假民农具、彘狗、家禽,开销上千万……”张越说道:“各地渠道、道路修建,又是两三千万的支出……”

    “王阳(王吉)赴任临潼,臣拨给了一千万的资金……”

    “而工坊园建设和牧场维系、官吏开支等等,也花掉了两三千万……”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特别是如今,新丰的摊子铺的太大了!

    所以,虽然张越通过发放债券,抵押公田,前后搞来了差不多一万万左右的资金。

    但却也是像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

    新丰能有现在,全靠钱在堆啊!

    八千万的资金砸下来,就算是穷山僻壤,也能堆成通邑大都!

    当然,这些钱都是花的值,花在了刀刃上!

    全县开工大小渠道二三十条,灌溉土地两三万亩,这是长期投资,可以让百姓受益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为了渠道建设的更快更好,又砸钱给丁缓,让其烧制土水泥、研究新型工具,发明了便于掘土的铁铲和铁锹。

    假民耕具,租赁耕牛,砸进了一千万多的资金!

    让工坊园的曲辕犁和耧车产业,走上了规模化产业化的道路,在利润驱使下,工坊园的工坊主,不断加大投资,现在工坊园里甚至已经有人投资数百万,建造了两座冶铁竖炉!

    而工坊园的建设、通路、运输和政策扶持,也是投入巨资。

    甚至,由官府垫资,建设工坊,然后以成本价卖给投资商。

    这使得工坊园的规模和产业,迅速的提升了上来。

    如今,新丰工坊园里,拥有大小工坊上百座,雇工数千。

    原本在新丰各亭流窜的游侠、余子、赘婿,纷纷被招募入工坊园里,或充当学徒,或出卖力气,或为工坊主们看家护院,押运商品。

    于是,新丰才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不然,社会上充斥两三千,甚至更多的富余人口,现在的治安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好!

    只是……

    这些大部分都是长期投资,可能要数年后才能看到收益。

    在明年新丰的麦子丰收前,新丰财政,根本就没有余力,进行更大规模的建设了。

    刘进听着目瞪口呆,八千万钱,就这么花了?

    他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不科学啊!

    不过……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是花的这么厉害呢!

    刘进看过新丰各地的计薄和县衙的统计报告。

    一桩桩,一项项,都是记录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每一笔支出,都有人签字画押,超过一万钱以上的支出,更是有着三级官吏的签字。

    “张卿……”刘进看着眼前的渠道,又看着龚遂满脸渴望的神色,既舍不得,又不忍心拒绝,于是,他轻声对张越道:“卿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想办法?

    张越笑了,他当然清楚刘进的潜台词——再发一笔债券。

    但,这种事情,张越不想再做了。

    因为他害怕,难以收场啊!

第六百九十六节 繁荣() 
看着刘进,张越轻声道:“臣不打算再发债券或者抵押产业了……”

    借债是会上瘾的。

    作为穿越者,张越无比清楚这一事实。

    更重要的是,新丰是张越要树立的标杆,给天下人看的试验田。

    若新丰是靠着举债和国家拨款才发展起来的。

    天下人怎么看?还如何让人相信?

    现在,就已经有些人在私底下说:“给吾八千万,吾亦可建一县之小康!”

    这话有些道理,并非纯粹的诋毁和攻击。

    新丰走到现在,也是该开始具备良性循环的能力了。

    不然,日后一旦失去了资金扶持和政策支持,就很可能会打回原形。

    刘进听着,却是失望起来。

    他看着左右官吏和远方百姓的神色,一咬牙,就打算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支援新丰建设。

    就听着张越道:“当然,新丰民心不可违,渠道建设不能停!”

    好不容易,才将民心士气和上下官吏,都拧成一条绳子。

    让上上下下都变得如此积极和斗志昂扬。

    这股气,当然是不能泄的!

    因为,张越很清楚,新丰上下,这一千多名大小官吏、斗食吏,他们愿意跟着张越,披荆斩棘,日以继夜,勤勉积极的工作。

    是因为,张越让他们看到升职加薪,走上终南捷径的希望。

    这股势头,只能鼓励,而不能打压。

    因为,只要一泄气,他们就可能变得怠懒,衍生出官僚作风。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为,张越知道,一旦现在新丰的系统,开始出现官僚习气,那他们就会被现存的官僚们同化!

    那太可怕了!

    那意味着,自己辛苦一辈子,也可能没有机会改变这个世界了!

    王安石变法和张居正改革,失败的缘故就在于此!

    他们领导的变法机构,与他们要消灭和改变的官僚机构同流合污了。

    要屠龙的勇士,摇身一变,变成了他们曾经要消灭的人。

    这样的机构和集团,怎么会成功?

    不可能成功的!

    旧官僚们,将这些新官僚,拉到了同一个环境里,然后轻而易举运用他们熟练的技巧,轻松击败和毁灭了他们的所有努力。

    刘进听着,却是问道:“那……卿打算?”

    “工坊园建立数月,是时候让工坊园为新丰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了!”张越看向新丰县城的方向说道。

    “卿不是承诺了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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