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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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加以干涉,再过几年,这个庄园的一切成型,它就会变成一个完全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给自足,并且可以自我维系的种植园。
后世东汉的豪强门阀世家们,都是在这样的庄园的基础上成型的。
“李苗!”张越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自己前方一百步左右走动,立刻停下马车,对着他喊道。
“主公!”李苗闻声看来,立刻就一路小跑,跑到张越面前,拜道:“李苗不知主公归来,未及远迎,望主公恕罪……”
和过去一样,这个佃农的儿子,依然质朴而老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嫂嫂和柔娘呢?”张越皱着眉头问道。
“回禀主公,主母和少主母,应信武君之邀去了信武君的庄园,观摩养蚕、织丝之工坊……”李苗笑着拜道:“至于庄园中的变化,乃是主母请信武君帮忙规划好的……”
张越听了点点头,然后他又指着那些在地里劳作的人问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回禀主公,这些人都是些可怜人,主母怜悯,故特许他们在庄园中租佃田地……”李苗恭身回答着。
“不是奴婢?”张越有些不太相信。
“回禀主公……彼辈倒是想成为主公的奴婢……”李苗答道:“不过,主母说了,主公在朝廷为官,侍奉天子和长孙,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不能贪图小利,更不能因为小利而败坏主公名声,故此都予以了拒绝,只是念彼辈生活无着,饥寒交迫,故许其等以佃租六成,租佃庄园土地……”
张越听完,心里面忽然有些莫名的感动。
但随即就感觉有些脸疼。
六成佃租?!
后世教科书上的周扒皮的佃租是几成来者?
好像也就这么多吧!
不知不觉,自己居然成为了万恶的封建大地主了?
好在,没有成为奴隶主,这是万幸的事情。
微微拍了拍胸口,张越旋即想到了一个事情,问道:“这些人都是逃难的流民吗?”
关中流民一直较少,但关东地区却不同了。
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甚至十几万的关东流民,流入关中讨生活。
这些可怜人最终都成为了类似张越这样的大地主大贵族的盘中餐。
关中的种植园经济规模近些年,不断膨胀和扩大。
某些大庄园甚至拥有各种寄客、逆旅和奴婢数千,几乎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
就听着李苗道:“回禀主公,他们并非流民,而是……奴婢……”
“嗯?”
“主公,月余前太学诸公曾经倡导士绅贵族释放奴婢,许多人都响应了……”李苗说道:“关中各地释放奴婢数以千计……”
“然而……这些奴婢被释放后,却有许多人复又卖身……”
“可惜,这些被释放的奴婢,大都都是年纪大了或者身体有残疾、病患之人……纵然想再卖身,也没有人要……许多人都饿死和冻死了……”
张越听着,沉默了。
事实再一次向他证明了,废奴不能只靠嘴炮。
就像这一次废奴运动,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很多贵族和地主是释放了奴婢。
但是……
中国人不愧是这个地球最聪明的人。
特别是中国的贵族和地主士绅们。
蓄奴有原罪是吧?
好!哥哥释放奴婢,你总不能骂我了吧?
于是,就将那些已经被压榨的一干二净的奴婢释放了。
让他们去自生自灭。
这可比自己还得花钱养着他们要强多了。
而这些被释放的人,却落入了比当奴婢时还要悲惨的命运。
当他们是奴婢时,起码还有个主家,主家顾忌名声,也不敢将他们随便丢弃。
现在好了,趁着舆论的喧哗,将这些累赘丢弃。
不仅仅可以赢得一个好名声,还能甩掉一个大包袱!
而舆论则根本不管这些,长安城里的那些喧哗和鼓噪废奴的士子和年轻的贵族们,也不会来看这些。
他们要的只是他们想要的正义。
至于那些一无所有,甚至满身伤患的可怜人何去何从?该怎么维生?
谁会去关注呢?
“没有计划和不给生产资料的废奴,就是在耍流氓!”张越在心里感慨几声。
奴隶制是落后的腐朽制度,应该被埋葬进历史的垃圾堆,这一点张越很清楚。
因为奴隶制不可能创造任何进步,也不可能推动生产力的发展。
最差劲的封建制度,也比最好的奴隶制强!
但在现行的制度和现在的生产力的情况下,张越很清楚的看到——奴隶制不会简单的消失和被埋葬。
在历史上,两汉之后,这个腐朽制度甚至一度复辟了一段时间。
南北朝的门阀世家们,其实就是一个改头换面的奴隶主。
认识到这一点,张越就知道,在现在是不可能阻止汉室社会的蓄奴风气的。
他要是敢去做这样的计划,天下的地主士绅们就能联起手撕了他!
他唯一能有作为的地方,只剩下了——禁止或者限制以汉人为奴的行为。
第三百三十二节 信武君(2)()
心里面想着这些事情,张越忽然问道:“我记得,少府卿不是有告示,可以让无家可归者入上林苑佃租或者做工吗?”
这还是他向刘进提出的建议,为的就是防止出现好事变成坏事。
“主公……”李苗听着,拜道:“小人却是不知道还有此事……或许小人去问问看?”
“不必了……”张越摆摆手,看样子,少府卿将刘进的命令,当成了擦屁股的纸了。
想想也对。
汉家少府规模庞大,堪称九卿之中最臃肿的机构。
哪怕当年将上林苑从少府管辖范围内剥离后,情况也依然没有变化。
甚至,随着汉家宫室和皇室行宫的不断扩张,其职能和权柄反而得到了加强。
在这样的机构里,人浮于事和官僚作风,才是常态。
至于什么令行禁止,雷厉风行这种事情,倒不是不能做。
不过,那需要皇帝拿着鞭子在后面抽。
不然的话,一个命令从少府卿衙门下达到相关官吏手里,磨个十天半个月洋工简直不要简单了。
至于执行的时候,再打个折扣,甚至借着政策给自己捞好处,也不是不可能。
而张越就算抓到了证据和把柄,把事情闹大,也奈何不了这样庞大的官僚系统。
你能找谁的麻烦呢?
少府卿?!
少府卿韩说嚷嚷着要致仕退休,归隐田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再说了,这个事情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少府卿要处理整个少府的事宜,除非他是超人,不然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忌到。
少府的相关官吏?
这就更不可能了!
以少府庞大而臃肿的机能来看,恐怕光是捋清楚在这事情里面,到底是那些人不作为?那些人不负责任,这些人应该负担多少罪责,都得查个好几年。
更可怕的是——很可能查到最后,毛都查不到,只能抓几个临时工当替罪羔羊处理了。
过去百年,少府内部的问题,搞到最后,都是这样收场的。
张汤、儿宽和公孙弘,都对这个庞大、恐怖、臃肿的怪物无可奈何。
而少府的重要性,又无可替代!
这个可怕的官僚机构,不仅仅掌管着大量的军工作坊,供应着汉军大部分军械。
它还同时负责着营造和修葺帝陵、皇宫的任务。
更捏着内库这个皇帝最不能离开的小金库。
于是,就连从外部建立一个差不多职能的机构来替换它、肢解它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现在奈何不了它,不代表将来奈何不了它。
张越握了握拳头,在心里面将这个事情牢牢记住。
迟早有一天,他能找到解决少府问题的办法。
将此事暂时搁下,张越就问道:“信武君的庄园在哪?”
“回禀主公,就在离此十里外的长水河南岸……”李苗答道:“主公现在要去?小人引路吧……”
张越点点头,就让李苗坐上马车,由其指路,经过半个时辰的颠簸,终于来到了一处规模宏伟的庄园前。
这个庄园就是典型的汉代贵族大庄园了。
庄园的外围,由一道长长的墙垣构成,只在墙垣四面开了几个门。
在庄园外的人,需要跳起来才能眺望到庄园内的情况。
而庄园之中,更在腹地深处,建立两个呈犄角之势相互拱卫的望楼。
这种望楼一般有三层,高达数丈,可以瞭望和警戒远方。
东汉和三国时代的邬堡,就是在这种望楼的基础上发展而来。
庄园各门,也都有着迎客人的门房。
张越驱车上前,直接将自己的符印拿在手里,道:“吾乃侍中张子重,特来贵府,迎接长嫂与嫂妹,望请通传!”
张蚩尤来了?
那守门之人闻言,吓得连忙将门打开,恭身匍匐在地,拜道:“侍中公请入内,我家主人与侍中长嫂此刻正在蚕室……”
说着还指了蚕室的方位。
张越也不疑有他,驱车直入,一入这个庄园,他立刻大开眼界。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西元前的大贵族的庄园内部。
这个庄园几乎就是他那个庄园目前情况的完全版。
庄园内部,不仅仅有着粮仓、晒谷场和硾房,更有着抠麻池、桑树林、菜地、田野、放牧牲畜的山谷和山坡。
几乎就是一个小型的世界。
哪怕外面打的天翻地覆,庄园也能维系一段很长的时间。
而那两个在外面看上去互为犄角的望楼,在现在看去,却其实是分隔庄园两地,控扼着不同区域的瞭望塔。
张越的视力很好,他甚至能看到,在望楼上还有着身着劲装的武士,在巡视和观察整个庄园。
只是……
眼前的这个庄园也罢,它们在后世的完全体,东汉三国门阀世家们引以为傲的邬堡也罢。
在战争面前,都逃不过被付之一炬的命运。
况且……
这个庄园的情况,在张越眼里,满是漏洞和问题。
只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张越就知道,哪怕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这个庄园每年的产出受益,在扣除掉成本后,最多不过几十万。
况且这样的庄园与宗周时代井田制下的乡社经济有什么区别?
根本不可能发展出任何东西,也不可能对世界产生任何有益的影响。
在太平盛世,这样的庄园越多,国家负担就越重。
而在乱世,这样的庄园再强,也逃不过一把火。
本来张越就已经打算将自己的庄园里的那些规划,统统推翻,如今见了这个庄子的实际面貌,这个决心就更大了。
这种落后和腐朽的庄园体制,根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而这个庄园,虽然挺大,但终究只是一个庄园,甚至还没有甲亭的一半大小,所以,张越很快就驱车来到了那处建在桑园旁边的蚕室附近。
“咴~”一声轻嘶响起,旋即一匹棕色的小马,踏着欢快的马蹄,跑到了张越面前。
小马儿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张越。
而在一边,一个小小的人儿,已经跳着扑进张越怀里:“小叔叔,小叔叔……”
小丫头将脑袋使劲的往张越的怀里蹭:“柔娘好想好想你呢……”
一双水灵灵的漂亮眼睛里,闪烁着名为思念和怀念的柔光。
车辕旁,棕色的小马,打了响鼻,也凑上前来,在小主人和主人的面前伸着舌头,极力的想要吸引注意力,以卖萌讨巧。
可惜,它的努力在现在注定只是徒劳的。
直到过了良久,张越才松开腻歪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捏了捏她可爱粉嫩的小鼻子,问道:“嫂嫂呢?”
“阿姊在蚕室里和栾家阿姊,讨论着养蚕、织丝的事情……”赵柔娘抬起头来,望着小叔叔,微微撅起嘴巴,道:“柔娘不喜欢养蚕,就带着‘细君’在这附近看花、看草……”说着她便朝着自己的爱宠伸手。
小马驹特别懂自己的主人,立刻向前蹭了蹭,蹭到主人的小手,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张越也终于注意到了这货。
于是,从车厢里拿起一个竹篮子,将早就为它准备好的空间水配空间草料,放到它面前,作为犒劳。
小马驹见了美食,立刻就忘了主人,欢快的嘶鸣一声,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不消片刻就将整整一篮子的草料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