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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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君实也就是司马光,这厮不但是北宋名相,本身也是做史官起家的,他儿子司马康也是子承父业做的史官,元祐四年时,还是转修神宗实录的检讨官。如今司马植接班来做史官,倒也没什么出奇,不过以司马家一贯的尿性,想要叫司马植在起居注里用春秋笔法带过此事显然不可能,那么黄杰提出的这个要求倒也真不过分:只要你舍得杀史官,不叫此事在历史上留下污点,我就答应了!
这显然是反过来将了赵官家一军,赵官家再牛逼也不敢杀史官啊!
哪怕就是前不久下了罪己诏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只能想到修改年号来挽回影响,也不敢想杀史官的这种解决方案。
或者说,元朝以前的皇帝大多还是顾忌和尊重史官的,而史官之所以能够赢得帝王的顾忌和尊重,其源头还要说春秋时发生的崔杼杀史官事件。
当时齐庄公与大臣崔杼的妻子私通,崔杼知道后,便设计杀了庄公,立庄公的异母弟杵臼为君,是为景公。崔杼也自封为相国,飞扬跋扈、专断朝政。
但他对弑君之罪十分惶恐,特别是担心被史官记录在史册上,留下千古骂名。于是他下令将专管记载史事的太史伯找来,说道:“昏君已死,你就写他是患病而亡。如果你按我说的意思写,我一定厚待于你,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崔杼拔剑在手,杀气逼人。齐太史抬头看了看崔杼,不慌不忙地拿起竹简,提笔而书。书罢,他将竹简递给崔杼。崔杼接过竹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夏五月,崔杼谋杀国君光。”崔杼大怒,挥剑杀了太史伯。
按当时的惯例,史官是世袭的。于是,崔杼又召来太史伯的二弟太史仲说道:“你哥哥竟然不听我的命令,我已处决了他,今后由你来接任太史之职。你就写庄公是病死的,不然,那就是你的下场。”
崔杼满心以为太史仲会慑于他的淫威而从命,可是只见太史仲冷静地摊开竹简,提笔写道“夏五月,崔杼谋杀国君光。”
崔杼怒不可遏,又拔剑杀了太史仲。接着他又将太史的三弟太史叔召来,凶狠地说:“你两个哥哥都已经死了,难道你也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如果改变写法,还能有一条活路。”
但太史叔平静的回答:“按照事实秉笔直书,是史家的天职。与其失职,还不如去死。”结果还是在竹简上照直而书。崔杼被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把太史的三弟碎尸万段,令太史季补缺。
太史季写好后把竹简摊开来递给崔杼,崔杼一看,依旧是那几个字,叹息一声,让太史季退下。
这时,齐国的另一个史官南史氏听说太史兄弟皆被杀害,抱着竹简急匆匆赶来,要前赴后继,接替太史兄弟将崔杼的罪状记载史册,见太史季已经据实记载,才返回去。
于是史书上便留下了这样的话:“周灵王二十四年,齐庄公六年,春三月乙亥,崔杼弑齐庄公光于其府……”(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七八章 【佳话】()
这太史氏兄弟前仆后继,不畏强暴,终将崔杼的恶行真实地记录下来,为后世留下了确凿可信的历史资料,而其秉笔直书的义举也永载史册,为历代所传诵。
因而,这历代的史官,都以太史氏兄弟为榜样,不但将秉笔直书的传统继承下来,也更悍不畏死,甚至闻“死”则喜,巴不得出来个傻帽皇帝杀他全家,这样便也轻轻松松的青史留名了!
有道是:千古艰难唯一死,死与留名孰大?名大矣!
所以,黄杰便也将皮球给一脚踢了回去:你要我贬妻为妾娶公主,可以啊!只要你把必然会记录此事的史官杀了,我答应你就是!
梁师成当即脸色就变成了猪肝色,他这“检校太傅”虽然是个混子官,但也是读过好些书的,顿时也就明白黄杰这就算是放出了大招来!
当年的宋太祖够牛逼吧?不也还不是没敢拦着史官将他逼迫王承衍休妻娶公主的事情记录在史书里,虽然宋太祖在世的时候没人敢骂他,都说王承衍不是个东西,可这历史污点却是再也抹不去了。
而且,这北宋开国百余年,逼迫人离婚娶公主这事,也就只有王承衍这么一桩,可见史书的力量还是非常强大的!
梁师成见黄杰一脸正色的模样,也知道这大招可谓是拿着了赵官家的命门,便也不再废话,道:“唉!杂家这就走上一着,这没来由却惹出许多事儿,冤孽啊!冤孽!”
见梁师成要走,黄杰便也起身来送,待至门口时,黄杰突然想起一事来,便问:“伯父且留步,小侄有一事不明。那通玄摆本是小侄赠予太宰余深之物,为何会在赵福金手里?”
梁师成听了,还有些奇怪问什么是通玄摆,待弄清了之后偏头想想,便也道:“说来,此事杂家倒也记得,哪里你在升平楼用雷法击杀金使,茂徳帝姬受了惊吓。老余深那厮也会两手岐黄之术,便说用那物可与茂徳帝姬收惊,这些时日倒也常见茂徳帝姬摆弄此物。”
黄杰总算明白此事居然也叫老余****了一脚,除了苦笑也是没谁了。
梁师成去了之后,也没过一个时辰便也转回,却是笑脸道:“陛下命你去见,却在升平楼。”
见了梁师成脸色,黄杰也知道成了,赵官家果然是不敢惹史官的!
很快便也跟着梁师成去,到了楼内便也瞧见赵官家还座在二楼御座,皇后郑氏相陪,一楼左右站着太子赵恒和大大小小七八个皇子和十多个贵妃、太妃,苏廿娘等七女便也跪在楼下,黄杰进来仔细一看,不见封宜奴和青禾二人,便也心中有数,不卑不亢的走到近前下拜见礼。
如今升平楼里,除了梁师成一个外人,还有十几个伺候的太监宫女外,便再也没有闲杂人等,都是皇家的亲眷,显然赵官家被黄杰一提醒,也想起了史官的恐怖。
待黄杰行了礼后,抬头来瞧,便也瞧着赵官家一脸的怒色难掩。
这赵官家的脾性就是典型的暗贱难防,生气的时候故意哈哈大笑,开心的时候反倒要装出怒目横眉的样子,似乎这样就能叫人猜不出他的喜怒来。
但听赵官家突然伸手一拍御座,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就听他道:“黄杰,你可知罪?”
“妈蛋!你这么爱演,俺陪你就是了!”黄杰暗自腹诽一声,假装愣了一息后,突然一骨碌就爬在地上,高呼道:“臣知罪!罪该万死!”
见黄杰这突然转体三百六十度一般的神转变,赵官家和一众亲眷都是一愣,便是太子赵恒也都吃了一惊,似乎在他看来黄杰是个硬骨头啊!这才入了天牢几日,怎么就突然软了呢?
赵官家愣了愣,便也道:“嗯?可知你犯了何罪?”
黄杰抬头左右看看,愣是没见着赵福金这妮子,也不管了,道:“陛下对臣青眼有佳,臣却推阻陛下一片好意,且险些陷陛下遭难史官之笔,是为不忠。陛下待臣情若父子,臣却不能为陛下分忧,是为不孝。茂德帝姬对臣暗生青睐,臣却浑然不知,是为无情。臣家中已有一妻八妾,却还大胆撩拨良家,与臣之妻妾而言,乃是无义。如臣这等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人,实乃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啊!”
黄杰这般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自污弄出来,顿时就冷了场,别说赵官家了,就是跪在一旁的苏廿娘等人也都是惊讶得呆若木鸡。
好半响才听“噗嗤”一声,却是楼下一个老太妃实在忍俊不禁,喷笑了起来。跟着满楼的众多嫔妃皇子们也跟着掩口而笑,便是坐在赵官家身旁本是一脸严肃的郑皇后也是忍不住用袖子遮了面儿。
赵福金当面摔东西这事,想来他们自家人早就弄清楚了,黄杰当真是跟赵福金没有一文钱的干系,不然只怕不会这般轻松的容他在天牢里过了这几天潇洒日子。按照黄杰的揣测,应该就是传话的人把话传差了,将黄杰在朝会上当面讥讽赵官家的言语,当成了建议赵官家拿了赵福金去和辽国和亲,自然就把人给气着了。
然后,从赵福金摔东西的举动,以及老余深先前将通玄摆送给赵福金“收惊”的伏笔来看,赵福金这小妮子该也是莫名其妙的私下里对黄杰起了情愫,且还是在黄杰根本就不知道的情况之下,这才闹出了当面抽鞭子摔东西的事情来。
虽然咋一看有些不可理喻,但不可理喻本是就是女子的特权,且对方还不是普通女子,而是如今皇帝跟前最受宠爱的公主帝姬。
只说,听着升平楼里嬉笑一片,赵官家的脸色自然更黑了……估计这厮其实心里也乐死了。但见他咳嗽一声,将笑声压下之后,想了想开口道:“黄杰,朕也不逼你,朕欲将苏氏廿娘收为义女,敕为文慧宗姬,你意下如何?”
这宗姬也就是郡主的意思,若赵官家将苏廿娘收为义女,封个郡主也是该当。
政和三年时(1113年)因蔡京建议,宋廷仿照周代的“王姬”称号,宣布一律称“公主”为“帝姬”。《宋史卷一百一十五志第六十八》写道:“徽宗改公主为姬,下诏曰:‘在熙宁初,有诏厘改公主、郡主、县主名称,当时群臣不克奉承。近命有司稽考前世,周称'王姬',见于《诗·雅》。'姬'虽周姓,考古立制,宜莫如周。可改公主为帝姬、郡主为宗姬、县主为族姬。其称大长者,为大长帝姬,仍以美名二字易其国号,内两国者以四字。”
一听这话,黄杰倒也明白,这赵福金他显然是娶定了,而赵官家也害怕上史书,想出的办法便是将苏廿娘收做义女,封一个郡主的位子。然后赵福金可是帝姬,自然要比郡主地位高,这一来便避免了黄杰提出的“左右夫人”之策所引起的尴尬,二来也算是将苏廿娘给明升暗降,既挽回了逼迫黄杰休妻娶公主的名声,也实际上把苏廿娘从“正妻”这个位子上给打了下去。
甚至,这事咋一看起来,还是个“娥皇女英”一般的佳话呢!(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七九章 【尚驸马】()
在天牢里待了三天,黄杰又不是没花时间去想这事儿。
虽然当大宋的驸马对许多平民百姓而言是好事儿,但如果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只要当了驸马,基本上就宣布了这人的政治生命终结。
大宋的驸马都尉,从来都是个虚衔,不但不能参政也入不得文官体系,甚至宋太祖时驸马还能带兵打仗,成为手握权柄的显贵,而到了宋仁宗以后驸马却只能犬马声色,醉生梦死,做个闲散的清贵,说白了就是皇家不愿看到勋贵之家掌握实权,所以直接一竿子撸到底,当成花瓶养着就是。
因此,对许多有要求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来说,做大宋的驸马很惨,其中最惨的最典型例子就是当初那赫赫有名的小王都太尉王诜。这王诜祖上是北宋的开国功臣之一,作为将门之后,王诜从小练武习文,熟读诗书,博览诸子百家,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自幼便有着极大的政治抱负。
然而,王诜的才名引起宋神宗妹妹蜀国公主的关注,于是在宋神宗的强力干预下,王诜娶了公主当上了驸马都尉。由于朝廷有着严厉防范外戚涉政的家法,对外戚的政治生涯有严格的限制和严厉的打压,纵然才华横溢、有满怀的政治抱负,但王诜从娶公主进门那天起,他的政治梦想就破灭了。
因为无法在政治上施展才华的王诜,自暴自弃,只能把感情寄托在艺术和女人身上,甚至把公主都给活活气死了。而他最著名的一首词是《忆故人》:“烛影摇红,向夜阑,乍酒醒、心情懒。尊前谁为唱《阳关》,离恨天涯远。无奈云沉雨散。凭阑干、东风泪眼。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庭院。”
其中的“云沉雨散”暗示词中他所忆的是一名青楼女子,而公主嫁给他,终究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但……这跟黄杰没一点关系,黄杰又不准备做官,更不准备做什么大官!
自打他当年在夔巴路上吃了挂落,被弄去成都读书三年,后来期满还不准他考试,一气之下做了道士之后,黄杰当初那东华门唱名的梦想便也早就破灭了。再说如今他虽然挂着个龙图阁学士,太子侍读的虚名,可脑门最高处顶着头衔还是“道士”,这“道士”再牛逼,也做不得宰相啊!
所以,多挂上一个驸马都尉的头衔又如何?
有道是车多不压路,船多不压江,头衔多了也不压身。反正他如今做道士是副业,主业是搞农副产品集团化深加工、首都商圈超大型房地产开发和高精尖的军工军火制造,顺带私底下还养着一支私兵,支持着一个绿林江湖帮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