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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仙籍-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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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追了。”

    老僧传音道。

    …

    …

    找了个角落,宇文信道:“你们怎不打了?”

    苏籍道:“胜负已分,何必再打?”

    宇文信道:“你赢了?”

    苏籍摇摇头。

    “老和尚赢了,不应该啊?”

    “也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苏籍道:“我终于摸清楚我得了什么奇遇。”

    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是突破,却原来是得了元神碎片。道家有三宝,元精元气元神。

    常言的精神就指的是元精和元神。

    这是先天带来的东西,于许多人而言是不增不减,直到死亡又回归不知名之处。有人说那是九幽,也有说法是归于上苍。

    至于元气便是修炼的根基。

    据说三宝合一,便可以打破天人界限,进军无上天道。

    道家的阳神、阴神皆是三者结合的尝试。

    不过那已经是武道入神坐照境界后才有的事,苏籍离这一步还早得很。

    他剑道大进,便是得益于吸收了元神碎片,又可以称之为神识。

    放眼天下,能将这玩意实质化授予旁人的高手,怕是两只手都能数出来。但苏籍很好奇,为何会选择他。

    他精通道典,自然知道凭借一点神识就要占据旁人肉身,从而死而复生根本是无稽之谈,所以明白根底后,根本没有什么畏惧心。

    反倒是对那位心存感激。

    只是这样一来,他承了那位的情,又得了南康的义,反倒是更加左右为难。

    “等我查清真相,就离开京城吧。”

    苏籍不知道天子在和哪些人斗,可他实在不想掺合进去。

    “真相怕是和他们的争斗离不开关系。”

    苏籍又心知肚明这一点。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他悠悠吟道,眨眼功夫用飞景剑挖了个坑,将金钟玉鼓埋进去。

    “走,我们去喝酒。”

    宇文信道:“我可没带钱。”

    苏籍笑道:“凭沈道子的名字,在这京城任何一处酒楼都可以赊账。”

    他心道,哼哼,若是以往,凭他苏子思的名字,到处都有人请他喝酒,天子呼来不上船,他就是酒中仙。

    只是那样的日子,终归一去不回头了。

    “对不起,本店概不赊账。”

    苏籍有点难以置信,说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沈道子,我当然知道。”酒楼的掌柜说道。

    苏籍道:“难道我就不能在你们这里赊账?”

    “对不起,还真不行。”

    “你们老板是谁?”

    苏籍当然不生气,他只是觉得这有点奇怪。

    “是我。”

    秋十三娘面若冰霜地出现。

    苏籍好奇她练得什么功夫,竟能离自己这么近时才被他发现。

    他道:“你是这里的老板?”

    秋十三娘道:“不,我是他们老板的老板。”

    苏籍笑道:“打扰了,告辞。”

    他拉着宇文信就要走。

    宇文信不走,他道:“我有种感觉,今夜我们休想在神都里赊到一滴酒。”

    苏籍道:“我信,不过只要有醉意,洛书你也可以当酒喝。”

    “好啊,那我就去上游洗脚,让你们喝我的洗脚水。”

    苏籍还好没喝酒,不然非得给呛住。

    他道:“你真这么恨我?”

    秋十三娘道:“谁叫你不给我写词?”

    苏籍盯了她几眼,说道:“你定是要?”

    “都说你才比苏子思,我当然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子思的才定没有我高。”

    苏籍微微一笑道。

    秋十三娘道:“不信。”

    “既然如此,我送你一首词。对了,你真姓秋?”

    “难不成我还有别的姓?”

    “那就好。”苏籍信口吟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秋十三娘怔在当场,等她回过神,苏籍已经和宇文信走了。

    她只得暗自啐一口:“偷心贼!”

    …

    …

    “你那一首词还不得把秋十三娘心给偷了去。”

    “你知道我为何前后反复吗?”

    苏籍不答反问。

    宇文信沉思片刻,说道:“欲擒故纵?”

    苏籍摇头,道:“我向来不行此等事。”

    宇文信道:“但你也不是拘泥之人。”

    苏籍微笑道:“只是还人情罢了。”

    宇文信知道苏籍定不会欠秋十三娘的人情,心里一突,难道是玉真公主。

    他想起一个谣言,据说当初玉真公主和柏阳子、苏籍有一场三角恋,只是事情关系到的三人都是贵人,旁人哪里敢多嚼舌头根,因此这谣言传播的范围很小,也少有人当真。

    现在看来,怕是有点故事。

    可惜可惜!

    宇文信心道:“苏子思仍是少年,但玉真公主已经过了大半生,柏阳子更是垂垂老矣啊。”

    …

    …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洛京里一座别馆,珠帘后有人轻声吟道。

    那是个美妇人,做女冠打扮,瞧来是三十许人,这便是玉真公主,当今天子的亲妹妹。

    她住处很多,这别馆不过是她偶尔一个落脚的地方。

    珠帘外是秋十三娘,已经换上一身白衣,仿佛仙女。

    她本来也美若天仙,更冷若天仙。

    但在这里,显得十分清婉。

    “这沈道子的词比得上苏子思吧。”

    珠帘后的玉真公主轻叹道:“比得上,这首词字字句句都绝佳,只一样不好。”

    秋十三娘道:“是因为只有上阕,没有下阕嘛?”

    玉真公主臻首轻摇道:“只一点不好,不是他写的。”

    秋十三娘道:“那我去找他,江南塞北,东海西漠,我不信找不出他来。何况他难道不知道,茫茫天下,肯不计代价,救他于水火的人,只有你了么?何况……”

    说到这里,秋十三娘擦了擦有点湿润的眼角。

    玉真公主道:“他是宁可死也不会要我帮忙的。”

    “甚至,都可能忘了我。”

第100章 白发如新() 
时光似乎如墨汁一样浓稠地定在玉真公主的话后,直到秋十三娘说起另外一件事。

    “陈观鱼写了一封信给你。”

    “他许久没有给我写信了,也不来看我。”

    说到陈观鱼,玉真公主的情绪似乎好了一点。

    陈观鱼的祖父在先皇时犯了事,是玉真公主出面为他祖父平反,因此陈观鱼对玉真公主感激不尽。

    自那时起,他们相交已有三十年。

    三十年世事浮沉,陈观鱼也隐居在虎丘多年,淡泊无名,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同玉真公主通音信。

    他这个人也很特别,喜欢用尺素传书。

    尺素藏在鱼肚子里。

    “持盈道友近来可好,最近我很好,前些日子还遇到了一个妙人,于太湖上对饮至天明,直到东方既白,挥手离去。若浮生长如此,死亡也不再恐怖。尔后京师地震,我这也有雷电交鸣,当时正和云岩寺诸僧相会,我倚柱作书,奔雷落在柱上,连我衣服都焦糊了,但我笔墨未停,未有一字错漏,可笑的是,诸僧没有被劈到,反而惊慌失措,也不知他们禅定功夫在那时都去了哪。我知你定是好奇我写了什么,但我不在这信里说,此后会有你的故人替我将那书交给你。

    故人是魏凌云。”

    也无落款。

    秋十三娘道:“我觉得陈观鱼比那个人好,他也喜欢你许久了。”

    玉真公主道:“观鱼他啊,他是表面淡泊。他确实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可是何必说出来。若是苏子思,定是不会说的。”

    “只是这样,也很难得了。”玉真公主又补了一句。

    “听说魏凌云和沈道子走得很近。”

    “嗯,当初我意气用事,坏了她和苏子思的姻缘,现在有这沈道子,我心里方觉好受些。”

    “原来你要瞧沈道子的词是专为魏凌云啊。”

    秋十三娘道:“不知是不是跟你相处久了,我也开始喜欢这样的才子。”

    玉真公主微笑道:“错了,若沈道子武功不强,你也不会对他有兴趣。”

    “说的也是,如果不是强者,也护不住我们这样的美人。你对苏子思似乎不是这样。”

    “天下的武林高手,大多我都能挥之来去,所以苏子思武功高不高有什么关系呢。”

    “那苏子思还有什么吸引你?”

    “不知道啊,但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

    …

    慈源寺。

    “住持,陛下听说咱们大雄宝殿被损毁,特地赐下千金给你,好让你用来修缮大殿。”

    千金皆作饼状,好似圆月。

    老僧瞧了一眼,叹道:“陛下待咱们真好,只是这样更让我觉得有所依靠是烦恼的。”

    前来通禀的知客僧有些不解,说道:“住持,我们也念佛,难道不是也依靠佛祖吗?”

    老僧指着空荡荡的佛殿,说道:“本来没烦恼了,现在陛下教咱们又有。”

    大雄宝殿先是被斩了佛头,后来连宝殿都被损毁。

    知客僧道:“那咱们还给陛下?”

    “不用,我走。”

    …

    …

    金钟玉鼓摆在朝阳观门口,宇文信道:“你挖出来的?”

    苏籍摇头,说道:“老和尚知道我们了。”

    宇文信才注意到金钟上有小小的手印,那是大禅寺的金刚掌留下的,放眼京城,也只有慈源寺那老和尚能留下这样的掌印。

    他道:“这老和尚真是神通广大,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是哪里露出破绽,教他找上门来。”

    苏籍道:“他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我猜他已经离开京城。”

    宇文信不解其意,再注视金钟玉鼓,然后发现玉鼓破了一个小小的指洞,他道:“这样的指力真是不可思议。”

    苏籍道:“这是大禅寺的去烦恼指,天下指法万千,这门指法排在第一流是绝无疑问的。而且自大禅寺建寺以来,练成这门指法的人寥寥可数,所以一向不为人知。”

    宇文信道:“去烦恼指?原来如此,这老和尚是要抛开烦恼,自寻清净地。”

    苏籍道:“到现在我有点新的体悟,佛魔本无别。”

    宇文信道:“如何说?”

    苏籍道:“不可说。”

    宇文信笑道:“你这机锋倒不怎么样。”

    苏籍微微一笑,他确实不怎么样,若是参悟了,连这番话都不该有的。只是这便是人生,到达任何目标,都需要过程,有人快,有人慢,有人一直到不了。

    “沈大人,赵大人有事找你,还请你到镇抚司去一趟。”

    苏籍自然要去,宇文信留在朝阳观。

    进入镇抚司,他自然不需要通报,但苏籍明显感觉到整个官署都充满紧张的气氛,显然他没来的这段时间,衙门里有大事发生。

    “你才出了事,本当让你多休息一段时间的,只是这次事情紧急,所以只得劳累你一下。”赵子行出来迎接苏籍。

    他待人平和,向来教人猜不出其内心的心思,可是苏籍此次观察到赵子行眉宇比过去多了一分煞气。

    “没事,为镇抚司效力本是我的职责,还要多谢你救我。”

    “小事,当时我不救你,你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你醒来,神功又有精进吧。”

    “略有所得。”

    这番和赵子行交流,苏籍仍是看不出赵子行是否已经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想来他们相交多年,自己却还是判断不出赵子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古人云“白发如新”,在他和赵子行身上应验了。

    两人相继入赵子行的书房,苏籍注意到书架子上有蛛网。

    赵子行很自然将蛛网拂去,道:“最近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人来替我打扫书房。”

    苏籍道:“这样显得我很惭愧。”

    赵子行微笑道:“凌云都不舍得使唤你,我怎么好意思。”

    苏籍口上和赵子行应付着,心里却生疑,除了那蛛网,书房可谓一尘不染。这蛛网怎么来的?

    适才赵子行动作太快,苏籍都来不及看清那蛛丝是什么品种的蜘蛛缔结,只是凭感觉有些眼熟。

    他在山上有时无聊,连蚂蚁搬运一粒米饭都要看半响,所以见过的蛛网不知凡几,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蛛网只有在地牢那段时光。

    苏籍聪明睿智,立时将刚才惊鸿一瞥的蛛网和地牢的蛛网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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