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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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位能懂得体察民情,考察民间疾苦的长孙与侍中官来了新丰。
他们将给新丰带来什么变化?
徐荣一下子就满怀期待起来。
“圣天子呦!”徐荣正感叹着,就听着不远处的一个老农忽然抽泣了起来,哭着道:“老儿何其有幸,竟曾蒙殿下与侍中亲临,以问疾苦!”
王富贵现在感觉自己就仿佛沉浸于蜜糖罐之中。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汉长孙和大汉侍中,居然曾经亲临他家,向他致意,曾经亲自询问他家疾苦。
“吾家有救了!有救了!”王富贵又哭又笑,像个孩子般。
他记起了父祖们曾经说过的故事,太宗在位时期,先帝与诸位皇子,经常游玩于关中。
他们出入村亭,游戏乡邻。
他们惩治不法,责罚不孝,扶助贫弱,严责豪强。
所过之处,处处留有他们的传说。
及至即位,先帝于是当即下诏,将百姓的始傅年纪从二十岁推迟到二十三岁,免老年纪从六十岁提前到五十五岁。
真真是广施恩泽,德被苍生啊!
而现在,相同的传说,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那么……
未来长孙即位,天下小民,如自己家等,岂非是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对王富贵来说,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知道,一个肯到他家里,肯与他交谈,肯问他疾苦,听他讲述不幸的长孙,一定是一个好长孙,一定是文景般的圣人!
或许,有一天,他的子孙,不用再挨饿。
或许有一天,他的子孙,不用再受冻。
或许有一天,他的子孙,不用再颠沛流离。
第两百二十四节 刘进的内疚()
刘进扭过头去,看到了那个在地上又哭又笑的老汉。
他立刻认了出来,并走上前去,伸手扶起王富贵,轻声问道:“长者何故哭泣?”
“老汉这是高兴”王富贵笑着流泪拜道:“圣天子命殿下以临新丰,这是新丰百姓的福分啊!”
在久远的文景时代,在整个关中,几乎所有平民都在幻想,自己能被划入太子的治下。
因为,那就意味着幸福与安康。
历代以来,汉太子皆以其食邑县百姓为根本。
储君食邑之县的人民的生活水平,普遍高于其他县。
这是因为,伴随储君的到来,还会有大量的优惠和便民政策以及大量资源。
王富贵还记得很清楚,他年少之时,父祖们听说了湖县被划入储君食邑后,那个羡慕的神色。
而这位长孙殿下,曾亲自微服,询问自己生活上的难处与困难,知道了自己这样的小民的诉求。
一定会推出相应的政策,纾解自己家庭的困难。
刘进握着王富贵的手,一点也不嫌弃对方长满了老茧的双手,颇为感触的拉着他,叹道:“孤曾与张侍中,踏及新丰,微服以问疾苦,得长者及诸民之艰辛,自回长安以来,日夜难眠,辗转反侧,夙兴夜寐,以思破局之路”
“孤虽在长安,然则内心魂魄牵于新丰万民之劳苦”
“孤之皇太祖父,太宗孝文皇帝曾曰: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
“孤今受命于皇祖父大人,以为新丰之君,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恐孤之德薄,下无以佐百姓,上无以报君父社稷”
“诗云: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说道这里,刘进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无比深重。
别说其他人,连张越都看傻了。
这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皇长孙吗?
恐怕,是太宗附体,先帝显灵了!
这演技,这作态,真真是挑不出半分瑕疵。
只能说,刘氏出影帝,这大约是篆刻在基因里的传承了。
但张越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进此刻,还真是这么想的。
这些话,确实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自离开新丰以后,他徘徊宫阙之间,走在阁宇之中。
日思夜想,都在思考新丰的事情。
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实在是太轻微了,自己的见识,也实在太稀薄了。
他过去学到的东西,既不能填饱新丰百姓的肚子,也不能解救那些被奴役的人民。
思来想去,他最终发现,自己唯一能对百姓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情了
他握着王富贵的手,动情的道:“孤无以泽百姓,独能以免新丰百姓田税三年,望父老不以孤德薄而弃孤!”
说着,他对着王富贵深深稽首。
再向着在场的父老乡亲们深深一拜。
内心之中,满满的都是愧疚和无奈。
新丰百姓受苦日久,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让渡自己的利益,以补新丰人民。
这真是让他深感迷茫与自责,内心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他甚至担心、害怕,新丰人民因此不满,因此责备他。
“殿下为汉长孙,何故明知百姓疾苦,生民陷于水火之中,老不得养,幼不得教,而吝啬至此?”
无数个夜晚,他都被梦中百姓的斥责而惊醒。
然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殿下仁德”王富贵听着,却是猛然跪下来,磕头拜道:“殿下仁德啊!”
周围农夫与豪强士大夫们,也全部都不由自主的跪下来,顿首拜道:“殿下仁德!”
甚至有三老,被感动的泪流满面,哭着对左右说道:“殿下果太宗子孙矣!”
汉太宗孝文皇帝,虽然弃天下五六十年,但他却依然活在天下人民心里。
无论庶民走卒,还是豪强地主,都对这位陛下和他创造的那个盛世,充满怀念。
在事实上来说,汉室能历经风风雨雨,至今依然民心归附,天下顺从。
汉太宗的遗泽,占了很大的缘故。
这位陛下在世之日,真真是德被苍生,泽及鸟兽。
在汉代百姓心里,就是古代的三王五帝般的圣王。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殿下仁德’的称颂与感恩声。
减免田税,无论哪个阶级都能受益(当然,奴婢除外)。
特别是对于小民来说,这位殿下的决定,几乎就像及时雨,将挽救无数家庭免于破产。
百姓们越是如此,刘进却越是愧疚。
在他看来,自己所做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新丰县一年的田税才多少?
在册土地七万多亩罢了,一年不过两千石粟米,折算为钱不过二十万而已。
尚不及长安的贵族子弟们,一场斗鸡的费用。
甚至不及他一个月赏赐给左右宦官亲随的费用。
若有可能,他甚至希望能减免全县百姓的所有徭役负担和苛捐杂税。
可惜他不能。
他能免收新丰田税,是因为这些田税最终都会交给他。
完全归他处置,所以他可以决定不要。
但其他的税赋,他却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刘进内心的愧疚之情就更深重了。
他望着满场的百姓,低声道:“孤德薄,当不得父老如此厚爱”
他转身看向张越,接着道:“所幸,皇祖父命侍中官张毅以佐孤”
“张侍中允文允武,胸有韬略,必能佐孤以齐七政,必能佐孤以治新丰!”
张越听了,立刻上前,拜道:“臣本卑鄙,幸陛下不弃而殿下信重,必当殚精竭虑,以佐殿下!”
心里面,则悄悄的给刘进点了无数个赞。
这位长孙殿下这么一玩,对于新丰之事,无疑开了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头了。
只要稍稍加大一下宣传力度,在民间传扬这位殿下的仁德之名。
届时,自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新任新丰官僚系统将在民间和民众心中拥有强大的号召力和威信。
在中国,只要官府有威信,有号召力,有组织力,再有点计划,什么事情干不成?
第两百二十五节 画饼()
刘进演讲的效果好的有些让张越都吃惊不已。
环顾全场,别说平民百姓了,就连豪强士族之中,也有许多人感动不已,就差没有爬过来宣誓效忠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应该正常。
对于中国人来说,有很多东西是深埋骨髓,篆刻进基因之中,不因时代和社会变化而改变的。
其中,就包括了对‘明君贤主’和‘明君贤主’政治的渴望与向往。
哪怕再过两千年,哪怕是一个能够高唱‘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的人,恐怕也逃脱不了内心深处对于明君的向往与渴望。
刘进方才的表现,何止是合格,简直是优异!
张越微微定神,他自知道,不能让刘进的努力白费。
他于是提着绶带,微微上前,对着在场豪强、贵族、三老和百姓拱手拜道:“晚辈受命于天子,以佐长孙,自当日日夜夜,为新丰上下百姓福祉而努力”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晚辈不才,如今初初上任,便决定烧起这第一把火!”
无数豪强听得内心紧张不安,生怕这位‘张蚩尤’,一言不合,就现场抓人开杀!
这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事实上,汉家的酷吏们,最喜欢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杀人立威。
很多人甚至信奉‘杀的越多,威权越大’的真理。
不止一个王温舒、义纵,曾经在所在郡县开始无双割草模式,将地方豪强一扫而空。
这位‘张蚩尤’若是学习他的前辈们
许多人的心脏立刻就悬了起来。
马原更是一脸的苦瓜色。
就听着这位‘张蚩尤’,轻轻的拍掌。
然后,就有着几个官吏,抱着一捆布帛走上前来。
这位‘张蚩尤’微笑着将这布帛模样的物事拉开,一副巨大的新丰地理堪舆图,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只见这位‘张蚩尤’走到这堪舆前,伸手在其上画了一个圈,然后笑着面朝众人道:“这第一把火晚辈保证在今年冬天,明年春耕之前,在新丰县修建四条渠道”
“第一条,凿榆树溪,以灌阳里、榆树里及周遭三亭预计渠长十里,灌溉土地田亩七千余亩”
“第二条,开渭河,自襄里引其水入临渭,渠长八里,灌两亭土地约五千亩”
“第三条,凿溪水,引水入骊乡,灌三亭”
“第四条,骊河水入新丰城,灌城外两千亩土地,并给为城中居民用水!”
“这”
无数豪强地主,听得心旷神怡,如痴如醉,甚至兴奋难耐,难以自抑!
“居然是修渠道!”地主豪强们立刻双目放光,如同恶狼一般,环顾四周,眼中都绽放着绿油油的凶光。
水利渠道,在汉室是一个三赢的事情。
修建水利渠道,不仅仅国家得利,百姓得利,豪强更是利上加利。
道理很简单,豪强们蓄奴多,土地多。
一修渠道,就能赚到大笔的钱粮,若这渠道是修在本地,那就更能收获最大利益。
你要知道,在西元前,有渠道灌溉的土地和没有渠道灌溉的土地,那是两种土地。
前者撑死了亩产两石,后者亩产可能达到三石、四石,甚至五石、六石。
基本上,汉家地方官们假如想要收割民心,获取政绩,最好的办法,从来都是大兴水利。
在当今天子登基后的最初二三十年,汉室也一度涌现出了无数的基建狂魔。
张汤甚至曾经脑洞大开,想从关中凿开一条水路,将渭河、汉水与长江联系起来。
还付诸了实践,不过因为工程难度太大,技术条件根本不成熟而不得不放弃。
而河东郡也曾有一个郡守觉得三门峡太碍眼了,想要凿开三门峡,驯服黄河。
同样付诸了实践,不过结果嘛,同样失败了。
但除了这些失败的案例,成功者也同样无数。
严熊凿开了龙首渠,咸宣开了明渠,儿宽造了六辅渠,先后三任少府卿接力,挖了昆明池。
这还是关中开建的水利工程。
当年,几乎整个天下的官吏都沉迷于兴修水利与屠戮豪强这两个事情之中而不能自拔。
然而,自从元封年之后,天下的水利工程的兴修速度,几乎陷入了停滞。
官吏们,似乎不再热衷于兴修水利了。
随着越来越的儒生执掌基层大权,修水利这样的吃力不讨好,说不定可能被人摘桃子的傻事,愿意做的人越来越少了。
及至今天,关中竟然有十年没有兴建水利设施了。
别说龙首渠那样的大型工程,便是新的小型水利工程,也没有兴建。
当然,这个锅不能让儒家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