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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战国之鹰-第7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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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战报传来,濑名姬总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生怕听到丈夫松平元康的噩耗。

    唯一让今川氏真感到些许欣慰的,刚刚得到的消息,冈部五郎兵卫元信在父亲死后守住了鸣海城,坚持和织田信长苦战到最后(实际上在今川义元死后就再也没有激战了),并且在撤退之时还收回了父亲的首级。

    截至当日,战死的武将共计五百五十六人,兵士约两千五百人。但战报仍在源源不断地传来。每当在战死者名册添上新的名字,成为寡妇的女人便淹没在汗水和泪水中。

    太多的武将丢掉了性命。濑名姬觉得照人之常情,应该让那些成为寡妇的女人们各自回家,供奉亡灵……但今川氏真不允许。

    “让你们到这里来,是想让你们知道丈夫的消息。”今川氏真以此为借口。将女人们召集起来。他想的是。如不将她们留下当作人质,恐会发生叛乱。

    午时,今川氏真终于开口道:“我去去就来。”他茫然地自言自语着,站起身来。此时,他好像终于意识到濑名姬也在场。

    “阿鹤……真是悲哀呀。”他叹道。

    “悲哀?”

    “松平元康战死了。但我会给他荣誉,你放心。”濑名姬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我家大人也……”

    “是,死了。”今川氏真声音嘶哑地点点头,径直向廊下走去。

    濑名姬飞一般冲向放着战死者名册的桌子。“有松平藏人佐松平元康战死的记录吗?”

    执笔人认真地翻看着册子。答道:“还没有。”濑名姬不由苦笑。今川氏真听到太多战死武将的名字,已糊涂了。她放心地回到座位上。

    “阿鹤。”已经知道丈夫战死的饭尾丰前的妻子吉良夫人——从前的阿龟,双眼通红地靠近。濑名姬心中吹过一阵冷风。丈夫死去的女人和对丈夫的生存抱有一线希望的女人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隔阂。

    “真羡慕你。松平元康……”吉良夫人静静地在濑名姬身边坐下,“他武运很强,定能平安归来。”

    “不!”濑名姬不禁对阿龟的话有些反感,“如此紧急关头,我家大人肯定也在某处苦战。看到这些孤儿,唉,相比之下。阿龟没有孩子,真让人羡慕。”

    阿龟看了看濑名姬。低下头。对现在充满孤寂和悲愤的她来说,这种话太过刻毒了。

    但是,阿龟却不着痕迹,故意接过濑名的话茬似的,用低沉的声音道:“我要向阿鹤道歉。”她像在自言自语,声音细若游丝,“如果元康平安归来,你就当作没听见,把我说的话忘掉。”

    “你说……道歉?究竟是什么事?”

    “我恨元康。”

    “恨我家大人?为什么?”

    “元康是我在这世上接触过的第一个男人。”阿龟仍低着头,盯着榻榻米,她仿佛已经完全没有羞耻之心,呆呆地呢喃着。

    濑召姬无言以对。松平元康在十一二岁时,曾经透露过喜欢阿龟。濑名姬对此一清二楚。但阿龟为什么要此时说出来呢?而且是在濑名姬面前……

    “我那时候也喜欢竹千代。”阿龟声音清澈,继续道,“但后来终于勉强压制住爱意,因为我知道他定要成为你的夫君……但有天晚上,他把我带到少将官的树林里……”

    濑名姬慌忙摇着手。她正等待着丈夫生死的消息,在此关键时刻,阿龟让她莫名地难受。何况眼前的阿龟比生育过的濑名姬更加年轻,皮肤更加细腻。

    “别说了!我只是问你为什么恨我家大人。”

    “请原谅。自从和元康……我变得更加爱慕他,常常心乱如麻。”

    “你说……你恨我家大人?”

    “是。他让我对丈夫始终抱有负罪感……我恨。”吉良夫人的视线离开地板,紧闭着她那张精致的小嘴。

    濑名姬厌恶地望着阿龟。她感到愤懑和焦躁,真想抓起阿龟的头发狠狠地教训她一通。她觉得对方嘴上说憎恨,其实是在赤裸裸地表白。

    “阿龟,濑名代元康向你道歉。请原谅!”

    不知道吉良夫人是否听见,她嘴里仍在喃喃着:“我是个罪业深重的女人……心中装着别的男人,去侍奉自己的丈夫……不,正因为我意识到自己罪业深重,才要向你忏悔。阿鹤,请帮助我实现一个想法。”

    “想法?”

    “因为是你,我才说出心里话——我害怕元康平安归来。”

    “为什么?”

    “我已经失去丈夫。如果是你,会怎么做?阿鹤,我会去死,这至少可以洗雪生前对丈夫不贞之耻。”

    濑名姬忽然一阵眩晕。阿龟大概是松平元康的第一个女人。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还对松平元康念念不忘。她害怕自己对松平元康旧情难忘,从而加重罪孽,才说想死。濑名姬真想用一句“去死吧”打发掉阿龟,但最后还是控制住情绪。只是紧盯着她。

    “我如果只是自杀。还是对不起战死的丈夫。所以。阿鹤,拜托你去见少主,问他打算何时报仇雪恨。”

    话题转换得太快,濑名姬大为吃惊。“你想怎样?”

    “我要带领家中的侍女像男人那样去出征,直至战死。请你转告少主。”

    濑名姬的怒气渐渐消散了。那样一来,就可以冲淡阿龟的不贞之感了。无疑,阿龟所谓的忏悔,不过是因为摸透了濑名姬的脾性。想让她去试探今川氏真是否有报仇雪恨的决心和打算。而能去见今川氏真并询问此事的,此时除了濑名姬,大概也找不到他人。

    “那好,你不要担心。我这就去见少主。”濑名姬匆匆回到家中,估计今川氏真歇息好了,便立刻奔向他的住处。

    今川氏真正裸着身子,令人给他擦汗。案上点着香烛,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茫然望着缭绕的香烟,好像没有意识到濑名姬进来了。单凝视着飘散的烛烟,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全身软绵绵的,如同虚脱了一般。

    濑名姬终于感受到今川义元之死带来的悲伤。她静静地在今川氏真身边坐下。“请您节哀!”她轻声安慰道,眼中也不禁落下泪来。

    今川氏真一动不动。窗外传来夏蝉的鸣声,平空增添了莫名的悲伤。

    “您的脸色很差,是否哪里不舒服……”

    “我该怎么办?”今川氏真终于将视线转向濑名姬。“我恨父亲!做了骏河、远江和三河的三国之守,为何还不满足?我本就反对这次进京。人如果守本分,就可以防患于未然。”今川氏真的话让濑名姬大感意外,她根本没想到今川氏真会反对今川义元进京。相反,她倒是听说今川氏真将和父亲一起进京,去京城蹴鞠。

    “小田原和甲府看似盟友,实际上都在觊觎我们的领地。这种时候,父亲竟率领所有重臣一起战死。我恨父亲,我成了他实现野心的牺牲品……”

    今川氏真所言不假。不只他一个人,整个今川氏都可能因为今川义元的野心,成为牺牲品。但这个事实从今川氏真口中说出来,总让人无比遗憾。留下的这些人究竟该如何是好?

    “但只抱怨今川义元大人,恐怕解决不了问题。少主什么时候去报仇?”今川氏真对濑名姬的语气很不满,他盯着濑名姬,焦躁地搓手。“连你也关心这个问题?”

    “不仅仅我,那些寡妇无不有此一问。”

    “哦。”

    “刚才饭尾丰前的妻子恳求少主去报仇,她愿意像个男子那样去战死沙场……”

    “哼!”今川氏真不耐烦地止住濑名,“我首先是父亲野心的牺牲品……接下来又将成为家臣的牺牲品,我把性命交给了修罗地狱。我一人待在这里,是怕一旦到了众人面前,连哭泣的自由也没有了。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少主!”濑名姬的声音尖锐起来。在今川氏真看来,事实也许确是如此,但他在混乱的局面中,居然说出这种毫无骨气的话,实在可恨。“我想告诉您,现在今川义元大人已经不在了,您便是为众人报仇雪恨的大将。”今川氏真怨恨地回头望着濑名姬,半晌无语。

    “您不会就此作罢吧?”

    “阿鹤,你休要多管闲事!”

    “那么,您有什么打算?”

    “你还在怨恨我。你是不是还记着那件事?”今川氏真眼神如蛇,唇边堆满奸笑。濑名姬突然感到无比愤怒。他显然是在说她和松平元康举行婚礼的前一晚,她被今川氏真粗暴蹂躏一事。对女人来讲,再也没有比被人提起过去遭受侮辱更难以容忍的了。濑名姬苍白的脸有些扭曲,她拼命控制住,故意笑道:“那件事您还记着,我已经忘了。”

    今川氏真又恢复了柔弱的表情,无力地点点头:“你如站在我的立场,就会理解我为什么哭泣。我只是一个悲哀的玩偶。”

    “您一人居住在这么大的城池,完全随心所欲,居然……”

    “不。父亲在世时,我是父亲的傀儡,从今以后,恐怕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生存。首先,我必须让人记下随父亲战死的武将们的恩德,虽然这并非出自我本心;然后,还要听从家老们的意见,冲上战场,远离我心爱的蹴鞠,永远被束缚在陌生的马背上。阿鹤,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不幸。已经物是人非了,只有你,还像以前那样,偶尔来看看我,安慰我,陪我一起哭泣。”

    濑名姬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

    今川氏真的话绝对出自真心。他既不喜欢战争,也没有任何野心,他心仪的,是风雅的游戏、女色或者美酒。但这种心态是今川家继承人不应该有的。就连濑名姬强忍怒气的讽刺、嘲弄,今川氏真也完全领会不到。濑名姬说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事,而今川氏真则理解成她不再记恨,仍然爱着他。

    现在还不知丈夫的生死,今川氏真却居然让她经常到他这里!濑名姬对今川氏真彻底失望了——这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她后悔自己来询问报仇的事,这些事应该由家老重臣会议来决定……(……)i1292

第1004章 东海道惊变(二)(为新舵主‘甲斐赤背骑’加更)() 
骏府城中,在被今川氏真拒绝后,濑名姬在内心当即比较起今川氏真和丈夫松平元康来,瞬间就决定自己的丈夫要比今川氏真好了很多了,于是一出得门来,对松平元康的思念就更加深厚了,甚至她感觉到这一种思念几乎渗透了她的每一个毛孔。

    一边思念,一边行走,不久后,濑名姬回到大厅,这个时候又有战报到来。但依然没有松平元康的消息,而这一次战报中提及到已经战死的泽田长门和由比正信的妻子却抱头痛哭起来。

    濑名姬向吉良夫人走去,后者早已按捺不住,迅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少主如何说?”

    这里没有风,人又多……比今川氏真的房间不知热多少倍,房间里弥漫着女人身上的脂粉、泪水和汗水的气味。濑名姬移开视线,默默坐下了。

    “阿鹤,少主是否准备立刻启程?”吉良夫人大声问道,她只想知道这个。她甚至利用了濑名姬的嫉妒心。当然,对于濑名姬没有成为寡妇一事,她也羡慕不已。

    “少主讨厌战争。”

    “他不准备……替大人报仇了?”吉良夫人气愤地诘问道,“他难道没说,要替这么多的寡妇报仇雪恨?”

    濑名姬尽量避免正面回答:“很难说小田原和甲府是不是骏府的盟友。少主似乎担心他出征尾张后,他们会前来攻打骏府。”

    吉良夫人咬紧双唇。她无比愤懑。眼泪哗哗直流。对松平元康的爱慕不过是她的借口,她更在意丈夫饭尾丰前。想起丈夫熟悉的面孔,想起他们恩爱的生活。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个胸怀宽广的丈夫,对妻子失贞一事毫不知情,奉献出全部的爱情,而现在,他紧咬着牙的头颅,却和着泥土与鲜血,被敌人放上了胜利的祭台。一想到这个。她就忍无可忍。

    “哦。”吉良夫人喃喃道,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既然如此,请你让少主允许我立刻返回曳马野城。我要守在城中。”这时,她对自己没能生孩子而万分懊恼。如果被今川氏真以无子嗣为由收回曳马野城,并将家中众人赶出。她就更对不起丈夫了。必须马上回去决定继承人。

    濑名姬放心地点点头。既然现在都没有丈夫松平元康的消息,无疑,他还活着。这份喜悦和宽慰,她不愿与比自己年轻漂亮的阿龟分享。

    “只有阿鹤能够说服少主。拜托了!”

    “明白了。你和我一起去,然后从少主府邸直接出城,不要让别人看到。”濑名姬根本没有去想,再度造访会给孤独的今川氏真造成更大的误解,她毫不犹豫地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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