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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七君役-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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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朝堂上,大臣的谏言齐煜一句也没听进去,那个梦,似乎仍在眼前。七哥,是你在提醒我,还是死去的兄弟们不愿看你受苦?如果不是这个梦,恐怕我永远不会发现,景城通关记录被撕去了一页,而那页的日期,与你刺杀齐响只差两个月,七哥,这次,我一定要找到你。

第四十章 求而既得() 
半个月后的一个黄昏,一辆黑色马车悄悄停在皇宫侧门,接着暗淡的光亮,可以看到车上走下一个消瘦的黑衣人,黑衣人身材消瘦异常,带着斗笠,看不清他的相貌,但举手投足间,有着武将特有的英气。

    车把式上前扣了扣门,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内监,内监看了看左右,把黑衣人让了进来,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跟在后面。黑衣人被引到皇宫一角的静室,内监送到门口却没有进门,只是鞠了一躬就退下了,黑衣人微微点头,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任何对话。

    已然三更,白钺侧卧在床榻上,却迟迟不能入睡。

    已经三年了,萧启没有任何消息。那个容貌奇美的少年,不知是否还在这个世上。判为官奴的日子,想必万分艰难,他即使答应活着,恐怕回来时,也不再是那个文静谦和的少年将军了。

    白钺叹了口气,重重翻了个身,人老了,连入睡也变得艰难,即使睡着,也常常梦到那些已经死去的战友,有时,也会梦到萧启,梦中的萧启,总是站在夕阳中,向自己温和的笑。

    忽然,白钺心中一动,坐了起来。迷蒙的夜色下,屋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白钺抓起挂在床头的长剑,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只听那人轻声道:“将军……”声音明显带着哽咽。

    白钺全身一颤,剑“铮”的一声掉在地上,踉跄着跑上前,扶住跪在地上的人,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借着月光,白钺看到,来人脸色惨白,薄唇不停地抖动着,黑亮的眼睛里,隐隐有光亮闪烁。

    白钺抬起手,轻轻抚摸来人的脸,许久,才唤道:“萧启……”

    萧启神色一滞,三年了,很少再叫过这个名字,以致属于萧启的记忆,对自己来说,已经如此遥远。但萧启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白钺爱怜的摸着萧启的脸,叹道:“三年了,憔悴了不少,受了不少苦吧?”

    萧启摇头道:“我很快就遇到了刀把子。”

    白钺一愣,明知萧启在避重就轻,但也没有再问。忽然,白钺似乎想起了什么,拉着萧启道:“你看看我这记性,快起来,地上凉。你等着,我去叫那几个老不死的去。”说着,拉着萧启坐在床上,快步跑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阎王,判官,焦先生和神算子就聚集在白钺房中。判官刚刚进门时还有怨言,但看到站在屋中的人,竟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萧启忙站起身来,鞠躬施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阎王冲上前,把萧启搂在怀里,喃喃道:“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萧启连连点头,反手抱住阎王,消瘦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判官也走上前,拉开阎王,一拳打在萧启肩上,吼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啊?三年来。连封信也没有,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

    萧启没有防备,被判官打得跌坐在床上,掩了掩口,站起来道:“二哥,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老子就差给你烧纸了!你记好了,你欠老子的,老子不让你死,你就得好好地。老子还等着你给我摔瓦罐儿呢!”

    萧启忍住泪水,哽咽道:“二哥,我……会好好的……”

    焦先生看出萧启有些不适,也走上前,拉住萧启的手,暗暗摁住萧启的脉门,上下打量着萧启道:“唉……瘦了……”

    萧启不着痕迹的挣开焦先生的手,道:“除了瘦一些,不是都好好的吗?”

    焦先生脸上的哀伤一闪而逝,应和道:“嗯,回来就好啊。老白,准备些茶水糕点来,咱们坐下好好谈谈。”

    判官道:“大喜的日子,喝什么茶水,老白啊,把你压箱底的好酒都拿过来!”

    焦先生强忍住心痛,笑骂道:“死判官,你要是敢喝酒我就把你扔到水井里去!”

    判官虽然性子耿直,但也看出了焦先生的异样,瞟了一眼萧启,看他嘴唇青白,心中也是一痛,点头道:“扔个屁,喝茶就喝茶!老子回去自己喝酒去!”

    虽是深夜,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精致的糕点。

    白钺等人痴痴地望着萧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曾经线条柔美的脸颊,如今消瘦如同刀削一般。

    曾经温和犹如深井的双眼,如今目光深邃,更似寒潭。

    曾经让人温暖的笑容,如今却透着清冷与惨淡。

    曾经举手投足如若温茶的和煦气质,如今好似隔着千年寒冰,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让人心头钝痛。

    萧启抬眼看向众人,神色平静,让人不敢开口问他这三年他遇到了什么。

    半响,萧启转着茶盅,轻声道:“你们……都还好吧?”

    白钺含泪连连点头,道:“我们都好,都好啊……”

    萧启又沉吟道:“我三叔他……”

    白钺忙接道:“好好啊,他也不开杂货铺了,和顾婶儿住在一起,舒服着呢!哑伯也好,还学了吹笛子呢!”

    萧启淡淡一笑,犹豫道:“伊娜她……她还好吗?”

    听了萧启的话,阎王判官顿时脸色惨白,白钺也是一怔,慌乱道:“伊娜她……前年就嫁人了……姑爷是咯卫什的商人,人也忠厚老实,上个月,来信说刚刚生了一个男孩儿。”

    萧启低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的右手缓缓握紧桌上的茶盅,垂下眼皮,长而卷曲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少顷,萧启抬起头,双眼一片沉静:“只要她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白钺叹了口气,道:“萧启,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萧启笑道:“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让她一直等我,才是耽误了她。不管我与伊娜是否有夫妻之缘,您,永远是我最敬爱的长辈。”

    白钺神色悲怆,迟迟没有答话,焦信咳嗽了一声,犹豫道:“孩子,你变了,虽然你的眼睛依然干净明亮,但我已经看不透你在想什么。”

    萧启苦笑道:“萧启……终究会变的……”

    阎王看了看两人,突然道:“你怎么可以回来了?”

    萧启道:“是有……皇上派人接我回来的。他发现景城的通关记录上,被撕去了一页,日期……比我刺杀先皇只差两个月。”

    白钺点点头,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回家吗?”

    萧启抬头惨笑道:“我怎能回家……被胡虏侵占的山河,亦是死去兄弟们的家乡……我怎能,置兄弟们的骨肉亲人于不顾?将军曾经说过,我们千夫营的兄弟只要有一个活着,就是都活着,那现在……萧启不是一个人……”

    白钺猛然起身道:“他害死了那么多兄弟,你还愿意帮他?”

    萧启缓缓摇头道:“兄弟们不是有……齐煜害死的……而且,我不是帮他,而是替死去的兄弟们守护他们的亲人,将军,咯卫什已经打到了荣城城下,如果他们打到金城,我又有什么力量保护我的父兄?等到我死后,如果兄弟们问我,我明明可以救他们的亲人于水火,为什么不做,我又该如何回答?”

    判官跳起来道:“我要是你啊,就和那个混蛋要一大笔银子,把家里人接到上京过好日子,急死那个孙子!”

    萧启道:“我……做不到……在焕州,我们曾经滴血为誓,只要我们有一个活着,就要为死去的兄弟完成心愿……”

    说完,低下头,声音低沉的犹如梦呓:“臧乃清道希望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丁天宝希望带领铁骑,征战天下,让天下百姓摆脱被人奴役的命运。黎婴白希望能够清退咯卫什的骚扰,凌考希望国家太平、百姓安康,林状元希望南国能够没有百越的威胁……他们的愿望,我又怎能不顾……”

    一直没有说话的神算子叹道:“顺着你的心走吧……人在做,天在看……”

    萧启摇摇头,道:“我已经不信天命了……”说完,抬起头,看着微微发亮的天色,叹道:“我该回去了,今日黄昏,皇上会召见我……”

    白钺起身道:“也好,有空过来……也去看看奇门子……”

    萧启苦涩的点点头,也站起身。焦先生道:“过两天,到我家一趟吧,我有东西给你。”

    萧启抿了抿嘴唇,道:“那我走了……”

    说完,不等回答,就消失在迷蒙的晨雾中。

第卌一章 如山誓言,再见() 
萧启紧紧咬着下唇奔跑,很快便回到了住处,门口的侍卫还在打盹,显然没有发现看守的人儿已经出去溜了一圈。

    回到屋内,关好房门,萧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眼泪滚滚而下,只得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在自己重伤未愈流徙千里时,在自己沦为官奴受尽侮辱时,在自己被遗弃荒野冻饿欲死时,在自己归期未定迷茫无助时,是回到伊娜身边的愿望是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支柱,可那个人,却已经为**,为人母。如今赖以生存的支柱轰然倒下,那还有什么能支撑自己站起来,走下去?

    曾经的誓言,终究敌不过一场变故,三年分离。

    她说,萧启,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她说,你只有好好活着,才是对我负责。

    她说,萧启,你一定要回来,否则,我走遍天下也要找到你。

    她说,萧启,你不许死,你还没有娶我,怎么可以去死?

    她说,我等着你,无论将来怎样,我只要你回来的那一刻,第一眼就可以见到我。

    她说,萧启,不要担心,只要你还在,我还在,就有在一起的希望。

    可她……终究是离开了。

    “姑爷是咯卫什的商人,人也忠厚老实,上个月,来信说刚刚生了一个男孩儿。”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如钢针一般刺进萧启本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血已流干,那么现在流出的,是不是就是自己的生命?

    萧启全身颤抖,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两腿打颤,使不上一点力气。屋中渐渐明亮,萧启却心如死灰。

    三年,见惯了人间冷暖,本以为情爱,是世间为数不多真诚的东西。可如今。萧启却惨然发现,最最把握不住的,也是山海一样的誓言。

    也许,一直以来,只是自己当真而已。

    一声长叹,只觉得胸口发闷,全身发冷,轻咳几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闭上双眼静静喘息,任鲜血顺着嘴角,下巴,一滴一滴地在地上,不时轻咳两声,伴随咳嗽而出的,仍是大口的鲜血。

    似乎过了良久,萧启忽然睁开双眼,抬起染血的双手,喃喃轻叹:“你还不能死,只要你活着一日,就要记得,兄弟们的誓言。”

    盯着地上的血迹,朦胧中,萧启似乎又记起了在焕州大家混在一起的热血,和生死不相负的誓言。

    “我们兄弟在此立誓,只要有一人活在世上,定要为先走的兄弟完成心愿,百死不悔!”

    这里面的声音,有自己的,也有……有才的。

    身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不能亲自去做,那就由我……去完成吧。

    想到这里,萧启支撑着站起身体,摇摇晃晃的抓起一块毛巾,擦去脸上的血迹,又把第上的血迹擦干,动作娴熟,似乎重复过无数遍。

    忽然,萧启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于是忙抓起床头的白袍穿好,然后拉起被子靠在床头。

    不一会儿,门径直被推开了,来人还是昨日见到的内监。

    那人看到靠在床头的萧启,明显一愣。昨日天色已晚,萧启又带着斗笠,没有看清,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个人的美貌,让人看了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事物,呆了半响,内监才干咳一声道:“皇上有令,今天未时皇上宣公子进殿,请早做准备。”

    萧启淡淡点头,没有回答,内监也不以为意,补充道:“洗澡水和早膳已经备好,请公子先用完膳再沐浴。用完午膳后,会有专人来接先生到偏殿等候。”

    萧启抬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内监忙跑出去叫宫女送进早膳,就急急退下了。

    萧启披衣起身,看见桌上摆着一碗清粥,几样小菜,却丝毫没有胃口。就开门叫人把洗澡水抬了进来。几名宫女本想留下,也被萧启打发了出去。

    浴盆一旁的木架上,已经摆好了换洗的衣服,萧启注意到,那件外衣,也是纯白的面料,镶着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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