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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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师道威严,如何体现?
而他周围左近,几位弟子门徒,都是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老师为何如孩童一般了?”大家心里面都在打鼓,要知道,董越可是自小就受董子栽培,以稳重老成而著称。
………………………………
“愿如世兄之愿……”吕温在派人请示了太学之内的某人后,答应了下来。
很快,就有人捧着竹简,带着案几和笔墨,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看样子,太学中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二十八条微言大义及其条例了。
张越也不见怪,毕竟,对方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他怎么着也得给对方面子。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说实话,若有可能,张越绝不愿与公羊学派为敌。
因为,这个学派太可怕了!
硬骨头也太多了!
假若说后世诸儒,一百个儒生里大约只有十个硬骨头。
但公羊学派之中,一百人中,可能有一半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和学派、家族、国家的荣辱去死!
就这么恐怖!
当下,张越便提笔跪坐下来,将自己脑海中所记得的那场讲座上,那位老教授所讲的二十八条微言大义,一一默写下来。
每写一条,便在其旁注下其出处、条例。
第二十章 皆大欢喜()
吕温就站在张越身边,神色古怪的看着张越书写。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以为意,但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颤。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的《公羊春秋》白读了!
因为,他在这个黄老士子笔下,看到了太多,他原本熟悉,但从未深究的《春秋》正义。
经他一总结,立刻便与他归纳的微言大义遥相呼应。
“此子于《公羊春秋》造诣之深,恐怕已远超于吾……”吕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本来,他还想着继续学习、钻研《公羊春秋》三十年,必定可以找回今日的场子。
如今看来……
恐怕真是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了……
但问题是,好像自己的子孙并不能找对方子孙的麻烦……
因为,襄公复仇,春秋大之,那是国仇。
家恨的话,却是只能三代之内了……
怎么办呢?
吕温也很急,急的额头都开始流汗了!
…………………………………………
张越一气呵成,用大半个时辰,将自己脑海之中的那二十八条春秋微言大义,一一写下来。
之所以要写这么久,是因为每一条,都必须要有出处、条例来佐证。
若是旁人,恐怕光是从《春秋》之中找出这些东西,再总结起来,恐怕也需要三五十年的心血。
但,作为穿越者,有着空间之助,张越不费吹灰之力,如有鬼神之功。
吹了吹墨迹,张越看了一眼已经惊若木鸡的吕温,以及左近聚集在一起,被太学卫兵们拦在路旁的路人,微微一笑,对吕温拱手而拜:“世兄,此吾于《公羊春秋》二十八条微言大义之浅见,还请世兄斧正!”
“世兄高才,温自愧不如!”吕温回过神来,心悦诚服的拜道:“世兄所需之书卷,温这便去给世兄拿来……”
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张越再拜道:“未知世兄家居何处?”
他已经知道,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无法超越这个黄老学派的世兄在学术上的成就了。
但没有关系。
仲尼尚且曾经请教过童子,也曾经问道于老子。
先师教导他:三人行必有我师,十室之邑必有忠信。
向人学习,不可耻!
可耻的是被人打了,不知耻,最可怕的是不知耻还不改进。
这也是这个时代,公羊学派学者的特质。
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有机会就去找这位世兄讨教。
讨教的目的,不是已经认输,而是要通过学习他,最终战胜他!(虽然对方看上去,起码比他年轻十岁!)
张越却不明所以,但这种事情也瞒不了人,于是道:“南陵县长水乡甲亭张子重……”
“哦……”
围观的吃瓜群众也齐声拖长了声音:“哦……”
许多人,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个年轻人,能够折服太学之中的天之骄子!甚至连太学内部的博士们也束手称臣,甘愿认栽。
那这学问,一定是很高很高了。
将来的成就,也必定是很高很高了。
那还等什么?
这么粗的金大腿就在面前,还不懂得去抱住的,那不是傻子就是笨蛋!
而在场之人,傻子笨蛋很少很少。
你得知道,关中人民的性格和习性。
虽然,后世常说什么关中大汉,就下意识的以为,人家肌肉发达。
事实上……
关中人民不仅仅肌肉发达,无论单挑群殴,冠绝天下。
脑子更是机灵的很!
后人曾经评价:(关中)五方错杂,风俗不一,贵者崇奢靡,贱者薄仁义,富强则商贾为利,贫困则盗贼不禁,闾里嫁娶,尤尚财货,送死过度。故汉之京辅,号为难理,古今之所同也!(三辅黄图所载)。
早在几十年前,关中人民就已经发明了,放高利贷给国家去打仗的投机行为。
张汤当御史大夫之时,便学会了内幕交易,操作市场……
所以,不要小看古代人民群众的智慧。
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有许多人暗暗的记下了张越所报的家宅地址。
心里面都在寻思着,怎么去抱这根金大腿。
送妹子这种事情,简直是低级的不能再低级的手段了。
真正高级的,还是……送妹子……
前者是送婢女,后者是真的送妹子!
……………………
张越却根本不知道,他望着吕温的背影,悄然坐下来。
这个时候,poss一定得摆好。
汉人犹重仪表,对于名士来说,行有行状,坐有坐姿,是基本要求。
过了大约两刻钟,吕温就带着两个仆役,赶着一辆看上去相当华贵的马车出来了。
他将马车帘子掀开,露出里面满满的一车竹简,拜道:“世兄所求之二十八卷吾门士人注释之书并赔偿世兄之书册,皆在此……”
然后,他又拍拍手,一个仆役,捧着一个木匣子,献给张越,将之打开来,露出里面黄橙橙的金饼,起码有十来个,映得张越眼睛都花了。
他微微一笑,道:“此,吾予世兄之润笔费,望世兄笑纳……”
张越看着那箱子黄金,老实说,很动心!
但他还是坚决的摇头道:“吾此来,只为公道,既然公道已得,安敢再要金钱?”
钱他当然喜欢。
但公羊学派的钱不好拿!
拿了要上贼船!
鬼知道在巫蛊之祸里,公羊学派的学者,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反正,张越回溯的史料显示,巫蛊之祸,谷梁学派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几乎差点咽气。
吕温却以为张越矜持(这个世界没有不要钱的人,当今天子为了钱,甚至连面子都不要了……),于是道:“世兄,此乃吾向世兄表示歉意的一点小意思,还望世兄万勿推辞……”
张越只好再三推辞,对方见张越是真的不要,便拜道:“世兄真乃高人也!”
是啊,不要黄金的人,就问你见过没有?
民间的方士术士,为了黄金,甚至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制造伪金。
当年,当今天子发行白鹿皮币,甚至有列侯、诸侯王,冒着被诛杀的风险伪造。
但现在,自己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真的视金钱如粪土的士人。
吕温只能说:佩服!
第二十一章 乡中毒妇()
夕阳渐渐西垂,晚霞映照着长水河的碧波,宛如一面镜子上抹了几道彩色。
远方的田野之中,农妇牵着孩子,走在道路之中。
邻村的屋舍烟囱炊烟袅袅。
赵柔娘抱膝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远方的驰道。
“小叔叔现在在那里?”她心中不由得的想起了今日早间离家外出的小叔叔。
他吃饭了吗?吃饱了吗?
他还好吗?
他……有没有想自己呢?
想到这里,赵柔娘就感觉自己的小脸,滚烫滚烫的,心如鹿撞。
但是……
她还是忍不住的思念着……
她虽然年纪小,不懂情爱,但却知道,小叔叔是自己的亲人,也是自己与阿姊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所以……
“小叔叔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紧紧的握着小手,对着上苍祷告:“太一在上,八主显圣,民女赵柔娘诚心祈求:保佑叔叔张毅平安归来……”
上次小叔叔卧病在床,药石无灵的时候,她便是这样,向着上苍祷告。
太一果然显圣,让小叔叔康复了。
这一次,太一神和八主也一定能庇佑小叔叔,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一定!
“呦!这不是二郎家的童养媳吗?”就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女声在赵柔娘耳边响起。
赵柔娘抬起头,看着对方,脸上立刻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那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素绢襦裙,长长的裙子,拖在地上,由两个下仆托着,脸上溢满着得意之色。
赵柔娘认得她!
她是邻亭的王氏,她的娘家则就在甲亭,是甲亭之中另外一户与张家相当的地主。
张王两家,从上一代开始就有着积怨。
据说当初,小叔叔的父亲在长水校尉大营当差的时候,曾经坏了王家的好事。
加之两家同在一亭,彼此都相互争夺水源、佃户,矛盾日渐积累。
本来,张氏因为对待佃户客气、宽裕,而且又有着长水校尉的庇护,王家也不敢太过过分。
然而,当姐夫病故后,一切都变了。
王家越发咄咄逼人,不仅仅多次恶意抢占本属于张家的田埂、秸秆和干草。
阿姊屡次与之理论,反被王家的人辱骂,说阿姊不详……阿姊常常被他们气哭!
更可恨的是这个女人!
自从她两年前嫁到了邻亭的豪商邓家做了邓家的细君后,仗着夫家的财富,这个女人趾高气昂,多次故意来张家门口炫耀、显摆。
前不久,小叔叔病重后,这个女人恶毒的雇人在门口唱挽歌。
要不是太一保佑,小叔叔逢凶化吉的话……
总之,赵柔娘对于这个女人,半分好感也没有!
见到这个女人,赵柔娘立刻就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跑进门内,将门关起来。
那女人却根本不肯放过她。
“你叫柔娘是吧……”
“长的可真是水灵呢……”她微微笑着,犹如蛇蝎一般:“这张家啊,是要垮了,等这张二郎死了,你们姐妹,恐怕就要无依无靠,甚至被收入官衙,贬为舂奴啦……”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捉摸与难以估量的生物。
她们有时候可以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可以恨透了别人。
邓王氏现在的心情,无比的愉快。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娘家的死敌,将要彻底绝后。
更因为,这对自从到了甲亭,就彻底抢走了她风头的姐妹花,将要沦落到一个悲惨至极的命运之中!
尤其是她姐姐,当初嫁到张家,整个甲亭的男人,眼珠子都掉下来了,都说是仙女!
但现在呢?
她丈夫的朋友告诉他,这张家得罪了长安城的一个无比尊贵的大人物的子侄,怕是立刻就要化为齑粉了!
那个朋友,可是以消息灵通著称!
只要一想到这里,邓王氏就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胭脂都快要掉下来了,让人看了犹如鬼魅!
“你乱说!”赵柔娘躲在门内大声反驳。
“乱说不乱说,可由不得你呦……”邓王氏嘻嘻笑着,她现在无比的畅快,无比的舒服。
这是复仇的快感!
赵柔娘死死的靠着门背,拼命的摇头:“你乱说!”
“乱说?”邓王氏呵呵笑着:“等你们姐妹进了少府,或者到了花街柳巷,就知道我是不是乱说了……呵呵呵呵……”
就在她狂笑不已之际,远方的驰道上,一骑南来。
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夕阳下,一个英武伟岸的少年郎,身骑一匹棕色的神俊宝马,疾驰而来。
那匹宝马,让邓王氏忍不住的咽了一下口水。
她可不是不识货的!
作为贾人之妻,她曾经随自己的丈夫,前往茂陵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